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谍战岁月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猪头七
修肱燊的太太何若兰是一位容貌端庄的中年女性,戴着眼镜,很有知性魅力。
“千帆来了,吃饭没有?我让吴妈多炒两个小菜。”何若兰热情的招呼程千帆。
“师母好。”程千帆赶紧起身问好,看到吴妈要去忙碌,他急忙说道,“师母,晚上金巡长设宴,千帆今天就不叨扰师母了。”
“你这孩子,好些天没来了吧。”何若兰嗔怒说,“下次一定记得来吃饭。”
“下次一定来。”程千帆微笑说,“师母上次亲手做的那道雪花蟹斗,千帆每每忆及都流口水呢。”
“就你嘴馋。”何若兰笑了说,不过,听到程千帆喜欢她做的菜,也是心中欢喜。
她和修肱燊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现在在国外,难免想念孩子,故而对程千帆这个懂事的晚辈非常喜爱。
“先生,您回来了,千帆少爷来了。”吴妈接过修肱燊的公文包,帮着将礼帽和外套挂好、文明棍归于一侧。
“老师。”程千帆起身,恭敬的问好。
“下班的时候有点事耽搁了。”修肱燊接过妻子递过来的热毛巾,擦拭了脸颊,扭过头冲着程千帆没好气说,“到我书房来一下。”
程千帆赶紧跟上,看着师母使了个有事情吱一声就会来救援的眼色,孩子气拍拍胸膛,意思是没事。
“哼!”修肱燊没有回头,哼了一声。
程千帆嘿嘿一笑,赶紧跟上去。
……
两个人来到书房,程千帆轻轻掩上门。
“胆子不小!哼!”修肱燊看了毕恭毕敬站好的程千帆好几眼,开口说道。
“老师——”
修肱燊挥挥手打断了程千帆的话,“你今天太莽撞了。”
“老师,你是不知道,那个老莫一直针对我,我也是忍无可忍。”程千帆熟练的使用着咖啡机,随口说道。
“为何不同我讲?”修肱燊生气说,“你同我讲,我可以打招呼,在巡捕房这一亩三分地,老师自不能看你被欺负。”
“那多没面子。”程千帆扭过头去。
“面子,我叫你要面子。”修肱燊气急,给了程千帆一个脑瓜崩。
“侬脑子瓦特了,面子有那么重要吗?我修肱燊的学生、子侄被人欺负,我竟然不知道,我才没面子呢!”
程千帆面露古怪之情,“老师,是我考虑不周,没照顾你的面子。”
“侬个杠头,气死我了,我是那个意思吗?”
程千帆嘿嘿笑。
……
“侬小晨光就门槛精。”修肱燊没好气说,“说吧,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老师,你怎么知道的?”程千帆露出惊讶和小心思被看穿的表情。
“哼。”
“老师你不是提过么,说金巡长是个老滑头。”程千帆不敢再嬉皮笑脸,认真说道,“我就寻摸着,逼他表态。”
“这是你自己琢磨的?”修肱燊盯着程千帆看了一会,才缓缓说道。
“是。”程千帆点点头,又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只是,我后来思量,还是有些莽撞了。”
“哪里莽撞了?”
“我应该先和老师讲一声的。”程千帆说话的时候看了修肱燊一眼,怕他发火。
“哼,还有呢?”修肱燊哼了一声,面色稍缓。
“还有就是考虑不全面,光想着自己的谋算了,动手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不冷静,思虑欠妥,没有考虑到覃总巡对这件事的反应。”程千帆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所以你才弄了个莫守礼因公负伤的说辞?”修肱燊冷笑说。
“什么都瞒不过老师您。”程千帆竖起大拇指,讪笑说。
“哼。”修肱燊冷哼一声,“还算你小子有点急智。”
……
“可是这犹如掩耳盗铃,瞒不过覃总巡。”程千帆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想要帮忙,却反而给老师添麻烦了。”
“现在倒是灵醒。”修肱燊敲了敲桌面,哼了一声,“你小子,以后做事情再三思量,你那点小聪明,差得远了。”
“是,老师教训的是。”程千帆松了口气,露出喜悦的表情,知道自己此番鲁莽行事算是‘过关’了。
旋即又担心问,“那覃总巡那边?”
“莫守礼表现英勇,因公负伤。”修肱燊敲了敲桌面,缓缓地说,“你不是说了么。”
看到程千帆露出不解的神情,修肱燊呵呵笑,点拨说,“你的那副说辞,覃德泰不会接受,只会觉得被愚弄,我约了覃德泰明天喝茶,你也来,向覃总巡长汇报一下今天的抓捕工作。”
程千帆思量片刻,恍然大悟,同样的话,同样的事情,人不同,结果自然不一样。
他编造的那个托词,于他口中,狗屁不是。
但是,到了修肱燊的嘴巴里就不一样了,修肱燊的面子,覃德泰得给。
至于说程千帆自身,以程千帆的身份,自然还不够资格向覃德泰汇报工作。
他出现在那里,就是顺带着的,是一个姿态的表示:
以子侄辈的身份向老辈道歉。
覃德泰得了面子,届时一句小辈玩闹,这件事就过去了。
这也是向外界传达一个信息,修肱燊和覃德泰的关系一切如常,好的紧,没有受到小字辈这件狗屁倒灶玩闹事的影响。
“谢谢老师,让您为费心了。”程千帆感激的说。
我的谍战岁月 第017章 教诲(求收藏推荐票)
“老师,这咖啡豆不错啊。”程千帆抓起一小把,嗅了嗅说道。
“你小子也是运到好。”修肱燊笑骂道,“老缪走的那么凄凉,你觉得覃德泰就真的没有一点怨气?”
老缪就是老莫的娘舅,被老莫骗了棺材本,与其说病死,不如说是气死的。
可怜老头临死前还念念不忘这个外甥,用最后的人情从覃德泰那里为老莫求了巡捕的缺。
“我明白了。”程千帆想了想,思考状说,“覃总巡对老缪的遭遇很生气,但是,碍于老缪的托付又不能亲自对老莫怎么着,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我这算是歪打正着了。”程千帆讪笑,说道。
“鬼头鬼脑的。”修肱燊笑骂道,虽然他之前也恼火程千帆未经汇报就擅自行动,但是,想到这孩子的出发点也确实是有想要帮助自己的意思,心中的怒气也就散了,眼神中多了一丝温暖。
……
“我和你父亲相交多年,文藻兄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今逢乱世,不求你煊赫显达,能有一份更加安稳的工作,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我也对得起文藻兄的托付了。”修肱燊看着程千帆,叹了口气,“我就不应该同意你进巡捕房,你小子,胆大包天,真怕你以后惹出什么祸事!”
“不是有老师您嘛。”程千帆笑了,表情认真的说道,“千帆自小没了爹娘,自从两年前遇到老师,您视我如子侄,您和师母在千帆的心中,就是最亲近的长辈,千帆知道老师是担心我,可是,正如老师所说,今逢乱世,没有人能安安稳稳的过小日子,千帆也想有一番作为,而且我也想着能帮您做点事。”
修肱燊深深地看了程千帆一眼,看得出来他是言真意切,不禁老怀大慰。
修肱燊是政治处的翻译,和法租界上层关系密切,帮助上司席尔瓦协理查缉班的事务,看似地位崇高,实际上所处的位置很尴尬,确切的说是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势力,位高权轻。
局势动荡,修肱燊也难以独善其身,到了这个位置,自是不进则退。
此外,修肱燊的前任、也是他的校友、翻译罗翰林‘共情红党’、多次为红党提供便利,因此被免职,这也引起了租借当局对翻译处的不信任,或多或少的会对于修肱燊有所影响,增强了他的危机意识。
……
“我听着刚才怎么还吵起来了呢。”何若兰此时端了一盘切好的橙子进来,皱眉问。
“个杠头,翅膀硬了。”修肱燊哼了一声。
“我小胳膊小腿的,还只能在老师的羽翼庇护下蹦跶。”程千帆接过果盘,给修肱燊递了个切橙,嘿嘿笑道。
“你们两个,老的老,小的小,没个正型。”何若兰抱怨了两句才离开。
又谈了一会,多是修肱燊询问他在巡捕房这段时间的工作情况。
间或会点拨两句,将能够告诉程千帆的一些关于巡捕房中高层的事情分析给程千帆听,免得他还是懵懵懂懂。
程千帆认真聆听,感觉受益匪浅。
不在其位,不入其中,不知其情,这些确实是他此前无法掌握的信息。
“金克木今晚设宴,一会你从我这里拿一瓶好酒过去。”临别前,修肱燊说道。
“谢谢老师。”程千帆高兴的说道。
这等于是修肱燊明确表态,向金克木传递信息,将程千帆视为自己在巡捕房基层,确切的说在中央巡捕房重点培养对象,请他多多关照、提拔。
修肱燊去年担任法租界警察士官学校补充班的法语临时教员期间,结下的师生关系并不止程千帆一个,法租界各个巡捕房,有十几个巡捕都是他的学生。
就拿中央巡捕房来说,在另外两巡,还有三名巡捕是他的学生。
当然了,这种师生关系实际上很浅薄,和前朝时代的那种师生关系没得比。
所以,修肱燊才会一直对程千帆这个故友之子更加多了一分照顾:
同乡,两家是世交,故友之子,学生,自然多了更多的亲近。
“当巡捕是你的选择,路是你自己选的。”修肱燊缓缓地说,“老师有些话送与你。”
“是,老师。”
“对事多一份认真,多一份责任;对己多一点要求,多一点警醒。傲不可长,志不可满,乐不可极,警醒自己。”修肱燊拍了拍程千帆的肩膀,“你若能如此,定有一番作为,文藻兄泉下有知,也当欣慰。”
“侄儿谨记。”程千帆哽咽,肃容,躬身一礼。
程千帆离开书房,在楼下客厅和师母道别,从吴妈那里取了一瓶威士忌后离开。
修肱燊一个人在书房里,从窗户看着那个年轻的背影在路灯下越走越远,点燃了一支烟,眼神闪烁。
……
“若兰,你是不是觉得我虚伪?我当初同意他当巡捕就……”
何若兰上来帮助修肱燊按摩头部,微微叹气,“路是千帆自己选择的。”
是的,路是这孩子自己选择的。
自己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修肱燊自己安慰自己说道。
“男孩子嘛,不甘平庸,有志向和抱负是正常的。”何若兰轻轻拔掉丈夫的一根白发,“千帆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是啊,聪明的孩子。”修肱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
程千帆在路口叫了辆人力车。
点燃了一支香烟,他在思考。
他在巡捕房最大的跟脚就在修肱燊这里,只有修肱燊点头了,他才能够最快速度的往上爬。
修肱燊和他的父亲程文藻是同学和世交,这两年来,修肱燊一直当他是子侄照顾。
但是,再亲近的关系也需要共同利益来维护的,现在程千帆谋求进步,以兹能为修肱燊提供帮助,这才能更加维护好双方的关系。
他所说的帮助修肱燊自是绝非虚言,修肱燊在法租界高层有影响力,却在基层没有什么势力,可以说是空中楼阁。
相信修肱燊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开始注重利用师生关系培养基层势力。
他在巡捕房做得越好,爬得越高,也对修肱燊掌控巡捕房的基层势力大有裨益。
当然,修肱燊的势力越大越稳固,他自然也会受益良多。
我的谍战岁月 第018章 柳暗花明
修肱燊是查缉班班长席尔瓦的翻译和亲信,帮助协理查缉班的事务,查缉班的工作主要就包括缉拿红色分子,这也是程千帆一直想要渗透的所在。
所以,靠拢修肱燊,成为其亲信,这是程千帆的计划。
并不能说程千帆功利,他对修肱燊和师母何若兰都非常尊敬,内心里真的将两人视为自己的长辈亲人。
只是,程千帆牢记‘竹林’同志生前的话,‘竹林’同志猜测修肱燊的身份绝不止是巡捕房政治处的翻译这么简单。
‘竹林’同志叮嘱他在和修肱燊接触的时候要小心谨慎,要特别注意隐藏和保护自己。
所以,今天程千帆的表现有一定的掩饰和表演的成分。
修肱燊所分析之覃德泰对待老莫的态度,事实上早已在程千帆的分析和考虑之内,他在果断对老莫下手的时候就考虑周全了。
只是,在面对修肱燊的时候,他不能表现的如此聪明,将一切都考虑的如此全面。
一个此前履历普通、身家清白的年轻人,一个警察士官学校补充班毕业的新嫩巡捕,可以因为天资聪明而表现的优秀,却不能太妖孽。
既要有出彩的地方,也要有考虑不周的地方。
不然的话,修肱燊也许会怀疑。
还有就是,缺了成就感。
确切的说,他需要在修肱燊的帮助培养下慢慢进步,既能够让修肱燊收获这种成就感,也自然而言对他更加放心,同时能够掩盖他在遇到修肱燊之前的那段不为人知的成长经历。
故而,他未经请示,突然对老莫下手,属于略显鲁莽但又绝非全无头脑,既是出于个人激愤,更兼出于为修肱燊谋划帮忙的考虑。
再加上后续拜访修肱燊的此番半真半假的表演。
总体而言,虽是因为突发事件、临时制定执行的行动计划。
但是,整个计划考虑的很周到,很合理。
华灯初上,打扮时髦的男男女女,小轿车的喇叭声,跑来跑去的人力车夫高声吆喝着‘借光’,大上海即将开始纸醉金迷的夜生活。
人力车夫一边拉车,一边熟练的掫了毛巾擦拭汗水。
程千帆将身体往后缩,靠在椅背上。
‘竹林’同志对他说的原话是: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你自觉最熟悉的人……
远远的传来了黄浦江里轮船悠长的汽笛声。
近处,几个日本浪人搂着亡了国的朝鲜女人得意洋洋的招摇过市。
……
笃笃笃。
“老马,你在里面吗?”
“付先生,我家老马在你屋里吗?”
房内,老马的嘴巴里塞进枪管,他吓得直哆嗦,心中暗骂家里婆还不赶紧走开,真想要谋杀亲夫吗?
“这死鬼,死哪去了?”
不一会,走廊的脚步声远去。
老马哦哦呜咽,眼珠子拼命向下示意。
一个队员嘿笑一声,收起枪。
“蠢货,下次用刀,万一枪走火怎么办?”宋甫国骂道。
老马听了,更加怕了,感情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老马知道的不多。
租住这间房子的男人姓付,自言是圣约翰中学的数学教员。
特务处今天跟踪的那名男子,老马是第一次见,那位付先生介绍说是来帮忙整理讲义的朋友。
宋甫国朝着廖志申使了个眼色,他立刻安排人去调查那位付先生的情况。
这极有可能是一条大鱼。
“你们,你们真的是来抓日本特务的?”老马看了宋甫国一眼,有些害怕的问道。
“怎么?”宋甫国拍了拍老马的肩膀,“老马是吧,侬勿要害怕,晓得什么讲什么。”
“那个陌生人,阿拉不晓得。”老马低头小声说道,“付先生不太像,他还骂过日本人哩。”
“你懂个屁。”一个队员骂道,“日本特务不骂日本人,难道还当你的面夸日本人。”
宋甫国没有阻止手下,这也正是查缉日本特务最困难的一点,这些日本特务说着中国话,会讲各地方言,平素和中国人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表现的比中国人还爱国,极擅长迷惑无知民众。
被骂了的老马小心翼翼的讨好笑说,“是是是,长官教训的是,阿拉差点被该死日本人骗了。”
……
“今天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吗?”宋甫国问。
“特殊的事?”老马有些懵,不明白什么才叫做特殊的事情,他想了想,脸色微变,却是直摇头。
“你个老小子,不老实啊。”刚才那个队员骂道,“组长,我怀疑这家伙是日本特务。”
“不不不,长官,冤枉啊,我不是。”老马吓坏了,直接跪下了,连连摆手说道。
“我也愿意相信你是冤枉的。”宋甫国猛然揪起老马的一撮头发,冷声说,“可你明显有话隐瞒。”
“啊啊,了不得了,疼疼疼,哎呦呦。”老马疼的呲牙咧嘴。
宋甫国松开手,“说吧。”
“白日里,巡捕来抓人,阿拉同付先生一同轧闹勐,他手里拿的讲义掉了,阿拉也没在意,然后再找付先生说话,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不见了,长官,阿拉不晓得啊,冤枉啊。”
“这不就很好嘛。”宋甫国拍了拍老马的脸,“刚才为什么不说呢。”
“害怕,害怕,不敢讲。”
宋甫国点点头,小市民怕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挥挥手,自有人带着老马上一边去继续盘问,自己则点燃了一支烟思索。
讲义掉了?
弯腰捡起讲义。
如果是普通市民,这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但是,放在一个日本特务的身上,就耐人寻味了。
看似寻常的行为,放在一个日特的身上,都不能以常理来判断。
弯腰,弯腰……消失了?
人自然是不会消失,这是捡起讲义后,趁着这老马看热闹,一个没注意,就悄悄离开了。
这是在躲避!
宋甫国心中一动,他在躲避什么?
有两种可能性。
要么是被巡捕所抓之人是他的同伙,这是避免自身受到连累。
要么就是巡捕中有他认识,或者是认识他的人?
宋甫国越想越是激动。
虽然廖志申已经去查那位付先生在圣约翰中学的情况了,不过,恐难有收获:
房间打扫的这么干净,对方是从容撤离的,不会留下太多的痕迹,弄不好这个圣约翰中学数学教员的身份也是假的。
现在,本来以为已经没有什么头绪的事情,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去查一下今天是哪一巡巡捕来抓人,抓的是什么人。”
“是!”
我的谍战岁月 第019章 赴宴
老马离开付先生的房间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进自家房门,里面就传出来了女人的骂声。
“组长,这就放了?”一个队员问。
宋甫国没有立刻回答,大约几分钟后,大眼悄无声息的从老马家外墙角回来,摇摇头表示没有听到什么可疑的对话。
“安排两个生面孔,盯死他。”宋甫国沉声说。
在对面隔壁的房间里,康二牛从门缝里往外看,待凌乱的脚步声远去之后,屋内众人才长舒了一口气。
“换地方!艹蛋!”康二牛低声骂道。
这地方没法呆了,白天巡捕房来抓人,而且抓的还很可能是自己的同志,晚上又来了这么一批人,看样子很像是特务,这来来回回的,大家不被抓捕也早晚吓出个好歹。
刚才要是这帮人来敲门的话,康二牛都已经有带着同志们和对方拼命的打算了。
“老康,咱们没钱再新租房子了。”一个中年男子叹口气说。
屋内一阵沉默。
去年的大搜捕后,大家东躲西藏,换了好几个工作,挣的钱既要拿来当活动经费,还要养家糊口,众人兜里比脸还要干净。
康二牛沉吟半饷,咬了咬牙,“我倒是知道个去处,就是不知道现在安不安全。”
……
迎宾楼。
是酒楼,也是戏楼。
堂下吃酒,台上唱戏,一边吃酒,一边听戏,金克木是戏迷,他做东多会选择这里。。
程千帆来到的时候,众巡捕已经吃喝上了。
“小程,金头做东,怎也来的这么迟,要罚酒。”
“小程,是不是被哪个漂亮姐儿缠住了?”
众人一阵哄笑。
“这里,留了位子。”何关招呼道。
程千帆道了谢,又赶紧上前两步冲金克木施了一礼,苦笑道,“下值后有事去了老师家一趟,师母要留饭,耽搁了一会。”
说话间将洋酒放在桌子上,“老师有要务处理,不能前来,特令我带瓶好酒与金头。”
“噢?”金克木扬了扬眉毛,看了程千帆一眼,高兴的冲着众人说道,“修翻译家里的好酒,一定顶好的,替我谢谢修翻译。”
众人闻言,均是齐声附和,就差把这瓶酒夸成琼浆玉液了。
“来来来,打开。”金克木笑呵呵说道,“这洋酒可是好东西。”
程千帆给金克木满上,又给自己的师傅马一守倒酒,才将酒瓶递给了何关,示意他给众人倒酒。
“你小子,惯会支使我。”何关嘟囔了一句。
“让你倒酒,你嘀嘀咕咕什么。”金克木笑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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