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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染君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易沐
得知她偷跑出将军府,去北定大营的时候,他几乎吓得肝胆俱裂。她真是大胆,竟然敢擅作主张,贸然行事。她总有自己的理由,按自己的脾性去做事,他已经安排了人去追查,若是她肯告诉他,她娘和那丫头被抓在北军大营,就算是倾尽所有紫卫视的力量,也会帮她救回来。由他来做,只会让营救变得更周详。
可是,她不信他!
心里如针扎一般,刺痛得难受。却不敢有分毫拖延,立刻纠集了人去北军大营,就算韩萧等人再如何劝,他也不可能就这么等在幽州城内。因为他不想再次错失营救她的机会,更不想,因为自己的怠慢,而再次错失了她。
他再也承受不住再来一次的剧痛了!
可是到最后,他依然没有能把她带回来。从她决然的眼里,明白她的原因,她若走,沐泽不会罢休,肯定不会放他们离开,而北定的军营里,她的亲人还都在那里。那一刻她的眼神,几乎是带着祈求的。
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但那一刻,他真的不愿就此离开。总感觉,若这一走,可能就会有自己意想不到,或者不能控制的事情发生。直到此时,他仍在后悔,就不该放下她离开的,当时拼一下或许还能救出人来,至于她娘可再另行想办法。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形势严峻之极。若再去营救,之前的异动已经引起对方注意,此时必然守卫森严,贸然行动只白白牺牲。
他要想一个绝佳的计谋,把她和她的亲人都从北军阵营里救出来。
忽闻帐外传来凌墨的声音:“主上,有人想见您。”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异,因着还有大事要处理,又是用人之际,并未对他的欺瞒多作惩罚。
淡淡而回:“若不是要事,就别来扰朕。”他此时心中忧思之极,不是重要到有关军情的大事,最好不要来烦他。却听凌墨道:“是重要军情要禀报。”
“进来吧。”
帐幕被掀起,有人走了进来,秦天策眼也没抬就问:“是何军情?”等了会不见来人回答,这才抬起眼去看来人,等看清时眼睛蓦然瞪大,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染青!?”
站在他眼前的不是染青又是谁?此时的她已经除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本来面貌,幽深的双目凝然注视着他,等双手扶上她肩膀时,才发现这是真的,不是自己在做梦!这人,这眼,这脸,就是他脑中时时刻刻惦记的。
可是怎么会如此?她怎么会在这里?
染青轻声叹息,喃喃在唇内:“阿离......”这个名字早就尘封在心底,此时读出来不止是涩,更觉得苦。可是,再多的前程往事,在昨夜看他出现在北军大营里,拼命厮杀时都成了碎影,她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心。
现在才发觉,沐泽在当时的狠情,是在给她看清自己内心的机会,他要她清楚明白究竟要的是什么?是要避开这一切,还是勇敢面对?更在今晚,他送她回东军这边,直接把要解决的问题丢到桌面上,让她无法再逃避。
走进大营,就被兵士请到了凌墨那处,也幸而是凌墨,让她可以缓一口气。却从他口中得知,秦天策正在谋划再去救她之计,心知不能再拖下去了。
秦天策在她轻喃出声时,整个人都僵住了,这声呼唤他等了太久太久,几乎都忘记她当初唤他时的感觉了。此时听到,满满都是酸楚,差点就要泪落下。被岁月消磨掉的那些沉意,仿佛从脚下渐渐涌入身躯,蔓延至千脉百络,再忍不住把她揽于怀内,不管她对他有怨还是有恨,他都不会再放开她。
染青,他的染青......
听着耳旁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渐渐她的心跳也跟着这个幅度律动。
此时不用她言,无声胜过有声。辗转了千回,终于还是回到这个人的怀里,不能言说的情意终化成叹息在口。
忽闻外头传来呼唤:“妈妈——凌伯伯,我要见妈妈。”
心下一急,是长安!刚才凌墨带她过来时,先把长安给安排在别的营帐里,她是打算等见过秦天策后,告知他有关长安的存在,然后再一同去见儿子,那样比较不会有冲突。可却不知长安如何能按捺得住,不过片刻离开,他就深恐妈妈又丢下他不见。
可以听到凌墨在低声轻哄,小家伙却不依,执意要找她。
秦天策终于发现她的心不在焉,问道:“怎么了?”染青正在愁思该如何解释,那方一个小身影已经从帐幕下面呼溜一下钻了进来,看到她时眼睛一亮,“妈妈!你与长安在捉迷藏吗?”边说小身子边往这边跑,却在跑了两步后发现了妈妈旁边的人,不由停下来仰头去看,眼睛滴溜溜地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在看到他腰间露出的剑柄时停住,那处放的正是秦天策随身而携带的软剑。
长安有见过宝剑的模样,自小就喜欢缠着沐泽,看他舞剑。故而认识宝剑的剑柄长何样,可从未见过这般情景,只见剑柄露出,却不见剑刃。
顿时忘了要扑进妈妈脚边的事,转了方向往秦天策这里跑来。他的眼睛只盯在那处,到了跟前,不由分说就伸手要去够那剑柄,他要研究下这剑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因为人太矮,就垫起脚尖也够不着,他也不气馁,拽了跟前的衣衫,拼命往上够。
染青和凌墨面面相觑,这个状况实在不在预料之内,刚打算开口喝止长安,却在看到男人神色时,止住了口。
秦天策低着头凝目看眼前的小不点,不由诧异之极,大军之内哪里来的小孩?甚至还擅闯他的皇帐,凌墨等人在外面,连个孩子居然也拦不住?
看这小不点,仰着头的眼睛不看别处,只盯着他藏在腰带里的软剑剑柄,很显然,他的目标是它!这小东西的胆子真大,居然敢如此近他身。不是他自持,而是绝少有人能在此时不惧他,可这个毛娃儿,却全然没惧怕这回事。
再度凝神细看眼下的孩子,乌黑的双眼很大,眸色清澈,盈盈而动,似有熟悉之感,却又确定这些年他未曾遇见过任何孩子。想到刚才听到凌墨的说话声,不由猜测这是他的孩子吗?难道是染青一起带过来的?
忽然想起当初他与她也曾有骨肉,可后来发生那么多事,她遭受了那么多折难,定是在那途中被命运给吞噬掉了,心中泛出痛楚。这件事他没机会问她,也不敢去问,甚至连凌墨,他都没敢去询问,既知的答案,何必再去撕裂了伤口而痛呢。
再看眼前的孩子,凌墨的儿子居然连路都会走了,还长得如此可爱,真是令人羡慕。
瞥了眼那方沉默低头的凌墨,想了想后弯下腰来,长安终于够到了那剑柄,摸了好一会才道:“是真的剑柄呢,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看不到剑呢?”他这幅认真的模样,逗得秦天策心里发软,有些想笑,伸手轻轻抚了下他的头问:“你喜欢剑?”
本在认真研究的长安一听,顿时眼睛一亮,巴巴地问:“可以给长安玩吗?”
他叫长安?秦天策又问:“玩剑不怕你娘和你爹骂吗?”说到此处时,还带有深意地向凌墨处看了一眼,怎么对孩子的教育如此松散,这么小就能玩利器了吗?
长安经他这一提醒,顿然想起自己进来的目的,“娘”这个称呼他自然是懂的,因为阿七唤香姨就是这种,左右张望后瞅见要找的熟悉身影就在旁边,甜甜又惊喜地高声唤:“妈妈!”小身体已经朝染青扑了过去。
!!





凤染君策 288.他叫长安
秦天策不明“妈妈”是何意,但见小男孩被染青给抱了起来,心中讶异,但转念就想到凌墨与她曾生活了两年多时间,与这孩子亲也是正常的。
可是,却又觉得有些不对,是哪里不对又想不出来,只怔忡地看着她们。
“又淘气了,妈妈不是让你先在那个帐篷里等一下的吗?
长安调皮地一笑:“妈妈,我已经等了一下啦,然后才出来找你的啊,你跟凌伯伯躲开了是与我玩捉迷藏吗?”
秦天策发现哪里不对劲了,这个孩子喊凌墨是凌伯伯,而他与染青之间的亲昵并不像是只对阿姨的那种,再仔细看时,男孩的嘴巴与她长得很像,但眉眼......像他?
终于反应过来,刚才觉得男孩有熟悉之感,因为他的五官与自己长得极其相似,再看更觉得像一个磨子刻出来的。他开始呆若木鸡,人变得僵硬起来,脑中浮现了个奇怪的想法,那个想法若是真的,若是真的......那他也不知道会怎样。
只觉得无数道电流劈进心里,而他的视线只紧紧盯住那眼眸深处烙印下的两人,一大一小的身影,她是那般温柔的说话,从来没有过的,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敢相信在刚刚拥她进怀抱后,居然还有个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
他是在做梦吗?无法来得及舒缓的喜意瞬间涨满了他的心,却忽而又有了惊慌与害怕,他怕这真的是梦境,那醒过来就变成一场空。
染青安抚了长安后,抬起头来深看着眼前连脸上肌肉都已经僵硬了的男人,从他的眼中可发觉他似乎已经猜出来了,但还是缺少一个正式的介绍:“阿离,他叫长安,以前叫宁长安,今后可能会叫秦长安。”
秦天策忽然有了流泪的冲动,他清楚听到她在说什么了,她说那男孩叫长安,叫宁长安,叫秦长安,在很久很久的将来,他都没有忘记她说这话时的神情。
长安,他叫长安。他是染青的儿子,是他秦天策的儿子!
除了深深的凝望,他不敢做出任何表情,也不敢开口说一句话,因为只要有些微的变化,都将引发他汹涌在喉间,也快压抑不住的眼泪。是他的儿子,是染青为他生的儿子!
最初的最初,他还曾动过不要的念头,却因为对她的不忍而手下留情。感谢那时的不忍,才有现在眼前这个睁圆着眼睛,表情迷蒙可爱的儿子。努力再三,都无法成言,他没有办法不激动,就在他最忧虑最烦恼该如何救人之际,染青犹如天将般出现在眼前,随后又是长安的出现,嗓门里干涩之极,似乎有什么声音在震动着他的耳膜。
太阳穴那处都开始“突突”的跳动起来,很想大吼出声来宣泄心头的热流,但就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语言也无法出口,他就成了个木头人。
染青见状,从他脸上分辨喜怒,微微有些忐忑,难道他不喜欢长安?难道他还不想要子嗣?心里剧痛袭来,曾经的痛楚再度降临,若他不要长安......这个可能性,从来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因为在以前,她把他规划在了生活之外,可到如今,不得不又重新正视这个问题。她能放下过去是一回事,但若他真不愿接受长安,那么为了长安,她宁愿是独自隐居避世的,她不会要她的儿子被人嫌弃,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父亲。
而秦天策好不容易平复些情绪,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却不是对她说的,“凌墨,随我出来!”顿时愕然,却见他已经快步走出了营帐,凌墨虽觉莫名其妙,还是跟着走了出去。
等走到外面,就见秦天策沉声吩咐:“来,陪我过招。”话声落,就听剑出削的声音,他腰间的软剑已经拔出,向这边攻来,凌墨立刻迎剑而上。两人就战在了一起,只闻利刃破风声连绵不断,而凌墨应付的有些吃力,自己武功本就不如主上,又受伤未痊愈,此时却只能强撑。眼见飞来一剑要抵挡不住,却见主上已经收剑凝立。
这在很久以前,他们也时常会切磋剑术,一晃眼已经是好多年了。
染青与长安早已站在帐外观看,听着是剑声霍霍凌厉,却也是看出两人并非真打,就是莫名秦天策此举之意。四周也围了些将士在看,纷纷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唯有长安则是兴奋极了,他终于看明白那剑身在哪了。
秦天策如此发泄过后,把心中的压抑都挥散而尽,也把激动的情绪给平复下来,快步走到染青面前,视线从她的脸上一点点搜寻,然后再到长安的小脸上,扬起手把小人儿揽进怀里抱了过来,他唤:“长安。”
染青觉得有些惊讶,长安虽然脾性很好,却还是倔强,尤其对陌生人都不太爱理。可今夜先有他不顾其它去够秦天策腰间软剑在先,又有现在任其抱在怀里在后,脸上没有一点不开心,反而是惊奇地盯着他父亲看。难道这就是血浓于水吗?更是被长安下句话给愣住了,他说:“我与你长得好像。”
在这时,她不得不开口:“长安,他就是你的父亲,叫......”一时涩然,是该唤他爹,还是父皇?竟不知该教长安如何称呼了。长安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甜甜的喊了声:“爹。”他记得阿七就是这么叫凌伯伯的,如今他也有爹了。几乎是立刻的,他就接受了妈妈介绍的这个人是他父亲,没有半点怀疑。
秦天策却被他这声“爹”给叫的震颤了下,刚被压抑下去的情绪又有窜升的趋势,紧紧搂住长安在怀里,小小的身躯轻的几乎没有重量,软软的,他的身上还有着一股奶香味,满心的疼惜就在心头。他哑着嗓子道:“长安乖,再叫一声爹。”
“爹。”长安听话地重喊了声。
秦天策抱着小人儿背过身去,头埋在长安的脖子处,让再忍不住的眼泪滑下眼眶,为人父的喜悦铺天盖地汹涌而来,他不止找回了染青,还找回了儿子。
老天是厚待他的,只让他承受短暂痛苦后,就又把他心爱的人都还给他了。万里江山,都不如长安这声稚嫩的呼唤,也不如染青回来他身边。以前他看不明,认为江山就在脚下,为了江山,什么都可以不要,直到失去后才明白,即使得了江山,身旁没有她也没了意义。
千回百折的路,他尝尽失去之苦,懂得爱上之伤,此时许许多多的情绪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喜多一分,还是爱多一分,只知道此生有她们母子足矣。
转过身牵住染青的手,另一手上怀抱着长安,他说:“我们再不分离。”这是对天的起誓,也是对她爱的誓言,他再也再也不会放开她的手。染青轻柔而笑,却觉眼圈灼热,隐隐泛红,她如何会看不出他眼睛的微红是哭过,她如何会看不出他刚才的情绪有多激动,她如何会不懂他这句话的涵义。
当绝望成殇的那刻起,她就再不敢痴心妄想会有这么一天,可当这天真的来临时,却又是那么的不真实。但至少,她看到长安笑着把手围在他的脖子上,她看到他眼中深深的情意,她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这些都是她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钟离,秦天策,紫狼,无论是哪个他,她都是那样的,纯粹的,爱着。
女人永远都是口是心非的主角,她们嘴上说着恨,心里却爱入骨。她们费劲心思在深爱的男人身上,为他忧愁为他烦恼。同样,她们也只为深爱的男人心碎,然后在把破碎的心一块一块补起来。
凌墨挥手让周围的将士都退去,不要去打扰他们。深看一眼后,他也走进了自己营帐,主上终于还是等来了她,而清然也到底还是愿意放下从前了,他们纠结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拨开云雾见青天。
为了隐藏这个秘密,他在心中愧疚了整整三年。但在当时看到那样肚腹挺得老大,却满目都是凄凉和绝望的清然时,他于心不忍再把她推到风口浪尖里去。可原来,其实她只有真的愿意放下从前,回到主上身边时,才是那个鲜活的宁染青。
秦天策与染青重回营帐,长安扭着身体从他怀里滑下来,再度把目光盯在那软剑上。他刚才见识了爹的精妙剑术,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也终于看明白这剑是怎么藏进去的,但更加好奇了,居然还能把剑放进腰带里?
染青只看他那调皮的笑就知道在想什么了,轻声喝止:“长安,不准碰刀刀与剑。”直接就断了他的小念头,秦天策自然也发觉儿子注意力在哪了,他笑着问:“想看爹的这把软剑吗?”看到儿子点头如蒜,抬眼帮腔说话:“没事的,我拿在手上,不给他碰就好。”
说话,剑从腰际抽了出来,剑身柔软如绸带,可摸在上面又是金属的刚硬。与人对剑时,他是凝聚了功力在上,形成剑气,从而让剑不会因为软而刺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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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染君策 289.心之隔阂
长安看得兴奋极了,踮起脚尖想要伸手去摸摸,却被秦天策制止:“长安,你还小不能碰剑,等大一点的时候,爹就教你怎么使好吗?”
男孩的眼睛发亮:“真的吗?爹教长安使剑!太好了。”男儿天性,生来就喜欢这种刀剑,父亲的这个提议真是把他给乐疯了。而秦天策下一句话,更是把他心全收了,“晚点爹会让人做一把小剑给你玩。”长安听后,立即爬上父亲腿,“吧唧”一口就亲在他脸上。
看得染青直摇头,“你这样会把他给宠坏的,而且这么小的孩子怎能玩剑呢?刃口锋利,可是会割伤的。”理解他初为人父的喜悦,但长安这小子就不能太过宠,否则还不飞上天去。
秦天策被儿子亲了一口,心头万般舒畅,满不在乎地说:“无碍,做把不开刃口的剑,既可以满足他心愿,又可以除去他偷完剑的心,何乐而不为。”
听他这么一说,确实有道理,于是也就默应了。
晚膳传令进来后,三人围坐一起,染青看那桌上的菜色,顿然心口酸涩起来。再见这道“开水白菜”,竟觉已过经年,蓦然回首那时,她还在君望,他设下天罗地,他们立下赌约......这一切竟是那么遥远,又恍如昨日。
耳旁传来轻叹:“当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我才敢重新吃这道菜,那之前......”话在唇边,说不出来了。染青抬眼凝看他,是怕睹物思人吗?她何尝又不是,关于过去的点点滴滴,她小心安放,不敢去触碰到。
岔开话题,讲长安出生后的事,总算是把伤感的氛围给抹开了。那些有关儿子的点点滴滴,都是她心里最甜蜜的往事,而秦天策听得也认真,每一个细节都不愿放过,这是他错过的岁月,是无法弥补的遗憾与愧疚。长安听得也认真,知道妈妈是在说自己,眼睛扑闪扑闪的,其实他也是似懂非懂。
那些有关孩子的一箩筐事,其实让染青说上一晚上都说不完,孩子经永远都是妈妈心中的一本书,它记载了长安从出生那天开始的成长过程,这些都犹如刻进脑子里一般,就算是很长岁月去回复,依旧能够记得清晰。
当用完膳后,长安也到了睡觉的时间,终于歪在妈妈的怀里呼呼而睡。小心地放他进榻的最里侧,盖上被子后回身就见秦天策满目深情的注视着自己,刚才有长安在还能避开点他的眼神,如今却是避无可避。床榻就那么大,长安睡在最里头,若她也躺下,他可要睡在哪里?虽然再挤上两人也挤得下,可是此时若同睡一枕头,会有尴尬和赧然。
秦天策没去深思她的想法,只是拉了她的手坐在床沿,摩挲着她的掌心,发现那处有着薄薄的茧子,手也不如原来光滑细腻。心中刺痛又起,这些年,她真的是受苦了。想到她曾经遭遇过的事,就觉阵阵难过。
她为何能回来,已经问过。原本心里还很介意那沐泽,得知他与染青生活了那两年多的岁月,就觉酸楚。可在得知当年是他救了她,而现在他又把她送来他身边时,不由对沐泽多了分感激。无论这个男人对她是否有情意,至少他救过她,若没有他,今时今日也无法看到她鲜活的在眼前。
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秦天策从让手下将士另外搬来的睡榻上坐起,悄声下地到了他原来的床榻,凝看着那一大一小沉睡的面容。长安的呼吸清浅,几乎不可闻,小小的嘴巴嘟着,真是惹人怜爱。而染青则是眉宇间仍然皱着,她就是在梦中也不能放下清愁,是还在担心她娘和那丫头吗?两日后的和谈,他定会不惜一切把她们给救回来的。
轻轻的把叹息咽进肚里,几日前她决绝的神色依然在目,她不愿原谅他,现在她带着忧愁而来,把长安带到他面前,这就是原谅了吧。其实不原谅也不要紧,他只要她在身边就好,总有一日,他会慢慢磨化她的心,只要给他这个机会就可以。
伸出手指想去抚摸她的脸,可离了一寸距离时又不敢,怕惊醒了她。和谈过后,战争也可结束了,他带她回东云去,有她的陪伴,他再不会不振作,东云从此不会再末落了。今时今日,他也有责任,是自己一味的陷于悲伤,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真是蠢笨之极,他怎么就没早些去君望看看,若早能发现凌墨与她娘不见,就能心中有怀疑会去调查呢,那样就能早些查到她没死这件事了。而不是等到这样糟糕的时局之下,她到了眼前,依然没认出她来。
捋了捋她额旁的发,转身重新走回自己床榻躺下,明知睡不着,却依然还是要勉强入睡,因为明天会是又一天,更是一个新的开始,他要养好精神,才能沉着应对。不知道多久之后,呼吸终于转均匀,他才总算睡了过去。
另一边床榻上的染青却睁开眼向这边看来,同样的夜晚,他久久不能入眠,她又何尝可以?尤其是在他的呼吸就在耳侧时,装睡装得很辛苦,可是又不知道夜晚要如何面对他,只能闭着眼入定。当他指尖几乎触及到脸颊时,那热度她有感觉到了,心跳加速,等待片刻又觉他缩了回去,最后轻叹声传来,有着无限的感慨。
终于感觉头发被他拂过时指尖的碰触,心为之颤抖。凝看着那沉重的背影侧躺在那处,有着几分寂寥和孤绝,她与他之间,就算真能放开从前,也到底是有了隔阂了。他对她多了愧疚,甚至有了胆怯,而她对他多了无言的心酸和化不开的愁意。
纷纷绕绕的情意,即使还在,却总还是有着某些看不到的阻碍。
而且她确实烦愁,娘与香儿母子还在北军营中,虽然她相信沐泽不会伤害她们,可是总觉得心有不安。两日后的和谈,真的能如愿成行吗?和谈过后,是否战争可以结束?那结束后呢,她该如何?跟着秦天策回宫,做那皇贵妃?
这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翻飞,没有一个是有答案的。几乎是天蒙亮后,她才恍惚地昏沉过去,等再醒来眼前已经是大亮,习惯性地手往身侧去摸,却是摸了个空,心中一惊,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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