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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熙禾
“行哩,我早说了,你放心嘛,你家冬葵又好性儿又能干,谁还能瞧不上?”
马二婶便喜滋滋地应承下来。
秦氏对她淡淡一笑,顿了顿,又道:“另外那件事,不知马嫂子那边可也有眉目?”
“呀,最近我光忙着冬葵的事了,人便只有这两条腿,哪里跑得过来?”
马二婶捧着茶碗嗔了她一眼:“何况,这闺女的事,便更得谨慎些,纵是我想敷衍,你们也不答应啊!哎哟,我说,妹子你就妥妥地将那颗心放回腔子里吧,闺女的本事,在附近这十里八乡都是赫赫有名的,又生得那样,哪里还要你担忧?你把这事儿交给了我,是替你省心,否则呀,将来那前来说合的媒子,迟早踏破你家门槛!我且慢慢帮你踅摸着,总归你信我,一定替你选个最可心的!”
“嗯,我在这儿先谢过嫂子了。”
秦氏稍稍冲她欠了欠身,抬眼往叶谦所在的小屋看了一眼,明明瞧不见他,却仿佛与他视线交汇一般,半晌,又开口道:“嫂子别怪我啰嗦,从前我们当家的常常不在家,将三个儿女丢在家中无人照管,如今他想起来,心下都愧疚得很。这个事儿,他不想拖得太久,若能早日定下,他也能安心些。”
“行嘞,我心中有数,都在我身上了。”马二婶拍着胸脯,连连答应下来。
医馆外,小丁香蹲在门前的空地上,照例正与隔壁的小孩儿抓石子丢沙包。忽地就将手里的小石头哗啦一声丢在地下,对那小孩儿道:“我想吃松子糖,你吃吗?”
那小孩儿口水成河,赶忙使劲点点头。
“那好,我去买,你等着我回来请你。”
小丁香点点头,当即踢踢踏踏地跑进医馆中,管秦氏要了两个钱,拔脚就往外奔。
彰义桥是清南县商铺的聚集地所在,卖各种小吃食的铺子摊档多得数不胜数,她却偏生舍近求远,两只小脚丫捣腾个不停,一径冲到了松年堂门口,跳进去乖乖巧巧地同姜掌柜和曹师傅他们行了个礼,然后便直奔内堂,一把将叶连翘的手攥住了。
“呀,这不是丁香?你这小没良心的,亏我从前还常带着你玩,最近却也不来看我了!”
元冬笑嘻嘻地同她招呼了一声,小丁香神情严肃,道了声“姐姐好”,拽着叶连翘就去了后院。
“二姐,我有话跟你说。”r1152





娇颜 第一百六十六话 厌烦
西风瑟瑟,将个后院中的杏树叶子吹落不少。趁着天气阴凉又干爽,松年堂的伙计搬了许多药材出来铺在地下,以便去去潮气,一阵风卷过,扑了人满身的中药气。
叶连翘不知小丁香来意,笑嘻嘻地任由她拉着自己去到院子里,也不说闲话,伸手便从腰间掏出几个钱,大大方方往妹子手心一搁。
“是嘴馋,又想买东西吃了吧?”
她半真半假地瞪了小丁香一眼:“我说你这人也奇怪,明明成天都同爹和秦姨守在那医馆中,想吃东西的时候,却偏生爱来管我讨钱,是打量着你二姐好欺负怎么着?喏,钱给你了,别怪我没提醒你,那甜的吃多了,回头你一口牙烂个尽,有你哭的时候!”
“我不是为了这个来找你的!”
小丁香很生气,本想将她的手拂开,到底是舍不得,一爪子将那几枚铜板夺了过来:“二姐我是有正事要和你说,真是了不得的大事呐!”
“说什么?”
叶连翘心道你一个小屁孩儿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压根儿混没在意:“是隔壁铺子的小孩儿欺负你?还是……”
“我好不容易捞个空出来,你能不能听我说!”
小丁香愈加不快,同时又觉委屈,嘴翘得老高:“今日马二婶到咱家医馆去了,这事儿你想不想知道?”
“咦?”
叶连翘一挑眉,真个生出两分兴趣来。
前儿她还纳闷呢,叶冬葵生得好眉好貌,又有手艺,家中虽无田地,但行医之家,说出去却也还算有两分面皮,那马二婶既然要给自家哥哥说亲,却怎地好些天不上门?怪道呢,原来是直接去了医馆里!
虽则叶冬葵现下不在身畔,但想到这里,她的笑容中仍是添了两分打趣的意味,眯眼对小丁香道:“哦,原来你是来报信儿的!来来来,你这小探子,快说给我听听,马二婶给咱哥说了哪家姑娘?”
小丁香一脸嫌弃地睨了她一眼,那表情明摆了是在嫌弃她啥,撇撇嘴道:“你还乐呢!秦姨的确是托了马二婶给咱哥张罗亲事不假,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这事儿,你自个儿也摘不出去!”
叶连翘一怔:“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哼,多亏我机灵,耳朵长!”
小丁香面上带了两分自得:“马二婶和秦姨坐在医馆大堂里说话,想来觉得我是小孩儿不懂事,也没怎么刻意避忌,我蹲在门外玩儿,将她们的话全听了去。先前,她俩确实是在说哥的事儿,马二婶还提到,给瞧中了隔壁吴家村的一个姑娘,可后来,她俩的话就转了弯子啦,秦姨问另一桩事又如何,马二婶说,闺女生得好,是不用发愁的,她必然给踅摸个好的——这‘闺女’说的是谁?我还没满九岁呢,总不至于是我吧?”
搁在一般的老百姓家庭,像小丁香这样的家中幺女,年纪小,向来也不怎么管事,即便是听见有人议论家里哥哥姐姐的亲事,恐怕也绝不会想到要去告诉自己的兄姊,但叶家这三兄妹,原本情况就有些特殊。
这些年,叶谦常常不在家,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他兄妹三个相依为命,再苦再穷的日子都是互相支撑着熬过,最难的时候,他们三兄妹甚至同喝一碗粥,感情原本就比寻常的兄弟姐妹更为深厚。也正是因为受过这些罪,小丁香虽然周身天真烂漫的孩子气,实则却很懂事,颇有心眼儿。
她与叶连翘,一贯是甚么话都说得的,这结亲的大事,她俩虽从不曾摆到台面上明着讨论,但她心里却明白,依自家二姐的心性,未必愿意现在就将这终身大事落定。所以,她觉得自个儿无论如何,都应该先来告诉她一声儿,让她心里有个数。
人的心,从来就做不到毫不偏颇,叶谦回来之后,小丁香成天跟着他转,与秦氏也同样相处和睦亲热,然而一旦真正遇上了事儿,她还是会半点不犹豫地站在哥哥姐姐那边儿。
“你是说……”
叶连翘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闺女”?好端端的,怎么扯到她身上来了?之前一点端倪都无,不管叶谦和秦氏,都从没把这事儿跟她提过哪怕一个字,为何突然……
“他们怎么没和我说?”她皱着眉,心下只觉不可思议。
“为啥要和你说?”小丁香比她更莫名,看白痴一样瞟她一眼。
……啊,也对哦……
叶连翘忍不住抿唇讥诮地笑了一下。
她真是想太多了,这年代的婚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这当儿女的,哪有说话的份儿?别说是她了,就连叶冬葵,叶谦与秦氏两个也不曾同他明言不是?
只不过嘛,就算是这样,事情也来得太突然了……
她低头琢磨了片刻,牵着小丁香走到松年堂门口,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这事儿我知道了,谢谢你来告诉我,不过我想你还是快点回去,时间太长,一来爹和秦姨会担心,二来,若惹得他们生疑就更不好了。”
这叫什么?此事明明是她的终身大事,她理所应当知晓的,眼下却弄得像做贼!
“嗯,我也是想快点来跟你讲了就好回去,还要去买松子糖。”
小丁香乖巧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二姐你不高兴了吧?”
“没事儿。”
叶连翘勉强冲她一笑,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我心里有数了,你这就赶紧回医馆吧,路上当心。”
小丁香答应一声,拉了拉她的手,抬脚跑了出去。
过了未时,那脱发的男人照旧来松年堂搽药,叶连翘请小铁领了他去隔壁的空房,自己又去制药房里捣腾了一会子药材,见手头暂且无事,便在小书房屏风后头的弥勒榻上坐了,闷着头琢磨那事儿。
这段时间,叶谦一直不搭理她,却暗地里请媒人给她张罗说亲的事,怎么看也觉得跟她擅自陪着万氏去府城有关。
说来说去,还是怕她和卫策两个有些首尾吧?当捕快的平日里威风八面,谁见了心中都犯怵,无不战战兢兢毕恭毕敬,然实际上在众人心里,这一行却是“贱业”,上不得台面的,难怪叶谦同秦氏都如此避之不及!
她心里忽然生出些厌烦的情绪来。
不单单是为了叶谦同秦氏此番的所作所为。
身为女子,在大齐朝,也实在是不易了。
明明是靠着自己的手艺和本事挣钱谋生,在外人看来却是抛头露面,连同为女子的都瞧她不起;
替人家铺子里做事,主人家要召唤,哪怕她心里再不情愿,也不能说个“不”字,除了巴巴儿地赶去,再没有其他办法;
但凡与一个男人走得近了些,兴许还没做出甚么出格的事儿呢,当爹的便迫不及待地将她推出去,觅个婆家嫁了省心……
呵,她还真就只是一盆水,谁都能端起来,想往哪泼就往哪泼!
更重要的是,叶谦和秦氏替她张罗这个乃是“理所应当”,她有什么资格跳到跟前去同人家据理力争?
哼,压根儿就没她说话的地儿!
她也明白来了这地界儿,自古以来便是如此,由不得她一个小女子说了算,可……
真烦死了!
一阵趿拉趿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自药铺的大堂里,一径进入了里边儿的小书房,夹杂着几个女人的说笑声,听上去嗓音有点熟悉。
叶连翘躲在屏风后头懒怠动换,不多时,元冬便跑了进来,笑道:“叶姑娘,何夫人来了,说是要买几样秋天里使的膏子,让你……”
看吧,连想清静一会儿都难!
“我就来。”
叶连翘应了一声,随着她,强打起精神,随着她抬脚走了出去。
……
话分两头,却说府城那边,卫策留在府衙临时辟出来的居所将养了大半月,身子已大为好转。
到底是年轻,身子骨儿也健壮,背后伤疤极深,结痂之后,仍旧疼痛不止,他却没两日便下地闲走,如今已是健步如飞,自觉好得差不多,眼看又快到中秋,便同他娘商量着,打算回清南县。
万氏在府城诸事不惯,闻言自然高兴,忙不迭地开始收拾行装,这日上午,衙门里那知府老爷便打发人来,将卫策唤了去。
那知府老爷姓程,是个好古的,喜人称他“太守”。卫策跟人去到他面前,稳稳当当立住了,便抱拳叫了声“程太守”。
程太守从书卷中抬起眼来,在他身上一扫,心中不由得赞了一声。
好个虎虎生风的年轻儿郎!
那日官道上血流成河,此人伤得那样重,尚能徒手制住两人,可见手段和韧性皆了得,如今才不过十多日,便又如此神采奕奕……样子嚜,是凶悍了些,瞧着不好惹,可在衙门里当差的人,不有些威风劲儿,如何能服众?
程太守越瞧越觉满意,起身踱到卫策跟前,循例问了问他伤势恢复得怎样,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
“卫策,今日唤你来,是有一事要问你。”
他不紧不慢地道:“先前是凭你摸来的消息,府衙之中才将那伙贼人的来历、踪迹弄得一清二楚。府城之下,唯独你们清南县收到了风声,我倒有些兴趣知道知道,这消息你究竟如何得来?”
卫策淡淡地皱了一下眉,抬头看他一眼:“各县捕快班,当然都有自己的消息网,向来不轻易说与人听,请程太守恕小人无礼。”
程太守丝毫不以为忤,反倒笑起来:“哦?你倒是个嘴紧的,不过,若你是我这府城衙门的自己人,你也不愿告知于我?为了那伙贼人,府衙此番损失甚重,假使我说,想要调你来府衙当差,不知你意下如何?”r1152




娇颜 第一百六十七话 犹豫
卫策颇觉意外,一时不知说甚么才好,只管抬目望向程太守的脸。
程太守抚髯呵呵笑了起来:“各县府衙有能耐之人,调至府衙当差,二三年中总有一回,这也不是甚么新鲜事,何故如此讶异?你是觉得自个儿没本事应这个差事,抑或有甚么顾虑?”
“不是,只不过……”
卫策原本就不善言辞,张了张嘴,话只起了个头,便又停住了。
“先前我便曾听人提起,清南县中,人人唤你‘卫都头’。”
程太守倒也不为难他,接着又不紧不慢道:“我瞧你尚未弱冠,年纪轻轻,便当上了一班捕快的头目,可见本领不小,此番缉捕那伙恶贼,你又立了大功,正是府衙当用之人。咱们这千江府同你们清南县一样,同样是两班捕快,总共计八十人,你若肯来,我便照旧让你带领其中一班捕快,四十人供你调遣,时日长了,立功的机会还多得是,倘你真有那本事,到那时,我便升你做那总捕头又如何?”
他顿了顿,将桌案上的茶碗端起来呷了一口:“你该是清楚,在咱们大齐朝,一府之下的总捕头便是公职,从此便与那个‘役’字脱了干系,更用不着再靠一年十贯钱过活。千江府衙中,但凡是个捕快,对那位置都眼馋得紧,我今日已将这话摆在了台面上,是真真儿瞧中了你这个人,却也不勉强你,该如何选,你自个儿且得考虑清楚。”
“是。”卫策应了一声,心中却还真是有些举棋不定。
来府衙当差,这是所有县衙中的捕快都心心念念的机会,他不可能不动心。
只是,这也意味着,他必定往后要长居府城。
他家里只得他和他娘二人,他若来了府城,断不可能将万氏独自留在清南县,势必是也要接来同住的。府城与清南县虽相去不远,却到底要花费上半日的路程,往后他若再想随时见着叶连翘的面,只怕就难了……
他惯来并不是那起不分轻重的人,且性子果决,选择于他而言,也向来不是难事,然而今日,天大的好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却是真个有些犹豫了。
见他不说话,程太守便长长地叹了一声。
“你心里是有数的,千江府一带,并非什么太平之地。旁处不说,单单是你们那清南县,一年到头,要办的案子只怕就不会少,更别提这府衙,糟心事,更是多得难以计数。程某既来了此地为官,便不愿浑浑噩噩混日子了事,自是想做些实在工夫。卫策,如今这府衙之中,得过且过的人委实不少,我心中认定你是个人才,有心留你在身边做个左膀右臂,你莫要叫我失望。”
说是“不勉强他”,但这话当中,分明透着点严厉的意味了。
卫策稍稍皱了下眉,站得笔直,冲他一抱拳:“程太守青眼,小人感激不尽。但小人自小便与母亲相依为命,此事只怕还要回去同她商量过……”
“这是应当的,衙门里当差的人,岂能忘了那个‘孝’字?”
程太守答应得很痛快,挥了挥手:“我听闻,这些日子因你受伤,你母亲一直在府城照应你,可对?既这样,你尽管回去同她商量,两日之后,还望你给我个准信儿。”
卫策点头应承,同他告辞,稳稳当当退了出去,却没打算立刻便与万氏商量,回到与宋捕快同住的那间屋,坐在榻上,自顾自沉思不提。
……
却说叶连翘,这日听了小密探丁香前来报的信儿,生了一肚子闷气,下晌松年堂打烊之后,一来是因为心里气不过,二来也是怕自个儿火头上乱说话,她便没依着往常那般再去医馆同叶谦他们会和,径自从南城门回了月霞村。
家里无人,冷锅冷灶,叶连翘便去灶房里烧了一锅水,将火调得极细,等它慢慢儿煮着,自个儿回了房中,将那一干用来制作面脂膏子的器具都搬了出来,坐在桌边慢慢地摆弄。
研磨药材、调和膏子,这些活计都是花时间费工夫的,最是需要人心静平和,若是有一点焦躁,事情便铁定做不好。她坐在桌边,苦兮兮的药材味一点点浮上来,扑在面颊上,也不知为何,整个人便渐渐地平静了。
她是决计不会任凭叶谦和秦氏摆布,稀里糊涂地便嫁出去的,只是,这事儿要怎么化解,需得想个好法子才是。叶谦平日里算是待她不错,她若遇上了麻烦,他也肯尽心尽力地相助,单单是看在这一点上,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与自己老爹撕破面皮地混闹,丢人不说,对她来说,这也绝没有什么好处。
可是,这好法子啊好法子,究竟在哪里?
没等她想个通透,耳朵里听见外面门响,叶谦和秦氏领着小丁香回来了。一进家门,那秦氏便叫了一声,扑扑腾腾地跑进灶房里,忙活了半天,又来到房后,敲开叶连翘的门。
“你这丫头是在做什么?”
秦氏一进屋,便是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灶上既烧着水,怎地也不看着点?好家伙,方才我们一回来,满屋子都是烟!幸亏咱家的锅又大又深,能装不少水,还未曾烧干,否则,就你这糊里糊涂的性子,总有一日得把房子点着了!”
叶连翘对她勉强一笑,将她让到桌边坐下:“新琢磨出来一种面上搽的膏子,手痒痒,想赶紧捣腾好了试试效果,一忙活起来,就给忘了。”
“喙,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
秦氏嗔怪地斜了她一眼:“你和你爹,真真儿就是一种人。喏,就是你被苏家那大夫人唤去府城那几天,白日里我同他两个在医馆,我打算出门去买些菜回来,后头灶上熬着药,我走之前,明明白白吩咐你爹看火,结果你猜怎么着?待我回去,那药早就熬得焦干,好好儿一个小锅,买回来还没用两回呢,就这么给糟践了,气得我……所以我就说啊,该让你爹早点招个学徒才是,即便我不在,也能帮忙盯着点。”
“是,爹的确是该带学徒了,不然,他那一身医术,往后也不知教给谁。”
叶连翘很是敷衍地顺着她的话答了一句。
“你今儿是怎么了?恹恹的,瞧着没甚精神头?”
秦氏目光锐利地往她面上一扫,原是要立刻去灶房张罗晚饭的,这会子却也不急了:“下晌也没去医馆找我们,让我们好等!你爹那人,这两日虽则同你闹别扭,心中却替你担忧得很,左等你不来,还巴巴儿地往松年堂走了一遭,生怕你是遇上了甚么麻烦了呢!”
“惦记着新琢磨出来的方子,又估摸着你们恐怕已经回了家,便没顾得上。”
叶连翘眉心稍稍拧了起来,低低道。
是真的担心她出了什么事吗?
若搁在从前,她对此一定不会怀疑,可今天,就在小丁香告诉她,叶谦正想方设法地打算将她尽快嫁出去之后,她实在有些疑心,或许那叶老爹,是害怕她不知又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才会如此焦急。
许是见她态度有些冷淡,秦氏挂在唇边的笑容也敛去了些。
“我知你将那美容护肤的买卖看得无比紧要,一有了点子就不愿耽搁。但纵是这样,你至少该来医馆同我们打声招呼,省得……”
“这世上也不是事事都得打招呼吧?”
叶连翘捺不住,掀起眼皮朝她面上一瞟:“从前爹不在的时候,我们三兄妹什么事都商量着拿主意,也没见出什么纰漏。如今爹和秦姨回来了,我们自个儿能决定的事,也就少了,只不过提前回个家而已,这我也不能自己做主?”
秦氏一怔:“你到底怎么了?我不过是好心叮嘱你两句,既是担心你自己回家路上出岔子,也是想让你爹安心,你何必跟我东拉西扯这么多?……谁跟你说了什么?”
“这不是秦姨你提起,我才多说了两句吗?你觉得这话我不该说,我收回,你只当没听见就是,谁又能跟我说什么?”
叶连翘嘴角牵扯了一下:“还是说……有什么事,是我该知道而不知道的?”
秦氏略略抬了抬下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果然,你晓得了,我就知瞒不过你。”
“这话我听不懂……我去瞧瞧我哥回来了没有。”
叶连翘不愿同她多言,起身便往外走。
“连翘。”
秦氏忙一把拽住了她:“我明白你心中一定诸多不满,但你素来是个懂事的孩子,应当十分清楚,你爹此举实实是为了你好……”
叶连翘闭了闭眼,回身拂开她的手,一字一句道:“若是旁人对我这么说也倒罢了,可居然连你也这么说,真是让我惊讶——这主意是你出的?”
说罢,趁着秦氏愣神的工夫,将她往旁边一掀,抬脚走了出去。
……
这日之后,秦氏没再同叶连翘提过此事。
她有没有去叶谦面前将自己与叶连翘的一番对话和盘托出,叶连翘不得而知,反正家里,至少是表面上,依旧风平浪静,叶谦照旧不怎么同叶连翘说话,叶连翘却也懒怠向往常那样百般讨他的好,只管每日里去松年堂做事,打烊之后自顾自回家,再没往彰义桥的医馆去。
不两日便是八月十四,隔天中秋月圆夜,家家户户都忙碌起来。秦氏当天特意没随着叶谦去医馆,领着小丁香在家中张罗做月饼。
卫策同他娘万氏也从府城回来了,这日下晌,临近酉时,万氏独自提着一篮子自家做的月饼,去了月霞村。r1152




娇颜 第一百六十八话 念想
明日便是中秋,大齐朝的老百姓将这一年一度的月圆团圆之日看得十分紧要,即便家中没甚余钱,也都力所能及地做着准备,想要欢欢喜喜地过一个好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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