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鹂语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七和香
他环视一眼周围,面上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
可是这一眼太冷,在场众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不敢与太子爷对视,也更不敢有人开口说太子妃娘娘这样实在太大不敬了!
小苏太医作为急救人员也跟着站在外面,通常产妇没什么问题的时候,医生不进产房的,他也听到了太子妃娘娘这句大不敬的话,他大约天然有一道屏障似的,接收不到太子爷眼光的冷意,溜达过来跟太子爷解释:“殿下别怪娘娘,女人生孩子的痛,咱们男人是体会不到的,比世上任何一种痛还厉害些,娘娘此时大约正是痛到顶峰了,神智不是特别清楚,才随口这样一句话罢了。”
萧弘澄哭笑不得,扫他一眼,眼里明晃晃的表示:你也算是男人?
其实周宝璐痛归痛,生的倒是并不难,大约得益于孕前就调养的身体健壮了,而且有孕后小苏太医每五日进宫伺候一回,全权敦促太子妃娘娘每日吃什么,什么时候走动,走动多久之类,孩子伺候的好,周宝璐有力气,生完女儿还挺有精神的。
萧弘澄很是按捺不住的要进去瞧周宝璐,可是宫里规矩大,他才走上台阶,就跪了一排人拦着,非要等里头的血气收拾过了才能进去。
不过至少听到周宝璐在里头喊饿,要吃东西。
一边廊下早就预备了银吊子温着燕窝粥,鱼肉粥,人参鸡汤之类的吃食,产婆们都是有经验的,常年伺候贵人怀孕生产,贵人自然都娇贵,倒是少见太子妃娘娘这样有力气的。
等萧弘澄终于进了门,周宝璐都吃过了一回了,这才觉得疲倦,想要睡觉,见了萧弘澄,伸出手去,有点儿委屈的说:“是个姑娘。”
萧弘澄拉住她的手,坐在床边,轻声道:“我看过她了,女儿很漂亮,像你一样好看,我非常、非常喜欢。”
周宝璐握住他的手有些凉:“要是是儿子,你一定会更喜欢的。”
萧弘澄摇摇头:“你别乱想,咱们还年轻,今后有的是机会生儿子。”
而且先前小苏太医问了生产细节后表示,周宝璐的身体这样好,很容易再受孕,根本就不需要担心。
他笑着说:“你看了女儿之后就会高兴了,她真是太漂亮了。”
周宝璐有点怀疑,萧弘澄这是纯安慰吧?刚刚女儿生出来的时候,洗干净之后抱来给周宝璐看过,红红皱皱的,还有点儿肿,她要不是亲娘只怕都要嫌弃,实在跟漂亮扯不上一丝关系。
萧弘澄看她的眼神就笑了,他这会子简直比他有生以来任何时候都要温柔,笑道:“好了,你乱胡思乱想,今儿着实辛苦了,累的这样,还不睡一会儿?”
萧弘澄不说还好,他这样一说,周宝璐果然觉得睁不开眼睛似的,可是大约这个时候格外柔弱,又不肯放开萧弘澄的手:“那我睡一会儿,唉……”
后面模糊起来,萧弘澄都听不清,不过他却知道周宝璐的意思,他们夫妇都很期待着这个孩子的降生,如果是个儿子,那自然更好。
不过萧弘澄看看很容易就睡熟的周宝璐,见她睡着后都显而易见的疲倦,忍不住伸手轻轻摸摸她的眉心。
没关系的,我们还有很长久的一生,我们还会有更多的孩子。
萧弘澄就这样让她拉着手,坐在床边,很安静,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中途有丫鬟在门口看了好几次,不过没有人敢进来。
到了亥时,周宝璐醒过来,见灯下萧弘澄带着淡淡的微笑在看着襁褓。灯光给萧弘澄俊美的侧脸轮廓打了一层柔光,显得脸上的表情更温柔了。
周宝璐安静的看着,她的心被萧弘澄温柔的表情牵动,没有什么时刻比这一刻更让她感觉到他们两人紧密的联系,那个小小的襁褓,把他们两个连到了一起。
虽然后来他们又生了四个孩子,包括期盼已久的儿子,可再没有比这更刻骨铭心的时刻,或许这就是第一个孩子对两个人的意义。
萧弘澄终于发现周宝璐醒了,很小心又笨拙的把襁褓抱过来:“瞧,她多漂亮,睡的多乖。”
襁褓里红通通皱巴巴的小婴儿,眉目舒展的沉睡,五官都只有一点点,眉毛淡的看不见,可在初为人父母的眼中,却是这个世界上最乖最可爱的孩子。
小樱把帘子掀开一点儿看进去,见柔和的烛光下,周宝璐与萧弘澄头碰头的看着襁褓,两人都是一模一样的舒展的笑容,周宝璐抬起头笑着说了一句话,萧弘澄的笑容就更深了。
便是站在门口,也觉得屋里的空气甜的叫人呼吸困难呢。
小樱想了想,实在不忍心打扰这么甜蜜温柔的时刻,便放下了帘子,决定明天才去说这件事。
生产后的第二天,周宝璐就下地动了动,专司服侍的嬷嬷吓的了不得,反是小苏太医说没关系,只在屋里走几步罢了。
小郡主总是在睡,醒了就哇哇哭找奶吃,大盛皇朝的传统,做母亲的通常白天会亲自喂孩子母乳,周宝璐把她抱在胸前,看她一点点大的小嘴巴拼命的吸允,觉得真是可爱极了。
在母亲眼里,孩子最为寻常的动作都是可爱的了不得的。
小家伙还弱的很,吃着吃着就又睡着了,哎呦呦,真是太可爱了,周宝璐都看不够,又抱了好一会儿,笑着摸摸她的脑门儿,才交给奶娘。
小樱待小郡主被抱了下去才过去,一边伺候周宝璐吃八宝鱼羹,一边低声说:“昨儿娘娘生产,武安侯府也打发了人来等消息,奴婢在外头款待,听她说,侯府的表舅奶奶不大好了。”
安哥儿媳妇?
周宝璐心里一沉,忙问:“怎么的?”
上个月,她赏了年礼回娘家,自然也有舅舅家,舅母进宫来谢恩送礼,倒是跟她说起过,安哥儿的一个侍妾大约是私自停了避子汤,如今有了身孕,安哥儿媳妇知道了,气的当场就晕过去了。
她本来娇弱,也就卧床不起了,又是个心里头傲气的人,遇到这样的打击,天天只是哭,茶饭不思。
武安侯府这大过年的,天天太医出入,甘兰院一股子药香,曾氏心里急,只望着儿媳妇早些好起来。
周宝璐也叹气,这出了事,晕倒有什么用,正该打叠起精神查一查这侍妾,把事情解决掉才好
呀,不管是留子去母也罢,打掉孩子也罢,或是她要大度让她生下来养也罢,总得处置,不能放着不管呀,这是主母的权利。
不过病都病了,也没法子,周宝璐只得安慰了曾氏一回,听曾氏说等查明白了,就问问安哥儿媳妇怎么办,才行处置。
这也是正理,当时周宝璐并不觉得这是件大事,没想到,此时居然会听到这样一个消息,怎么就病的说出‘不好’这两个字来?
小樱罕见的露出一点茫然的神色来:“说是躺了有快一个月了,除夕的时候就连起身祭祖、吃饭都不成,到得正月初上头,人就有些糊涂了,娘家人来瞧了三四回,几个太医轮流用药,都说只怕是不成了,拖到前儿晚上,就没了气息。”
周宝璐心里猛的一跳,又回过味儿来,武安侯府没有报丧啊!
小樱声音压的更低,居然有一种鬼鬼祟祟的味道:“小鱼说,就是前儿晚上子时,真的没了气,太医都搭了脉的,甘兰院的丫鬟媳妇都哭了起来,因着病的久了,衣服倒是早预备下了,只等着舅太太来了就换衣服呢,舅太太那会子也是在甘兰院看了表舅奶奶一阵子才回去刚睡下,等起来了穿了衣服过去,也有一盏茶时分了,才吩咐表舅奶奶的贴身丫鬟上前给换衣服,刚扶起来,居然就睁了睁眼。”
这小樱绘声绘色,声音低低的,说的周宝璐都吓一跳,嗔道:“好好说,说的怪吓人的。”
小樱委屈的道:“不是奴婢说的吓人,这事儿就吓人啊,娘娘您想,都没了一盏茶时分了,突然又好了,岂不是吓人?别说奴婢了,那个丫鬟当时‘嗷’就是一嗓子,一屋子人都给吓坏了呢!”
正说着,有丫鬟报:“苏太医来给娘娘请脉了。”
正好,周宝璐叫他进来,问他可知道昨儿武安侯府的事。
苏太医十分不以为然:“这种事平常的紧,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其实人常常会有呼吸暂时停顿的时候,就是身子好的人也是一样的,只是因人在清醒的时候,会主动的呼吸一下,其实不易发觉。但身子弱的病人,就更容易停一停,尤其是睡着的时候。武安侯府那位少夫人大约就是这样,旁人摸到的那一刻,应该就是呼吸停了一下子,后头人都乱着找人预备后事,也没人管,她过了那一会儿,又开始呼吸了,自然慢慢就醒了。”
唔,听起来倒是挺有道理的。
苏太医说:“不仅是各地的轶事,就是医书上也有类似这种死而复活的记载,其实就是这样的缘故,实在不足为奇,只是既然这位少夫人已经开始长时间的停止呼吸,只怕确实是不好了,说不准哪一刻就醒不过来了。”
周宝璐问:“苏太医去瞧过了吗?真是不大好了?”
苏太医道:“安哥没叫我去,太医院的院正洪老先生是常去武安侯府的,洪老手底十分稳健,他老人家既然说少夫人若是能熬过这个冬天就能好,就只能等着看看少夫人的造化了。”
周宝璐忍不住叹息一声。
生老病死,天地轮回,有人在鬼门关挣扎,也有新生命刚刚降生,这些大约冥冥中都有定数,非人力可左右。
说完了这个,苏太医才开始给周宝璐诊脉。
小苏太医是个不十分懂人情世故的,诊完了脉,说:“恭喜娘娘,娘娘玉体无碍,比寻常产妇都强,只是元气略弱,月子里补一补,注意暖着些就足够了。”
连丫鬟们听了都欢喜。
小苏太医又补充道:“虽说要补,也不可补的太过,滋补清淡为佳,油别太厚了,也别吃太多,娘娘生产前就补的不错,若是月子里吃的太厚,胖起来就难减下去了,尤其是女子生产后,就是瘦到原本的身形,腰总是要粗上一分的,何况娘娘本来就……”
“苏大人试试我们小厨房新做的点心,可好不好?”小樱飞快的打断了苏太医口无遮拦的说周宝璐本来就腰粗,捧上一碟玛瑙碟子装的银丝糖。
妈呀,这个二百五太医!小樱都无语了。
小苏太医愣了一下,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不由的俊脸飞红,连忙站起来赔罪:“微臣言语无状,娘娘恕罪。”
周宝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就算知道自己向来微胖,可谁又爱听人说自个胖呢?可又真不好为了胖这个事治他的罪吧。
也就只得罢了。





鹂语记 200赐名
200
小郡主的洗三礼和满月礼都办的很热闹,卫贵妃看周宝璐生产去了,顾不上到自己门口来捣乱,不由的松了好长一口气,真是谢天谢地!
因为这一回的丢脸,卫贵妃还老实了些日子,洗三礼是东宫自己办的,她没插手,满月的时候宫里却开了宴,卫贵妃老老实实,倒也办的花团锦簇。一派热闹。
虽说只是女儿,但到底是皇太子的长女,皇帝依然恩宠有加,在满月宴上就颁下圣旨,封了皇太子的长女为永嘉郡主,说来也巧,小郡主出生当日,永嘉郡送往帝都的祥瑞白鹿刚好抵京,皇上当即赐郡主封号为永嘉。
不过封了郡主后几日,在给永嘉郡主赐名的时候,皇太子很是不恭敬的与父皇商议:“父皇,能换个名字吗?”
御案上上好的宣旨上,皇帝御笔亲书三个极有筋骨的工工整整的小楷:萧小白。
皇帝说:“换什么换?这名字那里不好了?朕瞧着这是最好不过的事了,算起来,哪有如此凑巧的事,小家伙刚刚生了朕就得了祥瑞?必定是老天爷给丫头送礼呢,你想想,这白鹿,也是谐音你媳妇的,正是难得的福分。鹿在重了你媳妇的音,不好用,白字刚刚好。如此,借上天祥瑞给丫头命名,正是借天之福,保小白平安康乐一生。”
他爹是皇帝,向来霸道惯了,萧弘澄无法,只得应了,捧着圣旨回东宫,周宝璐正在看着女儿笑,小丫头有一个月了,褪了红,长的白白嫩嫩,小脸儿鼓鼓的,每日吃了睡睡了吃,醒着的时候偶尔哼唧哼唧的哭两声,大部分时候睁着乌溜溜的圆眼睛好奇的到处看。
这会儿大约是尿了,散了襁褓给她换,她时时被包着,好容易散了开了,就不由的手足乱动起来,又没什么力,软软的摇一摇,蹬一蹬,大概都觉得很愉快。
周宝璐觉得太有趣了,握着女儿的小脚帮她拉一拉,只觉得软的不可思议,笑道:“她不喜欢被捆着,瞧她这会儿多开心。”
奶娘孙氏和伺候小郡主的丫鬟蓝瓶利落的给小郡主换了尿布,又把她给包起来,孙氏笑道:“郡主还小呢,且小孩子都要包着才行,不然腿会撇过去的。”
“真的吗?”周宝璐第一回当母亲,虽然家里和舅舅家里都有她看着出生的幼儿,可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呢,根本没注意这些,只是在她闲了,幼儿又不哭的时候拿着当个大号的玩具玩玩罢了。
现在周宝璐还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好奇。
不过小郡主落地就有四个奶娘,四个嬷嬷,八个丫鬟伺候,都是选的老实稳重经过事的,周宝璐不懂,她们总是懂的。
那孙氏见太子妃娘娘这样和气,胆子也大了点儿,就多说了几句育儿的经验,正说着,见太子来了,连忙闭了嘴,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去了。
周宝璐把小郡主接过来抱着,经过一个月,周宝璐已经能够抱的很熟练了,笑着对萧弘澄道:“难得她醒着呢,快来抱抱她。”
萧弘澄走过来,看了旁边一眼,奶娘丫鬟们自动退了下去,小郡主乌溜溜的眼睛跟着萧弘澄转,干净清澈,不染一丝尘埃的清亮,软萌的不可思议,所以萧弘澄想到父皇给的名字,就觉得特别委屈自家可爱的小闺女,接过来亲一下,才对周宝璐说:“先前,父皇给咱们闺女赐了名字。”
啊?周宝璐紧张了,想想她的皇姑母的名字,怎么能叫她不紧张。
萧弘澄瞧她骤然就绷紧了,就有点儿难以启齿,这个名字……这个名字……父皇真是坑完女儿坑孙女啊!
周宝璐见他欲言又止,知道完蛋了,父皇肯定又给了难听的名字……想想当年,她还跟萧弘澄取笑过公主们的名字,到今日,报应来了……
周宝璐提心吊胆的问:“什么名儿?”
萧弘澄张了张嘴,看到跟前可爱的小女儿张开小小的嘴巴打了个呵欠,眼睛就水汪汪的似乎开始发困了,实在说不出口,便打开那张纸给周宝璐看。
没想到周宝璐拍了拍心口,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还好还好,至少这名字挺可爱的,我还怕……”
“怕什么?”萧弘澄随口问,他对名字倒是没什么要紧,只是知道周宝璐紧张女儿,女人又天生就心眼小,会计较女儿的名字,此时见她这样,也就放心了,还伸手去摸摸女儿嫩嫩的小脸。
“你想想妹妹们的名字!”周宝璐心有余悸的说:“咱们家的女儿,富贵是不消说了,要是父皇想着要给丫头添些福寿呢?来个萧大寿,可怎么见人啊……”
想了想,周宝璐又喜滋滋的说:“好歹永嘉这个封号不错啊,比她姑姑们的都强!”
萧弘澄差点喷笑出来。他家小鹿果然就是个心宽的。
周宝璐还没觉得,自顾自的唠叨:“不过父皇给的是大名儿,咱们总能自己给她取个小名儿是不是?这萧小白虽说不怎么难听,可称呼起来还是有些儿尴尬,咱们给她补个好听的字儿,平日里喊一喊也就是了。是不是?”
家务事当然是媳妇说了算,萧弘澄也懒得抱怨老爹了,开始和周宝璐给小闺女找字儿,小闺女睁着眼睛玩了一会儿,见爹妈头碰头亲亲热热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她就困了,自己一个人呼呼大睡起来。
待她一觉睡到晚上,就有了一个很能叫出口的小字“媛媛”,当然还有记入玉碟的大名萧小白以及第一个封号永嘉郡主。
周宝璐天天元气十足的养娃娃,依然不管事,所以吴月华几乎天天都要来一两回。
今日吴月华的容颜看起来有点憔悴,因为昨日晚上,她整夜没有睡着。
昨日早晨,她娘家舅母,也就是林阁老的长子媳妇,林家的掌家夫人带着自己的儿媳妇进宫来给看她。
带给了吴月华一个消息。
被送到二皇子府服侍的吴玉华死了!
这是宗人府的人通知的吴家,然后吴家带信到帝都的,只说是疫病,并没有发还尸体,直接就由宗人府处理了。
据说吴家送了银子,又再三陪着笑打听,又因着如今吴家在江南确实有脸面,江南各地官员都给一两分面子以作地步儿,那宗人府驻江南衙门的主事才说了一句:“贵府也不必打听了,听下官一句劝,如今只要没牵连了东宫里侧妃娘娘,贵府倒是要去烧个香,给菩萨塑了金身才好。”
吴月华只听到这样一句话,便觉得心口猛然一跳,全身都是一凛,瞬间后背就出了汗。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些年,可多年来对吴玉华的那一种心结,岂是那么容易消减的?此时听到这样一句话,许多年来熟悉的担惊受怕,又似乎重新回来了。
就好像以前在家里似的,吴玉华有个什么举动,最后倒霉的常常是吴月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形成了一种习惯似的,便总是觉得会有祸事落下来。
哪怕听到的是吴玉华的死讯呢?可又有宗人府那样一句话,如何叫吴月华不心惊胆战?
吴月华送走了舅母和表弟媳妇,在玉和园思前想后,心神不宁,总有一种十分不踏实的感觉,仿佛随时可能踏空似的,想了一会儿,还是拿了两样舅母带进宫的小玩器,去见周宝璐。
周宝璐如今主要是过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这会儿正拿着个小翡翠碟子,吃香草梨脯,见吴月华来了,笑吟吟的叫她:“炕上坐,这梨脯不错,你也试试。”
吴月华亲手把一个黄花梨的精致小推拉盒子放到炕桌上,笑道:“咱们东宫也有小宝宝了,妾身早几个月就嘱咐家里人,在江南寻些小孩儿的玩器预备着敬献,先前蒙娘娘恩典,许我舅母进宫来瞧我,就手儿带了些来,我瞧了半日,也就一两件精致可玩的,这会子拿过来给娘娘瞧瞧,若是娘娘也觉得好,就给姐儿玩。”
周宝璐瞧了一遍,都是些金玉制的葡萄果子、兔子小鸟什么的,亮晶晶,又光润莹滑,正是适合逗幼儿拿着玩耍的东西,便笑道:“倒也罢了,只是她还小,一时玩儿不了,我替她收着罢。朱棠,收起来,不用进库里,搁在多宝阁上,今后好使。”
然后她对吴月华笑道:“有什么事你只管说,瞧你客气成这样,定然是有事了。”
周宝璐待吴月华是很温和的,自从刚进宫不久的吴玉华事件收服吴月华之后,周宝璐就觉得用起她来非常省心。
像吴月华这种有很强执行力的人,有个好处,她认准了的事,会一条道走到黑,不带回头的,她认定了周宝璐的救命之恩,认定了周宝璐有本事,跟着她有保障,不会被人暗算。
所以她就死心塌地了,周宝璐有时候做事云里雾里,她不大明白,可依然会不打折扣的执行,周宝璐就喜欢这种手下。
会应变,又刚好没有那种自以为是。周宝璐最怕那种人,他们总会觉得你的法子有什么地方不对,然后自作聪明的去修正。
这样最容易坏事。
吴月华就刚刚好。
吴月华知道周宝璐洞察人心,见她这样说了,就道:“今天舅母跟我说,我娘家七妹妹,原是送去二殿下跟前服侍的,突然没了,因二殿下府里不通音讯,家里人都不知道是怎么的,不免有些不安。”
周宝璐笑道:“原来是这件事,不用怕,我知道这件事与你没干系。”
听周宝璐这样一说,吴月华更怕了。
周宝璐见她脸都白了,略一琢磨,就知道她是对吴玉华余悸未消,多年的阴影,要彻底走出来,实在是不容易,便道:“要我说呢,既然事儿已经完了,宗人府也已经报了疫病,还有什么说的呢,你非要知道个究竟,其实不知道反倒是好事。”
简直说的吴月华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额头上满是汗水,对周宝璐道:“娘娘,你就给我个痛快吧!”
周宝璐沉吟了一下,还是跟她说了实话:“她不知道勾搭了什么人,弄到了些违禁的药,审的时候,说是你给的。”
简直吓的吴月华面无血色,周宝璐安慰道:“别怕,太子爷与我都是知道你的,你只管放心,有我在这儿呢,她想要拉你下去,也要有那本事!”
这简直就是那一回巫蛊的翻版,时隔多年,吴月华的噩梦重新来临,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手脚冰凉动弹不得的感觉。
真是深入骨髓!




鹂语记 201找儿子
周宝璐见吴月华深受打击的样子,又安慰了一句:“如今事儿已经过去了,宗人府报了疫病,又不会再翻过来说,且人已经没了,与你并不相干,你放宽心就是。”
吴月华呆了半晌,突然起身跪下,给周宝璐扎扎实实磕了三个头:“娘娘大恩,粉身难报。”
周宝璐忙叫人扶她起来,笑道:“你替太子爷与我分忧,做的很好,我很早前就说过,我与太子爷都不是寡恩的人,你既知道用心伺候,我自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断不会叫你没下场。”
还赏了她两瓶子香露,打发她回去歇着。
从窗子里看出去,吴月华走的很慢,垂着头,很受打击的样子,就是回了自己的玉和园,坐着发呆,也是眼眶发红,确实是后怕的了不得。
她虽然不是特别聪明,可也不是很蠢,从外头的话里,从舅母的话里,从太子妃娘娘的话里,也能把事情拼凑个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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