盛世之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梦见稻谷
袁绣罗不知想的什么,没有听到,旁边侍立的宫女忙轻轻唤她,她方惊醒,忙站起身,提着裙摆去门前迎驾。
皇帝已经进来,看见她匆匆的样子,笑道,“在做什么,这般匆忙?”
绣罗小脸顿时胀得通红,摇头道,“臣妾失仪。”
皇帝不以为忤,自行走到窗前,只见案子上棋秤架起,黑白二子摆了满桌,笑道,“又自己下棋呢?朕陪你一局。”
绣罗忙上前去,糯糯地道,“陛下承让。”
燕赜笑,“朕可不敢让,五回得输你四回,卿卿乃是国手。”
袁绣罗又红了脸。原这袁氏十分聪颖,尤擅于琴棋,原在江州本地便有才名。得皇帝宠幸后,与后宫嫔妃往来熟悉,不仅皇帝、那一向擅好此道的许知萱等人都不是她敌手,古琴奏的也超俗非凡。偏她的聪明就只在这上,素日里处事十分娇憨,鼓鼓的一张圆脸儿,湿漉漉的杏眼,虽不顶美,但怎么看都是纯真可爱的模样,也正因为此,上下左右都很喜爱于她。
不过今日,袁绣罗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连连失手,皇帝觉察了,一面落子,一面问道,“爱卿是有什么心事吗?”
袁绣罗先摇摇头,而后见皇帝一贯是和气沉定,加之他天生的尊贵蕴质,令人不由倾慕,鼓起勇气道,“臣妾……听到有人拿臣妾……与卫国夫人在宫里的时候比……”
“哦?”皇帝再落下一子,抬起眼,冷星一样的瞳仁仿佛超新星,闪亮而没有温度。
绣罗伏到皇帝膝下,殷殷道,“臣妾不做卫国夫人那样的女人。”抬起脸儿,将少女的一片痴心和赤意奉上,“陛下。”
皇帝不语,看着少女柔情款款的脸,他冷星一样的眼睛显过柔和,“绣罗,”他温和地道,
“是。”
燕赜的语气渐渐变得严肃,“你可知道皇宫是什么样的地方?”一顿,“朕知道你天性纯善,但也要学会察言观色,并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讲。更莫要受人挑拨,让别人借着你生事。朕是皇帝,常常顾及不了那么多,做朕的女人,首先要学会保护自己。”
袁绣罗知道自己是逾矩了,说了皇帝不爱听的话,但同时皇帝也原宥了她,当下害怕、惭愧,还有一种莫名的感激,五味杂陈,低头称是。
燕赜站起身,“朕记得上回来,你这里的红豆香草饮很好。”
“是。”绣罗忙站起身,她还有一个长处,就是擅长摆弄吃的,尤爱亲自动手,花样新鲜又美味,忙站起身提起裙子快步跟上,“臣妾这就去给皇上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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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雄郡十八个村落,借粮开始进行操作。
俗话说,谋事易,行事难,自古民之畏官,如畏虎狼,畏官兵更甚。而乌蛮第一大族阿金跟着前任郡守吴得力一同入狱,乌蛮村落的族群不禁开始恐慌。
皇帝的又一封加急信件寄到官邸。
“首要是安稳民心,”他在信中写道,“其法有二,一是强压,此乃暴法,二是取信,此善法也。既然夫人(此处乃皇帝戏谑于初初)已向乡民夸下海口,当想办法践诺,取信于民也。”
两位特使又来到官邸,“夫人,下官已与大将军协商一致,由都护府直接向乡民借粮,官府襄助。只是,此一议乃夫人所谏,两族百姓都更信于你,所以,”两人又对视一眼,“还要请夫人共同襄助。”
珠帘打开,丽人从内厅走了出来。
乍见她的容光,两名特使都不禁一窒,其中一人手上微微发汗,须知美自是一种力量,能让人不禁屏息后退,初初自生产之后,比之从前更多出雍容,不怪两人失态。
初初坐到榻上,柔声道,“听说两位大人正在甄选二族的良材?”
“是的,某认为,由二族中有威望的大户居间缓冲,利于调节官府与百姓间的关系。”
初初问,“可否与我一看?”
特使便将名单奉上。
初初见与吴得力不同的是,名单上乌蛮、白蛮的大族名姓都有,并简要列明情况,点头道,“此举甚善。两族大户都有,安抚乌蛮,抬高白蛮,说明皇上不仅是乌蛮的皇上,更是二族共同的皇上。”
“正是。”
初初道,“请二位大人尽快遴选出两族各一名代表,我与他们共同去现场。”
二人大喜,“大善!”
“还有,”初初嫣然浅笑,“妾还有一策,与二位大人参考。”
“但讲。”
“百姓之所以畏惧,乃是由于对以前官府作为的不信任,和对新政的不了解。不如请秀才们将新政写成上口的儿歌,散到各地,一传十,十传百,全境可通。”
二人一点就透,起身揖道,“夫人良策,立当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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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征税,为借粮,地还你,不再抢。按人口,把粮借,多的退,少的补。今年借,明年还,按约子,很清楚。有困难,共同过,你种地,我卫土。军民就像鱼和水,互帮互助一家亲!
简单易懂的歌谣像是飞鸽一样穿遍了西南大地,百姓们对上来登记借粮的大兵们说,“我们信圣女大人,所以信你们!”
有小儿扒在门框上吮着大拇指望,“这兵真的不打人么?”
被一个大兵抱到半空,“小子,你要是太捣蛋了照打!”
小儿一愣,随即咯咯地笑开,“兵子叔,还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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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西下,火龙马载着两人奔腾在茫茫苍野上。
这里的山青连绵,湖水如蓝,枭鹰飞翔在前面,不时发出欢快的尖利叫声。
初初笑道,“这野东西,顶欢快的就属他了。”
倚靠在男子强壮坚硬的怀里,马儿逐渐慢下来脚步,她突然扬起脸儿,“将军在想什么?”
沈骥缓缓道,“我在想——第一次抱着你骑马的时候,在华阳山上。”
“我也想到这里。”
“其实……”两个人一同出声,沈骥揽紧她的腰,“你先说。”
初初抬起一只胳膊勾下他的脖子,“其实我那时候一直想勾引你,我就在想,如果我把你勾引到了会怎么样呢?沈郎,我并不是个好女子。”
绵长的一吻,初初极力保持着仰起颈子取悦对方的姿势,润莹莹的大眼睛看着他,“你有被我勾引到吗?”
“有。”沈骥承认,“怎么以你的聪明,竟是没有发现吗?”
初初道,“你抱着我的时候,我觉得是有的。可是你从不主动看我。”将头埋到他怀中,“将军,我有此时,已很知足。”
略显潮热的风从二人的面上拂过,回忆就像是风一样,它飞不走,吹不散,无论好的坏的,最终只是轻轻摸摸你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男人对爱慕自己的女子,多半会怜爱,像唐太宗之徐惠,像本文燕赜之袁绣罗。
但爱情是一场战斗,不是靠感动而来,不是靠谁恩舍而来,更没有天生的痴情种就非你不可百般宠溺,爱绝对是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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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之初 第69章 对弈
————————————闻道长安似弈棋,百年世事不胜悲————————————
“陛下,有御史弹劾卫国夫人干预地方,插手政务。”和梨子将一本蓝皮奏折放到最上面,小心地向皇帝道。
作为皇帝身边的内侍,他不仅要照顾圣人的起居,而且对中书省报来的百官奏折,须浏览大概,分门别类,以便皇帝批阅。和梨子这样的大红人,不可谓不重要,不可谓不辛苦。
过一会,皇帝要招官员进来议事,和梨子觉得,这件事有必要先提醒他一下。
皇帝未置一词,将折子拿起。
先是不动声色,一目十行地浏览大概,一停,眉毛攒起,脸色立刻变得像八月的雷雨天,阴沉的能凝出水来。和梨子简直不敢去看他,只把头埋的更低。
“可恶!朕的御史就是去刺探内帏私事的!和无知的村妇有什么区别!”
礼部尚书何明清与户部尚书丁寸,刚踏进书房就听见里面传来这样一声,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停下脚步。
内堂的低气压已经蔓延到外面,地上跪了一溜的宫人,个个大气也不敢出。门口的小侍紧张得看着两位大人,缩着肩膀,通报也不是,不通报也不是。何明清和蔼地朝他摆摆手,轻轻道,“等一等吧。”
果然,过了一会,听见里面皇帝问道,“谁在外面?”
小侍抖着声音,“何明清大人、丁寸大人到。”
两个人这才缓缓入内。
一进内堂,看见地上掷着一本蓝色封皮的奏折,想是被用劲了力气狠狠惯下,已然破损,二人都是眼尖心细之人,特别是丁寸,一双鼠眼溜光精亮,看到案下深色地毯上湿黑的茶渍。瞥见皇帝的眼睛看向他,忙掉转方向。
宫人们很快收拾好地面,皇帝恢复平静,只一双眼睛还因着余怒异常发亮,对左右道,“赐座。”
从御书房出来,两位大人在宫门口别过。这二人甚得皇帝陛下之器重,如无意外,皆已踏入储相之列。刚才皇帝为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儿,两个人均猜了个泰半,但面上都不露,也压根儿不提及此事,向对方拱拱手,骑上了各自的马儿。
回去的路上,那何明清想,家中老妻虽醋烈如虎,好在省事,幸也,幸也!
反方向的丁寸也同时搓着鼠须,心里道,若是我那最宠爱的第十三房小妾敢这般给老爷我闹心,看我不搓死她的皮,哼!
永寿宫是九阳行宫皇帝的寝殿,皇帝从书房回到这里,在里面等候的刘贵人忙站起身。
“爱卿所来何事?”皇帝问,神色语气看起来与平时别无二致。
刘贵人便笑着道,“正是有一件事需要向皇上请示。卫国夫人帮助西南屯田募捐,母后将事情交给臣妾了,臣妾也不知道……怎么样做,合适……”
猛然间感到皇帝寒到刻骨的目光,抬起头,是从未见过的凶恶阴狠,却是一片了然,刘贵人刹时间结巴起来,登时冷汗涔涔,话也说不囫囵了,腿软了半截。
无知的蠢妇,你们还想做什么!那双眼睛分明这么说。
“下去。”皇帝恶声道。
刘贵人又愧又悔,又是害怕,忙欠了欠身,跌跌撞撞地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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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初提议贵族女眷为西南驻军筹款屯田,得到了任太后的大力支持。
西南多山地,耕地只占了全部领土的一个零头,百姓异常穷苦,民风憨厚朴实。
姜思恩原在广西、四川当过屯田兵,与几个水利农事专家一道在山野里走了一遭,发现这里也有一些是坡势缓和的丘陵地带,水草丰厚,便向官府和沈骥建议,如果能够引进我汉家的梯田,增加耕地面积,修坝涵水,定然会大大增加粮食产量,不仅能令驻军自己自足,还可造福乡民。
但是修筑梯田须建堤坝,耗资大,费人力。军中人力不缺,但是经费确是捉襟见肘。自古至今,养军队是花钱的交易,大战之后,朝廷、地方都难,况地方上的事再大,到了长安,就淹没在了众多各道的形形j□j的大事中。上面对下面的事,向来也是本着救急不救穷的原则,此事并不紧急,因此官方给予的回复是:没有多余的经费预算,皇帝给初初的回信只五个字:天高皇帝远。
却没有想到她又向太后去函,并询问建议是否可以请贵族女子们为驻军募捐,“将士们有的是力气,但雇佣民夫、购置材料,却需用钱,臣妾所谏是否合适,请殿下裁量。”
太后已向皇帝通晓,“这是善事,皇帝。”她没有再多说,但支持的态度一目了然。
是啊,她怎么会不支持。不过是舍两件首饰而已,却能为善事,积善名,太后太久没有露脸了!
朕要杀了这个女人,朕要杀了这个女人!皇帝脸色铁青,在屋子里乱转,也只有她,能给他带来这么多的麻烦,偏偏人不在近前,连发泄的机会都没有——
他妈的天高皇帝远!皇帝第一次觉得这话的妙处恰是束缚在他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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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募捐是以太后的名义发起,这是皇帝私下里的意思,太后要名得名,初初要利得利,妃嫔们也安生下来,弹劾初初的那一道折子,如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人过问。
不过就西南的百姓而言,他们承沐天恩的同时,没有忘记圣女大人在这里面的努力。人们的想法很朴实,他们有自己的智慧,如果没有圣女大人与长安城的关系,圣人老爷和太后娘娘怎么会关注到偏僻的西南这一点事情。
修筑梯田的活动很快在四野八乡进行。最开始的时候,人们还有疑问,毕竟是改变了传统的耕种方式,秤平村的阿秀一家和十几户人家一起最先找到官邸,“圣女大人,从我们秤平村开始吧,我们愿意改。”
那个秀才也在人群中间,初初认出了他,在他脸上一停。
于是,姜思恩带领驻军和民夫们一起修筑屯田,从楚雄郡的秤平村开始,渐渐蔓延到了西南道全道。
在这里,不仅开阔了土地,增产了粮食,而且其间军与民的合作,汉人与蛮人的合作,乌蛮与白蛮的合作,官府与百姓的合作,有现代史学家后世评论,西南修筑梯田的行动中,客观上促进了民族融合,更为周巩固在当地的统治奠定基础。而后世虽经朝代变迁,前大理再未脱离华夏板块,与当地百姓对中原和汉文化的认同有着极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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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是人人都这么高兴。
九月尾,皇帝从行宫回到长安。刘贵人第一时间跑去了长信宫。
她好面子,没有跟贵妃讲当天惹怒皇帝的具体情形,“总之以后莫要让我再做这事了,”想到那天皇帝眼神,刘贵人心有余悸。又道,“只不知道太后为什么这么兴头?她就这么喜爱那个盛初初?”
方贵妃脸色凝然,轻轻拍着襁褓里兀自熟睡的四皇子,过了半晌,才缓缓道,“你莫忘了,她膝下也是有皇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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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雄郡的街道上,两个汉人装束的后生骑着毛驴,缓缓在路上闲逛着。
战事结束已经快一年,蛮汉之间的交往不仅恢复以往,更比以前增多,这样的旅人模样的年轻人并不少见。只是这二人生的都不俗,璞头巾子下,一个修眉俊目,一个清秀斯文,路上有大姑娘小媳妇的,不免多看他二人两眼。
“两位客官哥哥,是不是要住店哪?到我们这来吧!”一个蓝裙黑缠头的少女出来拦住他们,热情相唤。
这两个人大概还是第一次看见有女小二,相互看了一眼,那个高的后生道,“好。”翻身下驴,十分潇洒。
进去坐下,热情的乌蛮姑娘推荐了菜肴,像百灵鸟一样飞走去布置去了,嘴里还唱着歌谣。
“她干嘛这么开心?”矮个子斯文小后生问。
一路行来,对这里的风土人俗也稍有了了解,高个子后生唰的一声打开扇子,低声道,“大概看中了你我俊美风流。”拿扇子遮住嘴向同伴附耳道,“小米,小心你的贞节。”
小米噗的一声笑出,颊畔竟还有两个圆圆的酒窝儿,嗔她道,“少爷,你坏死了。”
吃了一会茶,小米向自家少爷道,“这几个月,卫国夫人似乎在此地做了不少事情,百姓们都拿她当神仙一般。”
“唔,”说到这个,少爷的脸有点暗,小米不忍,“少爷,咱们还去吗?”
“去!”少爷严肃道,“都已经到这里了,不去岂不是孬种。”
蓝裙小姑娘又飞回来了,甜甜地看着他们,“客官哥哥……”
“错,”高个少爷合上扇子向她一指,示意止住,拨开自己发丝,露出耳洞,“我们是客官姐姐。”
小姑娘笑立刻顿住了,然后脸蛋子耷下来,“哦,两位客官,菜已经备上了,一会就得。”
轮到小米附耳,“你该等上菜了再告诉她的。”
高个少女一把抓住要离开的小二,“喂,小姑娘,我问你,这里是不是离卫国夫人官邸不远了?”
“是,我们客栈是离圣女大人最近的一家!”小姑娘傲娇地仰起鼻孔。
“你见过她吗?”
“见过!大人很美很美,像仙女一样!”鼻孔更高了。
“卫国夫人好是好,就是不够贞静。有了皇帝,还霸着大将军。”小米小声道。
“椰?”小姑娘不乐意了,“大人是神仙人物,圣人老爷也不一定配得上她!”天高皇帝远,谁又没见过皇帝,知道他是谁啊,又愤愤道,“她还没出嫁,还不兴人家挑一挑捡一捡吗?你们——方才点个菜还跟我挑挑拣拣呢,又砍价!哼!”鼻孔仰的高高地走开,再不屑与她们说话。
高个少女托着腮,“好像,她说的也有道理。”
小米不乐意了,“小姐,你怎么到了临头反要掉链子了?”当初是谁义愤填膺地拽着自己一起偷偷跑出家门,一路向西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谁说我掉链子,我们吃完这顿饭就去!不把她骂个周郎吐血,我就不是甘玉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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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之初 第69章 懂得
————————————归来解剑亭前路,苍崖半入云涛堆————————————
甘玉屏骑着毛驴来到卫国夫人官邸,却被告知盛初初并不在家。
看门的大爷很和气,“夫人游历去了,过两天才能回来。”又问她,“这位小姐,是否是夫人在长安城的故知,夫人虽不在,李夫人却在。或者可以留下姓名,我们回来也好告诉。”
甘玉屏怅然若失,“算了,”她摆摆手,谢过和气的大爷,自己虽从长安来,却不是故知,自己知道对方对方却未必知道她,她一向心性洒脱阔朗,除了对沈骥暗生情愫,再没有做过婆婆妈妈的事情,当下一拱手,“我们再来。”
掉转驴头,和小米二人又来到大营,果然——“大将军去永昌巡边,过几天才能回来。”
小米的脸顿时拉得像坐骑小毛驴儿一般长,甘玉屏倒是极平静,也向着士兵一拱手,“谢了,我们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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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骥于半月前去永昌巡边,初初在半路上等着他。
其实两个人相会的时间并不多,他有他的军务,她有她的生活。
而从第一次出游时起,初初就爱上了西南这片土地。
时而有昆林的温婉明媚,时而有玉龙雪山的磅礴险峻,区区才两三个月的时间,她并没有出走太多,但这一片多彩秀丽的山川着实令人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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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骥安顿好随员,轻车简从,只带着几个亲信护卫,快马向约定的地方驰去。
当乌篷软索马车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他心中升起一种欢腾的情绪,像是能把人抓着飞起来。年轻的将军面上却不露,“驾!”火龙马收到主人的命令,全速向前,把随扈们远远地甩在后面。
帘子掀起,从车里露出来的却不是初初,而是一张黑黑的脸儿。漠漠把手一指,“夫人在那边!”她大声喊道,沈骥略一停,向着她手指的方向行去。
苍茫的山野间,一白一红两匹骏马前后飞驰,白马上的女子衣袂飘飘,乌发如绸,银铃般的声音笑着,火龙马却是神驹,风驰电掣一样,不一时便追上白马,沈骥将手一捞,初初像是一只雏鸟落到雄鹰的怀抱里。
骏马缓缓停下来,沈骥脸色铁青,“你才学会骑马多久,就敢这么快?”
初初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妾让将军担心了。”
沈骥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女人,每每让人为她操碎了心,殚精竭虑,但没有他们,她自己却一向能活的好好儿的,那娇气和脆弱似乎都是假的,专为了勾人。
果然,初初垂下颈子,又恢复了脆弱模样,细细地唤,“将军……”
沈骥只得恨恨地一拍红马屁股,火龙马正扬脖子挺颈子的,对着向他抛媚眼的小白牝马傲娇,冷不防屁股上被抽了一记,生生破坏了意境,登时不悦嘶叫。
“小火儿不高兴了。”
这称呼成功地让神驹一抖,沈骥压到美人耳边,“我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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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缀满天际,青山轮廓如描,湖面上倒映出星星的影,宛如宝石缀沉凡间。
沈骥将初初抱下马,指着湖中心的小岛,“咱们去那个岛上。”
“可是我不会凫水……”
“没关系,”男子笑道,“我背着你。”
下水才知道这水竟是暖的,也不像温泉那般热,暖洋洋的很让人舒服。
初初伏在沈骥的背上,温软的湖水在两人身上流淌,有许多小鱼好奇地聚到他们身边,一路跟随,初初将脚丫儿一踢,它们哗地慌乱散开,过一会,大概是看这白生生的物事并没有危险,又重新聚过来。
“闭着气。”将美人儿捞回到怀里,沈骥教她。
带着她共同潜到湖底。
初初开始还有些紧张,抓着沈骥的手腕不敢放松,可是当温软的水彻底将人包围,温柔沉重地怀抱悠荡,那一刻像是重新回到母亲的怀中,那样安全,又那样自由。她偎到正环着自己的男人的怀里。
沈骥用唇将她吻住,初初闭上眼,双手抱住他的脖子,长发像湖草一样在水中散开,隔着水面,能看到远空璀璨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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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骥带兵回到大营,大门口正遇到甘玉屏和小米的毛驴。
男人明光铠甲,高头大马,女子璞头青衫,娇小毛驴。
男人身后一队雄骑,女子身后,只有个小米。
沈骥看了她一会,心里有微疑,脸上却是一贯的严正,轻轻颔首,“甘小姐。”
甘玉屏心里头一下子就热了一阵,他没有故作姿态的装作不认识她,这令她感到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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