鹂语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七和香
静和大长公主故意沉下脸来,哼了一声。
周宝璐还是笑嘻嘻的挨过去,挽着静和大长公主的胳膊,也不说话,只把头挨在她的肩上,就像小的时候一样,又是撒娇又是依赖。
还蹭两下。
静和大长公主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便是别的关系都不论,静和大长公主对周宝璐也是爱若掌珠的,此时与武安侯府心照不宣的结成了同盟,周宝璐的地位自然更不一样,哪里还真生她的气,一时便笑着伸手去拧她的脸:“还跟我撒娇呢,显见的如今你只听你舅舅的,就不听我的话了!”
周宝璐还叫起撞天屈来:“老祖宗这话可冤死我了,我可是最孝敬老祖宗的,就是今儿,我也没有半点儿不孝顺的地方,无非是打发一个姨娘罢了,便是后来的事,那也是爹爹找我的茬,我可半点没有不孝顺的地方,就算……”
她大大的眼睛笑的弯起来:“就算那会子我跑了,那也是古人说过的,小受大走为孝,我是为爹爹着想啦,瞧,像我这样的孝顺闺女,天下哪里找去。”
说到后来,已经不无讽刺了。
静和大长公主倒点头道:“你说的是,你爹爹昏聩,你也用不着事事顺着他,咱们家还轮不到他做主呢,今儿这事,也就是他做了老子,这么大的人了,给他留一点脸面,不然我也得给他两棍子!只是,你也是大姑娘了,虽说我公主府的嫡长孙女,没有被人欺到头上来的道理,但过于厉害了,也于名声有妨碍,你今后要越发仔细才是。”
今天的事,静和大长公主心中清楚,周宝璐是故意这样厉害的,不过她是祖母,该说的还得说她,姑娘家名声最最要紧,便是公主,也没有她这样动辄就抄家的举动。
周宝璐占尽了好处,当然不会再犟,听静和大长公主教训,乖乖的点头:“我知道了,老祖宗。”
只听着静和大长公主说话,一边听一边点头,嘴又甜,笑的又十分乖巧,知道已经过了这一关。
果然第二日一早,武安侯世子夫人曾氏就来看大姑奶奶了,周宝璐正在静和大长公主跟前坐着呢,听了回报就站起来去门口迎曾氏。曾氏刚做过了三十岁的生辰,看起来却仿若二十出头一般娇美,周宝璐与舅母一向亲热,笑嘻嘻的挽着她的手,低声说了几句话,舅母曾氏笑着点点头,便去给静和大长公主请安。
有周宝璐的通风报信,武安候世子夫人曾氏心中有数的很,话语间态度平和,丝毫不涉及其他,似乎她真的就只是来看看姑奶奶的而已。
静和大长公主既然已经有了决断,心中就算再不喜欢陈家悍然干涉自己家的大事也不会露出分豪,她是在皇家宗室里打滚数十年的人物了,自有她的本事,此时与曾氏说起话来,雍容中见亲切,只说些家常,气氛一派和睦。
说了一会子话,静和大长公主就打发曾氏去芝兰院看陈氏,笑道:“她身子不好,越发不能劳神,家里人我都嘱咐过不要拿琐事与她烦心,舅太太来了,多劝慰着些儿,越发好了。”
曾氏站起来,笑吟吟的应了个是,多的一句话不说。
周宝璐笑着说:“我伺候舅母过去吧。”
也不等人说话,就挽着曾氏过去了,这一路上,才得空把昨儿的事细细的说与她听,曾氏轻轻点头,笑着摸摸周宝璐的头。
这件事是陈熙华亲自吩咐的,曾氏一手带大了周宝璐,陈熙华也算是了解这个外甥女儿,亲自与她说的。
只是曾氏不放心,到底十二岁的小姑娘,对着大人,又是这样的要紧事,怕她做不来也是有的,再三嘱咐,此时看起来竟比她预料的更强。
这件事的首尾曾氏自然比周宝璐清楚,得到消息也不慢,周宝璐的举动,虽说大节上是曾氏教的,但她言语的伶俐,行动的果决,倒是叫曾氏刮目相看的。
曾氏只暗暗的想:虽说大姑太太是那个样儿,这个女儿却比她娘强了十倍。
今日芝兰院少了王姨娘的动静,竟显得比平日里清静些,陈氏歪在炕上,见弟妹来了,忙坐了起来,要下炕,却被曾氏拦住了,曾氏笑吟吟的给姐姐请了安,自己也在炕边坐下,陈氏忙一叠连声的叫人上茶上点心。
这些周宝璐早吩咐了丫鬟了,周宝璐亲自端了一盘硕大滚圆艳黄的蜜橘过来:“舅母尝尝这个果子,这是娘的庄子上今儿送菜的时候特给咱们院子里送来的,我吃着味道还好,不过没有舅母那边园子里的新鲜。”
一边又笑吟吟的问外祖好,舅舅好,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好,还迫不及待的问:“我养的小鱼小鸟小鹿可好,安哥儿可想着替我喂没有。”
曾氏爱怜的摸摸她的头,笑道:“自然是好的,安哥儿既应了,自然能替你办妥,你只管放心就是。”
周宝璐笑着点头:“嗯!”
她与曾氏的关系极其亲密,曾氏嫁入陈家时,陈氏在周家刚刚生下周宝璐,过了不到一年,陈氏小产,身子越发的不好起来,曾氏到周家看姑奶奶,只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便皱了眉头,径直去见了静和大长公主,也不知说了什么,说动了静和大长公主,把正牙牙学语的周宝璐接到武安侯府暂时照管两个月。
那个时候,曾氏还算是新媳妇,没有子嗣。
从那时起,陈氏身子一直不好,精神不济,在外头疗养的日子多了,周宝璐在武安侯府暂住的日子也多了,过得一年,曾氏有孕,十个月后诞下嫡长子陈颐安,后来又生下次子陈颐青,多年来一直没有女儿,直到去年年初,才终于生下一个女儿陈颐娴,曾氏对这个一手带大的外甥女,直当亲女儿般疼爱,周宝璐与她的感情,大约也比和陈氏的感情更深厚些。
曾氏又问了些陈氏在外头的起居,现看什么太医,吃的什么药,每日里能睡几个更次,周宝璐间或插句嘴,陈氏便嗔怪着她不稳重:“你是大姑娘了,规矩道理越发要紧的,长辈说话,没有人问你,你怎么好随意说话呢,叫别人看了,多不稳重。”
周宝璐嘟嘴:“舅母跟前,哪里有别人,真有别人,求着我说话我还懒得说呢。”
陈氏就对曾氏道:“弟妹瞧瞧,这样不懂规矩的小姐,凭是哪家作客,哪里见过!”
曾氏笑道:“姑太太多虑了,在外头做客,人家的小姐见了咱们,必是斯文有礼的,可人家私底下,在长辈膝下承欢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咱们也不知道不是?就是璐姐儿,见了客人的时候,说话行动也与这会子不一样,自然也是知礼的,这才是孩子们的懂礼处,若是在家里至亲跟前,也这样规规矩矩,御前奏对似的,又有什么趣儿呢?”
周宝璐连连点头,舅母说话就是通透,最对她的胃口了。
陈氏却不这么想,只是一心替她忧虑,又觉着有些话当着周宝璐不好说的,便道:“难得你舅母来咱们家,必要留她吃了饭才走,你去厨房瞧瞧,吩咐她们做几道你舅母爱吃的菜。”
周宝璐笑道:“娘说的是,我知道舅母的口味,这就去嘱咐她们。”
活泼的一溜烟走了。
鹂语记 7晴天霹雳
陈氏见周宝璐出去了,才对曾氏道:“弟妹不知道我的心事,唉!”
对这位姑太太,十多年下来曾氏也是深知道的,见她露出这样自怨自艾的表情,曾氏就开始偏头痛,可是世子爷就这样一位亲姐姐,在他心中的分量不同,又不能放下不管,只得耐心听着。
陈氏还没开始说话,已经红了眼眶:“也都怪我,自她小时我这身子就不争气,也照管不了璐儿,她若是个儿子还罢了,还能由世子爷来教导,偏她又是个女孩儿,这些年来,也亏得弟妹多照看着她。只如今她也大了,我平日里不觉着,竟不知她从何时养出了个霸王性子,可如何得了!唉,想来弟妹跟前孩子们也多,她又只是外甥女儿,不好如何管教,也是有的。”
饶是伶俐如陈夫人曾氏,面对这样的话竟也没办法当场就笑吟吟的搭腔。
她也算是深知道陈氏性子的了,瞧在世子爷和周宝璐,并不与她动气,只是道:“我瞧着璐姐儿就好,女孩儿家,又是这样贵重的身份,性子自然是要尊重的,竟也说不上霸道。”
陈氏依然唉声叹气:“弟妹怎么不明白,她一日大似一日了,没几年就要出阁,还这样子要强,今后到了婆家,姑舅和相公如何能喜欢?”
曾氏真觉得自己无言以对,这位姑太太自己的性子就绵软如一滩泥,难道婆母夫君就喜欢她了不成?璐姐儿若是自己不强,在这个院子里,又是这样的父母,还不被人生吃了去?
她只得再三的劝慰,陈氏依然只是唉声叹气,一说就红了眼眶,眼泪不要钱似的只是落下来,也舍不得怪女儿,就只怪自个儿没有时时照管她,还顺带埋怨着曾氏不曾好生管教周宝璐,太过放纵了之类。
若是换成别的人,当着面儿这样说,曾氏大约立时就要起身拂袖而去,可是这一位偏又不同,再加上曾氏也算是深知道她的,知道她这种埋怨并不是要当面给没脸,而是心里真心这样想,再是不忿,遇到这样一个糊涂人,曾氏实在是啼笑皆非,懒得和她计较。
说到后来,陈氏才算是哭够了,对曾氏说:“别的也罢了,我是精力不济,也少出门,弟妹在外头认识的人也多,帝都差不多儿有数的人家都有走动,弟妹千万多留留神,替璐儿相看着才好。家境爵位都不论,至要紧哥儿有规矩,婆母宽厚,万不可叫璐儿也落到我这样的境地。”
说着又哭起来。
曾氏心中虽想着:璐儿怎么会!面上也只得再三劝着,又低声道:“这话姑太太在我跟前说一说无妨,若是有别的人在,可别说给人听见了,只怕叫人疑惑。”
这话要是传到静和大长公主耳朵里,可就有的是乐子可瞧了,偏偏这个院子里头,只怕有不少人是十分愿意传一传这话的。
这位姑太太说一说她,她就忍了,可是只怕静和大长公主是不会忍的。
陈氏并不十分在意曾氏说的什么,只是拉着她的手,反复叮嘱要把周宝璐的事儿放在心上,务必给她选一户温良恭俭让的人家,曾氏只得应承下来。
待周宝璐转回来,话题已经换到了武安侯家去了,周宝璐虽见娘亲的眼睛有点肿肿的,泛着淡淡粉红,却也没有多问,只是看了看曾氏,曾氏不动声色的摇摇头,周宝璐就放下心来,听陈氏问怎么不把陈熙华的几个哥儿姐儿带过来看看。
曾氏笑道:“孩子们都淘气,哥儿几个都拘着读书呢,姐儿又小,雅姐儿有点受凉,别的姐儿也都不是十分壮健,也就罢了。姑太太要看孩子们,等月底世子爷的寿辰,必是都在的。”
周宝璐听了就快嘴问道:“舅舅做了寿,安哥儿就又要走了么?”
曾氏点头称是,周宝璐就露出十分舍不得的样子来:“才在家里住两个月,就要走了,安哥儿不在,就没那么好玩了。”
曾氏笑道:“不是还有青哥儿鸿哥儿他们么,我看你们也是成日里混在一起的。”
周宝璐忙笑道:“哎,我是说真的,他们笨多了,哪有安哥儿主意多,木头木脑的,只能用来背一背黑锅罢了。”
说着自己先笑倒了。
曾氏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哎这姑娘,还真是陈氏亲生的,什么话都敢说。真不怕得罪人,不过陈氏是想不到会得罪人,而周宝璐只是因为知道曾氏宠爱她。
周宝璐笑了一会儿问:“青哥儿也不小了,舅母也要送他出去读书么?”
曾氏道:“他就在家里罢了,大的早早的就送到外头读书,一年在外头呆七八个月,我时时都想的慌,后悔的什么似的。只是早拜了师,也由不得我。小的这个就留下来罢了,再说了,他和安哥儿不一样,也不用太逼着他了,咱们横竖有家学的,叫他去读读书就罢了。”
周宝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边点头,一边自己咕咕的笑。
正房里一派暖融融。
“什么!不开祠堂了?”王姨娘头发蓬乱的坐在床上,自前儿她挨了公主一顿嘴巴子之后,虽说脸没有打破,却是肿的老高,头两天连嘴都不大张得开,更别提出去见人了,只躺在床上养着,这两日虽说好些,红肿也没褪完,俏脸上一边一团,又擦了不知道什么褐色的药膏子,看起来颇有点滑稽。
可是此时,王姨娘哪里顾得了自己形状滑稽,头发蓬乱,听了周继林一句嗷一声就坐了起来,眼睛都瞪大了:“这是怎么的?老爷,不是说好了的吗?特地接夫人回来,好开了祠堂把华儿记到夫人名下去。”
周继林一脸颜色不是颜色,嘴唇发白,恨恨的看了王姨娘一眼,娇娃不再,形如夜叉,他心中烦闷,又看到这样一张脸,顿时话都不想说了,哼了一声就转身出去。
王姨娘连滚带爬下炕来拉住周继林:“老爷,老爷,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王姨娘虽懂的有限,这件事是懂的,这原是周继林得意欢喜的跟她说过的,那一日和这会子可不一样,正是被翻红浪,春光无限的当口,周继林搂着娇美的爱妾,一脸得意的说:“爹跟娘已经商量清楚了,各方面也都交涉过了,这就打发人去接她,待回来了,选个好日子,就开了祠堂,请了家谱,把华儿记到她名下去,今后华儿就是正正经经的嫡子了,待我袭了爵,就给华儿请封,娘她老人家你知道的,在宗室里头是什么脸面?自然一说一个准,今后华儿就是镇国公府的世子了!今后诰命霞披也少不了你的。”
王姨娘自然是欢喜的了不得,世子!今后的镇国公,今后镇国公府就是她们娘几个的了!她当初入府的时候可没想到有如今这样的造化,今后她也要成老封君了。
虽然眼看着主母一年一年年纪大起来还生不出儿子,王姨娘已经知道自己是撞了大运,可如今真有这一步登天的话听在耳边,心中的狂喜还是忍不住,柔若无骨的身子越发贴的紧了,轻轻蹭一下,吐气如兰的笑道:“这是老爷疼我们娘几个,只是夫人肯应么?”
滑腻柔媚的肌肤在周继林的手下,他揉搓了几下,熟门熟路的探到某处,立时引来娇喘连连,嘴里却是不以为然的道:“她算得了什么,只要娘发话了,还容得了她说个不字?”
王姨娘自然是越发欢喜,千依百顺,要一给十,伺候的周继林舒爽,两人直癫了半夜。
只是这老封君的美梦才做了没几日,眼看果然打发人去接夫人了,欢喜的王姨娘真是坐卧不安,又是打发人给娘家哥哥嫂子报喜信儿,只等着叫一家子连亲戚都来瞧瞧她如今如何的得意有身份,又是拿私房缎子给自己做衣服,务必要光鲜亮丽,结果夫人到家,才刚露了个脸儿,大小姐就发起疯来,挑她的刺儿,凭白给她没脸,刚朝老爷哭诉了一番,却又被公主不管青红皂白打了她一顿,这还没哭完,竟就听到这个晴天霹雳了。
前一日还在夜深的时候哭泣发誓,今后华儿做了世子,非要治死这个不知所谓的大小姐,至于那位摆设似的夫人,王姨娘更是压根没看在眼里,只要大小姐出了阁,要摆布陈氏那还不是手拿把攥的事吗?
可是现在听了这话,这可比挨一顿嘴巴子厉害多了,王姨娘扯着周继林的衣摆不放:“老爷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迟两年再改么?”
这也是唯一可以接受的解释了:“对对,华儿还小,迟两年也使得。不用急的。”
王姨娘有点语无伦次了。
周继林心中越发烦闷,挨了娘的骂,又挨了爹的训,尤其是今后家族决定孙辈由嫡长孙周安明请封世子,更是如同一脚窝心脚,眼看着这个蓬头垢面,形如猪头的女人还在哀哀哭泣,与平日里娇媚的梨花带雨完全不同,哪里还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情,一脚就踹开跪在地上扯着他衣服的王姨娘,冷冷的说:“娘说华儿不敬嫡母,不敬嫡姐,不能记为嫡子,此事到此为止,不用再提了!”
说着就走了。
王姨娘眼睛发直,好半晌才仿若倒过气来一般,凄厉的一声哭喊:“我苦命的儿啊……”
外头丫鬟们战战兢兢,没人敢进去瞧一眼。
鹂语记 8秘辛
十月底,是武安侯世子的寿辰,陈氏是嫡亲姐姐,必然是要回去的,头一天晚饭后回了静和大长公主,公主点头道:“自然该去的。”
又吩咐道:“咱们家的晚辈也该去给舅爷拜寿的,你跟世子说,叫他带着明哥儿去吧。”
陈氏露出难色来:“世子爷先前说了,明儿他衙门里有事儿,许要晚点儿才能去,若是明哥儿等着世子爷,只怕太晚了些。”
小辈去磕头,自然该是摆宴前,静和大长公主顿时沉下脸来:“衙门里有事?有什么要紧事非要明日办么?他既这样说,你就该先来回我,我自然打发人去他衙门里给他告假去!”
静和大长公主是失望顶透,他们家的世子,未来的镇国公,竟然如此蠢笨,挨了一闷棍,不思与权重势大的舅兄修复关系,反倒摆出一副记恨的样子来,他也不想想,当你权势不及的时候,你记恨你的,人家能有什么损失?
不过是越发的无视你罢了。
三儿媳梁氏正领了丫鬟端着新鲜的葡萄上来,闻言笑道:“二哥既说有事,想必是真有要紧事,母亲真打发人去问了,叫二哥的脸面往哪里搁,三爷明儿横竖得闲,就打发三爷带着明哥儿去给武安侯世子磕头,也就罢了。”
能不去和周继林打官司,陈氏巴不得这一声儿,忙点头笑道:“还是三弟妹想的周到,只是劳动三叔了。”
梁氏笑道:“一家子这么客气做什么,又是叫他去吃酒,只怕他还趁愿的很呢。”
这个儿媳妇倒是强些,可惜没有做镇国公夫人的命。
静和大长公主也不再多说,只打发人去跟张氏说了这事,叫她预备明日明哥儿的穿戴,又叫梁氏备了礼,明哥儿一份,陈氏一份。
隐隐然就是由周安明代表公主府了。
陈氏还恍若未觉,面上神色丝毫不动。梁氏却是心中明白,对周宝璐就越发高看一眼了,笑着与静和大长公主商量:“今儿得了府里头众人夏天的分例衣服,绣娘们都空了下来,媳妇想着,别的人也都够穿了,只璐姐儿这也十二了,是大姑娘了,免不得各处府里要去的,各府小姐的花宴诗会,少不得也要给大姑娘下帖子,总得走动,一季八套衣裙,多走几处就得重了,叫人看见难免有些有心人笑话,不如再打发人做几套,才不委屈了小姐。”
周宝璐听了忙站起来笑道:“婶娘有心了,这么疼我。老祖宗前儿还赏了缎子给我,我已经拿出去做了,赶明儿就得,也不必再做了。”
静和大长公主倒也点头道:“你想的很是,这才是咱们家的体面,只是你当着家,想着一碗水端平也是有的,我也不好多说,才私房里赏了大姑娘缎子,你今儿既提了,那就选了好缎子,叫外头精工做上六套罢了,颜色鲜亮些才好。”
梁氏忙应了,周宝璐也不好推辞,只是笑着推推静和大长公主:“祖母这样偏心,我既有了,怎么妹妹没有呢?虽说还小,也不能委屈了妹妹,我替妹妹向老祖宗讨一讨。”
静和大长公主见她这样乖巧,心中也喜欢,笑道:“果然有做姐姐的样子,不过你妹妹官中可不好出的,幸而我还有点压箱底的东西。”
便对梁氏笑道:“外头进上来的两匹云影纱,颜色都好,正好给静儿,回头我打发人给你送去。”
因周宝静此时不在跟前,梁氏忙谢了,又谢周宝璐,周宝璐只是笑,左右逢源,一家子都其乐融融。
哪里看得出半点霸王性子来。
说笑间梁氏又下意识的看了陈氏一眼,见她只是菩萨似的坐着,即不多说话,也没什么表示,不由在心中替周宝璐叹息一声。
当晚,周宝璐正在上房陪着陈氏说话的时候,周安明的母亲,公主府的大夫人张氏又打发了丫鬟紫云送了个精致的挖云描金的盒子来,紫云笑回道:“夫人先前在收拾屋里的箱笼,找出来这个,说自个儿也没有戴这个的日子了,大姑娘正是要在外头做客的年纪,刚好是适合的,就打发奴婢给大姑娘送来了。”
周宝璐打开一看,是一套赤金镶红宝石的小花冠并一套用红宝石打磨的海棠花形的扣子,小花冠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镶着一圈儿二十多颗拇指大的红宝石,配了一副同样大小红宝石的海棠花耳坠子,十分贵重,不过款式倒正是姑娘家用的,想必是张氏自己的嫁妆。
周宝璐心中有数,并不推辞,只是笑道:“你回伯娘,多谢伯娘想着我,正在烦恼明儿戴什么呢,刚巧就有了,明儿就戴这个了。”
紫云就笑着走了。
倒是陈氏有点不安的说:“这也太贵重了些罢了。”
周宝璐笑道:“长辈赐不可辞,何况是嫡亲的伯娘呢?我若是不收,反倒叫伯娘疑惑。”
至于疑惑什么,陈氏想不到,周宝璐也没说,陈氏本来就不是个能和人争辩的性子,此时这样一说,见周宝璐也有道理,就没再说了。
周宝璐只打发丫鬟连夜把衣服的扣子全换成了这套扣子。
因着陈氏的身子不好,静和大长公主府众人直拖到近晌午了才到,并不像一般人家姑奶奶要先回娘家帮着招呼客人,幸而武安侯府众人也都怜她身子弱,并不怪罪。
这两年武安侯世子越发得帝王宠信,尤其是经历去年的江南盐政一案,陈熙华随侍圣上的弟弟诚王并当日年仅十三岁的大皇子,在江南发落了两省官员,收缴白银近千万两,朝野震动,圣上连连褒奖,越发倚重他,名副其实的天子信臣。
周宝璐冷眼看着,日近晌午,武安侯府的院子里,廊下,已经都堆满了东西,今年只是陈熙华32岁的生日,并不是整寿,可是周宝璐觉得这一院子的东西,竟比两年前舅舅的整寿收到的东西还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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