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染君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易沐
耳边农妇还在大声责骂,可是她却一句都听不见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看这农妇的架势,并不像是突然冒出来的骗子,她骂她的口吻完全就是一副理所当然,那神情也没有半点虚假。到底是哪里错了?她们穿的都是古装,她并没有回到原来的时空去,也没有失忆,所有的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东云、南绍、北定三国大战,阿离、沐泽、南越尘、凌墨等等,那许多人那些事全都在脑海里,清晰的都可以写下来,如果她会画,定然能把每一个人都画出来,足可证明她并没有失忆。
可为什么这个农妇说是她娘?她的娘明明就是丽珠娘啊,哪里又跑来一个这陌生人?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怎么整个事情透着一股诡异呢?
渐渐的,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冒出来,再度低下头审视自己。几乎是第一时间中,就被眼前的那双属于自己的手给夺住了视线,她缓缓摊开自己的手掌,愣住了。
以前的她,不说是肤若凝脂,但因为弹琴之故,手指修长纤细,就算后来几经磨难,手上出了薄茧,皮肤也粗糙了些,但也不会是眼下这样。这双手,手掌四方,指头粗而短,骨节突出,颜色暗沉,掌心有许多的老茧,明显就是长做农活的手。
似乎在预示着她一个不可能的事实,抬起头凝目看眼前的妇人,从她黑色的瞳孔内看到自己的倒影,不甚清晰,却有其轮廓在,是那般的陌生。再看四周的小黄花,以及周遭的一切,忽然有个想法在脑中慢慢浮现。
不,这不是真的!
颤着手去摸自己的脸,垂在身后的头发。因为手掌的粗糙,摸不出脸上的肤质,但身后的头发拿到眼前可发现是干枯发黄的。突然染青越过农妇撒腿就往她刚才来的方向跑去,怎么会这样?脑中不停在问:怎么会这样?
她不相信,怎么都不敢去相信。
农妇被她突来的行为给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发现她已经跑出老远,立即怒吼着追过去:“死丫头,你跑哪去?活没干,篮子丢了,还跑?”哪知她不喊还好,一喊前面的丫头跑得更快了,气得她差点厥过去。
染青此时根本听不进任何话,她不知道前方有没有路,只想跑到某个地方去证实她心里的想法是错的,根本就不是那回事。飞跑的速度极快,风刮在脸上,不觉得疼,犹如一双温柔的手在抚揉,踩过好几方的菜花地,就见有田埂出现,沿着那路只跑了一段,就发现视野变得开阔起来,居然是进了大路,离开金色海洋了。
作者有话说:大家还记得此卷开篇埋下的伏笔吗,圣僧断言染青会有三劫,这第三劫就是凤凰坡的死劫,之前的两劫她幸免于难,这一次上天没有再眷顾她,但她的灵魂却是自由的,上一章写她灵魂脱离身体,就预示了这一章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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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染君策 300.安分守己
突然看到正前方几十米开外的地方似乎有小溪,立即狂奔而去,整个身体都趴在了地上,头伸出以水揽镜,细看自己容颜。
却在看到那一刻,彻底僵住了身子。
水中倒映的女人,不,应该说是女孩,稚嫩的眉眼,相貌平凡普通,皮肤暗黄,头发枯萎,明显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除了那双眼睛很大,可是因为她的面黄肌瘦了,大眼睛就显得空洞无力。眼睛闭了又闭,睁开来看到的都是这幅容颜,这根本不是她!可是她的记忆没有错乱,她的灵魂......灵魂?
难道她又穿越了?当原来的身体已经死去后,她的灵魂又再一次选择依附到别人身上?就像她当初在四岁的小染青身上醒过来一样,她也是带着前世的记忆,这一回是情景重现吗?
“青丫头——你在哪?你去哪了?”农妇惊慌的声音在周围,染青茫然起身,回过头去,就见刚才那农妇疾跑过来,虽然脸带怒意,可是眼中却有着紧张。没过一会,她就跑到了跟前,上下看了看她,才大声问:“青丫头,你怎么了?今天怎么魂都不带的,还到处乱跑。算了算了,天色晚了,跟我回家吧,明天再来收。”
追了这么一路,她也累了,太阳都已经落山头那边去了,还得回家做饭的。
染青复杂地看着转身走的农妇,只见她走了几步,发觉她没跟过去,又回头过来一把拉了她的手开始走,嘴里念着:“再不回去石头就要挨饿了。”染青没有挣开她,任由被她牵着,然后被动着走在身后。这个农妇看似十分凶悍,终究还是紧张这个女儿的。刚才她突然的异常反应恐怕是让这个母亲感到惊慌了,她的大嗓门可能是习惯所致,并不就一定是怒骂。
一路上,只听农妇唠唠叨叨地说着家里的琐事,染青从中辨别出了一些讯息。她叫什么名字,农妇没有提到,只听她最初喊她是死丫头,刚才又叫她青丫头。“青”这个音有些让她敏感,若真是与染青名字里的青字是一样的,那未尝不是一种缘分。
曾经她叫杜清然,清然二字反过来就成了染青,现在换了一种身份,她又成了妇人口中的“青丫头”,是名字的偶然造成了她的再次灵魂依附吗?
农妇口中提到最多的就是石头,他应该是她现在这个“青丫头”身份的弟弟,还在私塾读书,而她当家的似乎不在家,外出当兵去了。染青其实很想问问这个农嫂,如今是什么朝代,她究竟又被老天爷甩到了哪个时空?
原来时空可以有很多个,不是死后会回到原来的那个,而是莫名其妙地灵魂飘进另一个。还记得梦境最后,她只觉得黑暗如漩涡,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的灵魂抵达青丫头的身体的吧。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要像前世那样,断掉以往所有的挂念,把思念、爱意统统抛弃,再活一次人生。
老天当真是会愚弄人,她在做宁染青时,受那倾城容颜与绝世才华所累,遇见了当世最尊贵的三个男子,他们分为三国的君主,无论战争是否是因她而起,但阿离是因她失去斗志,南越尘是因她变得孤傲残忍,沐泽也因她而陷入痛苦轮回。如今,老天收回了它赋予她的天赋,让她回归平凡,却是忘了收回那前世的记忆。
为何不断得彻底一点,抹去她所有的记忆,那样她至少可以安安分分的只做如今这个平凡的三丫头,不至于心痛到麻木,连呼吸都没了勇气。
一边神思不属地听着农妇说话,一边脑中胡思乱想没有边际,等到停下来时,发现天已经黑了,而她们也走到了某个村子里,家家户户可见灯火已起。农妇显得很着急,可能因着刚才那一打岔,耽误了回家做饭的时间。她的心思全放在家中的儿子身上,并没有发现今天这个青丫头与往常有些不同,而且特别的沉默,仿佛换了个人。
推开屋门,屋内油灯已经点起,一个粗布青衣男孩坐在方桌前,手中握着毛笔在埋头写字。听到声响,他抬起头看过来,农妇立即松开染青的手,走过去说:“石头,等了好久了?娘这就去做饭。”男孩轻声唤了句“娘”,就又垂下头开始写字。
农妇已经走进后屋去,没再理会染青,农家里重男轻女很正常,倒不觉得有什么。收敛了心情,走到桌边去看石头在写什么,发觉一张长长的宣纸上,男孩正歪歪扭扭地练字,而他对照的那本字帖上的字体似乎也并不工整。不由觉得好笑,若是照着这些字练,恐怕石头的字是怎么练也不会漂亮了。
她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把心里的话给嘀咕了出来,石头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盯着她看,眼里满是疑惑。染青一惊,这才惊觉自己现在的身份是这男孩的姐姐,而从农妇的态度来看,农家女娃不可能给上私塾,而她应是不识字的。
被石头盯得浑身不舒服,只能掩饰地干笑了几声。可能这样的傻笑比较像以前青丫头所为,石头疑惑的表情褪去了,没有理会她,又继续埋头奋笔疾书。
这下染青也不敢多话了,就着桌子坐下来干等。幸亏农妇做饭很快,没过一会就端了饭菜上桌,都是农地里自家种的菜。染青怕多说多错,就全程沉默,只闷头吃饭。农妇的心思都在石头身上,问的都是他功课以及在私塾里先生的事。偶尔与她说话,也没要求她回答,通常都是自问自答。
直到夜深人静一家三口躺在床板上睡觉时,染青终于明白了一个事情,原来这青丫头其实是个傻子,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脑子不灵光,所以白天农妇看她突然疯跑时被吓住了,生怕她有个什么意外。因为脑子的问题,青丫头自然是闲覆在家嫁不出去了,母亲怜她可怜,一直养在身边,去农地里干活也会把她给捎上,否则若家里无人,怕村子里的小孩会欺负她。
今日白天青丫头就是跟着母亲一起去黄花地里收割的,两人分开了干活的,后来就发生了那些事。她是与石头同住一屋的,很明显,石头的床铺得要柔软许多,里面多铺了被褥在底下,而她的这张床就是实实在在的木板床,底下铺的是稻草。躺在上面,都觉得骨头有些搁得疼的。
反正以前她也不是养在深院的金贵小姐,餐风露宿的日子都经历过,所以并不在意这区别对待。石头那边已经传来轻微的呼噜声,显是睡沉过去。通过观察,这男孩好像很沉默,不像一般这个年龄的孩子那样调皮。思绪突然就转到长安身上去了,这是她最不愿想起的一件事,若是长安长到石头这么大,定是非常英姿煞爽,而且极其调皮可爱吧。
强拗了思绪转移开,不能再想了,因为就算是惦记着也都人力不可及,谁能斗得过老天,谁又能斗得过命运?如果她真心要去计较,此刻就该一头撞死,让灵魂再度飘逸,但能保证回到原来的有阿离和长安的时空吗?保证不了......所以,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麻木地躺在这里,成为了青丫头。
从农嫂与石头的对谈中得知,那所谓的私塾,不过就是村口有个识字的先生,置弄了个小屋作为课堂,村上的男孩们都去那边跟他习字。这些无用的讯息并不是她想要的,唯一想知道的现在到底是什么朝代了?可是她是个傻子,该去问谁?谁又会理会她?更何况这个与世无争的小村落,估计就是那识字先生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号吧。
是该接受命运的安排了,安安分分做这个青丫头。心中如是想着,因为她怕自己无法安于现状,更怕心中泛滥的痛会逼疯了自己。
在她重生后的第一夜,失眠了。
之后每一日都跟着石头他娘去田里收收菜,耙耙地,虽然过得清苦,但温饱相继,不用为琐事烦恼。只需要每日等着母亲的安排就好,甚至都不用说太多话,单一而又枯燥的周而复始生活着,仿佛她已经融进了青丫头的角色里。
可石头他娘的眼中,疑惑却越来越多,总觉得这个傻女儿像变了一个人似得。比以前寡言少语,做事却比以前灵活了许多,很多活她只讲了一遍,就会干了,虽然看着生疏,但是做着很快就能有模有样。直到有一天,见到青丫头自个从锅里拿饭菜吃时,忍不住问道:“青丫头,你是不是病好些了?”
染青握筷的手一僵,心漏跳了半拍,不明白石头他娘为何有此问。这所谓的病是指她的傻病吗?难道她哪里露了马脚出来了?脑中心思一转,她就假装没听懂,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这是她一贯的表现。
终于听到石头他娘长叹一声,惋惜地说:“唉,我还以为青丫头的疯病好转了呢,看着做事比以前利索许多,都会自个照顾饭食了,原来还是老样子。”
作者有话说:浴火重生后的返璞归真,有时候平凡才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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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染君策 301.时间是把刀
染青心漏跳了半拍,终于明白这些日子石头娘怪异的神色从何而来了,也发现了问题所在。她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家人的习惯和了解。她能模仿的只是自己脑中以为的青丫头会有的表现,但原本青丫头的某些习惯却是模仿不来,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而家人却会从这不经意的一件事上发现问题,感到疑惑。
就拿这个吃饭的问题,可能以前青丫头是等着母亲来料理,否则就只会饿一顿。但对于染青来讲,吃饭是本能,根本就没有细想过其中应该注意的细节。所以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暴露了马脚,幸而石头娘性子单纯,想不到别的上面去,只当难得碰上的怪事。
但长此下去,总还会在别的事件上透露这样那样的疑点,到时候她该如何去解释?每一次都这样装傻吗?这可能也是唯一的法子了,现在最好的身份掩护就是她是傻子,就算有奇特之处,也不能以常人来看待。
心中泛出一丝苦意,从陌生到熟悉,要习惯一个身份得需要多少年,而她就要在这样的世界里,慢慢的,慢慢的,把心里的不甘与念想都抹平,直到最后心如止水,真正成为青丫头。这就叫——安于天命!
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沉,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不知不觉中,秋去冬来,冬天又过了,再过一季,进了炎热的夏天。染青成为青丫头有了将近大半年了。从而得知这户人家姓陈,石头叫陈磊,青丫头叫陈青,邻居们喊农妇要么就是石头娘,要么就是陈嫂,至于外出的东家是叫陈平。挺普通的也简单的一家子人。
而揣摩一个人的性格很容易,尤其她扮演的这个角色似傻非傻,在能把持住度的基础上,她改变了石头娘对这个女儿的看法。以前觉得青丫头是个累赘,在家里只会吃闲饭,干农活也通常丢三落四,人不丢就行了。
但在染青潜移默化的渐渐改变下,青丫头变得不再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傻子,她有一双有力的臂膀,背起柴来毫不含糊,干农活从最初的不会,也慢慢变得趁手,能帮上石头娘忙。她也不会再乱跑,每天都是跟着石头娘地里家里两边奔波,省了不少心,甚至渐渐地还跟着石头娘学会了做饭,到饭点的时候自个回家做好饭等着家人回来吃。
石头似乎也感觉到了傻姐姐的变化,她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傻了,每次放学回家都能看到她把饭菜端在桌上等着自己。几次一来,他就开始跟她说话,偶尔还会把先生布置的作业拿给她看,教她识简单的字。看到姐姐虽然还是带着醇厚傻傻的笑,却会真跟着他念,于是他觉得很有成就感。
如此平淡的生活,每天周而复始地过着。这个村庄就如陶渊明写的桃花源地,没有世俗的纷争,村民们的生活只有种地和家人,乡民的淳朴,根本不晓得外面的世界是怎样。
曾经她不甘地跑去找石头的先生问这个时代相关事宜,果然如她所料,先生满脸莫名,挠着头却答不上来,最后只好佯装发怒骂道:“傻丫头乱问什么?”然后甩头就走。终于彻底死心,连最有学问的教书先生都不知,那是再没有人会晓得了。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睁着眼,透过屋顶天窗,看那夜幕中明亮的月,思念就像一根弦,在心里不停地拨动。只有在这时候,她才不会去控制自己的心,让想念的那些人一一在脑海里一一浮现。手指甚至会去模拟弹琴,尽管没了修长的手,但那些指法却存印在脑,一遍遍弹着《随心》,她在刻意地去回忆那曾经的往事,无论是甜的还是苦的,是开心的还是痛苦的。
因为她恐惧一样东西——时间,都说时间是一把最凌厉的刀,它会让记忆变得模糊,它会慢慢斩断心中的牵念,然后让那些一直深刻在脑海里的人、事、物都变淡,最终遗忘。
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她不要忘,不要忘了有东云、北定、南绍的那个时代,不要忘了她是宁染青,更不要忘了......阿离和长安。
如果这一辈子都将这么平淡活着的话,那么前世的记忆就是她此生唯一的财富了,今后可能几十年的生命,她都要靠着这些回忆来度日,否则她要如何呼吸这空气?有回忆是件好事,当人如果连回忆都没有了,那就是在等死。
当一件事你每天都去想,都去描绘一遍的话,它就会像棵种子,在心里发芽,然后成长,接着变成一棵树,慢慢地枝叶茂盛。如今染青的心里就长了这么一棵树,满满的全是想念的人,所以在平淡的生活里,她并不会浮躁,也不会觉得生活不可忍受。
若不是有一天村上来了一对师徒,那么染青应该就只会平淡地生活下去,直至过完这一生。说是师徒,其实也不然,长者是僧人,学生是俗家弟子,但长者其实是学生的师伯。这都是染青后来才听说的。
那日,石头从私塾里放学回来,心情特别好,进门就拉着姐姐的手开始手舞足蹈地比划:“姐,我跟你说,我们私塾来了个比先生还要知识渊博的和尚,他给我们讲了好多故事,我讲给你听啊。”
染青微笑着点头,石头的性情比她初来的时候要活泼了许多,可能以前家里总没有人,父亲又外出,母亲总在田里干活,而这个傻姐姐又听不懂他说话,所以他才变得孤僻。如今可就不一样了,他摆头甩脑的神情,煞是可爱,这才像是十岁的孩子。
“那大师是这样讲的:相传,在我们的神州大地上,本有四个国家,分列各地,彼此相安无事,但是......但是......”石头挠起了头,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听故事的时候很认真来着,回来自己讲却忘了后头故事的发展了。
染青习惯地笑呵呵看着这弟弟,石头智力一般,不算聪颖,能记住这些已是不易,倒没要求他能真把故事给完整讲出来。石头想了好一会也没再想出来,觉得很是羞恼,又见姐姐面露笑容,看着像在嘲笑自己,不由怒道:“我没骗你,是真有这么个大师来咱村了,不信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听,那个大师讲了好多英雄故事,可生动了。”
石头娘正好走进屋来,听了些话头,看儿子急得通红的脸,忍不住劝道:“石头,你姐姐没笑你,她是听不懂,什么神州大地四国几国的,我们不就一个国家么,都是骗孩子的呢。好了,别缠着你姐,快去做先生布置的作业吧。”
石头听娘这么一说,神情耷拉了下来,知道娘说得有道理,以姐姐的傻劲,哪里会听得懂呢,可心却有不甘,想要得到肯定,于是暗下决定明天就带着姐姐去私塾去,也听听那和尚讲故事,就算听不懂,回来给他做个证明,让娘不要小瞧了自己。现在姐姐没以前傻了,沟通起来不是难事。
染青当时并没在意,只当是孩子的嬉闹,没过一会就把这事给忘了。却没想到第二天一早,石头还真拉了她去私塾,要她去听那大师讲故事。私塾就设在村口,染青有在门外看过,比较简陋,就七八个孩子,简单的木凳木桌子,应该也是从家里搬过来的,并不一致。至于课本,她有看过石头的,是那种手抄的,应该都是先生自个做的,先生姓张。
大伙看到石头带着姐姐过来,也没人觉得讶异,都知道他这姐姐是傻子,有时候石头娘忙不过来时,会让石头帮着看一下。只是这大半年很少有见石头看护姐姐了。
门口传来轻咳声,学生们立即正襟危坐,纷纷向门边行注目礼。只见张先生一身灰色长袍率先走了进来,他是村上唯一穿长袍的人,不像别的家里男人都是短衫扎裤。他的身后走进来两人,一位可能就是石头口里说的大师了,但他虽然看着是个和尚,可穿的却不是僧服,而是学者的儒袍,后面还跟了个年轻的男人,应就是他带来的学生了。
看这架势,染青心中微微讶异,不是她会看人,而是那僧人的眼中闪着睿智的光芒,应该不是个凡人。张先生到了讲台上只例行点了名后,就退到一边,恭敬地让僧人坐在讲台后。石头悄悄拉了拉姐姐的衣袖轻声道:“大师又要讲故事了,你仔细听呢。”
染青微笑着不语,目光垂在桌面上,假意在发呆,尤其在人前,她的表现要更像是个傻丫头,眼神首先是要隐藏的。
耳边传来僧人沉厚的嗓音:“相传,我们这个大洲本是只有一国统帅,不知道在几百年前,突然出现了五个有王者统御能力的人,他们各立一方,占地为王,把一个国家分割成了五国。但其中有一国相对要薄弱,不过几十年就被其中最强国给吞并,于是大洲就进入了四国分割状态,并且走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所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一种自然规律。到了某个时期,总会出现乱世,总有人会站出来打破原有的定局,只要时机成熟。这个时机,可能就是某国的强大,而其他国家又变得衰弱之时,于是就会有王星出现,继而统治整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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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染君策 302.乱世英雄
染青听到此处时心念一动,看来石头没说谎,这个大师确实是有番见识的,他现在所讲的就是对天下的国势分析,能有此见解,可见这位僧人胸中确有丘壑。看来是位高人游览各地来讲经论道了,这在以前君望的时候,她也曾遇见过,但多是说书先生,远没有这位大师如此见解独到,且知识渊博。
想到这里,也来了兴致,于是开始认真听这位大师讲下去。
“刚给大伙讲了天下之势,现在讲讲为今之势吧。我们生在这个年代,其实是幸运的,因为我们有幸能看到刚才所讲的那个分久必合之相,这是我们生在乱世的幸,却也是我们的命。外面的纷争也许你们并不知道,但是能够安于平淡生活的你们,却该了解自己所处的是什么样的时代。
有一个王忽然站了起来,打破了四国的僵局,发起了战争。让和平覆灭,让这个时代走进乱世。或许有人会说这个人很残暴,引得整个大陆都是战争连绵,兵荒马乱,更是生灵涂炭。但是老夫却想说,他是这个时代的英雄。
若不是他,四个国家无论是从经济还是政治和军事来讲,都在逐渐退化,各国固守城门,只活在一方角落里,不求进步。是他改变了这个僵持不动的格局。他的出现,让我们的时代有了天翻地覆,首先吞并其中一国,然后把旗帜推向另一个强国。
孩子们,现在你们首先记住这个英雄的名字,他是南绍国的王,他叫南越尘。”
大师停顿了下来,这对于他来说,是讲经论道的一种手法,抑扬顿挫,张弛有度,但是他却被堂下唯一的一位女学生有些吓到了。之前进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她,刚才讲课时,学生们都听得很认真,却在他停顿下来后,忽见那个女学生猛然站了起来,满脸都是震惊,双眼瞪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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