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催小媳妇翻身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枫叶飘舞
她沉吟了一会儿,对着翠屏道:“即使你嫁人也耽误不了服侍我啊,何况,你嫁了人就以我陪房媳妇的身份帮我打理庄子和那些银子,岂不是更好?”翠屏眼睛一亮,陪房媳妇一般在大户人家里很得重用,自己可从来都没有想过此等好事,况且看姑娘如今的样子,以后定然能够发达起来,姑娘已经暗地里让自己用嫁妆银子盈利了,以后更是钱途无量呢!她的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那奴婢就谢谢姑娘恩典了!”翠屏对着刘兰芝千恩万谢。
“好了,咱们说定了,等回去我就让人捎信给你的娘舅上门来提亲,咱们先定下亲,免得你的妗子叨叨咕咕的,你以后还要做人家儿媳妇呢,免得未进门就先讨了嫌。”刘兰芝笑着吩咐。
“是!”翠屏应了一声,把刘兰芝已经擦干的长发放于枕畔,又把被角掖好,“姑娘歇息吧,今儿个累了一天,又给奴婢操了大晚上的心,奴婢就在外边守夜,姑娘有事招呼就行。”刘兰芝缩在温暖的衾被里点点头。
翠屏一口吹熄了蜡烛,拿着早就备好的灯笼,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眼前一片黑暗,刘兰芝想着自己和翠屏的一番话,不禁笑了,她没那么大方,想着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可是这个时代允许男人三妻四妾,她如今还没有弄清焦仲卿的想法,似乎焦仲卿不怎么热衷通房丫头之类的,这是一个可喜的信号,她就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很好,倘若不能,她也不强求,守好自己的心,安心地做一个古代的小媳妇吧,有些认命不是,在黑夜里,她无声地笑了。适者生存,每个时代都有自己清晰的脉络、有通行的规则,倘若想活下去,就要顺应这个规则,尽可能让自己活得滋润,而不是巴望着什么“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的爱情,却触碰这个时代的禁忌无疑会很悲剧的,她不想万世流芳,称为文学史上的反封建的烈女,举身赴清池是原版刘兰芝的结局,而不是她的,她只是想好好的,滋润地活着。烈女贞妇,名声很好听,却是过得辛苦,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她是个爱惜生命的小小女子,是柳兰芷,不是刘兰芝,所以文学史上那个勇敢反抗的小媳妇注定和她背道而驰,其实她很钦佩刘兰芝的勇气,以一己之力来对抗整个宗法社会的规则,下堂求去,被迫再嫁,双双殉情自杀,看上去很美,其实却是鲜活的两条生命,也太惊悚了。其实本来可以不用这么激烈的不是吗?婆婆不喜欢儿媳妇的事情多的不胜枚举,真正休妻的,也没有几个,只要两个人能转圜一些,这个难关应该可以过吧,为什么非得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流芳百世了,地底下的两个冤魂却觉得遗憾吧。她眼角里有些濡湿,再难也要过下去不是?何况不就是恶婆婆一枚吗,凭着自己多出来上千年的文化积淀,估计也应该不难吧,她沾沾自喜地想着,在暗夜里,她渐渐进入梦乡了。
悲催小媳妇翻身记 第30章 祝寿:丈母娘看女婿
九月二十八日,是赵州刘知县大人的母亲的五十岁大寿。一大早,刘府里就忙碌起来了。
刘兰芝早早的梳妆完毕,带着丫头翠屏去了正厅的院子。
一进院子,就听到了大少奶奶汪氏的笑声:“今儿个是老夫人的寿诞,你们好好干活,干好了,老夫人和大爷都有赏!”就听得院子里黑压压的丫鬟婆子仆役们齐声答应着。
“好了,按照我昨日里的吩咐,各司其职,不许偷懒。”她一眼瞥到了进来月洞门的刘兰芝,不由对着下人们道:“都散了吧,若有偷着去赌钱喝酒的,小心你们的皮!”下人们唯唯诺诺,竟是一声儿杂音也没有,都四散开来,各自忙碌去了。
刘兰芝瞧着她穿着富贵牡丹的大红褙子,银红色遍地金百褶裙,戴着黄澄澄的金步摇,耳朵上的红色宝石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晃,端的是一个美少妇,扶着一个穿着绿比甲的丫头在那里发号施令。
“哎呀,姑奶奶这是给老夫人拜寿来了!”汪氏笑嘻嘻地招呼刘兰芝,“老夫人刚刚起身,正在梳洗呢!”刘兰芝含笑对着汪氏福身:“辛苦嫂子了,你也要当心身体。”“唉!没什么!”汪氏抚着稍稍隆起的小腹,带着几分骄傲道:“这不算什么,为了老夫人高兴嘛,今天是五十的整寿,估计衙门里来祝贺的人也多。”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刘兰芝一想就明白了,古今同理,知县的老娘过生日,下属幕僚能不送礼吗?而且送出的礼物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毕竟是一个县里的长官,七品也是官不是?估计今天汪氏跃跃欲试地去收礼呢!
汪氏在院子里继续忙着,刘兰芝进了老夫人的正房,果然,老夫人才刚刚梳洗完毕。
地上早已铺上了大红的绒毯,还有一个深红色的蒲团放在显眼的位置,刘兰芝按着翠屏的暗示,对着老夫人盈盈拜下去:“祝娘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翠屏在其后捧上了她们精心缝制的貂皮袄。权作姑娘缝制的吧。
老夫人早就笑得合不拢嘴,“快快起来,生日年年过,我这个老婆子不怎么喜欢这样的排场,也就是你哥哥孝心虔诚,喜欢热闹罢了。”刘兰芝抿嘴一笑,上前为老夫人捶捶后背:“娘亲说的是,大哥和大嫂最孝顺了。”老夫人闭上眼睛,微微点头。“你这个孩子,当初这是一个上好的貂皮,给了你放在嫁妆箱笼里,你怎么又拿出来给我做了衣裳呢?”“女儿也没有别的东西孝敬您,眼见着深秋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凉,我听得碧莲说你的膀子疼,怕是给风吹了,做了这个貂皮的大袄,早晚披一批岂不是更好?”刘兰芝笑着给卢氏捏着肩膀。
“还是我的女儿贴心哪!”卢氏继续闭着眼睛享受着刘兰芝的按摩。
“那是,女儿时娘亲的小棉袄嘛!”刘兰芝笑意盈盈。
“唉!真的是大人了,成了亲就是不一样,原来还喜欢围着我乱转,撒娇地姑娘呢,一转眼就嫁人了!”卢氏有感而发,停了一下,她睁开了眼睛,“焦家姑爷今天能到吗?”“肯定能!他说今日告假来的。”刘兰芝对着老夫人笑道,“您就这一个姑爷,他不来拜寿怎么能成?”“唉,那陈州的风气和咱们赵州不太一样,我倒是听说那边人都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不怎么重视岳家的,奇怪的风气!”卢氏嘟嘟囔囔,显然对于这种风气是相当的不满。
“可我是赵州人氏啊,是咱们刘家的女儿呢!”刘兰芝哄着老夫人开心,“娘亲五十大寿不想这些事情,我已经告诉老田了,让她在门口候着呢,相公一来了,就让相公过来给您拜寿!”刘兰芝笑得甜甜的。
看着女儿一心维护着女婿,卢氏无话可说,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明显对焦家人的漠视觉得不开心。
刘兰芝正哄着老夫人开心,只听得碧莲笑嘻嘻地进来通报:“老夫人,姑奶奶,姑爷来拜寿了!”“倒是来得挺快,不经念叨呢!”卢氏虽然端着架子,但是刘兰芝觉得她是真正的开心,毕竟只有疼惜妻子的男人,才会重视岳家的不是?
片刻后,一身淡青长衫的焦仲卿给丫头领着进了正房。
焦仲卿早就知道刘府富足,从进了门就觉得到处整齐精致,远非自己那个暴发户的小家可比,可笑的是,自己的娘亲还以为人家刘兰芝高攀了自家呢!如今看着错落有致的院子,分外有规矩的仆役,他觉得自己这半年来真的是亏欠刘兰芝良多呢。
进了正房,他一眼就看到了刘兰芝侍立在一个五旬夫人身边笑容满面的,他立马撩起袍子跪倒在蒲团之上:“小婿焦仲卿给岳母大人祝寿,愿岳母大人金安,福寿无双!”“快快请起!”卢氏看着女婿如此知礼,把先前的不快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焦仲卿起身招呼立在正房外的小厮焦平。
焦平随后捧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进来了。
焦仲卿笑道:“小婿知晓岳母大人笃信佛法,特地在陈州的广音寺求了主持方丈会真禅师开了光的佛珠一串,献给岳母大人!”他将盒盖打开,里面竟然是精致上好的橙红暖玉的佛珠一串,大约有二十几颗的样子,成色很好,应该是很值钱了。刘兰芝不由瞪大了眼睛,心道,你一个小小的刀笔吏能从寺院弄来此等贵重的佛珠,骗鬼呢!
果然,见到如此奢华的佛珠,卢氏也露出了诧异地眼神,“这样的佛珠出自寺院?”焦仲卿笑了,把盒子合上恭恭敬敬放到了大书案之上,道:“有个缘故在其中,这串佛珠是小婿的一个友人从榆林带来的,据说是一位得道高僧的法宝,高僧涅槃后,几经辗转,到了友人之手,友人又将此物赠于我,我早就知道岳母大人笃信佛法,于是重新去广音寺那里,请主持方丈开了光,这个玉与南方的翡翠不同,冬日里还有微微的暖意,所以被称为暖玉。正是适合岳母大人用的。”卢氏笑眯了眼睛,当下看着这个女婿愈来愈顺眼,不由称呼也亲切起来:“仲卿,你去前面和你大哥聊聊去,他盼着你来许久了呢!”又吩咐碧莲,“你带着姑爷去见大爷,就说我说的,好好招待姑爷!”碧莲领命而去,焦仲卿对着刘兰芝微微一笑,转身跟着丫头走了。
刘兰芝奉送了一个鄙视的眼神,原来不光焦家不待见她这个儿媳妇呢,刘家也不怎么热络这个女婿,如今好了,这个焦仲卿看来是花了大本钱的,一定要讨得岳母的欢心呢!绝对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呢!她决定等着宴席散了好好问问这个狡诈的刀笔吏。
寿宴开了十几桌,在前面院落的迎宾厅里,男客都在那边,厅很轩敞,东边是刘玉树招待他的幕僚、下属的宴席,同样,知县大人的妹婿焦仲卿也在那边言笑晏晏,和赵州衙门里的小吏们相谈甚欢。
西边是当地有名的乡绅、商贾和来捧场的当地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客人。焦仲卿知道,当地乡绅都仰靠着知县大人的脸色过活呢,最是巴结着地方父母官的一群人。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如今这大舅子刘玉树既是县官,又是现管,更不能得罪了。焦仲卿想着漫无目的地向西面的宴席上瞥去,却与一个正盯着自己的富贵公子的视线相遇,他心里一惊,此人似乎对自己很感兴趣,自己从进来就感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视线,敢情是这个人盯着自己看呢!他有些纳闷,仔细打量了那个富贵公子一番,只见他穿着银灰色的丝绸长衫,容貌俊美,嘴唇薄薄的,一头细密的头发用一个鸭青色的儒生巾扎着,自是有一番风流倜傥的模样。
看着焦仲卿不断地打量自己,那个富贵公子有些恼怒,白皙的脸上泛出了薄薄的绯红,竟是有些袅娜之态了。焦仲卿暗笑,这个男人也太娘们气了些,没有一些丈夫气概,看看那唇红齿白的模样,竟有些像优伶一般的人物。他端起眼前的酒樽,隔着人群对着那个富贵公子遥遥一举杯。
那个公子正在薄嗔着,猛地见焦仲卿对着自己举杯致意,不由呆了一呆,也不由自主地端起手边的酒樽,抿了一口,算是回敬。
焦仲卿撤回视线,再去看那些商贾、乡绅,个个脑满肠肥、大腹便便的模样,竟是和陈州城里的乡绅们别无二致,个个眼睛里都闪着精明的算计和脸上露着谄媚的笑容,还就是那个富贵公子还算是个平头正脸的,倘若忽略了他的脂粉妩媚之气的话,也算是个出挑些的了。
焦仲卿又看了一眼那个富贵公子,却发现他怔怔的,不知在想着什么,出神了。
大舅子刘玉树此时过来敬酒,焦仲卿低头附耳问道:“大哥,那边席上那个俊俏的公子是谁?老是盯着我瞧呢?”“嗯?哪个?”刘玉树闻言看向西面的宴席,却是一眼看到了那个富贵公子,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笑道:“哦,那是乔家的五公子,和你们陈州的乔家同脉连枝,陈州的是大房,我们这边是二房,开着我们赵州城里最大的茶肆闲品楼呢!”焦仲卿没有忽略大舅子刘玉树眼里闪过的那抹精光,他装作浑不在意道:“我们陈州的乔家是个破落户,乔家大爷已经过世,只有一个寡妇带着一儿一女艰难度日。没想到乔家的二房却是如此财大势大。真的不能相比啊!”刘玉树点头微笑,到另一桌上去敬酒。旁边一个小小的幕僚笑道:“焦姑爷有所不知,这个乔家据说有祖训不得经商的,可是到了这一代,乔家大房还想着从功名出身,二房里只有乔云远一根独苗,虽说被称为乔五公子,上面的几个庶出的哥哥都夭折了,乔家老太太舍不得让他苦读书,于是改了祖训,开始经商,十几年下来,竟也是赚得盆满钵满的,算得上是我们赵州的豪富了。”那个幕僚有些眼红地絮絮叨叨着。
焦仲卿点点头,他觉得这个乔五公子似乎不太平常,有些东西,他隐隐约约感觉出来,却说不出,很奇怪,这个乔五公子身上有和那个放荡不羁的侯三衙内相同的东西,是什么呢?他边饮着上好的桂花酿边思索着。
悲催小媳妇翻身记 第31章 红梅:心比天高身为下贱
刘兰芝在女宾宴席这边,见到了各式各样的内宅妇人们,大部分的内宅妇人都认识清秀文雅的知县的妹子,于是一个个都上来和她打招呼,刘兰芝虽然一个也不认识,但是不妨碍她笑眯眯地待客。加上知县夫人汪氏的长袖善舞,一时间后院的妇人宴席倒是热闹非凡。
在这些妇人中,刘兰芝正在笑吟吟地应酬着,旁边的翠屏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刘兰芝回头一看,翠屏附耳过来:“姑娘,红梅和乔五太太也来了。”边说边给她眼神示意。刘兰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一个衣饰华贵的妇人,大约二十岁的模样,穿着银红色并蒂莲褙子,狭长眸子,嘴角含笑和旁边一位乡绅的夫人窃窃私语。而她的身后侍立着一位丫鬟,却是已婚夫人的妆饰。穿着墨绿色衫裙,紫缎子背心,束着白绉绸汗巾儿,细挑身材,削肩膀、水蛇腰,瓜子脸,唇瓣微翘,眼角上挑,一副风流妩媚的样子。看着刘兰芝主仆往这边看,神色立马紧张起来,对着那坐着的妇人低头耳语了几句。
那个妇人蹙眉,看着刘兰芝的方向,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厌恶之色,对着那大丫环淡淡说了几句,于是那个丫鬟就扭扭捏捏地走了过来。
那个丫鬟来到刘兰芝面前,福身施礼道:“奴婢红梅拜见姑娘!”刘兰芝知道这就是当初原版刘兰芝的陪嫁丫头之一红梅,背主叛逃的那个丫鬟,是乔五太太亲自上门索要的那个丫头,她不禁笑了,有趣,这个丫头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过来行礼,是不是知道她的卖身契还攥在自己手里呢?
刘兰芝含笑道:“不要多礼了,你在乔家过得还好?”旁边的翠屏禁不住冷哼了一声,满脸的鄙薄之色。
那个红梅涨红了脸,直起身来陪笑道:“多谢姑娘挂牵,奴婢在乔家还好,只是姑娘您怎么能回来刘府呢?”在红梅的印象里,自家的姑娘自从嫁到了焦家就不受婆家待见,虽名义上是二少奶奶,日子过得其实还不如三等仆妇的吃穿用度,她实在是不甘心,自己长了一副花容月貌的好模样,怎么就能天天跟着姑娘受委屈呢?幸好乔家来人把自己给要走了,那个风流俊俏的白面郎君,想起乔五公子来她心里就泛起涟漪,盼着能进了乔家的门,做了乔五公子的通房丫头,她心甘情愿,虽然,那个乔五太太一反初次见到自己笑眯眯的模样,也没有给自己侍妾的名分,她还是感到满足。她可不想跟着焦家二少奶奶吃残羹剩饭,穿粗布衣衫了。只是,焦家老夫人刁氏如此蛮不讲理怎么会让姑娘会娘家给刘老夫人祝寿呢?难道发生了什么吗?她偷眼打量面前这对主仆,都是衣着鲜亮,姑娘穿的是湘妃色云锦衫裙,自是落落大方,头上简单地挽了一个流云髻,插着一个八宝翡翠金步摇,自是富贵端庄的模样。可叹那个翠屏也穿的是浅红云缎子的长褙子,和在场的夫人们打扮别无二致,区别在于她梳了双髻,还是丫鬟的发髻罢了。难道如今这二位主仆得势了?她满心地疑惑,刚才就觉得姑娘在那里笑容明艳动人,一副快乐的模样,显然是过得不错,她也是已婚的妇人了,看着姑娘那神采飞扬的模样,估计是与姑爷恩爱和谐,她不明白,于是过来打探一番了,这可是乔五爷暗地里托付给自己的事情呢。
翠屏见她如此问,不由冷冷道:“自然是焦家老夫人许了,姑娘和我才能来,况且,在咱们赵州女儿回娘家也很正常嘛!你越来越大胆了,竟然揣测起姑娘的行踪来了,怎么?做了乔家的姨娘怎么还是一副丫鬟的打扮?”红梅的脸上涌起了一阵子难看,她最恨别人提起这个茬儿了,这个翠屏,往日里在姑娘面前倒是最忠厚的,怎么如今如此牙尖嘴利、刻薄待人?她不知道在刘兰芝那些最艰难的日子,翠屏和姑娘相依为命,最恨忘恩负义,背弃主子的奴才了。
刘兰芝知道翠屏是个直肠子,把什么事情都放在脸上,不由暗地里给她递了一个眼色,翠屏会意,有些不太甘心地闭了嘴,狠狠的瞪了一眼红梅。
刘兰芝笑道:“翠屏自来如此,你们一起待了这么多年,她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只是你如今怎么样?我记得乔家老太太可是许了你偏房的名分的,怎么如今还是这副打扮?”原来按照这个时代不成文的规定,虽然偏房、侧室、姨娘、通房丫头都是男人的小妾,但是名分上是不一样的,按着红梅的奴婢出身,当个通房丫头也是正常的事情,一般只有诞下子嗣才会抬了姨娘,或者有些出身好的女子如秦罗敷,是没落官宦人家的女儿,倘若做妾,自然是贵妾了,是偏房的,名分仅仅次于正室夫人,这也是翠屏她们几个紧张秦罗敷入焦府做妾的缘由,不外乎是正室的强有力的对手。至于通房丫头,那就很卑贱了,是男主子看中的丫鬟,收用了后的称呼,比一般丫鬟高那么一丝半点,是主子的玩物,却不是正儿八经的姨娘,是个尴尬的存在,最起码在焦府,通房丫头有些令丫鬟们鄙视,得宠呢,有了子嗣也许会太姨娘,不得宠呢,男主子玩厌倦了,女主人也嫌弃她狐媚风骚的,转手就把她卖掉了,价钱比一般的丫鬟还不如,毕竟是二手货了,一般好人家是不喜欢此等女人做妾的,就是贩夫走卒也觉得不太好,所以要么是卖给老鳏夫,要么是卖进了花街柳巷,从事风尘肮脏的勾当,因此刘家大少奶奶汪氏一声不吭把当了通房丫头的陪嫁丫鬟卖出去了,很受婆婆和相公刘玉树的冷眼,因为这件事情做得很不地道,相当于活活葬送了一个女子的后半生。
没想到红梅费尽心思地想从焦府里鲤鱼跳龙门,却选了一个这么尴尬的存在位置。刘兰芝不厚道地心里暗爽,瞧瞧,这就是背主的下场。
红梅脸上尴尬之色全显,她强笑道:“我家少奶奶的意思,只要奴婢诞下了乔家的子嗣,就给奴婢抬了姨娘。”她说着似乎有沾沾自喜之色,随即试探着问,“姑娘可还记得乔家五公子?”旁边的翠屏拿眼使劲瞪红梅,红梅装作看不见,笑吟吟地看着刘兰芝的神色。
“五公子是谁?”刘兰芝一头雾水。
红梅看着刘兰芝的神色不似作伪,不由有些着急,“姑娘,你不会忘记了乔家五公子了吗?你们当初可是……”“你这个小蹄子在这里胡嚼什么舌头根子?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到的,何时与那些不相干的人有来往?”翠屏过来厉声打断了红梅的话,“你赶紧去你家少奶奶那边吧,她一个劲地往这边瞅呢!你如今是乔家的通房丫头了,可不许再胡吣,可要记得你的卖身契还攥在姑娘手里呢!”红梅的脸白了一下,回头看向乔家五少奶奶的方向,果然,她在那里焦急地向这边张望着,看着红梅这边,脸上有恚怒之色了。红梅赶紧告退,“姑娘,奴婢的主母找寻奴婢有事情,奴婢去服侍了!”说着惶急地走了回去,连礼都没施,翠屏撇撇嘴,看着刘兰芝道:“姑娘别理那个小蹄子胡吣,哪里的乔五乔六啊!”刘兰芝看着翠屏紧张的神色笑道:“是不是我早就忘记了的事情?你抽空告诉我,免得以后出了状况,我找不清由头。”翠屏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碧莲奉老夫人之命搬来的几坛子桂花酿,都拍开了。在座的这些妇人们,大多是能饮几杯的,嫂嫂汪氏有孕不能喝酒,刘兰芝作为刘家的姑奶奶虽是贵客,也算是半个主人,因此招呼着古代这群内宅妇人“吃好喝好”的同时,刘兰芝也被迫喝了几杯甜甜的桂花酿,初时她觉得也不顾类似南方的米酒,度数极低,不醉人的,未免大意了一些,自恃自己还有几分酒量,可是,酒过三巡,她心里突突地跳,白皙的脸上泛出了桃花之色。她觉得脸上、身上都热热的,知道这个桂花酿的后劲大,不由有些后悔鲁莽了,看来是有些上头了。她低声对着身侧的汪氏道:“嫂子你看着席面吧,我去洗洗脸,看来为你挡酒喝高了。”汪氏也看着小姑子脸色红扑扑的,不由笑道:“好的,姑奶奶去歇息一会儿吧,我让绿萝和碧莲看着哪,今天委屈姑奶奶招呼客人了!”刘兰芝笑笑,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踉跄,翠屏忙过来搀扶住,向后边走去。
路上翠屏悄声埋怨:“姑娘真是的,那些不过是有求于大爷的乡绅夫人以及大爷的下属罢了,姑娘陪她们喝了那么多,快吓死奴婢了,我带你回房歇一歇吧。”刘兰芝带着几分醉意笑道:“大哥待我不错,那些妇人们是为娘亲贺寿的,嫂嫂不能相陪,我总得应酬一下吧,你放心,你家姑娘我酒量好得很,一点点桂花酿没事的,想当初红酒、白兰地、伏特加我都能喝呢,哎呀!阿玲,我好想你啊!该死的飓风啊!”刘兰芝在那里念念叨叨,翠屏晓得自家姑娘醉了,也没留意她说什么,看到前面的凉亭道:“姑娘在这边歇一歇,稳稳心神,这儿风大,一会儿我们就回房歇着啊!”刘兰芝醉眼朦胧之下,看到这是一个小巧别致的八角飞檐小亭子,不由嘟囔道:“这儿好,凉快!我身上热死了!”说着就要解身上的湘妃色披风。
“姑娘,使不得,当心着凉了!”翠屏忙按住刘兰芝的手,“姑娘稍稍一坐,咱们就回去!”“我不回去,这儿凉快!我渴了,翠屏给我倒水去!”刘兰芝大笑道,“有丫头伺候真好啊,阿玲,你羡慕嫉妒恨吧!”翠屏稍稍有些犹豫,留下姑娘自个儿在小亭子里不放心,她四处瞧瞧,在一架紫藤花架那里看到了一个婆子,于是招招手。
婆子跑了过来笑眯眯道:“翠屏姑娘有什么吩咐?”翠屏笑问道:“我记得你是张婆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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