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熙禾
宋捕快素来怵他,闻声便是一哆嗦,在心里不住地骂自己白活这么大岁数:“咋……咋了?”
“我问你出来干什么,听不懂?”卫策简直脸色铁青,磨着牙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
宋捕快莫名其妙地看了叶连翘一眼,抬手挠挠后脑勺:“我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咱不是还得去府衙吗?这公家的事儿可不敢耽搁,倘或怪罪下来……”
他说着,脑中突然灵光一现,蓦地明白了,忙不迭地往屋里退:“啊……你是与叶姑娘还有……要事商量吧?那你们先说着,我……我去洗把脸……”
话毕,扭头就要关门。
说,说个蛋!敢情儿你搅和完了就想跑是吧?
“回来!”
卫策长胳膊一伸,将他一把拽了过来,咬了咬牙:“的确到了时辰了,真是多亏宋大哥你提醒。那咱们这就走吧,正事要紧。”
他二话不说,锁了门,扯着宋捕快就往楼下走,都迈出去两步了,又忽地回过头。
叶连翘仍旧可怜兮兮地站在他二人的客房门口,眼巴巴地望着他。
“至于你……”
他心下便是一软:“方才我说过,我可不是那起烂好心。现在我要出去,你自个儿想清楚,打算怎么报答,晚上回来告诉我。我若满意,便替你想想辙,否则,你就自己抠头皮抠个够,明白了?”
说完,也不理叶连翘是答应不答应,只管将楼板咚咚咚踩得山响,拎着那宋捕快一阵风似的出了客栈大门,再不曾回头。
……
叶冬葵和平安两个分头出去采买,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也便回来了,接下来这一下午,叶连翘便与平安两个闷在房中,埋头制作给苏大夫人秋日使用的各种美容物品。
她二人忙着,叶冬葵便有些百无聊赖,又不好老在姑娘家的屋子里打晃,便只能在客栈里上上下下地转悠。叶连翘心里想着,那卫策既然要“报答”,请他顿饭也就罢了,见叶冬葵无事可做,索性便让他去城中逛逛,寻一间价钱公道又滋味好的饭馆,傍晚叫上卫策同宋捕快去吃上一顿。
叶连翘同平安两个平日在松年堂,就习惯了忙起来便诸事不理,只要一开始捣鼓便停不了手,一直到过了申时方才算是告一段落,将下午张罗好的那些个物事拿去房中阴凉的地方收好,正打算活动一下手脚,便听见叶冬葵在外头高声与卫策打招呼。
叶连翘便开门走了出去,远远地冲卫策和宋捕快招了招手。
“卫策哥,宋大哥,你们忙完了?晚上再没别的事吧?咱们难得在府城也碰到,一起吃顿饭如何?我听人说,这府城里有一间小食肆,别看地方不大,厨子做的一道‘板栗炖野鸡’滋味却是最好,咱一块儿去尝尝好不好?我爹说,入了秋,是该多吃些补气血的吃食,我已让我哥前去那食肆打探过,说是再晚些,座儿可就不好找了,咱们早点去,也省得和旁人争啊?”
宋捕快昨日抵达府城,这几顿饭都不过在路边随便买点吃食来填肚皮,压根儿没正经吃过一顿饭,听了这话,立时就吞唾沫,眉开眼笑道:“那当然好啦!忙活这一天,现在才能得个消停,我的肚子都咕咕叫了!不过这饭嘛,不消叶姑娘和冬葵兄弟请,好歹我虚长你们十来岁呢,叫你们花钱,我等着吃白食,传出去,还不笑掉人家的大牙?”
卫策倒是无可无不可,闻言略点了一下头:“也好,你们要请,我是不会客气的。不过在此之前,叶连翘,下午你同我说的那件事,这会子先去把东西拿出来我看看。动作快些,我在门外等你。”
说着便往楼下走。
叶连翘巴不得一声儿,赶忙回屋,将那绛色的绢袋揣在身上,回头喜滋滋地对叶冬葵挤挤眼,示意他去把平安也叫上,自己便三步并作两步地也奔下楼去,在卫策面前停住了脚。
这一回,那宋捕快自是不敢再跳出来瞎搀和了,推说自己的衣裳沾了泥,早早儿地躲回房中去换,客栈门前,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门口却只立了叶连翘与卫策两人。
“喏,就是这个。”
叶连翘将手里的绛色绢袋向卫策递去,手都伸到一半了,又忽然缩了回来,小心翼翼从里面拣出那颗细小的砒石,托在掌心给他瞧:“别的药材都没有问题,让人挑不出毛病,独独是这个,若是谁有心生事,我估摸着,必然会在这上头做文章。”
卫策将那砒石从她掌心拈起,凑到眼前瞧了瞧,离得颇近,眼看就要碰到他的鼻尖。
叶连翘看得心惊胆战,忙道:“你拿远些,那东西有大毒!对了……晚上你若是要喝酒,最好之前先好生洗个手,把细点总没错,听见了吗?”
“少废话。”
卫策对于她这个反应很是满意,将那砒石嘻嘻打量一番,沉声道:“你是说,这东西搁在绢袋之中,确有杀虫去腐的功效,那苏时焕如此行事,并没有什么错处,但苏大夫人若是铁了心要找他麻烦,却很有可能拿这东西说事儿?”
“可不就是?”
叶连翘点点头:“横竖这事儿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也不关心,我是怕给自己惹麻烦。想想就觉得发烦,你说那苏大夫人怎么就……呀,你干什么!”
她话没说完,冷不丁惊叫一声,因为那卫策忽然手一松,将掌中那颗砒石丢进了客栈门前的水沟里,被水一冲,瞬间消失个无影无踪。
“我真不明白。”
他给了叶连翘一个“你真是白痴”的眼神:“这么容易的事,也值得你如此发愁?”
叶连翘将眼珠儿瞪得溜圆,好半晌才想起来开口:“大哥,你不要告诉我,你帮我想的主意,就是这个?”
“有问题吗?”卫策大大咧咧地将摸过砒石的那只手掌在衣服上蹭了蹭,“依苏大夫人所言,你手中那个绢袋,之前没有任何人见过,甚至连袋口都是你今天才剪开的,也就是说,里头的砒石只有你同那位平安姑娘见过,既如此,你说有就是有,你说没有就是没有,一口咬定了不认,她能拿你怎么样?”
“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叶连翘挠了挠脑门,心道这人思维还真是发散:“可是,你这做法也太简单粗暴了……”
无论如何,把砒石就这么给扔了……事情真有这么便当吗?
“是你自己想太多罢了。”
卫策混没在意地低笑一声:“至于那位平安姑娘那边,你要如何同她交代,让她莫要说漏了嘴,这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我不认识她,帮不上忙。”
叶连翘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却被他一抬手,给挡了回去。
“事儿我已经帮你解决了,倒要问问你,你该不会是觉得请我和宋大哥吃顿饭,就算是报答了吧?”
叶连翘一怔:“……你怎么又绕回来了?”r1152
娇颜 第一百五十话 人情
日头西落,给整座城镀上一层沉甸甸的金光,亦将他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卫策没有同叶连翘再在这话题上没完没了地纠缠,撂下一句“横竖你跑不了”,便将此事丢开了,往后退了退,不再说话,只等着叶冬葵和宋捕快他们出来。
楼上的宋捕快吃一堑长一智,下午时被卫策瞪了那一眼,唬得心肝儿直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会子见他二人终于说完了话,才一溜小跑着出了客栈同二人会和。等到叶冬葵和平安两个也下了楼,一行人便说笑着,往选定的那间小食肆而去。
一顿晚饭,吃得和乐融融,回到客栈时,叶冬葵还有些意犹未尽,找小伙计要了两坛酒,抱着跑去卫策和宋捕快的房中,净与他们扯些闲话,熬到将近三更才回了自己房中歇下。叶连翘同平安两个吃得有些撑,又捣腾了一会儿药材方睡下,一夜无话。
叶连翘固然是觉得卫策解决那桩“麻烦”的方法委实有些暴力,但无论如何,那砒石现下是没了,她到了苏大夫人面前,也可有个说法,多多少少,心里安定了些,这一觉便睡得很沉实,醒过来时,窗外朦朦胧胧透着亮光,约莫正是卯时初。
要拿给苏大夫人使用的那些个美容物品还未完成,叶连翘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静悄悄地起了身,回头替平安掖了掖被角,去桌上取了几种研磨好的药末子,又拿了个干净的水碗和昨日新买的小陶罐,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这二层的客栈有一个小小的后院,平日里堆放些杂物,洗干净的衣裳也晾在这里,被风一刮,飘飘摇摇的,给此处添了些家常味。
客栈里见天儿地人来人往,从早到晚,都是闹腾腾的,然而在这天还没有大亮的清晨,四下里却难得地一片寂静。
叶连翘慢吞吞地晃悠到后院里,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在院子当间儿的水井旁坐下,弯腰打起一天之中的第一桶水,舀了小半碗,小心翼翼地将随身带来的几种药末子斟酌分量,依序添加入去。
捣腾得药材久了,她便愈加喜欢这制作各种美容物的过程。各种各样的中药,虽同样清苦,然而细闻之下,却又各自有不同的气息。用来制作膏子头油的药,多数性属温和,没有半点怪气,格外醇正,日子长了,习惯这些气味,倒反而觉得是种享受。
黑牵牛、皂角、天花粉、茶子,被那凉浸浸的井水一点点调成糊状,反复搅和均匀,药味一点点地浮上来,扑在叶连翘脸上,将残余的一点惺忪睡意驱赶得无影无踪,人整个便爽利起来。
叶连翘只管不紧不慢地忙活着手上的工夫,耳中忽然就听到一阵轻微的动静。
先是客栈大门吱呀一声轻响,随后,大堂中便是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听上去应是已经走到了通往后院的门边。
她心中便打了个突。
这大清早的,连客栈中的小伙计都还未起身,怎会有人从外头进来?
该不会是贼?
但……哪家的贼会走正门?也太大摇大摆了吧?
虽然一向觉得自己胆子大,她却仍旧不免有些胆儿颤,将将回过头,就见那通往后院的门被人给推开了,卫策大步踏了进来。
天色尚早,也不知他是打哪儿回来的,一脸都是汗,顺着腮边一直落进衣领子里,在皮肤上划出一道亮晶晶的痕迹。许是觉得热,他的衣裳下摆扎在腰间,袖子也卷到了手肘,愈发显得整个人蜂腰猿背,高大修长。
叶连翘放松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紧接着便忍不住在心中小声嘀咕起来。
甭管他到底是去了哪儿,反正……他打扮成这样,明显就是出去勾搭小姑娘的,哼!
看见叶连翘,卫策也同样是一怔,往前又走了两步,习惯性地拧起眉头:“大早上的不睡觉,你在这儿干什么?”
真爱管!
叶连翘在心中腹诽,将手上那个小水碗冲他扬了扬:“喏,没瞧见吗?我来取水做敷脸的膏子。这东西得用井花水,客栈里的伙计们早早儿地就要开始忙碌,我生怕他们将这第一桶水打了去,便唯有早点起床来取,省得被他们占了先。那你呢,大清早的,你又干嘛去了?”
卫策朝她手里的东西看了一眼:“在家时便惯了每天早起练功,来了府城自然也不可放松。客栈出去不远便有条小河,被一片林子掩着,极是安静,这两日早上我都会去那里。”
“哦。”叶连翘点点头,大概猜着他是来后院干嘛的,便动作飞快地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利落,站起身来,原待要走,想了想,却又停住了。
“那个……我知道你们练武的人身体好。”
她有点犹豫地道:“不过,如今入了秋,一早一晚有些凉,那冷水浇在身上容易生病,即便是当时觉得没事,寒气却终究是入了体,没好处的。我爹说,保养之事得趁年轻,否则,等往后岁数大了,后悔也来不及的。”
“……我知道。”
卫策原待说她“啰嗦”,话都到了嘴边了,到底是又给咽了回去,应承一声,见她抬脚就要往大堂里走,趁着她与自己错身而过时,忽地开口唤住了她:“喂。”
叶连翘也便停下了,回头看他一眼:“怎么了?”
“你手里那东西……”
卫策便又看了看她端得稳稳当当的水碗和陶罐儿,鼻子里嗅到一股药气,眉心动了动:“你手里那东西,是干什么使的?”
说起这个,叶连翘从来最有兴趣,当下便滔滔不绝起来。
“这个嘛,便叫做嫩容膏,不仅脸上能用,全身都使得。只消搽在皮肤粗糙处,稍加按摩后再用清水洗去就行。半个月里只用两三回,过三两个月再看,皮肤便会嫩滑许多。纯天然无添加,在松年堂里一向卖得很好的,这不是得应付苏大夫人吗?我就现给她制一些,回头便拿去给她。”
“听着倒是不错。”
卫策略一颔首,沉吟片刻,冷不丁似是自言自语道:“不知男人能不能用得?”
“废话,当然可以!”
叶连翘想也没想就答:“本姑娘制出来的东西,不分男女,用了同样有好处……我说,你这是在帮宋大哥打听?”
昨晚吃饭时,宋捕快喝酒喝得开心,同叶连翘相谈甚欢,满口称自己那张脸成天风吹日晒的,粗糙得都没法儿看了,连自家媳妇都嫌弃,得了空,一定得去松年堂买些叶连翘亲手制的美容物品来照顾一番,还百般探问哪种物事男人用了最好。
彼时,叶连翘只当他是在说醉话,虽依着他的意思详细同他说了说,却压根儿不曾当真。
这会子听见卫策闻起来,她自然而然地想到宋捕快身上去,不过,细琢磨一层,说不定……还有别的可能性?
“又或者,该不会是你想用吧?”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黑面神,想从他脸上看见一星儿笑容,简直比登天还难,让人如何想象,他坐于镜前,一本正经地把面脂膏子往脸上搽?
“很好笑吗?”
卫策老实不客气地甩了她一记眼刀,然后便抬头望天:“用一用……也未尝不可。”
叶连翘笑得站不住,干脆捂着肚子蹲下了。
“你……你要是真想用,这东西我便白送你,横竖苏大夫人那儿,我再另外做一罐就是了,也不值甚么……”
“很好。”
对于她这种毫不掩饰的嘲笑,卫策仿佛浑然未觉,甚至还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可以开始动手了。”
叶连翘的笑声戛然而止。
啥……意思?是说要她帮他抹吗?
她有点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你……”
“怎么了,有问题?”
卫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话说得十分理直气壮:“松年堂里每日出出入入那么多人,有不少都是找你解决各种容貌问题的吧?倘若需要敷药,难道不是由你替他们亲手涂抹?唔,我记得,当初那薛夫人,便是成天往月霞村跑,坚持了好两个月,怎么到了我这里,便要区别对待?”
“话不是这么说呀!”
叶连翘一下子急了:“我亲手涂抹自是该当,但到底男女有别,就连松年堂里,倘若来的是男客,也会让铺子上的学徒帮他们……”
卫策只将前九个字听入耳,至于后面她说了什么,一概听不见啊听不见,眸子一闪:“你莫要忘了你还欠着我的人情。”
这话无异于杀手锏,叶连翘顿时无语,蹲在地上思忖了好半天,苦恼地抬起头来:“就不能……换个别的吗?”
大白天的,客栈里人来人往,要是给人瞧见了……呀呸不对,这跟是不是白天有什么关系?晚上也不行啊!
“不行。”卫策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生怕气不死她,又补上一句,“你最好快点,再迟些,客栈里伙计们要开始干活儿了。”
臭!流!氓!
叶连翘在心里狠狠将他问候了一遍,见他背着手立在自己身前,大有今日不得逞便不罢休的架势,把心一横,伸手从陶罐中狠狠挖了一大坨新鲜出炉的嫩容膏。
“我给你抹!”
她咬牙切齿道:“我这人心狠手辣,要是塞住了鼻孔憋死你,你可别怨我!”r1152
娇颜 第一百五十一话 周旋
叶连翘的手一早起来便碰了凉井水,指尖带着一股寒浸浸的意味,陶罐中刚刚制好的嫩容膏同样又冰又滑,柔若凝脂,虽是心里颇有点不情不愿,手上却是半点没含糊,一边色厉内荏地嚷嚷着,一边一鼓作气,将那膏子抹在了卫策脸上,耳根子便有点烫起来。
左边的眼睑下方沾染上一块柔腻腻、沁凉的膏子,垂下眼皮便能看见那抹白色,手指在肌肤上留下清晰的触感,卫策心中登时就痒起来,偏生面上不动声色,眼见着叶连翘气鼓鼓地又去挖第二坨,便清了清喉咙:“好了,可以了。”
他自然是盼着这时光能拖得越长越好,但与此同时,心里更明白的是,自己必须得讲究分寸,适可而止。客栈里的小伙计随时都有可能起床,闯到这后院里来,他二人孤男寡女地在这儿说话,已然是不应该,倘若再被人瞧见眼下这情景,便更是难免要落人话柄。
他是男人,倒无所谓,但叶连翘一个姑娘家,可禁不起那如同山压顶一般的闲话。
反正,来日方长,迟早有一天……
“可以了?”
叶连翘手指上沾了一大块嫩容膏,蓦地听他这样说,立时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将伸到一般的手缩了回去:“不用我再帮你抹了对吧?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回头你可别不认,更不能老是把那‘人情’二字挂在嘴边,咱俩这就算是两清了,行吧?”
“对,是我自己说的。”
卫策低笑一声:“我素来不是那起胡搅蛮缠的人,没兴趣一而再再而三地翻旧账,这事儿就算是完了。不过,也给你提个醒儿,往后再有事想让我帮忙,自己最好先掂量掂量,保不齐到时候,我又会提出什么条件来,容不得你办不到,你可莫要懊悔。”
“嘁!”叶连翘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道总算是过了这一关,冲他半真半假地一翻眼皮,抱着自己那些家伙事儿就往大堂里去。脚下都要跨进门里了,忽又回过头来。
“那个……”她朝卫策张望一眼,有点犹豫道,“你若非要用凉水,就等汗干了以后再用,我爹说了……”
“好啰嗦。”
卫策心情大好,语气不耐烦,唇角却噙着笑:“我的事,我自己有数,很不需要你操心。”
“好心当成驴肝肺哩!”
叶连翘甩他一记白眼,转头就走,蹬蹬蹬地上了楼,自顾自回了她与平安两个的客房。
……
卫策与宋捕快此行来到府城是为了正事,自打住进这客栈当中,便日日早出晚归,整个白天,基本上瞧不见他们的人影。
叶连翘有心将那苏大夫人晾一晾,并未急着往苏家大宅去,这一日,便同叶冬葵和平安两个在城中玩了一整天,专拣着那花钱少、景色也不错的地方钻,照样逛了个不亦乐乎,又吃了不少府城的特色小食,玩得都算是尽兴。
但事情总不能无止境地往后拖,到得来到府城的第四日,她也就必须得去见苏大夫人了。
绛色绢袋之中的各样药材,被她用叶冬葵给做的一个小木匣妥妥当当装了起来,除开卫策丢掉的砒石之外,一样也不少;平安则把替苏大夫人做好的各色美容物品都归置到一块儿,全装进一个蓝布包袱里,叶连翘同叶冬葵嘱咐了两句,让他在客栈里安心等着,两人便早早儿出了门。
许是猜着她今日必然会来,苏大夫人清晨起床之后便将自己拾掇得妥妥当当,见了叶连翘之后,少不得寒暄客套几句,切切地直道“这两日辛苦你了吧”,又将叶连翘做好的护肤品,一样样地打开来看。
“之前给您制过的头油和除皱的膏子,是我从松年堂里带来的,特意多带了些,估摸着您应当能用上三四个月。”
叶连翘也便一一地说给她听:“这嫩容膏是您点名要的,除了脸上使用以外,平日里洗澡时还可涂抹在身上。还有这取靥五灰膏,您说您的那位朋友面上生黑斑是吗?我没见着她的面,也不大清楚她的情形,不过,只要她不是那种特别容易生红斑的皮肤,这东西她便用得,您先拿去给她试试,若是效果不好,最好还是请她得空去松年堂一趟,我好详细替她瞧瞧。”
她一丝不乱地将手里的物事介绍了一遍,苏大夫人听得笑容满面,乐呵呵道:“这孩子真是个招人喜欢的,说话又清楚又爽利,手脚还这么利索,那天我同你讨的那些个东西,回头我自个儿想想,都觉庞杂得紧,难为你,短短两天时间,竟都给制了出来,真真儿是个能干人儿!”
说着,便拉过叶连翘的手拍了两下:“那日我跟你说的另外一件事,可也有了眉目?”
“嗯,我都一一看过了。”
叶连翘有点小紧张,轻轻点了点头。
“每一种药材,你也都分辨清楚了?”苏大夫人便又接着问,“这事儿,是你一个人做的?”
“药材杂了些,有几样我拿不准的,便翻了翻药书,平安也帮了我不少忙。”叶连翘转头看了平安一眼,含笑道。
“我就知道,能在松年堂里给你帮忙的女伙计,本事也铁定不会差。”
苏大夫人似是很满意,抬头施施然望向一旁侍立的使女们,柔声道:“我同连翘有几句体己话要说,你们就先出去。平安姑娘……既然也帮了忙,便留下来吧,万一你们叶姑娘有甚么记不清楚,你也可以在旁提醒。”
叶连翘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砒石被卫策给扔了的事,她并没有告诉平安,原因无他,只不过是想着,横竖苏大夫人在同她说这事儿的时候,肯定会挥退众人,既然平安无法留在屋中,自然也就不知道那砒石究竟还在不在,与其编谎,倒不如直接把这事儿瞒下,替自己省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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