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木苏里
高天扬听不下去了:“诶,你转头看看谁站在你旁边。你站在那个位置说这话不虚么?”
男生扭头一看,旁边是江添面无表情的侧脸。
“添哥对不起。”他一秒没犹豫,怂完又转过来对高天扬说:“添哥算人么?不算。所以刚刚那话也没错。”
盛望刚做完一页,借着挪卷子的间隙朝那边看了一眼。
江添站在最那头,因为个子高的缘故在人群中显得极为出挑,并没有被遮挡严实。他兀自做着题,旁边人侃翻天了他也没抬过眼皮。
这是因为高冷呢……还是因为心情不爽?
盛望叼着笔帽,有点心虚。
他瞄着那边走了一会儿神,就见江添把第一张卷子翻到了反面,那个瞬间他薄薄的眼皮似乎抬了一下。
盛望立刻收回视线,抓着笔在括号里填了个c。
填完他扫了一眼题目,又瘫着脸把c划掉改成了b。
旁边的高天扬没发现这些小动作,他正歪着头往教室里瞄,感慨道:“今天添哥盛哥都不在,就是老齐称霸王了。”
菁姐的课一如既往竖桩子,并没有因为少了十几个人就放过其他的。只有齐嘉豪每次站起来都能安然坐下。
“说到老齐,你们还记得他刚来咱班的时候么?”那个吹自己刷题快的男生说。
“哦对,你不提我都忘了。他5班上来的是吧?”另一个人应道。
“我记得呢,高一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他冲进咱们班的,之后就没下去过。”高天扬说着忽然笑起来,“诶!说到做题速度,老齐当初笑死我了。他刚来的时候跟我同排,那天不是随堂测验么。我做一面题,他做半面,我做完了,他还在第二页磨叽。最后什么成绩我忘了,反正下课的时候他手都是抖的,问我你是a班做题最快的吗?我说不是,我倒数。他都快哭了。”
几个男生笑成一团说:“他能练到现在这个速度也是牛逼。”
“是,现在轮到我们追他了。”高天扬说,“你见过他刷英语练习卷么?那叫一个快!菁姐不是说了么,她这个难度的练习卷,150道题,咱们能两小时内做完,高考时间就绰绰有余。老齐那个畜生一个半小时就能刷完,我给他计过时。”
“你是有多闲?”
“我还给添哥计过。”高天扬仗着自己是发小,又仗着江添离他远,说话肆无忌惮:“添哥那次比老齐还快5分钟,也是个牲口!”
“日,这难度10分钟将近20题?”
“是。”
“我想辍学。”
“我也想,我在前面天天受刺激。就这速度放眼全年级,还找得出第三个么?!”高天扬放完厥词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满分的新朋友。
“哦不对,还有盛哥呢,盛哥做题应该也挺快的。”他说着伸头一看,就见盛望已经在做第二张卷子了。
高天扬愣了一下,默默看了看自己的卷子——第一张前半面。
再看看旁边的人,不是第一张前半面的尾巴,就是后半面的开头。
他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从他们开始补作业到现在20分钟,盛望做到58题了……
“我……”高天扬目瞪口呆,“操?”
“骂我干嘛?”盛望说。
就这说话的功夫,他乌漆的眼珠移动着看完一道题,在括号里写了个d。
高天扬:“???”
盛望行云流水不带停顿地做了三道题,终于纳闷地转过头。
高天扬字正腔圆又毫无起伏地说:“爸爸,您这答案是背的吧?”
“我没你这样的儿子。”盛望没好气地说,“你紫外线中毒啊?说话正常点。”
“不是——”高天扬很崩溃,“你怎么能题目扫一遍就出答案呢?不用分析一下吗?”
盛望想了想说:“特别复杂的句子会划一下。”
“这哪句不复杂?”
“唔。”
“唔什么唔!”高天扬一脸舍生就义的表情说,“让我死个痛快吧,你就说菁姐这150道练习题你正常多久能做完?”
“一个小时。”盛望其实没计算过,就大概估了一下,他看到这一排人逐渐变形的脸,想再多说个二十分钟。
结果刚张口,就见江添也朝他掠了一眼。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盛望话音一顿,当场开了个屏,说:“就差不多一个小时吧。”
“操!”
走廊补作业天团齐声骂道。只有江添没什么情绪,冷冷淡淡地收回目光继续做题去了。
盛望心里有只猴儿在抓耳挠腮,他忽然觉得这屏开得真没意思,挺傻x的。
教室门在众人啐骂声中打开来,杨菁探出半个身子说:“以为我听不见是吧?补作业还飙起脏话来了?”
高天扬伸头说:“没有菁姐,我们就是感慨一下盛望做题快。”说完他又迅速缩了回去。
杨菁冷笑一声,抬着下巴说:“让你们练语感不练,现在知道差距啦?”
“怎么练啊老师?”
“多听多读多说。”杨菁话赶话说到这,问道:“盛望,你以前是不是在国外呆过啊?”
“没有没有。”盛望说,“不过我爸有几个外国朋友,其中一个儿子过来留学了几年,当时一直住在我家,现在也时不时会通语音,可能有影响吧。”
“怪不得。”
杨菁咕哝完,又凶起来:“所以你看,你明明很轻松就能写完还给我交白卷,继续在外面呆着吧。呆满两节课,谁都不许进来。不给你们长点记性你们都不知道怂字怎么写!”
“已经很怂了老师。”
杨菁“呵”了一声,把门锁上了。
下课时候,明理楼顶层热闹非凡。
不仅a班的学生出来参观,楼下三层12个班,每个班都有人往上窜,对面高一楼的窗边还趴了不少。
就连办公室的老师都坐不住了,纷纷出来嘲笑他们,教数学的老吴10分钟去了两趟热水间,数学课代表都看不下去了,问说:“老师,您三伏天开水喝这么快啊?”
老吴抱着杯子慢悠悠地说:“我来旅游的。”毫不掩饰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理。
a班学生向来有点没大没小,这些老师也习惯了,只要不是上课期间,什么玩笑都能开。老吴说完还伸出手指,点了点走廊上手挽手经过的三个女生说:“喏,就这三个丫头,8班的吧?我看她们来回三四趟了。哎,你们2楼厕所坏啦?”
“嗯嗯排队呢。”三个女生说着瞎话,一溜烟跑了,跑的过程中还不忘瞄人。经过江添的时候红脸笑一气,经过盛望再红脸笑一气。
盛大少爷不是没当过旅游景点,但今天这种实在太丢人了。
他捏着卷子遮住脸,一会儿挪几步、一会儿挪几步,简直避无可避。
上课铃声终于响了,游客们潮水似的来,又潮水似的退下去。景点还得继续杵着。
盛望放下卷子透了口气,抱怨道:“附中下课这么闲的吗?”
话音落下却没人应声,他转头一看,这才发现捧场王高天扬已经跟丢了,现在站在他旁边的是江添。
他居然从教室前门一路挪到了教室后门,
阳光依然很辣,十几个人像刚出屉的包子热气腾腾,离近一点都腻得恼人。
江添鬓角也有汗,脖颈喉结在光线映照下镀了一层潮意,但他看上去依然冷冰冰的,就像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饮料瓶,周身都蒙了一层水汽,却是凉的。
盛望也转了个身,把卷子铺在墙上,却没有急着去做剩下的题目。
江添的进度跟他相差不大,一节课的功夫已经做了120多道。卷子上落有不少圈圈点点的痕迹,还有他顺手标注的词组,字母潦草却好看。
盛望迟疑片刻,小声叫他:“江添?”
对方笔尖停了一下。
“你怎么会没写?”盛望问道。
江添顺手在答案旁打了个点,目光移到了下一题,眼皮都没抬一下。
完了,真不理人了。
盛望心里那只抓耳挠腮的猴儿又出来了。
正挠得起劲,耳边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他好像卷子忘记带回家了。”
盛望一愣:“忘带了?”
说话的是那位外号辣椒的女生:“我昨晚去了一趟政教处那边,回来的时候你们都走完了。我关灯锁门的时候好像看到他桌肚里有卷子,是吧江添?”
盛望又转头看那根冰棍。
“嗯。”冰棍应一声,虽然还是没抬眼,但至少没装聋。
行吧,别人都理,就不理他。
盛望差点跟猴子一起挠。
旁边的辣椒又咕哝了一句:“那你今早还那么迟才到?我以为你会早起过来补呢。”
毕竟江添不是不做作业的人。
她这话说完,江添没什么反应,盛望却愣住了。
是啊,卷子忘记带,早起一点就能补上了。没人会预料到杨菁今天抽查,以江添的速度,他提前20来分钟就能做掉一张卷子,剩下的可以在杨菁评讲过程中补上,只要保证自己做的比讲的快就行。
而他为什么没能早到呢?
因为有人矫情又磨叽,愣是拖到了那个时候。盛望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之后的40分钟里,某人试图以眼神引起江添注意,失败。又试图借着别人的话头逗江添回他一句,失败。还试图把笔帽掉在江添脚边,依然失败。
敌一动没动,盛大少爷却要忙死了。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英语课结束、物理课开始也没有好转。
盛望回座位的时候有点蔫,蔫得高天扬差点儿以为他中暑了。
“降暑药要么?”高天扬问他。
“谢了啊,不要。”盛望干巴巴地说。
他现在更需要后悔药。
班主任何进踩着点进教室,晃着手里的一份表格说:“可能有人已经听说了,今年的市三好评选又来了。到昨晚为止呢,我们班是三个名额,今早我去政教处静坐了一小时,想办法又扩了一个名额。”
“这个对你们还是很重要的,关系到后面高校的提前招生考试资格。能争取呢还是尽量争取一下。我们班的评选方式公开透明,老规矩你们都懂的。一个名额按成绩,这是硬实力。一个名额在班委里面挑,他们辛苦一年了,也得有点甜头对吧?还有一个民主一下,全班选举。没意见吧?”
“至于新要来的这个名额,我们几个老师讨论了一下,决定给进步最大的学生,毕竟努力也是一种资本,而且是最值得肯定的资本。那这个进步怎么算呢?咱们这周末不是有一场周考嘛,再下一周是月考,也相当于正式开学的第一次大考。就看这两轮考试的表现,好吧?”
原先市三好有很多人注定拿不到,所以不太关心。但这个额外增加的名额给了太多人竞争的机会,好多学生蹭地就坐直了。
盛望听了一耳朵,短暂地转移了注意力。
很快,何进收起表格开始正式讲课,盛望的注意力又绕回起点。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记着笔记。
有一瞬间他甚至想着算了,实在哄不好就这样吧,随缘。毕竟面子和江添总得丢一个,但他不能太丢面子,他才16,人生的路还很长。
结果还没坚持到一分钟,他就猫下去掏出了手机。
他捏了捏手指,点开江添的微信。
矜持一点。
盛望对自己说,然后给江添发了三排跪着哭的小人。
何进在讲一道重难点例题,发动大家讨论提眼。班上像是住了四十只蜜蜂,并不安静。
盛望在这片嘈杂声中听见后座嗡嗡嗡震了三下。
但聊天框里并没有蹦出回复消息,盛望眼一闭腿一蹬,开始打字。
罐装:我错了
罐装:我没断片儿
罐装:我就是觉得昨晚太丢脸了,所以不想提
后桌的震动被人半路掐断,聊天框顶上终于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盛望停下手,默不吭声等回复。
几秒后,聊天框里终于蹦出一条新消息。
江添:那你继续失忆。
罐装:不
罐装:我不能丢了脸还显得脑子不行
江添:……
聊天终于变得有来有回,虽然对方惜字如金,但放在江添身上,这字数已经很可观了。盛望顿时有点飘,他觉得氛围尚可,于是得寸进尺地又发了两句。
罐装:要不你选择性失忆一下?
罐装:我干的那些煞笔事你就别记了,假装你当时不在场,我们就记好的那些,怎么样?
发完,他隐约听见背后一声轻嗤。
行,回复都上脸了。
盛望扭头瞥了江添一眼。就见对方一手垂在桌下,看姿势估计握着手机搁在腿上。另一手居然还能分心记笔记。
他连笔写完一句话,整个身体靠在了椅背上,抬眼看着盛望。
于此同时,盛望手机连震了四下。
他纳闷地低头一看,聊天框里果然多了四条消息。
江添:行。
然后他连发了三段视频。
盛望悄悄塞上无线耳机,点开第一个。
视频里是一条并不宽敞的巷道,路灯站在拐角处,落下一片昏黄。一个穿着校服的傻逼在路灯下笔直走了几步,转过头来冲镜头问:“拍得清吗?”
我日。
盛望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他椅背撞在江添桌上,发出咣当一声响,何进拧眉看过来问:“怎么了?”
盛望趁着角度方便一把撸下耳机,站起身说:“没坐稳。”
“噢。”何进点了点头,“上课不要翘着椅子在那摇,我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
盛望坐下的时候,听见后面那王八蛋很低地笑了一声。
行吧。
他重新掏出手机敲了几个字。
罐装:消气了没?
江添:什么意思
罐装:你装,继续装!
江添:把手机放了上课。
盛望下意识把手机塞进包里,老老实实抬头抓笔。下一秒他又反应过来自己过于听话了,于是背手冲后面的人缓缓伸出一根中指,又被人用笔敲了回来。
好像就从这一节课开始,他跟江添真的熟了一点点。
某某 20、复习
少年人记吃不记打。
两天一过,以高天扬为首的补作业大军就只记得那顿烧烤和那几桶啤酒了,除了零星几个还在纳闷谁给杨菁告的状外,a班大多数学生的心思都挪到了周考上。
其实放在以往,他们对周考并不会这么上心。毕竟每天睁眼闭眼都是卷子,一个礼拜考一场大试,换谁都该脱敏了。除了涉及到“滚蛋式走班制”的期中和期末,a班的备考气氛不会太浓。
但这次周考有些特别。
一来关系到半个月后的市三好名单,二来学校又出了个考试新规定。
关于新规定,班主任何进是这么解释的:“为了让你们保持平常心,应对高考的时候不那么紧张,我们搞了一周一大考的制度。但是我们现在发现啊,你们是不是有点过于淡定了?”
“尤其是我们班同学!学校领导已经点名批评了,说我们有些同学的用功很假,怎么假呢?就是只针对期中和期末用功,两场大考的成绩拿出去非常漂亮,但是周考月考就很随意,有些人甚至能掉到年级中部去。什么概念呢?排名将近200。”
她虽然没点名,但目光扫了好几个人。
“所以,为了让你们不紧张的前提下保持对考试的敬畏心,学校决定,从这次周考开始,考场排位按照年级排名来,咱们班45张座位,46就到b班了,然后是123456班依次类推,一直排到12班。你上一次周考第几名,就去几号座位,考得好往前坐,考砸了就请去别的教室。”
新制度过于硬核,a班当场疯了十来个。
何进刚走,高天扬就地一仰,壮烈牺牲在了盛望桌上。
他就是典型的期中、期末用功派。
“这下完了,全完了。就我上周那狗屎分数,肯定100开外了。”
“你闭嘴,100都算好了,我比你还低5分呢!”
“我肯定得150了。”
“150肯定不是最惨的,刚刚老何说近200的时候,我跟她对视了,当场心就不跳了。”
高天扬艰难地抬起下巴说:“你们都踏马给我让开,谁有我惨!我上次英语答题卡涂错一片,白瞎了30分,我本来都释怀了。”
“别释了,重新怀吧。”学委宋思锐毫不客气地挤兑他,“你就是没涂错,那30分可能也是白瞎的。”
“滚!”高天扬冲他尥蹶子。
他在遍野哀鸿中对盛望说:“盛哥,那帮畜生践踏我的伤口,我可能要去4班考试了,我需要安慰。”
盛望靠在椅子上,用一种麻木不仁的目光看着他。
“盛哥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高天扬还在假哭。
“因为你在对倒数第一哭成绩。”盛望幽幽地说。
高天扬保持着丑了吧叽的哭相呆了两秒,终于反应过来——他差点儿忘了,盛望才是全班最该哭的那个,上次周考他才摸了一天书。
尽管他语文英语分数很不错,但也填不上数理化三门的空,总之……惨就对了。
江添去了趟洗手间又回来了,手里还折玩着一张狭长的纸条。
他在盛望桌边停下脚步,瞥了眼躺尸的高天扬,叩了叩桌面对盛望说:“老何找。”
高天扬一咕噜从盛望桌上爬起来,问:“老何?干嘛呀?”
江添:“没找你。”
“哦。”高天扬老老实实转回去,趴上了自己桌子。
盛望也有点虚:“找我干嘛?”
江添说:“让你去办公室领成绩条。”
附中每次考试都会出班级排名和年级排名,公不公布,怎么公布看各班班主任。何进一直属于温和派,她会把每个人的成绩单独裁出来,一个长纸条上是姓名、各科分数、总分、排名等等,想知道的人自己去领,但看不着别人的。
现在考场分配有了新规定,何进这种方法也就没了意义,所以要把手里剩余的成绩条都发给学生。
就是江添手里捏着的那个。
他对自己的成绩条不甚在意,一边说话一边左右折了好几道。
白色的小细条晃得盛望好奇心极其旺盛,他忍不住问道:“你的我能看么?”
江添松了手,纸条落在桌上。
他食指抵着纸条一端,推到盛望面前,然后盛望看到了一排1:
班级排名1、年级排名1、考场座位号1.
一般人看到这种成绩条,要么羡慕要么嫉妒,盛望的反应却有点特别。他有点……依依不舍。
江添把成绩条抽走的时候,他的模样像是在卖孩子。
“有什么问题?”江添看不下去了。
“没有。”盛望的目光还黏在纸条上,“我以前的成绩条也长这样,就是借你的缅怀一下。”
“……”
盛望终于从成绩条上移开目光,抬头就对上了江添看“琅制孑狻钡哪抗狻
“笔给我。”江添动了动食指,示意他递支笔。
“干嘛?”盛望有点纳闷,但还是照做了。
就见这气人玩意儿大笔一挥,把成绩条上的名字杠掉,写了“盛望”两个字,然后连笔带纸条一起推给盛望说:“缅怀完记得扔垃圾。”
说完,他两手空空回座位看书去了,留下盛望和纸条互瞪。
高天扬不小心听了全程,在面前抖着肩膀疯狂闷笑,至于盛望……大少爷想咬人。
于是没过几秒,江添就在微信屏幕上遭到了罐装的毒打。
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变得有点奇怪——
早上江添会刷着英文报等盛望出门,但他不会在江鸥和孙阿姨面前表现出“主动”的意思。盛望下楼的时候,他还是会在客厅整理书包,等到江鸥说“你等等小望”,他才顺理成章放下书包,坐在沙发上闷头玩手机。
等进了教室,那种拘束感才会烟消云散。
和其他同学之间的相处一样,盛望笔芯没墨会找江添借,江添会敲他的肩膀催他卷子赶紧往后传。他们说话的次数不算很多,但也不算很少。偶尔会聊几句,但更多是在跳脚。
每天的午饭、晚饭时间,大多数同学都会上演饿狼传说,高天扬永远是跑得最快的那个。他试图带上盛望,但盛望推说自己身体虚弱四肢无力,狼不起来,请他独自逐梦。
事实上,盛望只是觉得跑起来毫无形象还费劲,而他懒得动弹且讨厌出汗罢了。
又是顺理成章的,他和江添成了唯二不抢食堂的人,只能搭伴。
他们会并行一段路,穿过“修身园”和操场围栏外的梧桐树荫,然后盛望去喜乐便利店,江添去西门外。
盛望其实有点好奇他午饭都在哪儿吃,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并没有主动去问。他不问,江添那性格也不可能主动说。
于是他们只能算半个饭友。
江添晚上依然时常失踪,但他学会了串供,会在晚自习下课前给盛望发一条微信,然后盛望会自己回去。
如果没有那条串供信息,他就会跟盛望一起回家,有时候是坐在小陈的车后座各自玩手机,有时候会聊几句。
而不管他们在聊什么,有没有聊完,进家门的瞬间都会停止话题,拎着书包回自己房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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