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词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初瑟
听她语中怨怼,裴弦满眼心疼:“长歌,你别这么说自己,皇兄待你是有真心在的。前朝局势错综复杂,他是皇上,更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否则便是灭顶之灾。”
“你不明白,”顾长歌声音清冷,一如发间仅插着固定长发的一支珍珠长簪,素简而单调“我是后悔了。我的目的没能达到,也没有了心爱之人,更失去了孩子。我是个失败的人。这个皇宫太过冷些无情,处处都是陷阱。我若要避世也总有人心存不轨寻我麻烦。”
“我早告诉过你,后宫里,若不争宠,便是死。若是争宠不得,也是死路一条。皇兄的皇位是一条血路,你若想过得好,必然也是满手血腥。”裴弦在顾长歌面前,直言不讳,毫不介意天家颜面与皇家权贵。
锦宫词 第九十五张 去意已决 只等偿命
在这后宫里,若不争宠便是死路一条。
这样血淋淋的直白话语,听起来却宛若神歌仙曲,因唯有亲近之人才敢这样不加掩饰的说给她听。
凝望着红墙上,四角的天空,有无瑕白云翩然而过,风徐徐吹着,时间仿佛可以凝固静止,便不需要费尽心机了。
她是骄傲的,不愿低三下四委曲求全,更不爱看那些女人的殷勤谄媚。
男人与女人之间,一层窗户纸保留着,便朦朦胧胧可爱可亲,若是袒胸露乳似的倒全然无趣了。
裴缜是明白的,后宫里的女人入宫无非就那么几件事情。皇权亲贵互相权利倾轧,有力在前朝的多半也会送女儿妹妹入宫,锦上添花。若是无能的,更只能依靠女人在床第间片刻取悦而让帝王对一个家族宽纵。
而她,顾长歌清冷的眼神追寻了天空里飞走的最后一片白云,湛蓝的天便再无杂色。
她怎肯为了那些而委曲求全呢。
她是伤了心的人,夫君不肯再垂爱,亦不肯为了她而牺牲更多,这坚定了她对自己的认知。
“人们在世上走一遭,为的不就是自己对自己的认同吗?”顾长歌莞尔,伸手折下花圃中长高又枯黄的一棵杂草“虽然生而不能选择是野草还是牡丹,但拼命生长是一种本能。牡丹不会像杂草一样生长,杂草也不必牡丹那样精心呵护。各人在世自有生长的原则。”
“可你既不是牡丹,也不是野草,”裴弦语气清淡,劝慰之意减了几分“你是个活生生的人。”
“你既知我是个人,就知道我不愿如同皇族里那些女人一样,为了家族门楣荣宠而活,为了皇上今晚去谁那不去谁那而争风吃醋,为了皇子是否能得他父亲青眼而倾轧鱼肉他人,”顾长歌眯起眼睛,口中怀了半分真切与半分怀疑“难道父慈子孝不是应该的吗?难道夫妻和睦不是应该的吗?”
看着顾长歌被寒风吹得几近透明的面容,鼻头与嘴唇格外嫣红,裴弦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二人走入殿内,碧玺端了热水进来,放了杯盏到二人面前:“娘娘与王爷喝点热水吧,外面天太冷,别冻坏了身子。”
裴弦才看到杯子就微一皱眉,将茶水喝到嘴里,终究还是放下了:“怎么你们娘娘是贵妃,也要喝这样的枯草根一样的茶?内务府的人可是办事不当心?”
顾长歌轻轻一笑,裴弦虽然只是个王爷,当年也在后宫里生活过,见惯了后妃们争风吃醋,也知道地位底或无宠的嫔妃会被人欺负,就连最末等的奴才也敢踩上一脚。
但是他到底是一直生养在皇后身旁的,先帝极为宠爱,母亲又有权有势,二哥为议储人选,谁也不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欺负到他头上。
小时候见多的后妃手段阴险狠辣,没想过连宫人们也都拜高踩低。
红翡满脸晦涩:“就这些还是娘娘使了好些银子才得的。更多的也没有了。”
“为何不告诉皇兄!”裴弦蹙眉。
“我另有打算,又何必再依赖他。你今日也算看见了,当年我入宫何等风光,后来有了逸晖又是如何的满门荣耀,今日院落凋敝,门可罗雀,又是怎样的光景。我倦了,后宫之中无非如此。”顾长歌轻轻一笑,淡定自如的喝下这杯苦涩的茶水。
她双手捧杯,至少水还是暖的,不能暖冰冷的心,却能慰藉凉透的胃。
她是不缺这些银子的,只是在后宫里,银子就像打水漂的石子,到处都要用。在风光的时候,拿来赏人图的是个彩头,可现在,不给银子或者给少了,怕是连口热水都没了。
银子花下去了,炭盆要一份、挑水要一份,就连膳食也都要银子,天天要,次次要。顾长歌寒心如此,当初她风光时候别人如何巴结,她也对人很好,没有怠慢或者轻视,如今却换来了这样的回报。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得了上面某些人的令,不可对她好。
就算得了银子,依旧是剩饭冷菜。
这样的地方,她是多一日也不想再待了。
“裴弦,看在咱们自幼相识的份上,你帮我出宫吧。”顾长歌笑了,神色落寞。
这样的她毫无光彩,裴弦一阵心疼,她是那么风光耀目的一个女子,不落窠臼不耐世俗,不甘风尘不甘落寞,如何能在后宫这样的地方失去了光彩。
她的双眼失去了神色。
“入得后宫不易,妃嫔若想出去,寻常人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的,”裴弦用手轻轻叩击腿部,思索着“你地位太高,又有将军府背景,她们连死都不敢让你死的。”
碧玺眉头微蹙,抬眼看顾长歌,见她没有不悦神色也没有说话。
“裴弦,我心里悲痛欲绝,只是难于人言,外人也不能体会分毫,更不能为我分担痛苦,故而我谁也不再言说。或许皇上不明白我这样的心情,他后宫莺莺燕燕,并不在乎我是如何想的。女人婉转承恩讨好他,他便随心所欲,从不为旁人委屈自己。”她言语冷漠,却字字插入懂得人的心口。
红翡神色黯淡,上前蹲下扶住顾长歌的手,温言道:“娘娘要出宫去谈何容易,娘娘要舍弃我们离开吗?”她将手放到顾长歌膝上“奴婢舍不得娘娘。”
红翡与碧玺都是忠诚的,这样的忠诚一样,但表现方法是不同的。
碧玺心思细密,揣度人心,言语中试探而谨慎。
红翡周到得体,爱恨分明,大胆敢言。
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正好互相弥补。本是顾长歌准备好的人选,如今却也是用不上了。
“我已经想好,”顾长歌伸手抚红翡手背“我想自请出宫为逸晖守灵,到时候若你们想跟着我,我便带着你们,若你们还想留在皇宫,那我也会为你们安排好出去。”
她顿一顿继续说道:“温木槿虽然位份不高,但人很好,你们是我身边的人,她定然不会为难,只是她位份在那,我想可以让红翡去,你们也算有缘,”她又伸手拉过碧玺“你一向周密细心,侍奉太后也是极好的。”
见顾长歌为她们都安排了后路,红翡嘤嘤哭泣起来。
裴弦蹙眉:“原来你早已想好。那你这次让我过来,是为了什么?”
“我人微言轻,若是提出皇上未必允准,”顾长歌深深吸一口气“我想让你替我劝劝太后。”
她这话说得不老实,若说人微言轻,又怎比得上无宠无家世的贵人们,不过是裴缜不肯她离开罢了,希望她有朝一日耐不住寂寞,受不住冷漠,去求他垂爱。
裴弦心中思索,果然也不失为个好主意,既然她不肯再服侍裴缜,当然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她一人在宫中也算无牵挂了,免收后宫倾轧斗争,守灵无异于守着一片桃花源。
太后早已不满贵妃守了太多恩宠,孟亦夭行为有失,到底是孟家的皇后,东霆的皇后。若是顾长歌离开,也算是省了太后一番心思。
“既你定了心思,我为你尽力便是。”裴弦沉声。
裴缜起身,在桌子上放下一枚平安符,面色有些少年家的窘迫,却又担心自己失态,抬眼瞧了瞧顾长歌道:“这是我乳娘帮我求的,如今便先给你吧,带在身边心里也是个安慰。”
顾长歌轻轻扬眉,拿起平安符细瞧了瞧,心中感叹人情冷暖,有时候就是这样小小一个物件能够带来极大地温暖,但她如今仍是天子妃嫔,笑着将手递上去:“既然是你乳娘求来的,自然是为你,我带了又有什么用。”
裴缜要说些什么,最终也没再说,将那枚平安符放回怀中。
顾长歌起身道:“我不送你了,只看着你离开就是。”
翊坤宫虽然凋敝冷清,但少不得仍旧是众矢之的,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们,贵妃迎来送往成何体统。
裴弦离开后,直接去了乾清宫。
而顾长歌淡然一笑,扶着碧玺的手说道:“如今逸晖离我而去,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然而在这后宫里,我最对不起的便是你们了,”她盈盈望着碧玺与红翡“你们跟着我,本以为有大好前程,锦绣人生,却不想我心灰意冷无意皇恩,小安子已因为此前的事情而死,我无法弥补他,他在宫外可还有什么亲人吗?”
碧玺微微一怔,思索道:“似乎在宫外他家中还有父亲与弟弟,他生母早亡,想来再无旁的亲人了。”
红翡接口:“送儿子入宫的都是因为家中贫贱无法过下去,否则谁又肯冒着断子绝孙的风险送孩子入宫,那都是亲生骨肉啊!”
“如今我旁的没有,碧玺,”她指了指殿内一方桌子“拿我的腰牌叫鸿禧去给小安子家送些银子吧,让他弟弟平安长大。”
碧玺轻轻哎了一声答应离去了。
红翡眼中含泪:“娘娘,您真的打定主意了吗?此次离开,想来再也不能回来了,若您对皇上还有情,只怕要后悔半生了。皇陵虽是皇家的,到底缺衣少食,娘娘不缺银子,可……”
顾长歌轻轻颔首:“你不用劝我,我心意已决。如今你与碧玺回去好好想想便是,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愿意的。只是,我在后宫里,仍有一件事没有办完!”
她目光死死盯着坤宁宫方向,一字一顿:“我要她偿命。”
锦宫词 第九十六章 威胁毓皇贵妃
自皇后孟亦夭禁足之后,一切宫闱之事皆由毓皇贵妃来打理,宫中没有制衡毓皇贵妃的人,但毓皇贵妃最忌惮的还是皇后。
顾长歌站得远远的,看毓皇贵妃从乾清宫里出来,身后跟着羡予拎着食盒。
毓皇贵妃一路没有说话。
永和宫在东六宫,自她立为皇贵妃后,每每与皇帝独处,都要表现自己一番勤劳与亲力亲为,要更为亲近一些。
故而每每皇帝朝政繁忙,她都要亲自侍奉一些吃食,并且只带了羡予在侧。
刚出了乾清宫门,顾长歌便在后面微笑叫着:“毓姐姐,”前面的人闻言回头,顾长歌才走上前去行礼,温和笑着“臣妾给毓皇贵妃请安。”
毓皇贵妃此时看见她,颇有几分诧异,带着一点惊讶问:“锦妹妹穿的如此单薄,怎么不在翊坤宫里?”
顾长歌微笑直视毓皇贵妃,轻轻一笑:“臣妾有话要跟毓姐姐说,难不成还要请姐姐去翊坤宫那样的地方吗?”她走近两步,身上带了凛冽的清香“臣妾也不好去永和宫。”
毓皇贵妃笑了,脸上绽开如同寒冬腊月里的一抹艳丽红梅,全然不似她浑身清肃的绀青色那样。她爱极了远山黛与金色眼尾,此时笑来,更觉得光彩夺目。
“臣妾知道,毓姐姐向来是有远大抱负的,男儿尚可征战沙场为国争光,女儿若想要手握权柄,也唯有一条路……呵呵,”顾长歌以手掩口轻笑,知道自己如今虽然仍旧穿着缟素白色裙子,到底容貌仍在,一颦一笑宛若清丽玉兰,也并不逊色“臣妾是最无用的了,但毓姐姐曾帮过臣妾,臣妾愿助姐姐一臂之力。”
眼看着素白的女子笑吟吟说,毓皇贵妃将手搭了羡予,率先走进一旁的景仁宫。
顾长歌笑了,也扶了碧玺进去。
辅一进殿,毓皇贵妃上座,顾长歌规规矩矩行大礼,跪下才说:“臣妾蒙毓皇贵妃娘娘庇护,诞下逸晖,只是天不随人意,逸晖早夭薨世,臣妾心如死灰,再不愿挣什么,只是一样,臣妾大仇不报,就算死了也无颜面对本宫逝去的孩儿。”
她抬头,眼中迸出几率精光:“臣妾要为逸晖复仇!”
“呵呵,”毓皇贵妃在上座轻笑,伸手护了护手中的暖炉,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锦贵妃,你深受皇恩,本该安分守己才是,如今却想找一国之母寻仇,岂不是以卵击石?更何况,算起来如今你也没有了恩宠,如何才能复仇呢?”
碧玺跪在身后,顾长歌轻轻看她一眼,她会意,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什么,恭敬递了上去。
顾长歌莞尔,眼见着羡予下来接过,又打开呈现给毓皇贵妃。寻常妃嫔之间,何须这样的礼数规矩,心知她是自比皇后,虽位同副后,到底不是皇后,这样礼仪周全,自比了皇后的位份。
毓皇贵妃司马昭之心,顾长歌看在眼里,只不动声色,装作若无其事解释道:“娘娘且看这东西,您可熟识?”
羡予将东西展开,打开层层的包裹,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个白色瓷瓶。
毓皇贵妃露出几分疑惑,想要伸手拿起,却被顾长歌阻止:“娘娘且慢,这是昔年皇后娘娘命人在冷宫毒老鼠的药,当年被乔柳双拿走,毒害了燕常在。后来又下到晗珠公主和臣妾的身边。”
毓皇贵妃神色嫌弃,摆了摆手叫羡予那开些,方才问道:“锦贵妃这是何意,难不成是要本宫去毒害皇后吗?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本宫可没这个胆子。”
顾长歌莞尔:“娘娘当然不会这样做,娘娘前程似锦,掌握着世上最尊贵女人的荣宠与权力,又何必自找没趣呢。只是娘娘,臣妾在后宫中,虽然比不得其他嫔妃的心思,也未曾用心讨好皇上,可臣妾到底多年浸淫商海,料理大小事宜,若说臣妾什么都不懂,那是玩笑了,”她笑吟吟起身“这东西是不是皇后的,臣妾当年也有过质疑。只是皇后对臣妾不利,凭借它,去掉了一个乔柳双,又拖了皇后下水,臣妾并未有生命之忧。既如此,自然不愿费心纠缠。”
“锦贵妃你话中有话,难不成是认为本宫要害了你的性命吗?晗珠是本宫的亲生女儿,又如何肯让她受一点委屈。”毓皇贵妃容色不动,淡淡看着下面的顾长歌。
“当年毓姐姐与我,都是贵妃,而姐姐膝下无子,唯有一个晗珠百般疼爱,皇上虽在意子嗣,到底也不曾冷落了公主与姐姐。可臣妾才一入宫便是妃位,已是让众人侧目,姐姐自然也不例外,姐姐在众人面前都是端庄祥和的,后宫里人人都觉得姐姐比起孟氏,更适合做皇后。只是先来后到无从改,可是谁又知道,如此在人前蕙质兰心的毓皇贵妃,心底里怕极了皇上不再宠爱您呢。”
顾长歌话一说出,毓皇贵妃手指手紧,掐住扶手,目光犀利直戳顾长歌。
顾长歌不以为意,只淡淡笑着继续说道:“怎么,臣妾说道姐姐的伤处了吗?臣妾听闻姐姐的父亲曾经是皇上的老师,姐姐与皇上自幼相识的,后来先皇指婚孟亦夭为皇上的嫡妃,太傅大人早有心让姐姐服侍皇上,所以皇上成婚没多久,姐姐便入了王府。姐姐与皇上恩爱非常,更让孟亦夭吃醋嫉妒,然而你如何不耐烦,她都是正妃,你是妾室,不可逾越规矩。最后谨小慎微才生下晗珠。皇上带皇后本无情分,但日子久了终归人心也会变软,皇上渐渐不再多留宿姐姐房中,而更多的人嫁入王府,姐姐心里害怕,便用了些手段让那些人无法生子。臣妾说的可有错漏?”
“锦贵妃,你说话时要负责的,污蔑本宫,这罪名说出去,谁都救不了你。”毓皇贵妃态度倨傲,高高在上,扬了下巴看着顾长歌。
就算这样又如何,女人爱慕自己的夫君,一心害怕失宠,不是常事吗?
轻轻一声嗤笑,顾长歌甩了甩手中的帕子,眉目盼睐流转望着毓皇贵妃:“姐姐当真是贵人,以为臣妾无凭无据便敢说出这样的话吗?退一万步了,姐姐要皇上来评理,今日之事所有言论汇集到皇上耳中,纵使皇上不信,想来流言蜚语纷乱,也扰了娘娘的皇后之路。”
毓皇贵妃气结,颇有几分恼怒,很快便平息了心情,倚着椅子看着顾长歌笑:“成王败寇,如今你怕是见不到皇上了,又有谁敢在皇上身前提起你呢。这些话,你还是跟自己宫里的枯枝烂叶说去吧。”
顾长歌眉锋一挑,嘴角弧度高了几分,换了话题道:“皇后怀孕之时,娘娘命人告诉皇后,孩子要多进补,生下来才能白白胖胖健健康康,故而皇后不停地补身子,又少动弹,日子久了越发胖起来。皇后难产,太子极大,还是娘娘进去帮皇后切了一刀才生下的太子。可太子天生愚钝,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如此废物,当真让皇后失望透顶。这些,娘娘难道不是算计好了吗?娘娘让皇后身边的人做食物加了更多的糖和盐,又多用油腻之物,就连平日滋补的燕窝里,都加了三勺白糖与蜂蜜,这样吃下去,谁都会胖。”
羡予有些听不过去,站出一步道:“锦贵妃,你别失了分寸,污蔑我们娘娘。”
“臣妾是不是污蔑,自然有人作证。”顾长歌气势凛然,毫不畏惧。
今日她敢来,就是要以此威胁毓皇贵妃。
她如今失宠,不得皇上信任,又不肯低三下四婉转承欢,自然需要用旁的手段来让皇后为逸晖陪葬。
“本宫当真是小瞧你了,”毓皇贵妃忽的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顾长歌身前,表情再无半分笑意颜色,冷冷的看着她“你要怎样?”
顾长歌清浅一笑,低下头去,看着自己鞋尖布料:“臣妾早就说了,臣妾希望能助娘娘上位,给逸晖报仇。”
“呵……”毓皇贵妃不屑笑着,扭头望着门外,又看回顾长歌“给逸晖报仇?逸晖是死在大火里的,是天灾,你寻皇后报仇岂不是错了对象?”
“那点阳光若是能引燃布帘,皇宫里早是火海一片了,臣妾冲进火海里区救逸晖,瞧见了逸晖身边不远,正是只有皇后宫里人才用的头花,想必是皇后着人安排绣坊的人趁机引开乳母,又安排人进去纵火,可那人十分紧张,竟掉落了头花。谁也没想到我会冲进去,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不是皇后,又是谁,敢冒着这样风险过来?更何况,我失去了逸晖,后宫唯有皇后的亲妹妹熙妃有子,这件事最大的赢家就是孟家。桩桩件件指向皇后。”
顾长歌回忆当日之事,仍旧眼眶微红,最终没有眼泪流出,她伸手摁了摁鼻翼,憋回去要哭的冲动。
后宫里不看谁可怜,只看谁有能力。
哭,是最无能的表现。
她换了笑脸,看着毓皇贵妃:“我知道你手里未必干净,但到底不是针对我,我对后位又不在意,如今只剩一个皇后,都是咱们的心头刺,这根刺,若不拔除我只怕会发疯。”
毓皇贵妃冷眼看着她:“为何找本宫。”
“后宫里盘根错节,臣妾入宫时间晚,又无心后位,自然无需布置太多,娘娘先谋远虑,做事更得心应手些,更何况,娘娘等得了,臣妾等不了。”
说道后面,顾长歌嘴角虽笑,神色越发阴冷。
毓皇贵妃心里微惊,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很确定,她迟疑着:“可若你拿此事要挟本宫?”
“娘娘放心,”顾长歌笑“臣妾早已想好,等到皇后得到惩罚,臣妾一定自请离宫,这辈子都不会在和皇宫有任何瓜葛的。”
她神色向往,越过毓皇贵妃如花面庞,望着远远天空,逸晖可爱的笑脸或许藏在云后,正看着自己的娘亲,如何为他报仇。
锦宫词 第九十七章 谋杀皇后孟亦夭
殿前服侍的宫人走路都静悄悄的,一个宫女捧着从内务府领来的东西,沿着宫墙右手往内走去,脚步特地放稳,软布底鞋不会发出一点声响。
瓷公公瞧见小宫女走路慢,瞪了她一眼:“还不快点,叫主子瞧见你瞎晃,罚你去辛者库!”
宫女吓了一跳,赶忙低了头又加快脚步。
瓷公公端好茶水呈进屋去,轻轻搁在桌边。
殿内此刻烟雾缭绕,龙涎香的气味弥漫着,被炭盆一烤,愈发浓郁起来。
裴弦正坐在小几上陪裴缜下棋取乐。
裴缜在棋盘上落了一子,裴弦淡淡用右手食指与拇指轻捻下巴,思考着后面的路数。
“如此你棋差一招,已是满盘皆落索,不必再看了,”裴缜很是得意,伸手拿过新茶呷了一口道“内务府今年有伶俐的人,这茶味道清洌,是加了梅花上雪水的缘故,心思不俗。”
裴弦本静心思考,听了裴缜如此说,当即放下手中的棋子,推开了棋盘上的一局棋,笑道:“臣弟认输了。”说罢也喝茶。
才喝了一口,眉头微皱,看着还没出去的小瓷子道:“瓷公公,这茶里面放梅花雪水,我记得还是当年乔答应想出来的,后来又叫内务府照样来做的?”
小瓷子骇了一跳,匆忙瞧一眼裴缜,咳嗽道:“咳咳,王爷好记性。”
裴缜不耐烦:“好好地,怎么喝个茶还让人不痛快了?”
裴缜将茶放到桌子上,小瓷子有些担忧,忙给裴弦挤眼色,裴弦哪能不知,这是裴缜近日烦心,不爱到后宫去,更是不爱听有关于锦贵妃的一切事情。
这乔柳双虽然跟锦贵妃没多大关系,但关系密不可分,乔柳双善于烹茶,锦贵妃甚之,乔柳双是锦贵妃身边的宫女,后来得脸才当得答应,而最后,乔柳双谋害贵妃导致事发。
一桩桩一件件都脱不开关系。
裴弦轻笑,端详着茶水道:“皇兄,如今皇兄与锦贵妃想看两厌,为何不干脆将贵妃降了位份挪到宫里个瞧不见的地方罢了,免得她日夜烦扰,叫皇兄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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