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染君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易沐
可是从他出生那刻起,就注定了不平凡。以前娘什么都不说,把一切咽进肚里,只要他自小就发誓:永不入仕途。却又偏偏为他寻求名师,教他武功,年幼时他是不懂娘眼底的哀伤从何而来,也不晓得娘是从哪里认识的武艺高强的师傅。
直到慢慢成年后,才知原来娘与师傅曾经是师兄妹,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分道扬镳,而娘的武功尽毁。那时他们已经在桃源镇里住下,过着隐居一角的生活,安逸宁和。他随母姓为沐,很小的时候娘就告诉他,父亲是当世名将,征战沙场无数直至战死,也一直以为娘的哀伤因此而来,故而恨仕途的险恶,恨战争的爆发。
认识然弟是偶然,却也是必然,那一场邂逅与心的遗落,他并不后悔。只恨他与她相遇的太迟,罗敷有夫,是他晚到了,不怪任何人。之所以说是必然,正因为是娘让他去东云国都见的世伯,当时他并不知道,他的前去其实是给那世伯一个讯号。
这一切原来一早就注定了的。
他的父亲是北定的王,但认识娘的时候他真的就只是一个盖世名将,娘没有骗他,当年的她身怀绝世武功走进江湖,认识了身为大将军的父皇,两人辗转几度后终成眷侣,而一直倾慕娘的师傅也因此黯然离开。她陪着大将军一路征战沙场,最终夺宫为王,而她也成为了皇后。可她本就是江湖儿女,怎能面对丈夫为君王后,为了一个又一个不得已的理由要娶朝臣之女,一气之下就带着年幼的他离宫而去。
大将军,也就是他父皇在她们母子离开后,悔恨万分,一直派人四处寻找她们。这一找就是十几年,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还是被他给找到了。几次三番,他亲自上门想要寻回妻儿,但是娘却固执非常,她觉得深宫并非她之归宿,江湖才是她要的宁静。没想到父皇出宫的讯息,被敌国探子所获,就在他们的住处,展开了一场血腥厮杀。
娘力战群雄,保护他们父子不受伤害,可是来人阴险之极,竟然对父皇使下藏毒的暗器。亏得师傅及时赶到,才免于他们一家全遭难,而父皇所中之毒需要为其推宫换血才能获救。娘就是在那一次武功尽毁,然后身体也埋下了隐藏的毒性,只能按照师傅的吐纳办法慢慢调养,要恢复武功已经不可能了。
不知娘在父皇醒来后与之说了什么,从此以后父皇一去不复返,而她们就隐居到了桃源镇,过上避世的生活。但其实,私下里娘与父皇一直有联系,她不想过的是宫廷生活,却又放不下已经为君的丈夫,更是以他忧为己忧。当父皇提到北定之国势的时候,确实北定的地理环境成为了首要问题,他们脚下踏的土地越来越贫瘠,这是再发展经济再努力也无法抗争的自然现象。
娘身为国后,为君解忧首当其冲。适当的会提些建议,比如提议父皇广赠兵士,可暗扶势力,养兵千日,总有用在一时的时机。就算不会别的,他国来犯时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娘不知道的是,她的提议让北定的军事变得强大,也壮大了父皇的野心。
而那次敌国密探伤及两人一事,也在后期的追查中得知是西凉国做的。作为君王不在于狠,而在于治国,但父皇却对娘为救他而武功尽毁一事耿耿于怀,所以发下重誓定要报此仇。可以北定之当时的实力,不说打不赢西凉,贸然出兵的话定然会打草惊蛇。听闻西凉王爷与南绍太子同时出使东云求娶公主,父皇就让娘安排他去找世伯,为的是准备掀开一场战事。
世伯当年曾受过娘救命之恩,许下承诺会在有生之年报答此恩,无论是何事。父皇要利用的就是这个承诺,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的到访,就是提醒世伯报恩的时机到了,他是父皇很早的时候在东云埋下的一颗棋子。
也是从他受娘嘱托踏上东云之行时,就走进了既定的命运里。当时的他陷在深深的迷局中走不出来,即便发现她身份尊贵,发现她罗敷有夫,发现她的夫是东云皇帝,他依然还想确认她过得好,直到看他们从那吟香楼里出来,才顿然醒悟,他对然弟,没有机会了。
那次的伤,心伤加剑伤,让他差点丢了半条命。被清歌昏昏沉沉带回了桃源镇,着实养了三月才算好,也因此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看到了一直放在心中仰慕的父亲,他不是将军,他是北定王。震惊在所难免,可都敌不过看到娘与他站在一起时来得震撼,从来没有见过娘脸上有过那种温柔的神色,还有眼中藏不住的情意。
那一刻,他是羡慕的,娘有父皇爱她如许,而她也深爱着对方,可是他呢?徒留了一个躯壳,心却丢失了。因为有了父皇这层关系,在对于追踪有关然弟消息上有了便利,甚而父皇都安排了一些人为他所用,尽管他无意,但转念觉得若能通过这些得知然弟的情况,也未尝不好,于是就默认了他们的跟随。
她被劫持出东云皇宫的消息,是在事发十天后传到他耳内的,当时他就立即动身往东云赶去,又派探子去探究竟她被带往了何方。每一次消息都来得迟了两天,得闻她进了南绍太子府,她被请进皇宫,然后太子府里发生行刺差点丧命。当收到这消息时,他震怒了,因为他知道那个被派在太子府的假玉儿是父皇假借东云太后之名安排的,他竟然想杀然弟!
可这些不容他去追究,因为又得到消息说然弟逃出南绍了,往北定方向而来。忽然血液里某种东西在复苏过来,她离他越来越近了吗?终是万幸,在最危急的情况下把她救起。抱起她的那一刻,连心都在颤抖,只差一点,他就又迟了。
原本,他是存着送她回东云皇帝身边的心,可看到她在自己提议后那受伤绝望的眼神,心里疼痛之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坚强的女子脆弱的犹如被风可吹倒?难道当初他的放手错了吗?东云的秦天策根本就没有给她幸福?这个答案在之后她听到北邙山上有大批人踪迹时得到了证实,她不想回去,她想离开。
既然这是她的愿望,他自然甘于为她实现,于是就动了带她回桃源镇的念头。相信娘看到她,也定然会喜欢的,清然之名他从未与娘提起过,只要他隐下不说,娘不会知道她是东云的皇妃,自然就没了那些成见。
相反的,娘在看到他能走出过去时,也很高兴。她以为的,然弟是他另一段的开始,除去她是父皇的爱人外,她还是关爱他这个儿子的母亲。
那是一段甜蜜又快乐的岁月,尽管然弟至始至终都把他当成是亲人。在有过那么一次孟浪后,他咽下心中的话,以大哥的身份陪在她身边。常常想,若能长期以往的这么过下去,看着她变老,看着长安长大,也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但是命运的齿轮早就在转动,根本不由他来掌控。父皇想借刀灭西凉的心从来都没熄灭过,他在南绍皇宫南越尘身边安排与然弟长得极像的琴妃,为的就是挑起两国战乱。这个琴妃他有在北定皇宫见过,那时每隔几月出外经商,实则都是应父皇所求回宫一趟。就是在有一次在宫里时,看到那女人与父皇在密谈,当时他震惊万分,当世居然还有如此像然弟之人!
顿时深恐被父皇发现然弟在桃源镇上的事,若是知晓后,恐怕要被父皇加以利用。幸而父皇曾向娘发过誓:不报仇灭西凉,绝不再见她。所以他找来那个迷惑南越尘的琴妃,可能是通过在东云的探子得知到然弟的画像,然后才去选来的。
无论如何,战争因为琴妃之死而爆发,正式开启了南绍征战西凉的步伐。南越尘他曾经接触过,为人城府极深,他不认为南越尘会看不出琴妃用死亡要掀起南西两国之战的阴谋,却仍然走到世人面前,掀开乱世的篇章,恐怕这个南绍的君王早就有此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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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染君策 283.不能说的秘密(沐泽番外2)
父皇因仇怨、因国情而挑起战争,南越尘因野心而发动战争,这是他们帝王间的谋划,苦的却是百姓。战争爆发时,他带着清歌正在宫内,立即启程往回赶路,深怕有贼寇或者乱民侵扰到桃源镇,伤害到她们。而沿路上看到的都是兵荒马乱,甚而在走至与西凉国边境之地,遭逢南军的仗势欺压,清歌为此受重伤。
而他赶回桃源镇时,确实战乱也影响到了这里。征粮之后征铁,然后是征兵,接着当战争的钟声在东云敲响时,凌墨坐不住了,其实然弟也坐不住了。他不止一次看她常常在深夜站在窗前,仰望星空,眸中是莫名的悲伤以及深深的忧虑。
凌墨离开了,带着她寄托的希望。其实凌墨是了解她的,早知她心有所盼,所以才会带着她对他无言的嘱托离开。战争没结束,凌墨没回来,带回来的全是坏消息。
他看到她迟疑了,想要尽最大的能力去阻止她动妄念,而且父皇也不止一次传来消息,要他带着娘立刻回京,毕竟在安阳城里,才能免受那些战乱之苦。于是他提议去安阳,为的就是想除去她心中忧虑,知道长安与她娘的安危是她最担心的。他愿意许她一世安逸,包括她的家人,只要她信他,他就有这能力。
可是谁能预料人心呢?她敌不过香儿的苦苦哀求,敌不过心中所念,毅然决然要离开安阳走进东云战局。到那时,他知,她从来都没有放下过东云,或者说,她从未放下以前的情,放下东云皇帝秦天策。
阻止不了啊,当初在战争爆发时,他就预料到了有这么一天,所以早为她做准备,可到底是不愿她真的离去。却没想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临了。看着她萧条远离的背影,心也渐渐空了,几乎她走了一日后,他就开始后悔。
在拿到世伯的推荐信后,立即也踏上追赶她的旅程,幸而他到的及时,她差点被肖奈给误伤。当时他想,能陪一时是一时,至少要在路上护她周全,而自己是北定皇子的身份,注定了不能与她并肩而战,否则他又如何会由她一人走进那幽州城。
若能除去这皇子的身份,若他不是北定人,定然置身战场,为她解忧。可,他有太多太多的无奈。而没想到的是,在他离开后的安阳宅院里,居然发生了那种龌龊事,当真是令他愤怒至极。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想要使用这个皇子的身份,就连一向甘于平淡的娘也终于忍不住怒火冲天了,她作为一国之母,居然被个市井小人如此欺凌。
当时他就觉得奇怪,为何到了安阳后,父皇都没暗中派人来保护,怎会由得娘被那恶城守欺压。等到进宫后才发现,居然父皇已经病入膏肓,原来这些年父皇禅思竭虑,当年的心结又深,加上对北定未来局势的忧虑,这许多负荷加在一起,早就把他给压垮了。他就是拼着一口气,想要为娘报当年的仇,灭掉西凉,以及挑起战乱,为他铺好既成的帝王路。
父皇临终时,握着娘的手,一遍遍说“对不起”,他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了,只能凭着感觉去感应,而娘哭得一塌糊涂,歇斯底里,毫无形象。他们两人追逐半辈子,一直分离天涯,明明互相深爱彼此,却因为有太多太多的不得已而无法在一起。父皇有过别的妃子,却一直空下后位,而他的子嗣唯有他一人。这样的父皇,怎能说他对娘不深情?错就错在走上帝王路,让君姓走上了北定的政治舞台。
因为有父皇的遗诏,以及老臣的辅助,他成为北王变成了天经地义,也名正言顺。娘在送父皇入皇陵后,就走回了朝堂,成为太后。当时他觉得不解,平淡的生活不是一直都是她所愿吗?只要她愿意,依然可以就住在那个宅院里面。但是她却说:阿泽,你父皇一生最忧虑的就是这北定的未来,这是他幸苦打下的江山,无论是我,还是你,都要为你父皇守住。
一座大山从此压在了他肩膀上,沉重。
有关然弟在幽州城内的消息会在第一时间传达到他耳里,知道她帮助东军峡谷大胜,知道南军十几万大军大举向幽州那边压进,而城内只有三万兵士,东云的援军却迟迟不来。如此险境下,他再也坐不住,立即颁下指令要出征。先派五万大军去围困南绍国都怀安,而他则带着十万大军赶去幽州。
娘与丞相以为他终于顿悟过来,愿意征讨天下了,也觉此时确实是他们北定坐收渔翁之利的时机。所以全力支持他的御驾亲征,新王登基,最需要的就是功绩来赢得民心,若能拿下东云,无疑是最好的保障。
对他们的这些心机,他只在心里苦笑,做北定的大王固然有父皇的临终遗诏的原因,更多的他是想要去帮她,而因为身份的特殊,又只能打着别的旗帜行军。他与然弟之间的距离如果是一百步,那么,他愿意走那一百步,不用她走一步。他承诺过的,要护她一世。
丞相在他身侧的军营里安排了督军,抵达幽州城时,他不得不佯装攻打两国士兵,实则他的眼在不停搜索她在哪里。在看到城楼上站着的人是她时,心下安定,还好她没在那群厮杀的阵营里,否则他真不知道该如何解这局。
在乱军之中,他再一次看到那个男人了——秦天策。他依旧是君王风度,沉稳从容,几年没见却似乎多了沧桑之感,是因为然弟吗?还在他愣神间,身后一道劲力往前冲出,不知从何处飞出一道箭羽往那幽州城门而去,他脸色大变,那支突来之箭竟然是对准秦天策的后心,直觉就往城楼上看去,果然见到然弟往外倾出的身形,更是吓得他心魂俱裂,只差一点她就从城楼上滚下来了!
顿起的身形已在势,在见到她被身旁的人给拉住时,才大松了口气,再看城楼下那边,似乎秦天策并未受伤,而是他身旁的一个将士代他受了一箭。他知道,这个发箭之人定是丞相暗派在军中的好手,为的就是寻找这种可乘之机。
可惜他为君时日尚浅,就算有父皇的遗诏,没有任何政治人脉以及功绩,根本无以收取人心。帝王术,他不是不懂,可他不屑那些行为。但此时,他不得不深思,是否真该在某种时刻也动用计谋,否则如何要让然弟能够安全度过此劫?
他所求不多,为的就是护她周全。或者说,想要完成父皇的遗愿,但却不是他那种征讨天下,若能不费兵力可得到丰腴的土地,让百姓安居乐业,何尝不好呢?
以她娘的佛诗诱她,以他们曾经一起弹的曲子招她,终于再次见到她站在眼前。那双眼之前离得太远看不清楚,如今站近了才发现,依旧是那双无时无刻不牵动他心的眼。几乎是贪婪地看着她的容颜,只想从她的眼里看到一丁点的想念和牵挂。
可是除了震惊和怀疑,什么都没有。她在看到他是北王的时候,心里就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她不再信任他。痛楚如狂流般涌来,席卷进他的心脉,他要如何张口解释这其中许许多多的原因?
刀挂在她脖子上时,他觉得心寒彻骨,明知她有太多的牵挂,舍不下世间纷争,也明知她是有意拿自己威胁他,可就是无法对那样的境况无动于衷。那一瞬,他藏在袖中的手是在颤抖的,看着那抹血痕,刺得双眼发疼。
秦天策的突然出现,在他所料之内,那个男人若到现在都还没看破她的身份,那也实在是不配被她如此深爱了。看着两人对视的眼神,他的心渐渐不会痛了,因为已经麻木了,早知预料到他们之间是如此的,到了极险之时,她断然不会再顾及以前,而毅然决然要救他。此举,也算是为她剖开自己的心吧,让她知道过去终究是过去,既然决定走出去时,就放下心结,坦然一点,否则她眉宇的愁绪永远都解不开。
清楚地看到,当那人离开后,她的魂也跟着走了,失魂落魄来形容当时的她真不为过。他忍不住问她为何不跟着一起走,问完后就觉后悔,因为她疏离的神情以及冰冷的话语,生生在他心口剖开条裂缝,她竟然以为他会拿她娘和长安去要挟她!
长安是他看着出生,看着长成这么个精灵孩童的,他怎会舍得?对她,他又怎舍得?
是第一次把她扔在原地,调头而走。实在是他无法控制自己凌乱的情绪,以及不断涌出的心痛,受那年重伤之故,其实他时常会犯某种心绞痛。情绪稳定时不会有什么反复,唯有心绪翻飞时才会。这个病,他连娘都没告诉。
然弟,我对你的承诺从来都有效,可却不知你还需要我护你多久。再留你三日,三日后定下盟约,我就放你与他一起翱翔,好吗?就当满足我唯一仅剩的愿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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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染君策 284.长安的想法
三日的时间,并不漫长,却煎熬着每个人的心。
染青在清晨与丽珠娘和香儿细谈后,被她们看出她眼底的疲倦,立即扼令她躺下休息。本以为身在北军营中断然是会睡不着的,哪知不过片刻就真睡了过去。实在是一晚上折腾的心力交瘁,神志是不想入睡,但身体却开始抗议了。
一觉醒来,头昏脑胀,不知身在何地,脑子也停顿了没思维,翻一个身碰到了什么,低眼去看从诧异到惊喜,竟然是长安睡在她身侧,紧紧挨贴着,一只小手扒着她的衣衫,另外一只则已经伸进里面,摸着她腰边的软肉,这是他自小睡觉养成的习惯。
记忆如数回笼,昨夜发生的事都回到脑海,左右看看,帐篷里不见丽珠娘她们,看来是去了外面,留她与长安在这安静的甜睡。亲亲嗅了嗅长安的小脸蛋,软软的,香香的,真的好想好想他啊。手环住他的肩膀,让他与自己更靠近一些,看到他嘴巴嘟了几下后,唇角咧开笑了起来。染青心下变软,是在做梦吗?做了个好梦?
真希望战争早早结束,那她就不用再和长安分离了。
在榻上腻歪了会,悄悄抽开长安手中的衣衫,轻手轻脚的爬下去,整理完仪容后,回头去看,臭小子依旧睡得香甜,轻笑了下,放轻步子往帐门口走去。
掀开帷幕,就见有士兵守在外面,旁边还站了个妇人。不算意外,她是东云的将士,身在敌营理当如此,只是觉得有些讽刺而已。然后仔细看时,才发现那士兵竟然就是清歌,他一身戎装完全看不出是以前那个青涩小子了。看到她走出来,立即笑着过来道:“小姐,少爷让我留这里等你醒来,夫人和香夫人在另一个营帐,要带你去吗?这边可让宝嫂暂时留在里面看护长安少爷。”
之前就从丽珠娘她们嘴里得闻当初在安阳城内被城守欺负时,亏了清歌拼死抵抗,才等到沐泽回来,据说还受伤了,不由问道:“清歌,你的伤如何了?”她知道沐泽从没把清歌当下人,自小就跟在沐家了,早就是家人。
清歌无所谓地笑笑,拍着胸脯道:“我年轻,底子好,躺上几天伤就痊愈了。”
染青笑着摇头,挺欣慰沐泽的安排,不管如何,清歌的出现让她紧绷的情绪缓和下来,这比任何一个陌生的冰冷的士兵都要来得有用。跟在他身后,很快就到了另一个帐篷,只不过就离她刚才那处十几米远,丽珠娘和香儿都在里面。
原来沐泽在午时过来看到她仍在睡觉,于是就命人给丽珠娘她们重新安排帐篷,免得她们用膳把她给吵醒了,而那个宝嫂也是一路上沐泽给她们安排的下手,专门在不便之时照看孩子的。
香儿不无感慨地说:“大王对小姐真是不错的。”染青向她们看去,发觉不止香儿如此想法,就是丽珠娘的神色也是赞同之色。她明白,两年生活下来,沐泽已经彻底征服她们的心,要改变观念是不太可能的。而她也无言,确实沐泽对她是好的。
很快,有人送来膳食,显然是为她备下的。并不铺张,都是她们以前平日里常吃的菜,看得她顿然觉得酸涩,处处都是一起生活的痕迹,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处境了呢?他为何是北定的王?哪怕他只是北定的某个大臣,都比君王要好啊。若只是臣子,她依然会全身心的依赖且相信这个大哥,可是君王,不是她心中疑虑,而是或许连沐泽都还没尝试到,为君的身不由己,他要考虑的太多太多了。
正在怔忡间,又有兵士前来询问,是否愿意与大王一同用膳。她挑挑眉,沉默不语,兵士觉得有些尴尬,挠了挠头后转身打算去复命,却听身后传来应答声:“请大王过来一起用膳吧。”染青听到身旁丽珠娘的叹气声,其实她心里也在叹气。
早过了午时,丽珠娘她们都已经用过膳,而他却还在征求她意见可否一起,显然是等她到这个时候。看着他几乎是委曲求全的命人来请求,到底是觉得不忍和心酸。
沐泽来得很快,在这之前,丽珠娘与香儿带着也睡着了的阿七回了原来的帐篷,本就不太放心长安一个人睡在那里,她们过去了也好,正可以与他好好谈谈。他的神色中带着笑意,眉宇间一片平和,无一丝戾气,依旧一身雪白的长衫,只是那衣料却比之原来要好上许多。
他带了一瓶药,是治疗她嗓子用的,只听她说话就知她不听他所劝,强行用了变声药。染青默默接过,只迟疑了下就拿出其中一颗吃了下去,对这她还是信任沐泽的。
看着他优雅地举筷,不由怔愣,仿佛回到了以前,他们共坐一桌用餐时的情景。如果人生若只如初见,她真的好希望眼前这个男人还是原来温文尔雅的大哥,还是呵护她备至的那个人,而不是这北定国的大王。
无声的默剧在帐篷里进行,谁也没有说话,只有筷子碰见杯盘的声音。本是好吃的菜到了嘴里淡而无味,形同嚼蜡,再没了食欲,放下筷子。沐泽举筷的手一顿,皱了皱眉问:“吃这么少?”几乎就见她每样菜夹了一筷子,后来就再没动过,是菜做得不合她胃口吗?可这都是按她以前喜欢的菜色做的呀。
染青刚想说些什么,忽然门外就传来长安惊喊声:“妈妈——,妈妈——”后头的音拖得很长,仔细听都竟然带了哭音。定是醒来找不到她后,以为她又不见了,忙站起身往帐门边走,还没到门口,就被从外冲进内的一道小声音猛的一撞在腿上,没防备这股小蛮力还挺来劲的,往后退了一步,被身后伸来一手给稳稳扶住。她身体一僵,不用回头看也知是沐泽在身后。
“妈妈,你不要走!”长安埋头闷在她的腿弯里,紧紧抱住。身后是丽珠娘追了进来,看到这情形担忧地说:“长安这孩子被吓怕了,刚一醒过来身旁摸不着你,睁开眼也寻不到你了,顿时就要哭出来,闹着要找妈妈。我们跟他解释半天,说妈妈在对面的帐篷里跟大王在用膳,他二话不说就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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