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染君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易沐
她从前世到今生,都与他是无缘的。前世,他只是她眼中的火焰兽阿泽,今生,他只是她的大哥。无论是青莲与紫离之间,还是然弟与秦天策之间,都没有他的插足之地。
丝丝痛楚,在心间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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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策第一次觉得无力。
随沐泽回到北宫后,立即派人去客栈把顾桦给找来诊断,确实如他之前所猜测的那般,身体虚弱,寒气郁结,需良药长期进补,才能慢慢复原。
他也仔细问了,她体内是否还有衰败之相,顾桦虽觉奇怪但却是肯定回答没有,声称除去体弱之外无其他病症。稍稍松了口气,之前陈青身体腐化之势已是让他胆战心惊,生恐再有这症状。
遣了顾桦下去开方子抓药,虽是在北定宫内,想沐泽那边应都会安排好。事实也如此,顾桦在宫卫带领下到御药房时,已经有北定的御医在静候,取过她的方子就立即命人配药了。
等药期间,秦天策尝试与染青说话,可是无论他说什么,劝哄什么,她都是眼也没抬一下,就像是个木头娃娃。他知道她能听到,却让思维停在了冰晶山上的那个瞬间不愿走出来。
不知是不是恢复前世记忆的缘故,总觉体内有一股邪火上窜,是不甘受这郁闷之气,那不能拿染青来出气,就想去找天君老儿算账。可她现在这般,他能走开吗?再说,虽有了神识,却没有恢复神力,就算真冲上九天去,也是打不过天君的。想到此处,就不由气结。
想那前世,他与天君老儿相斗,各有胜负,最后那一役更是他占尽了先机,眼见他魔界可一统三界了,却生出青莲这一事来,也算是自己心甘情愿,谁让自己爱上了她呢。可是现在,心底诸多愤恨,却无力扭转乾坤,看着墨尘以己之神魂沉入她莲心,心知被天君算计了还没法找他算总账。只把他给气的想......想什么都没用,只能留在这处憋气。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魔心,它为染青曾经的死劫而放下,又为现在的心劫渐起。老头说妄动魔心,以情渡劫,只好把这股子邪火压了又压,勉强控制住。
可目光转到那一盒子的冰晶雪莲时,顿觉讽刺,东云宫中他曾为半株雪莲跪下求梦璃,哪想沐泽这边居然有如此多!那冰晶山上可能更多,正是吸那冰晶心莲之魂气而长的。
气闷之余,忽听耳边传来轻柔的声音:“我想见见那个会巫术的祭师。”
秦天策顿时狂喜,这是她今天第一次开口,虽然提出的要求令他意外。连忙答应:“好,你等等,我这就去找沐泽。”想了想后,又改变主意:“等顾桦送来药你喝下后,我给你披上斗篷,咱们一起去找他。”他不想把她一个人留这里,哪怕是一秒钟都不愿她离开眼前。
“现在就去好吗?药等下再喝。”
柔柔细细的嗓音,勾刮着他的心,这时候他又哪里说得出个不字。只得吩咐门外的宫人,若顾桦回来,让她在此等候。回头就取过斗篷把她罩住,就抱她往长生殿走去。
他们入住的宫殿就在长生殿旁不远处,不到半刻时间就已走进门内,独立在暗夜院中的沐泽察觉异动,转头来看时大吃一惊,连忙上前询问:“怎么了,是不是然弟又出了什么问题?”否则为何深夜过来?心不觉又提了起来。
等听完秦天策道明来意后,一阵愕然,然弟要见左倾城作何?而且还是这么晚?心头疑惑着,却仍没迟疑,立即就派人去天牢把人提了过来。
秦天策把人小心地安放在椅子里,细心的宫女早就备好了软垫子给垫在了椅子上,并在她腰后垫了一个。左倾城很快就被侍卫带了过来,她仍穿着那身祭师衣服,脸色苍白,重伤未愈。染青终于抬起眼,目光轻轻落在那地上跪着的女子身上,也不作声,就呆呆看着她。
其余两人看得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忧虑,染青这情况实在是不太好。就连左倾城在等候片刻不见有人质问她什么时,抬起了疑惑的眼,对上那双清眸时,微有愣神。她自然认出眼前女子就是常年躺在那寒玉宫内水晶棺里的人,也正是主人想尽一切办法都要救之的女子,更是君沐泽不惜每隔半月取心头血喂服的心上人。
之前她用引魂术已把灵魂引至归位,可最后关头却出事端,看着主人抱她离去要上冰晶山,后又亲眼目睹那天君出现的场景,虽然震惊万分,却也对其大致情形了解了。
看此情形,这女子应是获救了。
染青在怔然中看了她好半饷,才轻声问:“你可知你的主人已经......故去?”最后两个字艰涩的说了出来,心里麻麻的,连痛意都感觉不到。
左倾城愣了一下,直觉摇头,主人是在那冰晶山上为救她而死了吗?
染青细看了下她神色,又问:“你不觉得难过吗?”
左倾城讶然,“我为何要觉得难过?”她于主人只是安排在北定的棋子,当初选中她,无非就是因为她学有巫术。主人与她之间,本属利用与被利用关系,自她入影门时,教导师傅就曾告诫过他们,除了对主人尽忠外,不可有任何感情。
所以,此时她实在感觉不出心内有任何难过。只是觉得惋惜,南绍没了主人执政,恐会大乱吧。
染青愣愣点头:“原来你不难过的。”或许,就只有她一个人觉得难过吧,如果他只是死去,那么她还能奢想他是东海太子墨尘,此世了结就重回东海去了,可如今他却是神魂俱灭啊,无论九天还是尘世,都再无墨尘此人,也无南越尘。
他就在她眼前,犹如水泡幻影般,慢慢淡去,最后消散。
秦天策终于明白她之举所为何了,是想找个与南越尘有关的人说说话,想要证实那个人的存在,哪怕是这个被南越尘作为棋子安排在北定的左倾城。明明她对南越尘无情,可却因为两世亲见他死在面前,堕入心魔吗?
体内一股气流窜出,在周身乱撞,心中极度烦躁。他知道这最后一劫,天君考验的其实是他!因为早预料他一旦有了神识,魔性就会复苏,好一句妄动魔心!前前后后真是算无遗漏,无非就是要他彻底湮灭魔心。
耳边传来染青清幽的声音:“那你可知仙道的肉身在哪?”心念一动,难道那仙道就是之前凌墨所说的凤凰坡上指点他们迷津的道士?也被南越尘给抓走了?忽然想起了一件被他遗漏了的事,如果他与沐泽是受天君点化而开悟前世记忆,那南越尘是被谁呢?不可能是他自己想起来的,定也有人点化,难道也是天君?
“你怎知仙道已经死去?”左倾城惊讶之极,她记得在此期间,主人从未带仙道去见过这女子,她是如何得知仙道也在他们那里,而且开口直问的就是说肉身,应是知道仙道已死这件事了。
染青没有回答她问题,只低低请求:“他人已羽化,还请把他**归还。”毕竟仙道是大师与九真师太之师尊,后被太白沿用肉身至今,也曾助她恢复前世记忆,作为徒孙,该当对其磕头拜别的。
此事左倾城倒也无意隐瞒,讲出仙道羽化后,主人就令她把那肉身放入棺中,暂存在左府地底下的冰室之内。当时只听主人说或许还有用,故而冷藏在内,可保半月不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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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染君策 346.心结难解
沐泽皱了皱眉,吩咐侍卫去左府寻那仙道的肉身。凉寒的目光扫了眼左倾城,抬眼时却对上染青看过来的视线,心里打了个顿,这是灵魂归位后初次看向自己,是否是想起了前世他们的纠结?
忽听她问:“大哥,陈青那具身体呢?”思维跳跃太快,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一下后才回道:“我已命人放入棺木中,准备明日厚葬。”无论如何,陈青那具身体也属于然弟的,他自然不会就此把它给丢弃。
“不,”她摇摇头,“等仙道肉身找回来后,就一起烈火焚化吧,把骨灰留下来。”
沐泽与秦天策都是一惊,在他们看来,烈火焚烧是极其惨烈之事,人之肉身就该入土为安,何苦要焚烧殆尽呢?两人顿时都想起了九天之上业火之事,难道是在暗示他们俩什么?
莫名的都有些心虚,毕竟那世他们二人得她相救,却都欺瞒于她。现在她记起前尘后,会否对他们心中有怨?尤其是现在墨尘后世南越尘,又再度神魂俱灭,她会否把这笔帐全算他们头上去了?
此事暂了后,染青就又恢复了之前无声无息之态,目光垂落不看任何一人。其实她确实是不知道要该如何面对他们,当记起一切时,她最最心痛的是阿离用元神聚她孤魂不灭,他们生死相连,她生他也生,她死他则死。为求不让阿离最终神魂俱灭,她发誓一定要化解南越尘与沐泽对她的执念。
可哪里会知道,她什么都没做,南越尘就不惜牺牲自己元神助她凝聚莲心入体,让她不用再受魂飞魄散之劫。她变得茫然,就如南越尘所问,何为执念?执念是心中所起的念想,是恨还是爱?若恨意是执念,那为爱而放下恨,是否代表执念放下?反之,若爱意是执念,是否就要用恨来替代?乱了,一切都乱了,她参不透这执念从何而起,又该如何放下。
因她不知最后南越尘神魂俱灭凝聚莲心将会导致什么后果,故而以为此生再难度这所谓的执念,太白临走时说得很清楚,她必须化尽其余两人执念,否则她逃脱不了魂飞魄散之命运。若只她一人死倒也罢了,也算偿还欠下墨尘前世今生的债,可她的命连着阿离的神魂啊,这样的结果,要她如何能承受?
此世她半生凄苦,甚至两度灵魂转移,经历三次死劫,又生受那五脏六腑俱损之痛苦,最后终于度化了阿离征讨天下的魔心,可到底还是功亏一篑。
莲心归体又如何?她再也感觉不到痛了,只是麻木一片。为南越尘之死难过是麻木,为逃不开这命运绝望是麻木,为阿离终将也像墨尘那般神魂俱灭而麻木。心都麻木了,要她还能起什么情绪,又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他们?
而大哥沐泽对她的情意是执念,前世他替她挡那一掌穿心而死,今生他屡番救自己却受离情之苦,这执念要如何化?难道要让大哥恨她?
什么都做不了,不如不做吧。
重回宫殿后,顾桦还静候在殿内,见到他们进来,连忙上前恭声道:“皇上,药已经煎好了,需得立即服用,否则那雪莲之功效就会失了原味。”
得了眼色后,就立即转身取来药碗递上。秦天策取过药碗,一股雪莲的清香扑鼻而来,
热气还冒着,碗边温热,应是不会太烫了,于是就凑到她唇边,柔声道:“染青,把药喝了。”本以为还需多劝,却没想这回她倒是主动就着碗边缓缓把药汁全都喝下去了。
遣了顾桦在偏殿睡下,可以防突发情况发生。到底染青灵魂初归,恐有其他异端突现,做好防备总无坏处。准备入睡时,把她放于床内,却见她转了个身背对了自己,任是贴到了最里面。嘴里犯苦,最终只叹了口气,脱下外衣躺在了她身侧,手自然从背后环上她腰,却明显可感觉到她颤栗了下。
她是在抗拒他的靠近吗?怒意徒生,手上加了些力牢牢箍住,身体也贴紧了她的后背,他不允许她这种无声的抗拒,他们经历了万难才走到今日,好不容易她的孤魂可不灭,甚至他都愿意陪她一起堕入轮回了,绝不能让一个南越尘成为他们的障碍。
秦天策不知的是,若他此时能耐下性子好好与她沟通,把那孤魂凝聚一事讲于她听,而染青可放开心结,袒露自己绝望的心境,也不至于两人会越走越远。
可最后一劫是天君故意设下的心劫,为的就是考验两人之间的感情,唯有以情渡劫,才能真正同心相守。
几日的不眠不休,就是秦天策也觉有疲累的时候,在听到身前气息均匀的时候,他也终于闭上眼放心入眠。却不知那背对着自己的人,眼睛始终都垂视着,感觉到腰间的受渐渐放松下来后,知道他已经睡着了,才缓缓睁开眼,直直盯在面前的床帷上。
她很想回头去看一看他,可是却怕自己只要一动就会惊醒了他。其实他的样子不用看也都刻画在她脑海里,精致的五官与前世的紫离一模一样,即使现在的他多了许多沧桑,甚至连头发都灰白了,也不损他的气度。难怪他喜欢穿紫衣呢,其实就算转世,一些骨子里的东西都没有改变。就像他最初魔心不灭,仍有不惜一切征讨天下之心,可能这本就是他天性,若非后来她几番劫难,乃至死劫,他那最爱的江山又岂会舍得拱手让人。
睡不着啊,一闭上眼冰晶山上最后那一幕就挥之不去,轻轻把手捂在心口,感觉到那处在有力地跳动着。墨尘,你也在这里了吗?可我的心被阿离给满满占据了,没有空隙,要怎么去感觉你的存在呢?
秦天策手一摸空,立即就惊醒了过来,猛然坐起,床里面确实不见了染青的身影,顿时心下一阵惊慌,连鞋也没穿就往外跑,等穿过外厅进到院子时,他才刹住脚步。因为那院中梅树之下,背对着自己而站的白衣女子,正是染青。
她的肩头披了白色斗篷,仰着头在看那梅树上已经盛开的鲜红梅花。因为天还没亮,院子里的宫灯未灭,幽幽暗暗的,反而是她的脚边放了盏比较亮的灯,照的她周身犹如晕染了一层光圈,却独有她特殊的美丽。
很少有人把孱弱表现到这种淋漓尽致,同时又把美丽表现得令人移不开视线。他的心全揪在了一处,本来在见不到她时心里的慌乱不安凝聚起来的狂躁,瞬间就被扑灭了,只剩满满的心疼和颤动。
视线微转,这才注意到离她身侧一米开外处,还站着一人,正是顾桦,因为背对着自己,故而对方也没看见他。不由失笑,当真是有染青在的地方,他的眼中就看不见别人。
并没有出声打扰她们,就安静站在门边凝看着那抹白,全然忘了自己连靴子也没穿就跑出来。还是顾桦微一转身,看见了他,立即弯腰要行礼,他刚想制止,却见那白色身影已经缓缓转过身来。顿时失语在唇间,只愣愣看着她满身清冷矗立那方,明明近在咫尺,只需一步即可把她抱在怀里,他却迈不开那步伐。
染青浅浅的目光从秦天策脸上转到他只着了单薄的白色内衫,再往下移,当视线触及那**的脚时,心中一震,眼睛刺痛起来。刚才在发现自己不在床内时,他是有多心急才会这般连靴子也忘穿了?连忙垂落眼睫,不让那突然湿润的眼眶展露他面前,用尽所有努力逼回眼泪,却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秦天策没有发觉她神色的变化,只看到她单薄的身子在风中颤栗,再不迟疑走上前直接把她横抱在怀,语带轻柔的怨责:“夜寒露重,为何不好好睡觉要到这院子里吹冷风?”说完朝旁边的顾桦横了一眼,意思是她作为御医,也不知该劝时劝着?
这北定本就是极寒之地,现又是冬季,比之东云都不知道要冷上多少倍。这样的夜晚,出来怎么也得穿上夹袄披上狐裘才是,只是在单衣外罩个斗篷就往露天的院子里凝站,这不是要给冻出病来吗?原本就身体被那寒气给钻体太深了,又是雪上加霜。
这倒是冤枉顾桦了,在秦天策来的前一时分,她刚刚进行劝说,但姑娘只淡淡回了句:“站一会而已。”就再没开口,那寡淡的语速与气势,与皇上十分相似。
直到眼见皇上抱着姑娘隐入内室时,才听到幽幽传来一道酷冷的命令:“还不快去煮碗姜汤过来避寒。”心中一紧,顾桦立即回神过来,忙跌跌撞撞往自己住的偏殿去煎药,确实她从太医院那边要了避寒草药的,此时可算派上用场。
等把草药汁给端进去时,就见皇上用锦被把姑娘给裹得紧紧的,顾桦也不敢视线乱飘,走上前把药给递了过去,只听耳边传来软柔的声线,与对她下令时的冷硬完全不一样。
“染青,先喝点姜汤去去寒再睡?”
顾桦悄悄抬起眼,见皇上怀中躺着的姑娘睫毛轻颤了几下,却没睁开眼。刚她还以为这么一会功夫,姑娘是睡过去了,看来依然醒着。等到她端着空碗出门前,轻轻把内室的门给带上,没有忽略掉皇上眼底的温柔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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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染君策 347.离
第二日,就在北宫之内一个极大的广场之上,用木板搭建了台子,而上面安放的则正是仙道与陈青的肉身,四周堆放了许多柴火,只需轻轻一点,即可烈火焚烧。
大师与九真师太都被接进宫里来了,在亲眼见到师尊时,两人都沉痛地跪倒在地。染青走至他们身后,轻声道:“师傅,师太,贵师尊早已羽化成仙而去,留在那处的不过是肉身凡体而已,你们无需太过难受。”其实这是太白离去前叮嘱她的,要把仙道肉身化去,才能助他真正得道成仙。
至于陈青的尸身,在她看来,火化很平常。人死后,不过是一抔黄土,就占了那么点地方,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当烈火熊熊燃起时,四周寂静无声,所有人都默默看着木架上的火焰把那两具身体给吞没,像是举行一场祭礼。染青苍白的脸被那火焰映红,添了抹艳丽的色彩。
一切平息之后,大师走到染青面前,仔细端详过她一周才欣慰地说:“青丫头,为师此趟行程并未帮到你什么,万幸你总算化险为夷了。”他看了看紧站她身旁的秦天策,又道:“师尊的骨灰需得送回山上去,为师就在此与你道别了,他日有缘再相见吧。”
染青一愣,没想师傅居然要就此别过,虽心生不舍,却也知他与九真师太需得把仙道骨灰送去安葬。目光飘向那处,在看到站于九真师太身侧的魏宇时,不觉开口而问:“那师兄呢?他与师傅一道吗?”
魏宇听到她提及自己,走过两步,虽早从师伯那得知大致详情,却仍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绝色女子会是那与他们相处好久的阿青。迟疑愣怔间感觉到一道极凌厉的视线扫来,心神一凛,发现是阿青身旁的东王,立时收敛心神,微笑着说:“师妹,我不与师傅一同走了,正打算回南绍去,得把大王已故的消息带给父亲。”
听到南绍两字,染青心中震了震,茫然去看,这才想起她这师兄魏宇是那南绍魏丞相的儿子,不敢去想南越尘殁了后,那南绍会变成什么样。只愣愣点头,轻声说好。
一直送到宫门前才止步,看着远去的马车,心中阵阵失落。她与师傅他们相伴走了将近一年,甚至来时都还一大群人呢,如今冷冷清清就只剩了自己独立风消。天下终究没有不散的筵席啊。
回到殿内后,秦天策就见染青独自坐在桌前,目光一直凝在桌子中间摆放的白玉罐子上,那里头是陈青的骨灰,是她如此要求的。他微觉不安,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看她与大师他们应对都如平常一样,眼中依依惜别,并非像刚从冰晶山上下来那般沉寂,按理说是要比之前好多了,可他就是忍不住的阵阵心慌。门外脚步声传来,扭头一看来的是沐泽,他的眼中也尽是忧虑。
迟疑了下,使了个眼色,两人就走入院内说话。
沐泽问:“你觉得她现在是什么打算?”
秦天策向殿内看了一眼,她仍然是保持那个姿势,动也没动。脸色阴鹜,且难看。却听耳边传来沐泽的声音:“似乎......她就对着我们俩的时候,是这幅样子,就好像把我们给屏蔽在她世界之外。”
心中一紧,抬起头来,是这样吗?回想昨晚与刚才,确实好像如此。不由咬牙恨道:“该死的天君,他是想把她再度从我身边夺走吗?”
沐泽疑惑地向他看去,见他面带煞气,眸中隐现红光,不由大惊:“不可!你不可再妄动魔心!否则她这世受尽万苦为你度厄,就真的全都白费了,你要她情何以堪?”
“可如此这般,要我怎么忍下这口气?”
“不是说要以情渡劫吗?”
秦天策怒极,他现在听到这四个字就觉来火,现在染青都把心门给关上了,他走不进去,要如何以情渡劫?却听沐泽扬高声音提醒:“你别忘了,你们还有长安!”
长安?!秦天策愣住,是啊,他们还有长安,他怎么就把儿子长安给忘记了呢?染青就算对他心起抵御情绪,断然不会把长安也给排之在外。顿时那股平生而起的燥火灭了下去,心底开始隐隐有了喜意,如果现在他与染青之间凝聚起了一层坚硬的冰,那么长安就是攻破冰层最有效的武器。
唇角笑意浮现,原本的心浮气躁也渐渐平息。
此时长安正与阿七在凌府内逗着妹妹,突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完了他煞有介事地说:“定是妈妈在想长安了。”在他小脑袋里,只当妈妈远行去了,这喷嚏之“原理”也正是妈妈告诉他的。只是他不知的是,此时是他父亲念叨他了,而且还是算计着怎么利用他来哄他妈妈呢。
秦天策心中有了这主意之后,立即就起了回东云的心思,唤来顾桦为染青诊脉,看看此时适宜远行不。沐泽虽觉不舍,但却知然弟之归宿在于秦天策,就算多留时日,也终究是要离开的,凝目看着那处的忙碌,仿佛他就是一个局外人而已。
就在此时,染青抬起了眼看过来,忽然开口:“我想与大哥单独说说话。”
秦天策一怔,回头去看矗立在门边的沐泽,他的眼中也闪过惊异,耳边听到浅柔的声音问:“就一会,好吗?”最终他走出了殿门,听到身后的关门声,犹如敲击在心头的重锤。虽知她与沐泽不会怎样,可就忍不住泛酸。
反观屋内,沐泽有些激动地上前:“然弟......”这是她首度主动与自己说话,且仍唤他是大哥。等了会见她不语,又主动问:“你要与我说什么?”
染青微抬眼睑看过来,“大哥,我想求你一事好吗?你帮我瞒过他送我出城,因为我想在回东云之前去一个地方。”沐泽大惊,他没想到她会作此要求,迟疑地问:“你要去哪?”
只见她的目光转到桌上的白玉罐子,幽幽而道:“去那无名乡村,把她送回家。”这个念头早就存她心底了,陈青虽是她灵魂依附的载体,但她是有亲人的,石头娘俩在她走后定是思念万分,既然从哪来就回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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