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催小媳妇翻身记

柳兰芷看着木香不敢说话，也没责怪，只是看着那个泥猴，严肃了神色：“朔儿，又去做什么祸事了？弄得满身都是泥浆？”朔儿见娘亲板起脸来，不由有了几分惧意，抿起小小的嘴巴，道：“娘亲，朔儿不过是在舅舅家的后院子里演习一下骑射罢了！章表哥和程表哥都文绉绉的，开口闭口的子曰诗云，烦死了，都不是爽快的人，无趣得很！”柳兰芷知道，朔儿口里的两个表哥是大哥的嫡子，都是大嫂汪氏所出，一个长朔儿一岁，一个与朔儿同龄，却都是像哥哥刘玉树一般，早早地请了夫子来教育，本来好好的孩子弄得老气横秋的，至于哥哥的长女云姐儿，却是个乖巧的女孩子，八岁了，长得眉清目秀的，见了朔儿也是喜爱的紧，只是见了生人有些害羞腼腆罢了，轻易地不下绣楼，柳兰芷只是在给老夫人请安时见过几回罢了。
柳兰芷看到他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朔儿却瞥见了娘亲的笑容，似乎暗暗舒了一口气，对着战战兢兢的木香眨了眨眼睛，却是十足地效仿了乔五的狐狸的模样，不过，乔五是狭长的桃花眼，眨眼时显得狡黠多变，而朔儿却是一对圆溜溜的虎目，那深刻的模仿动作却是非常地可笑，柳兰芷忍不住莞尔，吩咐木香下去帮他换衣裳。
他们主仆刚刚下去，小蛮却是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上带着焦急之色，对着柳兰芷道：“夫人，小公子把后花园里老夫人钟爱的墨兰连根都拔起了！”“啊？！”柳兰芷大为惊讶，老夫人卢氏钟爱墨兰，据说四年前搬家南下时，那么一大棵墨兰，连盆一起搬了来，据说舍了金银细软也不舍墨兰，怎么那么宝贝的东西给这个坏小子连根拔起呢？她脸色有些变了，斥责小蛮：“你是怎么照看的朔儿？那个贵重的东西，可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小蛮忙跪下了，颤着声道：“夫人，是奴婢看护不利，可是奴婢正和木香在后花园那里陪着小公子赏雪亭内玩耍时，却被夏姨娘喊去了，说是霜姐儿的鞋样子有些不端正，让奴婢帮着瞧瞧去，结果回来就听得花园子的仆人嚷着小公子把墨兰给连根拔起了！”“哦！”柳兰芷知道小蛮擅长做鞋，只是她们才来刘府不足一个月，自己向来尽量少把信息透漏出去，丫头们的嘴也紧，那个夏姨娘是如何打听到的？她直觉有猫腻，这事情也太巧合了一点，何况，墨兰那个宝贝东西怎么会堂而皇之给朔儿摸到？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咱们去瑞萱堂一趟吧，我去给老夫人致歉，看有什么能补救的吗”，柳兰芷吩咐。身后的青果忙给她披上了莲青的貂皮斗篷踏着薄薄的一层细雪到了瑞萱堂，没想到里面却是挨挨挤挤的一屋子人，柳兰芷进去后，一时有些发懵。





悲催小媳妇翻身记 第157章 圈套：步步为营1
屋子里竟然坐了还许多个珠翠环绕，服饰华丽的妇人，除了嫂子汪氏、夏姨娘，秦侧妃这几个女子，其他的都是陌生的面孔。
屋子里点燃着好几个火盆，很是暖和，加上一屋子的叽叽喳喳和脂粉味儿，柳兰芷微微蹙眉。老夫人卢氏居正中的梨花木大藤椅坐着，见到柳兰芷进来，含笑招呼她。
柳兰芷惦记着那墨兰的事情，来不及看屋子里的其他人，对着娘亲施礼道：“娘亲，刚才朔儿调皮，不小心在后园子里拔了你的墨兰？”“啊？”卢氏有些惊讶，心疼的的神色一闪而过，“后花园的墨兰在花房的高架子那里，朔儿怎么能够到？”“回禀老夫人，是奴婢今早吩咐花匠把墨兰搬下来通风，不料正遇到了小公子，所以……”夏姨娘期期艾艾地站出来说道，说着没了下文。
“算了！拔了就拔了吧，这个小子正是调皮的时候，天天拘在园子里，估计也烦了，等开春了，我让玉树再去寻觅几颗就是！”她拉过了柳兰芷，不忍心责备女儿，也舍不得怪罪外孙，只是狠狠地瞪了夏姨娘一眼，夏姨娘瑟缩了一下，低头不敢再言语，缩回了大堂的旮旯里。
“我当是什么呢？一盆墨兰罢了，也不值什么，我这里恰巧有两盆，等明日让下人给你送过来，也是养了好几年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一旁笑道。
柳兰芷这才留意到在客位端坐着一位老妇人，她穿着暗褐色流云蝙蝠细纹的皮袄，大约五旬的年纪，头上戴着同色的抹额，一双深邃的眼睛探究地看了过来，嘴角微微翘起，很倨傲的模样。
卢氏听得这个老妇有墨兰给自己，并且是两盆，顿时喜笑颜开，对柳兰芷笑道l：“阿芝，快来，江东王府太妃娘娘来咱们家了！”柳兰芷有些疑惑，不年不节的，江东王府老太妃来做什么？还带来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她虽是疑惑，却是依着礼节给老太妃行礼，不卑不亢地笑道：“见过太妃娘娘，娘娘金安！”此时，这位太妃娘娘脸上才漾出了笑意：“这就是刘老夫人的千金哪！果然是好标致的人物！”她那眼睛上上下下地看过来，很是不礼貌。
柳兰芷眼睛里泛出了一层薄怒，这个老太婆好生无礼！卢氏也不乐意了，也不想那两盆墨兰了，拉过了柳兰芷在自己身后，冷下脸道：“正是我刘家的小女，太妃娘娘谬赞了，比起王府上的金枝玉叶，我家阿芝算不得什么！”屋子里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音突然静了下来，气氛一刹那间很是诡异。这时一个穿着大红刻丝小袄系着墨绿襦裙的少妇笑意盈盈地打圆场：“啊呀，老夫人这样说，这不是笑话我们江东王府吗？您瞧瞧我和王爷的那几个侍妾，个个都似烧糊的卷子似的，也就是王爷不嫌弃我们罢了，哪里比得上府上小姐的花容月貌呢？”说着过来亲热地挽起柳兰芷的手，偷空里又对着那个老太妃眨眼睛。
柳兰芷不认得这个妇人是什么来路，但是看她身着正红的小袄，脸色略微苍白一点，头上却是插着赤金的五尾凤钗，一副贵妇的打扮。猜度她的身份估计是江东王妃？果然，服侍在卢氏身后的嫂子汪氏对着柳兰芷微微一笑，轻轻言道：“小妹，这一位是江东王妃。”柳兰芷忙要见礼，手却给江东王妃紧紧拉住，王妃笑道：“大小姐不要客气，咱们年纪相仿，正好可以一起说说话。”柳兰芷顺水推舟，想着夏王妃的名头其实和江东王妃是平级的，她刚才给那个老太妃行礼，是看在她年纪大，是江东王的母亲的份上，如今，料着这个江东王妃也不至于敢受她的礼。她哪里知道，江东王妃如今巴结她都来不及，哪里敢受她的礼？也就是那个老太妃那个老背晦的，在京都估计受了焦家那个老货的挑唆，给焦相国的心尖尖上得女人实施下马威呢！真是愚蠢，来之前王爷一个劲地叮嘱，要巴结、逢迎着这个女子，焦相国的女人，说不定焦相国要是登了大宝，这个女人就贵不可言了！她面上虽然是言笑晏晏，心里却有些妒忌，这个女子不怎么漂亮嘛？怎么惹得焦相国痴心一片，又令那个玉树临风的夏王爷独宠呢？
老太妃估计也想起儿子的嘱咐来了，立马换上了和蔼的笑容，乐呵呵道：“瞧我，真的是老糊涂了，见了刘家标致的小姐，就只盯着人家看，惹得刘老夫人不高兴了！你放心，刘老夫人，我那个丫头刁玉芳如今也后悔着呢，说没了阿芝这个可心孝顺的媳妇儿，吃不香睡不着的，她也盼着阿芝带着孩子回焦家认祖归宗呢！”柳兰芷正端着的一个精致的汝窑茶杯品茶，闻言，故作大吃一惊的模样，手一抖，“当啷！”那汝窑茶杯脱手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屋子里顿时又静了下来，一屋子的女人们都很是惊诧，那视线在柳兰芷和老太妃脸上逡巡，老夫人卢氏却浑然不管那些弯弯绕绕，她忙拉过了柳兰芷上上下下查看，“阿芝，你有没有烫着？”此时，两个丫鬟才醒悟过来，忙上前俯身捡拾地上的碎片。很快，手脚麻利地收拾干净。
柳兰芷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手小手指有些火辣辣的疼，应该是烫伤了，她忙道：“有些烫着，不碍事，我让丫头抹上些獾油就好啦，娘亲不用担心！”说话的功夫，她的贴身大丫鬟青果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小盒獾油，服侍她抹上，清清凉凉的，舒服多了，柳兰芷赞许地看了青果一眼。青果微微低头，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主仆两个都会意一笑。老夫人卢氏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脸色和煦了许多。
此时，因为茶杯脱手的事情，烫伤了柳兰芷的手，老太妃的脸色讪讪的，不再说什么焦家的事情，和卢氏说起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不知不觉地改换了话题。
江东王妃此时和汪氏微微颔首，彼此苦笑，这个事情不好办呢！
柳兰芷此时却坐在炕屏那里喝着上好的竹叶清茶，听着嫂子汪氏和江东王妃在那里闲聊。
这个汪氏也是很奇怪，原来，柳兰芷那次归省的时候，她还态度和蔼，如今对柳兰芷这个小姑子似乎很有敌意，她竭力想掩饰，无奈，那张脸上藏不住心事，柳兰芷早看出来了，因此，这次来杭州看娘亲，她对嫂子汪氏也是淡淡的，至于侄女云姐儿，已经是八岁的小姑娘了，如今住绣楼那里跟着一个绣娘学刺绣，柳兰芷自从回来才见了几回呢，倒是觉得侄女亲切得很！不似汪氏这般冷冰冰的。
这个汪氏对着江王妃叹了一口气：“你瞧那个狐媚子，又和你家那个****勾搭在一起了！”柳兰芷顺着她恨恨的视线看去，只见在大堂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穿桃红、一个穿翠绿的两个妇人，都挽着光溜溜的发髻，却是夏姨娘和那个秦罗敷不是？她抿嘴笑了，真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大老婆在这里碎碎念，小老婆却在那里扎堆！
江东王妃也瞥了一眼秦罗敷那里，咬牙切齿道：“哼，要不是王爷要用得着这个贱人，你以为王爷会稀罕这个人尽可夫的东西？”“是呀，这个秦罗敷可不是简单的，王妃要当心一些才是！”汪氏讨好地笑道。
她们二人看来素日亲密，当着柳兰芷的面也不避讳骂小妾，互相交流着争宠心得。
柳兰芷觉得乏味，正想起身离开，王妃却拉住了她：“瞧瞧我这记性，一见着你嫂子，就把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妹子别怪，我和你嫂子在闺中就是极好的姐妹，后来姻缘巧合，我嫁进了江东王府，刘尚书却是忠心辅佐王爷，所以，我们两个想处更是融洽了！”柳兰芷这才想起这个江东王妃是续弦，原来的江东王妃被原来那个新帝鸩杀，那时候江东王还是叫做临江王，封号后来也给改成了江东，据说来自于中州皇后的一句诗：“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于是改成了江东王，这个王妃不再是出自皇族刘氏，而是选了当时的南下的于御史家的老姑娘做了填房。于御史历来和汪氏父亲兰台大夫相厚，因此汪氏在闺中时，真的和于家大姑娘很要好，这些翠屏早就告诉自己了，可惜自己不喜欢记住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所以，屡屡忘记。今天听到王妃如此说，她猛地想起这里面的干系，于是笑着点点头：“王妃和嫂子果然是情意深厚！”江东王妃拍拍柳兰芷的手，笑道：“我有好东西要给你呢！”说罢对着一个圆脸的大丫头点点头，一小会儿，那个大丫头捧进来一个锦盒。
江东王妃亲自打开锦盒，却是一对红翡手镯。
柳兰芷瞧着那红得澄澈的模样，就知道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果然，对面的汪氏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悲催小媳妇翻身记 第158章 圈套：步步为营2
江东王妃亲自把手镯取出来，给柳兰芷戴上，“妹子畏寒，这个红翡却和暖玉差不多，最适合冬季带，这可是大老远来的好东西！”她笑着，目光柔和，却是也带着一丝艳羡。柳兰芷心下暗自觉得诧异。难道这个手镯有猫腻？她心下存疑，立马从腕上往下撸手镯，口里道：“王妃，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受不起！”江东王妃见柳兰芷的动作，顿时急了，一把揪住柳兰芷的手腕，脸色变得苍白，语气里似是惊怕，似是哀求：“妹子，这个真的是送给你的，你若推辞就见外了！”她一时竟然力大无比，真的怕柳兰芷褪下了镯子似的，那尖尖的指尖抓红了柳兰芷的手腕，柳兰芷蹙眉，一旁服侍的青果不乐意了，忙道：“江东王妃，你弄疼我家夫人了！”江东王妃忙松了手，满脸歉意，似乎对青果称呼的夫人不以为然，满脸堆笑道：“对不住了，妹子，啊不，刘大小姐！”她换了一个称呼，“我实在觉得你的肤色白皙，实在很和这对红翡手镯相配，像我和你家嫂子都是配不得这个的，你说是不是？”她转眼看着汪氏的，眼神里似乎有乞求。
汪氏忙也帮腔：“是呀，是呀，妹妹，既然王妃如此诚心，你就收下吧！以后可以当传家宝给朔儿的媳妇呢！”她呵呵直笑。
柳兰芷心下更是疑惑，按理说母亲的簪环首饰一般都是留给女儿的，自己有了嫡亲的女儿倾城，嫂子怎么扯到朔儿身上去了？朔儿才三岁，娶媳妇猴年马月呢！她心里疑云更甚，却不便褪下镯子，只好收下了，向着江东王妃道谢了才作罢。却不经意间看到江东王妃额上沁着一层薄汗，她那么怕热？柳兰芷瞄瞄她的那薄薄的小红袄，再看看自己裹着厚厚的貂皮袄。不由失笑，自己就是怕冷，看江东王府过来的那些姬妾丫鬟一个个都穿着薄薄的袄裙，扭着楚楚纤腰，都不怕冷，难怪江东王妃会出汗，妒忌所致？她窃笑。却不知，江东王妃见她收下了手镯，悄悄掏出手帕擦擦冷汗，总算办好一件事情了，她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轻松的笑意来了，慢慢和柳兰芷攀谈起来，说的都是各人子女的趣事，倒是也相谈甚好。
时近正午，江东王府一行人似乎谈兴正浓，卢氏客气地挽留她们吃饭，老太妃却是答应得迅速而爽快，倒是让卢氏微微一怔，旋即，不露声色地笑了。
午宴设在了瑞萱堂后面的议事厅里，汪氏招呼客人安坐，忙得如陀螺一般，江东王妃正和柳兰芷说着自家的幼子把王爷的白玉砚台摔碎了嫁祸小厮的趣事，就听得有丫头来回禀江东王妃：“王妃娘娘，王爷来了。”第一章偶遇：不速之客
大汉的风俗还没有明清之时的男女那般地大防，所以一屋子的妇人们倒是都没有回避，只是江东王妃笑意盎然地起身迎了出去，边往外走边爽朗笑道：“这么快？王爷不是说去郊外的山林猎狐去了？怎么走到尚书府了？”她笑得太过灿烂，让柳兰芷诧异，以为她迎的不是江东王爷，而是救命天神一般。
过了一会儿，门口的帘子掀起，一个穿着玄色锦袍的男子进来，他大约三十岁的年纪，样貌猛一看去，那模样竟然和乔五有四五分相似，也是细细高高的模样，只是一副病容，这个模样很难让人相信会去在大冬天地去郊外山林打猎？！他头戴着象征王爷身份的紫玉冠，这就是江东王爷了？
柳兰芷突然想起翠屏调查过的事情，这个江东王的生母就是刚才那个拉着长脸的大汉长公主刘氏，因为历代江东王都是项家人，为了笼络抑或监视，皇家刘姓都会嫁过一个公主过来，所以说这个江东王世家都是近亲繁衍的，怪不得每代江东王的身体都不怎么硬朗，只是如今这个江东王的前任王妃被新帝鸩杀后，刘家再没有合适的公主嫁过来了，所以鳏夫江东王就娶了于御史家的老姑娘，还亏得如此，于氏生下的孩子倒是康健得很！不能不说近亲结婚要不得啊！柳兰芷在那里胡思乱想，却觉得有人在扯自己的袖子，她扭头一看，竟然是嫂嫂汪氏。
汪氏满眼的责怪，悄声提醒她：“那个面白的人就是江东王，刚才问你呢，你却不做声！”“啊，哦！”柳兰芷这才醒悟，见一屋子里的人虽多，却很是安静，很多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尤其一道热切的视线，令她抬头望去，却发现江东王身后的一个侍卫却低下了头，头上戴着一顶斗笠，遮住了面容，只是身形高大瘦削，穿着寒酸破旧的袍子。江东不是很富庶吗？这个侍卫怎么如此寒酸？柳兰芷纳闷，见大家还在看着自己。她笑吟吟起身给江东王福身：“民妇见过王爷！”江东王如芒刺背，连忙错开身，干笑道：“果然是刘尚书的胞妹，知书达理，蕙质兰心！”哥哥刘玉树也跟在江东王身边，笑呵呵道：“既然王爷光临寒舍，臣就把梅花树下那鬼脸青一瓮的梨花白挖出来了，正好也下雪了，咱们在隔壁的翠竹亭子里煮酒赏雪如何？”他话虽是说给江东王爷的，脸却对着那个戴斗笠的侍卫。柳兰芷觉得诡异极了。
似乎是那个侍卫微微一点头，江东王爷就大声赞道：“好好好，正该如此！”又扭头对王妃道：“你和罗敷去给我们温酒！”王妃略微诧异，旋即点点头。在门口那一席的秦罗敷却是花容失色，看向江东王的眼神忧惧更甚。
刘玉树也对汪氏和柳兰芷笑道：“我们是主人，更要盛情待客了，夫人和妹妹也帮我一点吧，免得得罪了王爷殿下，他可是带了王妃和侧妃助阵，我就只能带着夫人和妹妹去压阵了！”柳兰芷惊诧，江南名士在这个时代自诩风流，如这般赏雪吟诗的情形，似乎应该是有美人侍奉在跟前的，可是，汪氏去了还是女主人，自己算什么？莫说是出嫁的女儿了，就是未出嫁，也不能去待客，尤其的男客，失了女儿家的身份！她蹙眉，看向老夫人卢氏，果然卢氏不悦了，对着刘玉树道：“让媳妇去伺候还使得，怎么使唤起妹子来了？看来还没喝酒就信口胡说了，让夏姨娘和媳妇去吧，阿芝留下来陪我吃饭！”刘玉树一脸的惶急，看着江东王无奈地摊摊手。
江东王知道他侍母甚孝，不敢忤逆，不由打圆场道：“老夫人放心，刘尚书不过是看着妹子远道而来，素来喜欢吟诗弹箜篌的，今日下雪让他妹子开心罢了，可是不敢驱遣使唤的！”此时在老夫人身边的老太妃也笑着劝道：“看把你护的，舍不得女儿离开身边半步，她自个儿的亲哥哥还能使唤她？丫鬟婆子一大堆的，不过是隔壁罢了，你不放心一会儿把女儿再唤回来不就成了？”卢氏也觉得当着许多人呵斥自家儿子有些过了，何况江东王和老太妃都出面说话，她倒是不好拦了，只好道：“也好，阿芝，你就去一会儿，酒过三巡就回来，朔儿和倾城还在暖阁里呢！”刘玉树紧张得额头沁出汗来，不由自主看向那个侍卫，很明显，老夫人提到朔儿时，他似乎竖起了耳朵用心地听着，脸上却带了微微的笑意。刘玉树这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柳兰芷见老夫人也阻拦不下，只得跟着汪氏，随在江东王妃身后走了出去，她的身后就是侧妃秦罗敷，秦罗敷却是哆哆嗦嗦的模样，牙齿不住的“咯咯”响，柳兰芷看看她穿的是一身薄薄的银红襦裙，这身打扮在刚才暖烘烘的屋子里没问题，只是出了那门，就单薄得很了，江南的冬天虽不比漠北的风如刀割，可是仍旧是湿冷的，瞥了她一眼，见她冻得脸色发青，心里恻然，终于忍不住低声道：“为何不让丫头为了取了披风？”秦罗敷瞥瞥最前头的王爷和那侍卫，紧紧咬了咬嘴唇，忍不住哭出了声：“王爷，妾身冷，可否回去披上披风？”“不用，王爷我知道秦侧妃向来身体强壮，一点雪不会怎么样的，何况前面就到了。”江东王头也不回，话说得很温和，听到秦罗敷的耳朵里却如堕冰窖，她脸色愈加灰白，牙齿上下“咯咯”得更响了。
汪氏轻轻一捻她的手，对着前面的王妃一努嘴，柳兰芷就发现江东王妃不知埋着头在做什么，那肩膀都一抖一抖的。
汪氏抿着嘴笑，低声对她耳语：“你就滥好人吧，这个狐狸精害你还不够惨吗？”柳兰芷微微惊愕，立马明白了她所指，那是多少年前的恩怨了，她差不多都忘记了，是了，秦罗敷一直在觊觎她那时候的相公焦仲卿，不过，过了这么多年，她都不在乎了，不再爱那个薄情的男子，所以当初的那些个纠葛都如过眼烟云了，她不记恨，因为不爱了！她摇头失笑，看着那绵密的细雪飘飘洒洒起来。江南的细雪不是冀州的大雪，也不是漠北的那“大如席”的暴雪了，漠北哪儿的雪大吗？很久没有乔五的消息了，自从来到余杭，原来与乔五联系的那些渠道都断了，这是哥哥的地盘，乔五的那些人是不是还没钻进来？她又开始担心起来，担心漠北的乔五，担心送出去的妖妖娆娆，担心……突然，她脚步踉跄了一下，差一点摔倒，却给一个人扶住了，却是那个戴着斗笠的侍卫。那个侍卫扶了她，马上就撒手，似乎很是拘谨。她忙道谢。
向前看去，这才发现自己胡思乱想间竟然离得汪氏和江东王妃远了许多。
她回头看去，身边也没有一个丫鬟小厮，这是刘府的后花园，很轩敞只是雪后人迹罕至，只是有些焦躁地跺跺脚：“大嫂和王妃怎么走得如此远了？翠屏也没有跟着过来！”那个侍卫一声也不出，只是离得她很近，隔着那硕大的斗笠，柳兰芷觉得他很是古怪，心里有些害怕，这个人的斗笠压得很低，柳兰芷看不见他的面容，料想他估计颜面有伤之类的，初时没有多想，可是在这里却觉得很不自在，她快步向前走去。
脚下的细雪有几分厚了，只是后院的路都是青石板的，平日固然下雨不沾泥水，不过下雪时却是滑得很，她走得急，脚上穿得是矮帮的绣花棉鞋，一不留神，又要摔跤，却依旧给那个侍卫扶住，她只好又轻声道：“谢谢侍卫大哥！”不料这个侍卫这次没松开扶她手，她蹙眉，不由冷下脸，斥道：“松手！”那个扶着她胳膊的手慢慢松开，那敝旧的棉袍袖口都磨出了棉絮来，很寒酸的模样。
耳边听到有压抑的叹息声。很熟悉，她心里抖索了一下，想着赶紧离开这个诡异的侍卫。
却听得身后暗哑的一声：“阿芝！”令她悚然一惊。




悲催小媳妇翻身记 第159章 恩断：人生若不如初见
那暗哑的声音如同破风箱一样，令她毛骨悚然，她惊讶地看过去，却见那个侍卫慢慢摘下了那厚重的斗笠，竟然是他！柳兰芷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不到三旬的年纪，却是这般苍老：那灰白过半的头发，那眉间的“川”字，那薄薄的苍白的嘴唇，变化太大了，若不是他那那眼神依旧深邃，犀利，柳兰芷几乎认不出焦仲卿来了……几年前的情爱如同旧梦，在江北小渔村时孤寂无助时，时时掠上心头的影子和眼前这个身着敝旧棉袍的苍老男人重合在了一起，柳兰芷不禁鼻酸，“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她不由自主地开了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