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熙禾
身后,小丁香讪讪地蹭过来,正好遇上叶连翘那能杀人的目光,吐了吐舌头:“哥说你在做正事儿,聚精会神的,就先别打扰你,反正今晚饭菜都由他来做,而且卫策哥跟他又是朋友,不会计较这些。我……本来想告诉你的,谁让你跑那么快?”
“你还有理了?”
叶连翘使劲戳她脑门一下,再送她一记白眼,转而对卫策客气地笑笑,一溜烟钻进灶房。
为了做今天这顿饭,叶冬葵是下足了本钱的,切了一斤五花肉,又特地买了一条活鱼,油锅里炸得嗤啦啦响,爆得满屋子喷香。
叶连翘嘟着嘴钻进去,伸手在他肩上点了点,叶冬葵便笑嘻嘻地回头。
“怎么了,好端端嘴上挂什么油瓶儿?”
“还说呢,我差点撞在人家身上!”叶连翘瞥他一眼,“你可真行,请人吃饭,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儿?”
“早几日不是同你打过招呼吗?你晓得卫策哥事忙,好容易今儿得了空,我便赶紧把他拽来家里,否则一耽搁,就又不知得等到哪天了。”
叶冬葵嘿嘿笑道:“一点小事儿,他也不是那爱计较的人。”
叶连翘不依不饶地瞪他:“反正我今儿丢脸丢大发了!”
话虽如此,却又很快转嗔为喜,将手里的小木盒拿出来:“这个我太喜欢了,上面那朵小花儿也是你雕的?哥你的手真巧哎!”
“你满意就行。”
叶冬葵手上忙碌着,冲她眨了眨眼:“那姓赵的不是雕花木匠,但他铺子上有个雕花师傅,手艺非常好,我瞧着有趣,便偷学了一招半式,也就能糊弄糊弄你了——对了,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花?”
“这能难得住我?”叶连翘弯起嘴角,“不就是喉咙草吗?”
“小时候,你最喜欢这种花了。”
叶冬葵就点点头:“说它长得胖墩墩的,瞧着就讨喜。想是今年暖和,这花开得比平常早了些,上午我进城的时候,正好在路边看到一大丛,想起来你喜欢,顺手就给雕上去了。”
一边说,一边就把叶连翘往外推:“行了行了,咱俩迟点再说这些不晚,我今儿买了酒,想与卫策哥喝两杯,过会子把菜分成两份,你和丁香在里间吃。我这儿说话就忙活完,你俩赶紧先把桌子摆上。”
叶连翘答应一声,走出灶房,将好与卫策打个照面。
毕竟是自家哥哥请来的客,总该讲点礼数吧?
她抿唇笑了一下:“卫都头你随便坐,饭菜马上就好。”
对于这个称呼,卫策仿佛有些反感,眉头微微一拧,沉声道:“你和冬葵一样,叫我一声哥就行。”
顿了顿,目光挪到她额角,没头没脑地又道:“好像淡了些?”
c
娇颜 第三十七话 不快
叶连翘稍微反应了一下,才倏然明白过来。
他是在说,自己额上那块的疤痕变淡了?真的?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额角。
自打开始敷用那黑乎乎的药膏,她每日里有事没事便抱着水缸当镜子照,可能因为看的次数太多,反而瞧不出任何变化——莫非就连这种事,也是旁观者清?
这可太好了!
她不自觉地翘起嘴角,正要开口,身后的小丁香抢先跳了出来。
“卫策哥,你也觉得我姐额上的疤淡了对吧?我就说嘛!”
小女娃娃拍着手掌,满面笑容地道:“昨儿我就跟我哥说,二姐额头上那块疤好像颜色浅了,他还不许我嚷出来,说什么不要给二姐压力,我就闹不明白,伤疤有了好转,这是好事呀,怎么会有压力?你看我二姐笑得多开心?”
卫策果真回头瞟了叶连翘一眼,却没和她说话,只低头对小丁香道:“确实是淡了。”
“原来你也发现了,怎么还藏着掖着不告诉我?平日里又不见你这么听哥的话!”
叶连翘“砰”一个暴栗,老实不客气地凿在小丁香脑门上。
她心中实在欢喜得紧,若不是碍着家中有客,简直恨不得立马去灶房舀一盆水来照个够本。
冼郎中束手无策的伤,如今她只着手医了小半月便已见成效,这是不是意味着,疤痕完全消除,指日可待?
前路一片光明啊!
叶冬葵捧着一只大海碗从灶房里出来,将几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笑呵呵道:“的确是有好转,我也看出来了,但你别嫌我絮叨,终归是药三分毒。你这成天又是内服又是外敷,跟泡进药罐子一样,浑身都是药味,时间长了,我总觉得不大妥当。那水蛭活血汤,苏四公子不是只让你吃半个月吗?我看再过两天,你就把那药给停了吧。”
叶连翘含笑应了,旁边的卫策便转过头去,眉心一蹙:“苏四公子?”
“可不是?”
叶冬葵点点头:“你晓得那苏四公子是个善心的,偶然听说我妹那伤疤的事,便特特寻了一道水蛭活血汤给她,说是从古药书里得来的,我妹外敷的药膏,也是听他建议,对当中药材做了添减。说起来,也是我妹运道好哇!”
也不知是不是叶连翘的错觉,就在这一瞬,她忽然觉得,卫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眉头皱得更紧,嘴角也十分轻微地向下扯了扯。
“怪不得,你们如今大鱼大肉都吃上了。”
他淡淡朝叶冬葵手里那碗红烧肉一瞥,吐出这句话,便自顾自在桌边坐下了。
这是什么意思?
叶连翘心中一凛,双眸登时朝他扫过去。
是说他们兄妹把苏时焕当成一棵好乘凉的大树,没命地攀附人家?
一个男人,性子古怪就罢了,怎地说话也如此阴阳怪气?
“哪儿的话,什么大鱼大肉,卫策哥你这是笑话我呐!”
叶冬葵没听出卫策的弦外之音,又或者应该说,他压根儿就不认为卫策会是那种话里带刺的人,依旧是笑呵呵的,指着桌上的鱼和肉道:“我跟你说实话,要不是今儿请你吃饭,就这两样菜,我家饭桌上一个月都见不着一回!也就是最近这段日子,我们兄妹才好过了点,还全仗着我妹替城里那薛夫人医脱发挣回来的五贯钱,否则啊,单单是那一套木匠工具,我都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攒回来!”
卫策可能也觉得自己方才那话说过了,笑了笑,端起酒杯同他碰一下,顺便回身看了叶连翘一眼。
叶连翘心中有气,翻翻眼皮只当没瞧见,扯着小丁香扭头进了里间。
“走,咱俩也吃饭去。”
……
叶冬葵与卫策两个许久没有一同聊天,这晚甚是尽兴,将小时候的趣事一件件地翻出来说,一顿饭直吃到戌时,外间的动静才渐渐小了下来。
小丁香早就困了,歪在里屋床上一栽一栽地打瞌睡,叶连翘急着喝药敷药,耐性儿等了一会儿,干脆将小丁香塞进被窝,然后一掀门帘从屋里走了出去。
这辰光,叶冬葵已是满脸通红,舌头也有点不利索,兀自捏着酒杯嘟嘟囔囔,谁也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卫策倒是还算清醒,见叶连翘出来,立即便站起身。
“一高兴就多喝了两杯。”
他仿佛是在解释,硬梆梆地道:“今日打扰了,冬葵……劳你多照应,我先告辞。”
叶连翘冲他弯一下嘴角。
这人虽然怎么看怎么讨嫌,但再怎么说他也是客,理当以礼相待。
做人嘛,总得大气上档次一点,是吧?
“城里这时候应是已经宵禁了,卫策哥你……”
“不妨事,我去我舅舅家住一宿。”
卫策应了一声。
“哦,对了,你是万大叔的外甥,我倒把这茬给忘了。”
叶连翘点点头:“我哥喝多了,我得照顾他,还要煎药,就不送你了,村儿里路不好,外头又黑,你当心。”
话虽如此,还是将他送到门口,顺手点燃搁在门口的小风炉,将已泡了一会儿的药放上去煎,然后又跑进灶房烧上一大锅水,费力地扶起叶冬葵,“嗵”一声丢到小床上。
这天晚上没有月亮,夜深了,家家户户逐渐灭灯歇下,村里一片寂静。
卫策立在门外橘子树的暗影里,看着她忙前忙后地跑,小小的身影在窗户上来来回回地晃动,站了一会儿,才转头大步往村子深处而去。
……
叶冬葵做的那个小木盒,被叶连翘用滚水煮了两遍,装上新鲜制成的七白膏,按时送到了何夫人手中。
这位何夫人,性子不似薛夫人那般热情,出手也没她大方,在问知配这剂药花去一百多个钱之后,还很是斟酌了一番,最终给了叶连翘四百文,说是这药若真能医她脸上的蝶形斑,来日会打发人再来买。
中药汉方美容,是没有立竿见影这回事的,一种护肤品到底有没有效果,只有通过时间来证明。说起来,四百文也委实不算少了,叶连翘高高兴兴地揣着钱回了家,便将这事丢过一旁,心思全搁在了额头那块疤上。
水蛭活血汤是不用再喝了,日子一天天过去,褐色的疤痕一点点变浅,不规则的突起摸上去日渐平滑,事情正缓慢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正是她亲手做出来的“七白膏”,在清南县城的贵妇人中,引起了一阵轰动。
---------
感谢m幻影m、时追两位同学打赏的平安符~
这两天在外地,更新时间不稳定,抱歉~六号回家,到时候会争取加更~
c
娇颜 第三十八话 轰动
在大齐朝,女子的娱乐活动是十分匮乏的,穷户的闺女得帮忙张罗生计、照顾弟妹,难有闲暇时候,至于那起殷实人家的夫人小姐,得了空也不过是赏花拢雪,凑在一处闲话家常,一年到头,玩不出甚么新花样。
清南县南郊有一座秋水庵,栽了满院杏树,每年春日,城中便有许多女眷相约前去,于杏树下饮茶,再吃一顿淡爽斋饭,既清雅,又应景,委实是出门踏青的好去处。
薛夫人与何夫人等几位,平时便常约在一处打发时间,正逢杏花盛放时,她们自然不会放过这等出门游玩的好机会,拣一日晴好天气,打发人先去秋水庵置办下素席,预备好好儿相聚一番。
何夫人是最后一个到的。
这日有一丝小风,将树梢的杏花瓣儿摇落满地,薛夫人一干人等坐在树下谈笑风生,虽免不了互相攀比恭维,但总体而言,气氛都算热络,正说得热闹,一个小丫头含笑叫起来:“何夫人到了!”
众人纷纷回过头去,就见那漫天粉白白的杏花雨中,一身松花绿春衫的何夫人唇角噙一抹笑,款款而来。
“你今儿可是迟了,该怎么罚,自个儿说吧!”
当中便有一个妇人笑着嚷,待她走到近前,又一把拽住她的手:“啧啧,从未曾见你穿得如此娇艳——这就对了嘛,咱们又不是七老八十,做什么成天穿一身乌沉沉?这颜色嫩气,衬得你脸色都好看了!”
何夫人但笑不语,落了座,不动声色地与她们寒暄。
“不对哩!”
另一个妇人跳将出来,绕着何夫人转了个圈,盯住她的脸仔细看一回:“这衣裳固然是好,却也格外挑人,面上但凡有一点泛黄,就压根儿不敢穿它出来见人。我怎么觉着……你仿佛整个人都不同了?!瞧瞧你这张脸,白里透着红润,气色真没的说啊!”
这话立即引起了其余人的注意,一个个儿凑上前,将何夫人团团围住,盯住她的脸猛瞧。
“真是呢,瞧着愈发年轻了!快说快说,你是买了哪一家的脂粉,这般自然细致?得了好东西,可不兴藏着掖着啊!”
何夫人容貌只是平常,个头又矮了些,素日在这些贵夫人中间是向来不出挑的,她自己也因为脸上那两块蝶形斑而有些不自信。似今日这般被人众星捧月围在最中间,对她来说,实是生平头一遭,也亏她沉得住气,任凭身畔众人怎么问,始终只是微笑,并不急着答话。
倒是跟在她身后的一个使女朗声道:“我们夫人现下出门可是省事儿了,今日只薄薄敷了一层粉而已。”
四下里登时安静下来。
大家都在一个城里住着,彼此又常来往,谁还不知道谁?这位何夫人,每次出门妆容都极尽精致之能事,说白了,不就是为了遮挡她脸上的斑吗?甚么“只薄薄敷了一层粉”,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众位妇人或是暗地里嗤之以鼻,或是明着翻白眼,都不说话了。
薛夫人心中却是立即起了怀疑。
前些日子,何夫人与她同去月霞村,并独个儿留在了叶连翘家,虽然并没有当着旁人说出目的,但看何夫人当时吞吞吐吐的模样,十有八九是有所求。
姓叶的小丫头擅长的就是替人解决容貌上的烦恼,难不成……
薛夫人为人热情,又自觉与叶连翘投缘,有心帮忙拉拢生意,此刻见何夫人不肯主动说,便笑嘻嘻拍了她一下,用手指点住她的脸。
“我晓得了,想来你和我一样,手里那样‘好东西’,也是从连翘那儿得来的吧?全靠她,你如今的气色才这样好,对不对?”
众人听她这话说得蹊跷,纷纷来了兴趣,顾不上再盘问何夫人,转而盯住她。
“什么连翘?是谁?”
薛夫人便冲何夫人眨了眨眼:“怎么,还真想藏着不告诉人呀?”
“这个……”
何夫人犹豫了一下,仿佛有些为难。
她今日之所以来得这样迟,就是想踏踏实实出一回风头,但那并不意味着,她愿意将自己手头的“好东西”拿出来分享。
明明是只属于她的独一份,为什么要让其他人沾光?好不容易,她才在这群贵夫人面前找到了优越感,若她们也知道了那七白膏的好处,岂不又成了一场空?
那边厢,薛夫人已经高声同众人絮叨起来。
“前些时候,我不是同你们说过吗?我那脱发的毛病,就是月霞村里那个连翘小姑娘给我治好的,你们看看,我的头发如今是不是又黑又浓?那姑娘年纪不大,长了副好相貌,人也伶俐,我瞧着就喜欢,心里想着,有这等好事,总不能自个儿独占,便巴巴儿地叫上何夫人她们与我同去见识见识。我猜逢啊,何夫人如今能这样光彩照人,多半也是那姑娘的功劳!”
“何夫人,薛夫人这话是真的?”
众人再度七嘴八舌议论开来:“这么说,还是多亏了薛夫人,你才能结识那位连翘姑娘?哎,薛夫人向来大方,有甚么好处都想着咱们,你可不能当那孤寒鬼呀!”
一头说,一头拿手去推她。
何夫人被她们叽喳得一个头两个大,心知当天去叶家的人今日都在场,自己想瞒也瞒不住,熬不过,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开了口。
“好好,我说,说还不行吗?”
她无奈地摇摇头:“薛夫人的话不假,那叶家姑娘的确有点本事。你们也知我脸上是有斑的,请她替我看过,她便配了一种面脂膏子,叫做‘七白膏’,让我每晚睡前搽在脸上,到今日不过也才二十来天。其实,洗去脂粉后,我脸上那些斑,细看还是能瞧出影儿来,但我也知道这事儿急不得,慢慢来呗!”
说着,索性伸出手,笑盈盈道:“你们看,那七白膏,我在手上也用了些,变白了不少呐!”
四面八方霎时伸出好几只手,将她的腕子拖过去一个劲儿地打量,啧啧感叹一回“确是白了啊,也细嫩”,然后就都不说话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不约而同,生出一个念头来。
……
身在月霞村中的叶连翘,全然不知自己制出来的“七白膏”在贵夫人中引起如此大的轰动。
这天清晨,她将将起身穿好衣裳,正在门口打水预备洗去额角黑乎乎的药膏,忽有一人喘吁吁地跑来,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劈头就问:“你是叶连翘姑娘?你做的七白膏,卖给我三罐行不?”
“我要五罐!”
话音未落,便又有另外一个家丁模样的后生跟了来:“价钱好商量,姑娘能不能先……”
叶连翘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松开井轱辘,刚想发问,遥遥地就见那胖墩墩的胭脂铺彭掌柜颠颠儿地冲到她跟前。
“叶……叶家小妹子,那七白膏是你做的,对不?你家里有多少,我全要了!”
c
娇颜 第三十九话 生意
一抹初升的薄日头,穿过云层落了下来,将井沿儿上一两颗水珠映得晶莹闪烁,正正好晃进人的眼睛里。
叶连翘垂眼看了看自己的脚面,一股细小的喜悦之情在心中逐渐变大,如煮沸的热水一般,咕嘟咕嘟冒起了泡泡。
她估摸的没错,那七白膏,的确是一个赚钱的好门路,如今,生意果然自动送上门了。
以彭掌柜为首的三个人,正眼巴巴地瞅着她,目光中充斥着饱满的希冀和盼望,她抬起头,抿唇微微笑了一下:“几位都要买七白膏?”
“可不是?”
那两个家丁模样的后生抢着答话:“我家夫人耳提面命,让我一定要来月霞村寻一位叶姑娘,买她亲手制的七白膏。我打听过,这村里就只有你们一户姓叶,而且姑娘也确是做着美容养颜的买卖,没错吧?”
彭掌柜则是一脸的没奈何:“这两天,不知有多少人去我那铺子里打听有没有七白膏,说是将全城的胭脂铺、杂货店问了一个遍,始终买不着。我也是四处探听消息,才晓得原来那东西出自小妹子你之手,这不就赶紧来了?”
“唔。”
叶连翘应一声:“可是……”
不等她说完,一个后生便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我家夫人发过话,这七白膏,今日无论如何都得买回去送到她跟前。价钱上,我家夫人是不计较的,姑娘只管给个数就行啊!”
另一个后生在旁跟着猛点头。
叶连翘忍不住笑起来:“我是想说,这七白膏,眼下我手头一罐也没有,得现做。”
“啊?”那三人同时张大了嘴。
“是这样。”她不疾不徐地道,“我当初之所以制这七白膏,是为了帮人祛斑,紧赶慢赶做出来一盒,就立刻给人送去了,手头并不曾留下多余的药材和成品,所以,你们几位如果真的要买,得给我些时间准备。”
三人嘴巴仍旧没合拢,呆呆地望着她。
“我知道两位小哥也是替主人家办事。”
她看向那两个家丁,含笑道:“寻常人是可以用七白膏来滋润美白的,这没问题,但依我看,你们还是先回去同主人家问清楚,如果她们愿意等,便回个话给我,我也好立刻着手制作。另外,如果不麻烦,两位最好能先付一部分定钱,一方面可用来买药材,另一方面,咱们也算是做个约定,两边儿都安心。”
两个后生也实在是没法自个儿拿主意,听了这话便连连应承,又试探着道:“那……姑娘这一罐七白膏,预备卖多少钱?主人家问起来,我们也好有个交代。”
叶连翘心里早有计较,闻言就笑道:“与之前卖出去的那罐一样,四百文。”
何夫人给了她多少钱,是瞒不了人的,想来城中那些个贵夫人心中也多少有数。此时她若把价格叫得过高,难免给人留下个贪心的印象,但若低于四百文,何夫人又有可能会觉得自己吃了亏,倒不如就按着之前的价格来,省事儿又省心。
那两个家丁出门前已得了主人家吩咐,眼下见叶连翘说出来的价格与自己听到的一般无二,立即就觉得安心不少,笑嘻嘻道:“那行,我们这就回去问问,若无意外,下晌我们就来给你回话——姑娘今儿不出门吧?”
叶连翘道了句“我一整天都在家”,那二人便吁一口气,转过背一路小跑着往村口而去。
这边厢,彭掌柜还扎撒着手站在原地,面上带了两分懊丧的神色。
叶连翘大略猜到他在想什么,往前踏了一步,翘起嘴角:“彭掌柜,要不你屋里坐一会儿?”
“不进去了,不进去了。”
彭掌柜就摆了摆手,眉头皱得死紧,张了张嘴,却没再出声。
叶连翘倒也不勉强,弯下腰将风炉旁的小矮凳递给他,示意他坐下歇歇。
彭掌柜沉默着落了座,接过小丁香端来的水碗,喝了一小口。
“那我就不绕弯子了。”叶连翘拉着小丁香坐在了门槛上,软声道,“您当真还想从我这里买那七白膏?”
“……我今儿来的时候,是真打算把你这儿的七白膏都买走,但如今看来,这买卖我只怕做不成。”
彭掌柜苦笑着摇摇头。
最近两日,真真儿有不少人去他铺子上询问七白膏的事,眼看这东西很可能会在清南县的贵夫人中成为抢手货,他便有些心思活络,盘算着将叶连翘手里的七白膏都买了去,从中赚上一笔,说不定还能借着这股子东风,替铺子上的其他东西打开销路。
他以为自己动作已经很快,可谁成想,那些贵夫人的家丁也如此迅速地找来了月霞村?
如今那七白膏的价格已经定在了四百文上头,叶连翘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将辛苦做出来的东西贱价卖给他,他若想从中赚钱,就必须把价格抬得更高。可问题是,人家根本就知道叶连翘住在哪里,想要七白膏,又何必通过他?
这买卖,没法儿做啊!
“说来说去,还是只能怨我自个儿来迟了一步。”他冲叶连翘无奈地一笑,叹了口气。
“您是明白人。”
叶连翘话语中带了两分安抚之意:“不是我不肯做您的生意,您若铁了心想买七白膏,我当然可以给您做出来,横竖您不短了我的钱就行,只不过,这东西不便宜,城里舍得花钱买它回去使的人,拢共只有那么多,我知道您是想从中赚个差价,就怕……这些货最后都压在了您手上,那您就吃亏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