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谍战岁月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猪头七
“明儿个机灵点。”汤浩点燃烟卷,美滋滋的抽了一口说道,“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在汪先生面前露露脸。”
“那可太好了。”赵义大喜,露出崇敬的神情,“汤总编高才,是上海滩出了名的笔杆子,便是汪先生那样的大人物也定会青眼有加的。”
“没那么夸张,没那么夸张。”汤浩满脸喜色,摆了摆手,“薄有名气罢了。”
司机老戴嘴角一丝笑意,赵义这小子别看年纪不大,可是出了名的门槛精,把汤总编的脾气拿捏的稳稳地。
车子不紧不慢的行驶在民国二十八年晚春时节的马路上。
这一天是农历三月十六,历书上说‘大事勿用’,忌婚丧嫁娶,忌开房动土,忌出行履新,总之是诸事不宜,实在是一个晦气的日子。
汤总编是惯信奉命理风水了,故而今天一天的心情都不太好。
到了一个巷子口,赵义下了车,同汤总编挥手作别。
“黄包车。”他又叫了一辆黄包车回家。
实际上他回家同汤总编并不算太顺路,不过是假托要蹭汤总编的车子,惯会买些香烟瓜子果脯与喜好占小便宜的汤总编。
很多情报便是这般从汤总编的闲言碎语中获得的。
“十六铺。”赵义说道。
赵义的家住在十六铺。
……
十六铺在小东门外。
小东门原名宝带门。
十六铺地名的由来,说法不一。
有的说是十六家有名铺子。
有的说是从大码头到宝带门外沿江分成了十六个地段,每一段称为一铺,十六铺正好是第十六铺。
赵义喜好研究地理风情,他时常想,若不是日寇入侵,自己顺利大学毕业,攒钱买一个相机,带着妻子一起造访各地,用照片和文字记录,那将是极美的。
在杭州雄镇楼受训的时候,他曾经将自己的这个梦想和同舍的好友说了,舍友说他太过理想化:
不用去太远,离开大城市几十里,水匪、山大王便会教他做人。
赵义有些恍忽,他想起了舍友。
他顺利从雄镇楼毕业了,这位舍友没有能够毕业。
当年雄镇楼查缉红党内奸,雄镇楼的一名医生被查出来是红党,随后特务处内部深挖出多名红党,他的舍友便被查出来是红党派遣打入特务处内部的奸细,严刑拷打后冥顽不灵,据说最后被处决了。
黄包车夫卖力的奔跑,汗水顺着黝黑的肩膀滴落,五月初的上海,还不算热,不过有的黄包车夫已经是穿着背心拉车了。
十六铺的商业繁荣昌盛。
租界未开辟之前,十六铺以北是一大片农田,而城厢内外,人从众也,此为上海之精华。
十六铺水陆方便,沿海南北沙船,长江及内地船只鱼贯而来,当年铁路未通,陆运载货量有限的情况下,货物自然沿河而运,由此,十六铺便凭借地利拥有了百年不衰的好运道。
“赵先生,下班了?”
“下班了!仇先生今天没上班?”
“可不是!怎么你倒忘了?我那东家家里有事,这生意是,欸……”
仇先生叹口气说道,他下意识的扭了扭脖子,然后就看到了隔壁邻居家的傻大个,脸上的喜色便澹了些。
傻大个是干保镖行当的,现在据说是搭上了法租界的程海涛探长的路子,现在在青帮的一个赌档当看场子的打手,整天界向邻里炫耀他的那把毛瑟手枪。
看了仇先生一眼,‘傻大个’假作要摸向腰间的毛瑟手枪,吓得仇先生连忙低头,他便得意洋洋的笑了。
然后看了赵义一眼,脸上又露出一丝笑容,“赵记者吃了没?”
据说赵记者是端日本人的饭碗的,现在大上海乃至是大半个中国都是日本人的天下,赵记者能吃上日本人的饭,这种人自然是令人羡慕的。
“这就回家呢。”赵义笑着说道,“阿伦今天没去档口?”
‘傻大个’姓封名伦。
“夜里累着了,大哥照顾我,让回家休息。”封伦说道。
赵义点点头,别了两个邻居朝家里赶去。
封伦又朝着仇先生瞪了一眼,然后得意洋洋的拍了拍腰间,回了自家。
仇先生看了赵义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邻居紧闭的房门,他关了自家房门后,这才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愤愤地骂道,“一个是汉奸,一个是狗腿子,神气个屁!”
“当家的,小声点,小心被听到。”家里婆听到了,吓得不轻,赶紧劝说道。
“怕个屁!”仇先生恨恨说道,“这些数典忘祖的混蛋,早晚拉清单。”
“当家的,少说两句吧。”家里婆急的不轻,“那赵先生整天和日本人打交道,一句话就能拜托日本人折腾的我们家破人亡呐。”
“他敢!”仇先生冷哼一声,然后便还是叹了口气,终于不敢再抱怨什么。
……
“呀,福生,你在这里做什么?一边去。”赵义轰走了在自家门口玩尿泥的小子,敲了敲门。
福生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活好的尿泥,有些舍不得。
“滚!”赵义嫌弃的看了一眼,骂道。
福生哭着鼻子跑开了,很快便听到隔壁传来了女人指桑骂槐说了些‘指定生不出儿子’之类的话。
“找死是不是!”赵义骂了一嗓子。
骂声没了。
……
进了自家门,看着妻子挺着大肚子行动不便,赵义赶紧上去搀扶着,“云红,今天感觉身子怎么样?”
陶云红,他的妻子,两人是去年年底结婚的,现在女人已经是身怀六甲。
“还行,就是一直吐,不过比前些天好多了。”陶云红说道。
说着,她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赵义紧张问道。
“义哥,街坊们乱讲话,你别往心里去。”陶云红说道。
“这帮人,必须对他们狠一点,不然我上班不在家,你还不得被他们欺上门啊。”赵义摇摇头说道。
因为赵义的工作性质,他们家没少挨街坊邻居背地里的闲话和白眼。
陶云红一直不太赞同他在亲日报馆工作,更不想他为日本人做事。
平日里也劝说他与人为善。
不过,赵义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一个为‘日中亲善’摇旗呐喊的准汉奸,虽然用不着飞扬跋扈,但是,总不能让老百姓欺负了去。
“福生只是小娃娃呢。”陶云红劝说道。
丈夫连小孩子都欺负,特别是听到福生姆妈骂他们家生不出儿子,这令陶云红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赵义是家中独子,陶云红就盼着第一个孩子是带把的,这样她心里才能放松一些。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死孩子骂你呢。”赵义皱眉说道。
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冒烟的教的,弄堂里的孩子跟在陶云红的背后唱歌,大约是‘汉奸的婆娘该死的娃’之类的话。
“下个月回老家去,我去姑太太那里一趟吧。”陶云红转换话题,轻声说道。
因为赵义现在的工作,姑太太很生气,言说要不认赵义这个侄子了,这件事陶云红一直记在心里呢。
“不去!”赵义脸色一变,“都说不认我这个侄子了,我且巴巴上门作什么?”
“哪有呢。”陶云红劝说道,心中却是打定主意到时候自己一定要去拜访一下,虽然狠话撂下了,但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若是真的不来往了,那就真的是断了。
而且,考虑到丈夫的工作,她还是希望丈夫能够和亲戚来往着,有这些血脉亲戚,丈夫总归还算是中国人啊,要是亲戚真的断了往来,那就真的是祖坟都进不去了。
赵义看了妻子一眼,云红贤惠,他是知道的,两家是早就定下的亲事,若不是这般,以妻子的性格,便是再柔柔弱弱,也不会同意嫁给一个准汉奸。
他也明白妻子在想些什么,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叮铃铃。
电话铃声。
“我去接电话。”赵义搀扶孕妻坐下,自己上楼去接电话。
大约几分钟后,赵义从楼下下来。
“饭都做好了呢。”陶云红看到丈夫似要出门,赶紧说道。
“你先吃吧,有生意上门了,我出去一趟。”赵义朝着妻子挤挤眼,作出高兴期待的样子。
看到丈夫开门离开,陶云红的眼眸闪过担心和忧愁。
她知道丈夫说的生意是什么。
因为赵义在亲日报馆工作,能够接触到一些日本人,且他精通日语,故而一些被日本人或抓捕,或是扣押货物的商旅百姓便会找到赵义,请他帮忙中介,从日本人那里赎人货。
这本是积阴德的事情,不过,陶云红经常听到外人骂自己丈夫,言说赵义心狠手黑,每次必然狮子大开口勒索商旅百姓。
唉!
陶云红坐在餐桌前,看着桌上的菜肴,叹了口气,本就孕吐的她更加没了胃口。
……
十六铺本来是街道十分狭窄的。
北伐后,陆家宅弄和集思街被开辟成大马路,这便是开阔的东门路。
在东门路开设了不少吃穿住用的店铺。
譬如三大祥布店、大昌祥绸缎局,德兴馆,以及潮州人开的潮州帮发记等等。
赵义此行的目的地就是潮州帮发记。
“甲字三号房,定好了的。”赵义对店小二说道。
“赵先生,里面请。”店小二自然是认识这位赵记者的,赶紧说道。
赵义进了包间,吩咐店家没事不要来打扰,随后便安心等待。
待店小二离开后,赵义将房门留了一条缝,他盯着斜对面的甲字七号包间看。
然后他便看到钟国豪轻手轻脚出了包间,径直走来。
……
“组长,那边……”赵义将房门反锁,说道。
钟国豪是上海特情组情报二组组长,他是副组长。
“放心,安排好了。”豪仔知道赵义担心什么,说道。
甲字七号包间里,他早就安排菜已经上齐了,店家不要来打扰,同时两个手下划拳吃酒,除非是开门查勘,断不会发现他悄悄来赵义这边的。
“组长这么急叫我来,出什么事情了?”赵义问道。
“老弟。”豪仔深深地看了赵义一眼,他叹了口气,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组长有事旦说无妨。”赵义心中咯噔一下,他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莫非是有非常困难的任务交给自己去完成?
不过,饶是如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重庆来电。”豪仔沉声说道,“有一个任务,局座亲自点了你的将。”
赵义沉默了,虽然钟国豪还没有说是什么任务,但是,能够让重庆的戴局座亲自点将,可想而知这个任务将会是多么困难和危险。
“组长,是什么任务?”赵义抬头看着豪仔,问道。
……
听了钟国豪代传了来自总部的行动命令后,赵义陷入了沉默。
大约半分钟后,他抬头看着钟国豪,喃喃说道,“豪哥,我明天……这是有死无生呢。”
豪仔沉默。
“不去行不行?”赵义问道。
豪仔张了张嘴,没等他摇头,赵义便自己苦笑一声,摇头说道,“应是不行的,局座点将呢。”
然后,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右手有些颤抖的摸出一支烟卷,划了三次洋火,洋火棍都是断了。
蓦然,面前一簇火苗。
豪仔手中捏着一根划着的洋火,那火苗是那么的微弱,跳动着。
赵义能够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他的嘴巴里叼着烟卷,探身靠近,点燃了烟卷。
他的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
连续且深深地抽了几口烟,然后怔怔地看着豪仔,叹了口气,“豪哥,我家里婆怀了娃呢。”
说着,他鼻头一酸,扭头,“我不怕死,就是想到不能见娃一面,想到孤儿寡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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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谍战岁月 第400章 此身许国
豪仔沉默,他点燃香烟,闷闷的抽着。
他不知道该如何宽慰自己的副手,倘若赵义贪生怕死,他自然可以理直气壮的怒斥,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提及妻儿老小,岂能不动情。
“组长怎么说?”赵义又摸出一支烟卷,自己给自己对火,连续勐烈的抽了几口。
“这是明天上午去香港的船票。”豪仔从身上摸出船票递给赵义,“组长派人护送弟妹去香港,到了香港后是留在那里还是转赴重庆都可以。”
赵义接过船票,拿在手中看。
他询问组长肖勉对此事的看法,自然并非奢望肖组长能够拒绝来自总部的这则命令,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是局座戴春风亲自下达的刺杀命令,便是肖组长也唯有听命从事。
故而,他问的是肖勉对于他的家小的安排。
组长没有令他失望,这张船票令赵义心中稍有暖意。
“去香港的船票不好弄,你是知道的。”豪仔沉声说道。
赵义点点头,重庆的电令是今天刚到的,肖组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到去香港的船票,这殊为不易。
只是——
“还不够。”赵义摇摇头。
豪仔皱眉,看向赵义。
“我死了,留下孤儿寡母的无有生计,在这乱世中恐也难免受难。”赵义的手指抖了抖,烟灰暗然坠落。
豪仔沉默了一下,他点了点头,“组长有句话令我带给你。”
赵义抬头看,聆听。
“只要他还活着,定不会令弟妹和孩子挨饿受苦。”豪仔说道。
赵义沉思不语。
好一会,他抬起头,“组长素来爱惜我等性命,实乃赵义生平罕见之令人敬佩长官,按理说组长这话,我该信。”
豪仔皱眉,他自然知道,有了‘按理说’,后面多半是‘但是’。
果不其然。
“然则。”赵义看着钟国豪,表情坚决,“明日此时,我必已殉国,只留下家小孤苦,我虽信组长,唯虑世道飘零,天高路远,恐有一时难以照顾之可能。”
说着,赵义起身,向豪仔郑重抱拳,“十根大黄鱼,赵义卖命去也。”
豪仔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似有生气,却又没有太生气,他盯着赵义看,“你就不怕今天答应你,明天你走了,这笔钱反而成为弟妹的索命鬼。”
“不怕!”赵义摇摇头,“我信豪哥你,信组长,只要你们答应的,定不会欺我。”
说着,他又苦笑一声,“赵义既已决定以此身与国,自然无愧于大好男儿,唯一愧疚的便是家人。”
他又摸出一支烟卷,对火,抽了几口,却是连连咳嗽。
“我现在还活着,自然要为妻儿老小索要安身之所在,至于说死后什么情况,是否被欺瞒,不是我能够管得了的了。”赵义怔怔地看着地面,“我做了我该做的,公,无愧于国,私,无愧于家,如此方可安心走了。”
“豪哥,拜托了。”再抬起头的时候,赵义已然是泪流满面。
“该死的日本鬼子!”豪仔压低声音,低吼着,他的眼睛红红的。
赵义就那么的垂泪看着他。
“我代组长答应了。”豪仔点头,他想要再说点什么,却是最终没有说出口。
“多谢。”赵义抱拳。
一把压满子弹的勃朗宁手枪。
一枚德国制造m4手雷。
还有一把匕首。
这便是豪仔给赵义带来的刺杀武器。
“本打算带炸药包给你的,组长否决了。”豪仔说道,“明天日本人必然戒备森严,天热了穿的不厚,很难遮掩。”
“组长素来是考虑的非常仔细的。”赵义点点头。
两人并没有讨论明天如何将手枪和手榴弹带进去行刺,这完全就看赵义的临场应变和运气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次刺汪行为本就是一次成功几率十分微小的冒险赌博,或者更加直白的说,这一次赵义是一个死士!
“你留一封书信,明天会有人带着书信去接弟妹。”豪仔说道。
“我写两封信。”赵义思忖片刻,说道,“我会对云红说,我不打算为日本人做事情了,让她带着孩子回姑太太家,你们是我请的保镖护送她先行离开,我随后想办法。”
“等你们带她到了码头,上了船之后再给她看第二封信。”赵义停顿片刻,表情痛苦,深呼吸一口气说道。
豪仔拍了拍赵义的肩膀,他知道,第二封信就是绝笔信!
“匕首是在……”豪仔说道。
“我晓得的。”赵义脸皮抽搐,他挤出了一丝笑容,“真不想死啊。”
豪仔沉默着,他长长的叹口气,“兄弟,马革裹尸……”
“囊球的。”赵义打断了豪仔的话,他骂骂咧咧,最后是一声叹息,“下辈子,我想好好活一场。”
……
回到家。
“怎么没吃饭啊?”赵义微笑着,看了一眼餐桌上的饭菜没怎么动,问道。
“想吐,没胃口。”陶云红说着便起身要给赵义盛饭。
“你坐着,坐着,今儿个我伺候你。”赵义连忙说道。
胡乱吃了饭,赵义陪着孕妻说话。
“报馆这边的工作,我正在考虑还要不要继续做下去。”赵义说道。
“出什么事情了吗?”陶云红问道,她虽然也不希望丈夫继续做这被人背后戳嵴梁骨的工作,但是她知道丈夫对这工作的热切,突然说这样的话,必然是遇到麻烦了。
“你也知道的,我这工作时常会和日本人打交道。”赵义说道,“有件事涉及到一些隐蔽,这不是什么好事,这几天我一直担惊受怕的。”
“咱不做这份工了,啊。”陶云红赶紧说道。
“我再考虑考虑吧。”赵义沉思说道,“我明天去报馆看看势头,若是情况不妙,我会请人来家里接你。”
“啊?”
“记住了,来的人会拿着我写的信,你看了信按照我说的照做就是了。”赵义叮嘱说道,“若是事有不怠,我们先回老家避避风头。”
“义哥,工作上的事情,我不太懂,我就不问了,免得扰你,你要当心。”陶云红说道,她的心中是既担心又开心,担心的是丈夫似乎是遇到麻烦了,开心的是丈夫说要辞了报馆的工作。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当心。”赵义蹲下来,趴在妻子的孕肚上,倾听腹中胎儿的声音,“云红。”他说。
“恩。”
“跟着我,你受苦了。”赵义说。
“没呢。”陶云红莞尔一笑,她想着丈夫辞了报馆的工作,不用再受街坊邻居指指点点,一家人清清白白过日子,她的心头满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赵义随后便忙碌着,帮着妻子收拾行李细软。
陶云红看到这一幕,觉得丈夫已经倾向于辞职了,心中更加高兴和期待。
……
程府。
书房。
书桌上摆放着码的整整齐齐的大黄鱼。
这是肖勉组长同意特批的给赵义家属的抚恤金。
程千帆就那么沉默的坐在椅子上,沉默的抽烟。
赵义将成为上海特情组第一个殉国的重要干部。
而且是他亲自批准送死的。
是的,是送死。
程千帆知道,赵义行刺成功的可能性连百分之一都不到,可谓是微乎其微。
接到重庆总部戴局座的电令,程千帆大惊。
他沉默良久,最终只能选择接受这个命令,事实上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戴春风是非常了解自己的得力爱将的,赵义是程千帆手下情报战线的一名大将,骤然要以赵义为死士,他猜测到程千帆可能会对于此命令有不同意见,故而戴春风在电文中有一句话——此乃军令!
除此之外,齐伍以个人名义给他发了电报,予以提醒:所有同志皆应报杀身成仁之决心,皆以局座的意志为意志!
程千帆读懂了。
他给重庆的回电是:杀身成仁,效忠局座,忠于领袖,报效党国!
将烟卷在烟灰缸摁灭,‘肖勉’组长的眼眸中闪烁着光芒,有愧疚,有悲伤,更多的是坚决。
慨然赴死。
他对赵义明天的行动用了这个词。
……
翌日。
今天是豪仔开车来接‘小程总’上班。
“有动静没?”程千帆问。
“一切正常。”豪仔说道。
赵义执行的是赴死之局,尽管程千帆自忖对于赵义还算了解,认为这名下属不是贪生怕死出卖组织之辈,但是,作为指挥官永远不能够以自己的个人感情来行事。
人生之大恐怖莫过于生死局,万一赵义因此叛变,向日本人自首出卖,那便糟糕了。
故而,程千帆命令豪仔安排人暗中监视了赵义家中的情况。
程千帆默然点了点头。
车子速度不快也不慢。
“务必确保陶云红的安全。”程千帆对豪仔说道。
“明白。”豪仔点点头。
“另外,今天你安排人去接陶云红之后,你也暂时躲起来。”程千帆沉声说道,“不仅仅是你,赵义所熟悉的其他弟兄也都暂时蛰伏。”
任何行动,程千帆首先考虑的是万一行动失败该怎么办,万一有弟兄落入敌手该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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