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染君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易沐
不明所以,转头询问地看向染青,她还躺在一侧,并未起来,却是满脸的无奈。“长安跑进来唤你好几声了,你却一直在说‘馄饨,馄饨’,我喊你也没把你喊醒。”说完又提了提手中的头发道:“喏,这里打结了,我解不开,没法下榻。”
要不然,她此时应该早就把长安抱离他身边了。
看到那处结发,他心口一暖,这结是他用了特殊手法打的,她当然是解不开的。先笑着对还趴在自己身上的儿子说:“长安,你先下去。”小家伙很听话地就滑下了榻。然后他稍稍抬起身,拿过结发处,手指翻飞几下后,很快就解开了,看得染青目瞪口呆,也终于明白这缠绕的发丝是他弄的。
以前他就喜欢玩这个游戏,常常在早朝前把她给叫起来了解什么头发,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居然还延续了以前的恶趣味。从某种方面来说,他其实也没变。
长安本就习惯了与她一起睡,从舅舅那边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起床要找妈妈,宁飞扬拦都拦不住,他已经钻进了营帐内。怕看到不该看的,他可是不敢也跟着进来,只好站在帐外跺脚。
亏得昨晚两人并没有怎样,最后都是穿着内衫入睡,否则若是衣冠不整被长安莽撞跑进来看到的话,可真是羞的无法见人了。长安并没有对爹和妈妈为什么睡在一起犯疑问,而是他们把他给撇开到舅舅那边,觉得生气了。尤其此时他看爹的眼睛一直都在看着妈妈,唤了那么多声爹都没得到应答,大大的“哼”了一声,以此来引起两个大人的注意。
这可把染青给逗笑了,把他抱起放在膝盖上,轻哄:“长安,等妈妈和爹都着好外衫后,一起用早膳怎样?”孩子哪里存得住气,立刻转开了心思,他弱弱的要求:“那长安要吃妈妈做的馄饨。”染青脸上的笑僵住,抬头去看秦天策,他此时着好了外衫,长发垂落在身后还未绑起,显得他的五官更加立体。只是,这军营里何处去找麦粉做馄饨皮啊?
“长安,先让妈妈穿好衣服,爹这就叫人去准备。”
父亲一发令,长安自然听令下地,不再缠着妈妈。秦天策走出帐外就见宁飞扬在,于是吩咐几句又重回了营帐。此时染青已经系好了腰带走过来询问:“会不会太为难了?”随军打仗理应与兵同食,不好有例外的。
却听秦天策淡淡道:“有什么为难的?我儿子想吃馄饨,只需回幽州城买上一些过来而已,又不麻烦。”说得理所当然,并不觉得是为谁破例,而且做了个如此美梦,他也想吃馄饨,如果是她亲手做的,更加好了。
那一回,他并没有迟到她做的馄饨,就被沈墨给打断了。等战事一了,定要找个机会让她再做一回。听长安的口吻,应是以前常吃她做的东西,真是让他又羡慕又嫉妒。说真的,看着她如此包容又疼宠长安,他会觉得有酸意涌现。
虽然知道她还爱他,可是这份爱里,因为多了长安而被分割开了,不再是当初那种纯粹的只对他一人的爱。这小心思还不能说出来,否则肯定是要被她给笑话,居然连儿子的醋都还吃!怎么不吃?这小家伙倒是陪着她两年多,得尽了她的爱宠。相信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她定是把全副心血都花在了长安身上。
忽听耳边传来她温柔的声音:“阿离,你坐下来,我帮你绑发吧。”几乎是立即的,就走到椅边坐下,她走到身后,梳子细细梳理他的发丝,感觉她的手轻轻抚过。这是她第一回为他梳发,也是第一次束发,像是等待了很久一般,这样的感觉真是让他觉得心暖。
可以想象的以后美好的生活场景是,他为她画眉,她为他束发,然后长安围绕在身侧。这是多么生动又美丽的画啊。
馄饨很快就买来了,一大锅子,够他们一家三口吃的。可长安咬了第一口后,就评价道:“没有妈妈做的好吃。”秦天策挑了挑眉,染青轻声告诫:“不准挑食,要把这一碗都吃下去,知道吗?”长安乖巧地点点头,每次用膳前他都会背妈妈教的那首“粒粒皆辛苦”的诗。
“你把长安教得很好。”秦天策肯定地说,这个孩子,他错过了他的成长,但由染青教育,几乎就没有什么不良习惯。他想了想后又加了句:“我也想吃你做的馄饨。”
染青一愣,印象中给他做饭的机会并不多,还是得追溯到那年在村子里的时候,但是粗茶淡饭的,他居然也想尝她的手艺?“等明日和谈成功后,我就在幽州城内给你做一顿馄饨吃,可好?”只要他喜欢,她都会去做。
秦天策认真地点点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而染青的心神却有些恍惚,一眨眼三日就要过去了,今天是最后一日,明天能够与北定和谈成功吗?未知的揣测,令她觉得心慌,就算是现在看似满满的幸福和喜悦都冲刷不去。而且,她有些担忧沐泽,他能掌控住北定的大权,而让这场战争结束吗?
这个心慌到夜晚来临后,越加泛滥,就连秦天策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细看神色后,他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别担心,明天一定会是个晴天,这一切都将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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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定大营。
沐泽一身白衣矗立风萧,浑身透着一股冷意。
他凝目看向天际,满天的星斗在闪烁,犹如谁的眼睛。这两日,北军大营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先斩杀安和,把丞相安排在他身侧最大的棋子给斩去。后又揪出军中不服的将领,逼帅将把兵符交到他手中,明日若要想和谈成功,他不能再留下这些后顾之忧。
是他的错,没有及时剪除丞相的势力,才会害得清歌无辜枉死。可错已造成,他绝不容许再有那样的事发生!他不喜杀戮,可是若不杀戮,被逼到头上的就是他。治国和治军,要的是狠与准,若他还是以前那副脾性,就会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
父皇,当你把我推上这个位置的时候,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吗?所以你的遗诏里强调遇事要狠。可惜我到此时才领悟过来,却让清歌离我而去。
明日,又可见到然弟了,这会是最后一次相见。他会以他的双臂,为她撑起这片蓝天,让东云与北定成为邦交之国,至此南绍也再不敢去强欺哪国,从此以后,她都将会不用再置身战场了。
只希望,会有那么短暂的瞬间,然弟能够偶尔想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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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染君策 293.和谈(1)
翌日,清晨,凤凰坡。
昨夜繁星阵阵,今日确实是个晴朗的好天气,碧蓝的天万里无云。两国重兵都退在一里之外驻守,只有将领随侧聚集到凤凰坡上相谈合约协议。
秦天策本是想让染青留在营地的,可如此重大之事,她如何会肯?要让她独自留下,她会急得发疯的。这里有她太多关心的人了,她如何能不来?
不知是昨夜久久无法入眠的缘故,还是心里一直彷徨担忧,早早起来就觉眼皮直跳,无论是左还是右,心中更加惶恐。直觉今日可能会不太平坦,只希望即使有遇到困难,也能够在双方都尽心下得到解决。
骏马每踏出一步发出的踢踏声,都敲击在她心头,轻抚白马颈项的缕缕柔滑的细毛。凝目而望,那方沐泽依旧一身雪白长衫骑在黑棕大马上,散在他身后的白色披风飘逸若飞。他手握马前缰绳,目光锁定在她身上,淡淡的,有着一股哀伤。
染青心中一沉,为何沐泽会如此?她转目四看了下,没有见到清歌在他身侧,是被安排在军中吗?不知为何,隔了两日后再见沐泽,竟觉得有些陌生,他的身上透着说不出的悲凉。等等,为何今日他连头上绑的丝带也是白色?以前他虽然嗜好白衣,但绑头发的带子通常都是墨绿色。那抹白看得是如此刺眼,心里有不好的感觉。
今日东云的将领统一全穿的是黑色战甲,而秦天策也是一身黑袍,无任何装饰,却因他自身就有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并不会觉得突兀。严峻的脸上,看不出其他情绪,只是目光沉沉凝望对方。
他的黑,与沐泽的白,形成了鲜明的对峙。
沐泽淡淡的目光扫落在她身上,极少见她穿黑衣,仍是男装打扮,只是脸上除去了面具。她的身旁紧跟着一头金色猛兽,东云相传镇国神兽一事他不是没听说过,如此看来应就是那神兽了吧。这两人一兽并列而站,看似不和谐,却又是那么相称。他就知道,只有回到秦天策的身边,她的脸上才会有熠熠生辉的光芒,眼睛里都会发光,这个样子的她,才是最真实的她。
越来越近,双方在离对方一丈开外时,都停下了步伐。
君王不发话,将领们自然不敢瞻越,纷纷沉默,恭敬等候。而秦天策与沐泽对视半饷,没有人先开口,似乎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君王的气势。实则,秦天策心中也微微讶异的,如若此人如染青所说,刚登大位,那能有如此沉着从容之态,当真是不凡。在初遇这男人时,他就察觉出了他骨子里的尊贵气质,却也没想多年后他摇身一变成了北定的大王。
就在此时,沐泽开口了:“东云陛下,今日北定与东云相约与此和谈,望能由此结成良好,从此天下太平。”秦天策闻言面色一肃,缓缓道:“只要北定有此诚意,我东云必然也望与贵国结成邦交之国。北王,互换协议看过再议吧。”
沐泽点点头,示意身旁将领捧上早就拟定好的和谈条约走至中间,与宁飞扬手中的东云条约相互交换。双方君主开始细读对方的协议书,要想达成一致,必定从中协商过,满足一些对方的要求。
可秦天策在看过北定协议书后,却眉宇深皱了起来,染青自然是察觉到了,心觉有异。只见他抬起头,凝目看向沐泽冷声道:“北王,你居然要我东云割让城池于你北定,并且每年都附送粮食百担于你们?”
此言一出,东云将领兼怒,而染青也大惊。不敢置信地去看沐泽,他怎会如此要求?这提出的条件也太过苛刻了,仗还没打,东云怎可能就此割让城池?甚至供奉粮食?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和谈,而是在挑衅啊。不可能,他不可能会如此做!
沐泽却淡淡一笑,意味深长地说:“东云陛下,既然你我都想这场战事结束,为何就不愿付出一些代价呢?你东云本就富饶,粮食多产,提出的几座城池也都是在北定边境之处,无损于贵国的发展。”脸上云淡风轻,心中却是苦涩,这个合约协议早就在他心中成型了,明知道对方定然有所反弹,可是他却不得不提出来。
北定的环境制约已经迫在眉睫,父皇临终的遗愿就是要他带领北定人民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而不是贫困、饥寒交迫。只要对方肯应下,他就可把北定最贫寒之地的百姓转移到那东云割让的城池里,而百担粮食虽然只是杯水车薪,却也能解燃眉之急。至于后头北定该如何发展,他并不想再靠外人帮助,一个国家要生存最主要的还是靠自己,他会教百姓们从商,利用有效的地理环境来农作。
可这些都是他心中的计量,这个协议对东云来说,看似挑衅,实则是面子上的损失,因为只有战败国才会被要求割让城池,供奉粮食。就看秦天策愿不愿意为了让战争停止,隐忍下这口气了。他应该清楚,然弟最大的希望就是可以结束这战乱,他会愿意为了她舍弃寸土,放下尊严吗?
秦天策并没有立即回复,陷入深思。若以他以前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在此刻去想这个协议的可能性,甚至会在看到时就勃然大怒,直接撕毁,他东云还没沦落到这种割让土地求和的地步。今日,他若应下,那么全天下人都会以为东云向北定认输了。
他不明白的是,沐泽如此行为是何意?染青再三跟他保证说沐泽是有意要与东云和谈,可为什么会做如此不公的要求呢?东云这边起草的协议是:两国建立邦交,互通商业往来,成为友国。遣词造句也把对方放在了同等地位上,并未有任何的不敬之意,这应该说是合情合理,本以为对方最多在某些条约上有些出路,却没想会如此大的反复。
染青在旁边看得焦急,她不知道沐泽为何要如此做,可是两国之间剑拔弩张的形势已经形成,很明显东云这边将领都纷纷有了怒色,若不能解决这个难题,恐怕这场和谈就要崩了。但她在此刻又不是说话时机,更没有办法去向沐泽问明缘由,只能在原地心急如焚。
忽然身后爆出一声怒吼:“岂有此理,北定太欺人太甚了!东云乃泱泱大国,岂会是任你们说割地就割地,说供奉就供奉的?”
染青回头一看,正是最易冲动的苏平,他此时满脸怒容,已经提了剑要冲上前来。宁飞扬连忙怒喝:“苏平!退下!”哪知苏平似乎气得已经头顶冒烟了,“腾腾腾”冲到了最前面,大声道:“将军,我们东云不是软蛋子,绝不会就此跟北定贼子低头认输的!”他嗓门特别大,吼得在场所有人都可听见。
北定那方将士也都变了脸色,怒意彰显。
沐泽皱了皱眉,“东云就让如此将领出来扰事也不管?”这样在两军阵前喧嚣,对方可知丢的是东云的脸?
秦天策沉怒:“苏平,给朕退下!”说完朝宁飞扬使了个眼色,这个苏平总是冲动之极,如此场合岂是他能出来说话的。宁飞扬上前想把苏平给拉回来,哪知他却把剑一提,朝一丈开外的沐泽冲去,口中大喊:“北定贼寇,我东云誓不会向你们俯首臣称!”
“大王小心!”北定群将纷纷涌到沐泽前方,抽出了腰间长剑。宁飞扬见状大惊失色,提了口气就往前纵跃,想要救回冲动行事的苏平,可还是晚了一步,苏平已经与对方战在了一起,场面一时混乱。
宁飞扬身在战圈只想救人,而北定将军以为这方要去行刺大王,誓死保卫。眼见对方有人剑往宁飞扬胸前刺来,染青看得惊呼出声:“大哥,小心!”
秦天策和沐泽也都动了,一黑一白往战圈内飞去,宁飞扬在听到警示后正想后退避开这一剑,可忽然后方传来一股推力,把他往那剑尖上凑。剑入肉的声音传来,那剑穿过左胸刺进心口,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后方,他的身后只有那个视如兄弟的人。
而现在这个人,正双手保持往前推的姿势,脸带诡异笑容,再不是以往那种爽朗豪气的模样。秦天策把这一幕全看在眼内,空中挥去一掌,把苏平给震退倒地,吐出一口鲜血。
“将军!”群将齐喊,眼睁睁看着宁飞扬向后倒去。
秦天策身形一闪,飞扑过去,接住那倒落的身体,沉吼:“飞扬!”沐泽此时也飞到了战圈,扬声喝止:“住手,都给寡人退下!”北定将士这才收起兵刃退到他身后去。
染青感觉浑身的血在往上涌,心里有声音不停地在喊:“大哥......大哥!”跌跌撞撞往那边跑去,等到了近处,就见宁飞扬胸口开了个血窟窿,不断有血冒出来。
秦天策在他身上快速点了几处穴位,并且把随身携带的金创药给撒在他伤口,却仍止不住那血在涌,他用手掌抵住后背,不断输内力到对方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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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染君策 294.和谈(2)
宁飞扬的脸变得惨白,他的目光直直看在那方倒在地上的苏平身上,此时凌墨等人已经把剑挂在了他脖间。有人怒声质问:“苏平,你为何要害将军?”
苏平紧闭着嘴,吭也不吭一声,一副听凭发落的样子,眼中淡而无光。
宁飞扬忽然惨淡一笑:“呵,原来你才是军中的内奸,苏平,你骗得我好苦。”被兄弟出卖的痛,比身上的窟窿都还要疼,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会在关键时刻背后捅他一刀。当初阿离说军内有奸细时,他是怎么都没有把苏平给怀疑在内的,认为是谁都不可能是他,他是那么的直爽、冲动又不会藏事,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
所有人闻言都愣住了,苏平是内奸?韩远等人更是不敢相信,他与苏平跟着将军已经好多年,他绝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苏平却在此时抬起了眼,向宁飞扬深看过来:“将军,对不起!我......职责所在,大王要我制造混乱,不让东云和北定和谈成功。我是......南绍人。”他是南绍人,是南越尘早期在东云军中布下的棋子,如果不战争爆发,那么这颗棋子将永远都不会用,他将只会是东云的苏平将军,是宁飞扬的左右手。可南绍出征了,大王来征战天下,他就必须起到作用。
众人恍然而悟,难怪南绍攻打东云如此迅猛,难怪每一场战役明明这方有最好的对阵计划,可都能被敌人识得先机,破了阵法。包括上一回宁飞扬受伤,以及后来凌墨将军的出现,本来都不至于如此惨白,原来这一切的缘由都在此。他们的军中有着敌国的奸细,这个奸细还是深入权利核心的苏平。
南越尘真是选了一颗好奇,他让苏平以真性情与东云将领相处,暗埋了几年根本就不会有人去怀疑到这个老将,谁又会想到就是这名老将在一面与他们对阵杀敌时,一面又在背后狠狠地捅他们一刀?易青到后的那场峡谷之战,因为行战速度太快,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去通知城外的宇豪,所以才有南绍的首败。却也在此同时,他把易青神秘出现的消息也传递到了南绍大军营中。
众人无言,有着满腔的怒火,却更有着满心的悲凉,苏平再度深看了眼宁飞扬,忽然头往前一抹,脖子上立现一条很深的口子,血喷溅而出。他在刚才出手时,就知道今日是要把命留在这里了,善恶终有报,他在做了那许多背叛兄弟的事后,终究是要还的。
宁飞扬沉痛地闭上眼,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染青惊呼:“大哥!”刚才那剑是刺在左胸心口处,他本就旧伤未愈,心里顿时慌得没了神,绝不愿去想那个后果。秦天策的掌没有离开过他的后心,眉宇却越皱越紧,一旁韩萧担忧地说:“主上,若不换属下来为将军运功疗伤?”
却听宁飞扬虚弱地开口:“阿离,别消耗内力了,刚才那剑直刺我心口,恐怕这一回我撑不下去了。”秦天策怒斥:“胡说,你就算是撑不下去也要给朕撑着。”决不允许他就此放弃,前日他们还一起在军士面前切磋武功,今日他就倒在了他臂弯里。
宁飞扬苦笑起来,“你总还是如此霸道,有时候天意如此,不能强求的。”
“大哥,你休要胡说!不会有事的,嫂子还在家里等你,爹和大娘也都在家里盼着你回去,还有你那从未见过面的儿子,你难道就不想看看他吗?”
宁飞扬一愣,表情开始撕裂开来,眼中浮现沉痛:“心雅,对不起......”话在唇边呢喃,人却失去了意识。染青茫然而四看,要怎么办?这要怎么办?宁飞扬要死了吗?
沐泽看她满目的痛意心中不忍,开口提醒:“然弟,在你离开安阳前我有给过你一种药,白色瓶子的那个,是专门保住心脉的。”染青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话中意思,连忙去胸前衣襟内翻出带出来的那个布袋子。把所有的药瓶都倒在了地上,找出白色那瓶急声问:“是这瓶吗?”看到沐泽点头后,连忙倒出一颗递过去。
秦天策只向沐泽飘了一眼,就接过药丸放进宁飞扬嘴里,一阵推动,成功看到他咽了下去。连忙吩咐一旁将领把宁飞扬即刻送回幽州城,让军医为其诊治,只要真如沐泽所说可保住心脉,就有一线生机。
等人被送离后,再度面对北定军士,心情已经有了异样。谈判的氛围越加严峻,苏平的目的是想挑起两国纷乱,不让这和谈成功,而他最终也导致了宁飞扬被北定将领给刺伤,甚至有可能丢了性命。至此,秦天策怎么还可能去考虑沐泽提出的协议内容?北定欺人太甚到如此地步啊,难道今日真的就要和谈破裂,称了南越尘的心?
南越尘人在外,使的这招破敌之计,当真是阴险又恶毒,也更加证明此人乃军事奇才,远在千里之外仍能掌控棋局。等等,不对,若苏平是奸细,染青复活回到军营这一事,岂不是已经被传出去?那南越尘会不会......若是他回来,重新加入到这个战局中,那么天下当真就大乱,再没有回旋余地,只有拼死到最后一兵一卒。
他能想到的,染青又如何想不到,微一沉吟,她轻声对秦天策道:“让我与沐泽谈谈。”此时只有她出面去问明沐泽出此协议的缘由,了解事情真相,才能解决眼前困境。秦天策却是心中一紧,直觉就否定:“不行。”如此两军阵前,刚才宁飞扬已经被伤于对方剑下,他不会让她去冒这个险。
“阿离,你听我说,我把沐泽喊到中间,我与他交涉,他会愿意听我的劝。此刻已是迫在眉睫,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南军很有可能会在下一刻就出现,必须要在他们来之前与北定和谈成功,结成邦交,那样两国对一国,南越尘定是忌惮,不敢再乱来。
乘着秦天策还在犹疑,她顾不得那许多,提高声音道:“北王,我们走到中间一谈如何?”沐泽微微一愣,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开口说话,没有多想就点头同意,在去之前沉下声音命令:“没有寡人的旨意,不得再妄动,知道吗?”众将们齐声应。
两军将士对立而站,中间一黑一白只隔了一米的距离。这么近可看到她的容色,沐泽心中万分触动,原以为今日会谈可能无法与她说话了,却没想还有这机会。想到刚才一事,首先开口:“对不起。”宁飞扬是她大哥,看她眉宇间都是痛意,定是沉痛万分吧。
染青轻摇头:“与你无关。”这件事起因是苏平,是他故意引起两边纷乱,又在关键时刻把宁飞扬给推向了对方的长剑,怎能去责怪他呢?再度瞥到他头顶的白色丝带,心念一动不由问:“大哥,你为何今日绑用白带绑头发?”在她观念里,头上有白花白带,都是不祥之兆,是有人故去才会如此。
没想她问话一出,就见沐泽脸上表情一僵,心漏跳了一拍,极轻极轻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然弟,清歌去了。”脑中轰然而炸,麻木一片,呆呆地问:“去哪了?”在仰望到那双星眸中满是痛楚时,心里也剧痛泛滥开来,白丝带的意思难道真的就是......?曾经东云帝都街头的唇红齿白少年,他笑意吟吟在眼前,沐泽却说: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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