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清枫聆心
原本跟在他们后面的于思碧惊讶极了,但看着廊中一道道的门,心想也许他们进了其中一扇,只能怏怏回到自己屋中。
她是影门人,虽然没能发挥瑾王妃的作用,师叔却还是信任她的。她煎的药,师叔从来都直接饮下,而且她也很清楚影门近来肯定要有行动——挑衅帝权的行动。不过,至今,她还是不能参与到任何重要的决策中去。
她告诉自己没事,因为她年轻貌美有才智,来日方长,更何况无论如何行动,行动结果都是她的夫君当上皇帝,她就是皇后。
今日,她却偷偷跟了一下师叔和黎公公,因为瑾王爷换过衣服出来后,同她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不是他母妃让她死,她都毫不犹豫?
第二句当初跟她拜堂的匣子里装着他的朝服,她打开看过没有?
现在,虽不知师叔他们去了哪里,她却能找出那个同她拜堂,代表着瑾王爷,应该装着朝服的匣子。大红喜庆的漆色,她还犹记得自己待嫁的喜悦之情,尽管受到委屈的冷遇,但始终相信这一切的等待都会值得。命运不就是如此?从不在期望中降临,却常在无望中来临。说一千,道一万,她才是瑾王妃。
打开匣子,没有抱着期望,却至少确信自己的名份。然而,当她看清里面,吓得啊了一声,蹬蹬蹬倒退着跌倒在地。
匣子晃着也倒了,哐啷哐啷,木头撞木头的声音。哪来什么彩绣团簇的华锦朝服?竟是一块牌位!
于思碧吃力地站起来,呼吸急促,一手放在心口,一手颤抖着,把牌位挑了正面。
三行字:桓帝之子,枫怀瑾义少六皇,仙灵归天。
她再度受了惊吓,捉起牌位看了一遍又一遍,可不管她怎么读怎么解,这都是六皇子泫瑾枫的牌位。
然而,怎么可能呢? 六皇子就是泫瑾枫,泫瑾枫就是瑾王爷,瑾王爷不是活得好好的吗?难道是瑾王爷跟她开得玩笑?宁可死都不愿意娶她的意思?
想到这儿,她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当然,这个答案并不能安慰到她。她已经当过一回寡妇,即便是恶劣的玩笑,这块木头明指她再寡的意味,正戳中她的最忌讳,令她不安且愤怒。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师叔不介意她的过往,给她机会往上走,而她对俊美的瑾王爷又恰好一见倾心,终于能嫁喜欢的男子,自然把握,一点没有错。却为何,要受到如此羞辱?
她狠狠将牌位摔向地面,看它裂成两半。
她会忍耐,即便失去自尊,失去爱情,因为终有一日,如师叔,在最高的那个位子上,得到一切,傲睨所有,包括自己的丈夫在内。
阳光从东廊照来,斜映一扇扇窗格,似乎长宫耀昼,门后却黑夜不散,人心沉沦。总觉得自己值得更好更多,却不会看手中已拥有了多少。塔尖的金冠和金椅令他们乐此不疲攀爬向上,脑筋全僵,像中了魔咒一般,成为可悲的爬虫类,失去自我。
泫瑾荻没有回王府,也没有回鸦场。他进了早安客栈,在清晨的阳光中,卧躺一张舒适的摇床,即便闭着眼睛,仍见金芒一片。
忽然感觉暗下,有人挡了光。
兰生的声音。
“又是通宵未眠?”
不是巧遇,是约好的。
他摊开手掌,她放进她的手。
他握紧了,抬臂,上额头,用她的手和他的手。
他的手,遮眼。
她的手,遮他的泪。
“母妃已知我不是那个听话的儿,她若再杀我一回,那么我对她见死不救,就算不得不孝吧?”
听到一声淡淡的“是”,他止泪,深睡。
过了几日,瑾王爷在沁心园撞到山石,再度昏迷不醒。民间传,命运不可逆,没有了冲喜挡煞的兰王妃,瑾王爷终究逃不过厄运,这回必定凶多吉少。
再几日,瑾王于昏迷中辞世,新帝赐陵碑——
桓帝之子,枫怀瑾义少六皇,仙灵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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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 第418章 送活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御宅》更多支持!瑾王身故,新帝亲送这个兄弟的灵柩至帝陵,满朝文武穿丧服相送。天气酷热,繁文缛节一道道,令百官汗流浃背,却不能似新帝和五王爷等人那么好命,在早就搭好的帝帐中享受冰镇冷气。
先帝薨逝不过一年,他曾经最心爱的六子一年后随之而去,新帝的龙椅已牢固,大荣国情却是越来越糟,只不过多数人不敢多嘴。
越是这种时候,言论越是严束。哪怕身为官员,也不能不分场合进行策论和朝问。安鹄为首辅的相阁,对上奏折子制定了一套新规,并且取消了联名折,其目的在于相阁独揽大权,使得整个核心机构都在安鹄党羽的控制之中。违反规定越级上书者,轻者罚俸受刑,重者丢官降阶,也意味着官场再无前途。
因此,即便有人怀疑瑾王之死,即便有人惋惜瑾王之死,也只能心里想想。
泫瑾枫从北关回来后,荒淫的形象渐渐淡化,给人们成亲后长大沉稳的普遍同感,加之新帝暴露出来的真性子远比六皇子那时荒谬,还暴虐,还乱杀人,所以晋为瑾王爷的他,虽没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作为,却已非民间和为数不多的好官们集中不满的对象。
不过话又说回来,瑾王虽非真得旧患再伤而亡,却同新帝无一丝一毫的关系。事实上,新帝刚体会到什么叫利用力量牵制。安鹄的势头太盛,而老五又是没脑子的。要能收拢住老六,不失为一种抗衡。因此,对于这位变能干了的六弟突然身故,新帝还真心难受了一会儿的。
看入殓,送完葬,新帝回宫见到笑得欢的贤太后。
“母后心情虽好,出了你的宫殿还是要装装样子。”难受一会儿而已。有其母。有其子,这位最终的感觉是松了口气,如今谁还能威胁到他的帝位。
“装什么?如今天下是你的。后宫是你娘的,难道还要顾忌一个没儿没夫的女人?”贤太后天生耐不住忍的性子,“但我儿放心,要不是哀家比那女人知道怕天报应。哀家这会儿就让她来伺候着了。”
“恭喜母后终于成为后宫之主,天下第一国母。”
新帝难得的可取之处就是孝顺。贤太后的可取之处则为她是个正常的。爱自己亲生孩子的母亲。因为这一点,母子同心,还能一起在最高处相互取暖。
“不过,听闻外面传言纷纷。说六弟死因可疑。母后,真不是您下得手吧?”母子俩从不隐瞒算计对方,有什么说什么。“就算真是您,您不用瞒着儿子。儿子会想方设法将传言压下。”
贤太后吓一跳,“皇上,哀家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杀瑾王,倒是还以为你下定了决心。因瑾王爷近来帮皇上做了不少事,哀家还稍稍觉得皇上行事有点仓促。”
“如母后所言,老六收心养性,似乎安于王爷位,为朕出了不少好主意,比笨蛋老五不知能干了多少,所以朕早就没有杀他的心思了。”新帝摇头叹,“看来这就是老六的命。当年他摔到脑袋的时候,全靠了兰王妃挡煞。如今兰王妃下堂,煞气无人挡,注定要撞头而亡的命吧。”
贤太后冷笑,“恐怕奇太妃要怄死了。头一回找儿媳是冲喜,看不上还好说,第二回居然找个年轻少寡的儿媳妇,还不如南月兰生呢。这下倒好,第二个儿媳克夫命,把她宝贝儿子克死了。今后,她还拿什么嚣张?”
新帝点头认同。
同片屋檐下,没了儿子的奇太妃却没贤太后和新帝想象的那般难受,关心的重点是超出常人想象的。
她问寒索,“这回确定了吧?若再象瑶镇那回,居然让他诈死逃出,你就将自己这条命还给我吧。”
原来,奇太妃越来越觉儿子像变了一个人,她调换过双生子,就突生双生子再被调换的想法,让寒索去瑶镇查实。寒索回来报,听涛观死亡的人数虽然不错,但仵作验骨的结果发现死者身材都不高,属南方人。
奇太妃那晚就让于思碧装作不小心,将药汁泼在儿子衣袍上,找到机会让他脱衣,而黎公公就通过墙上的暗眼验身。虽然是双生子,从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但她却知两人的不同处。第一个枫儿腰间有一小块青胎记,第二个却没有。
黎公公看到了胎记。
奇太妃就知道,应该死在瑶镇的儿子没有死,而且,竟然不知何时,同双生的弟弟调换回来了。确定后再回想,由近推远,发现儿子摔伤昏迷近半年,醒来后对先帝和她的态度就产生了变化。当时,她还以为是头部受伤的原因,有点儿子疏远她的感觉。而枫儿从北关回来后,对南月兰生黏糊得很,又让她以为有了媳妇忘了娘,不至于有此儿非彼儿的想法。
然而,枫儿将于思碧送进宫的那天,奇太妃终于闪过这样的念头——两个儿子再度调换了!
确认这个事实之后,她再三思量,决定改变自己垂帘掌天下并且废掉影门宗主的原计划,完全放弃自己的野心,复原初衷,一切只为影门。
调换了的泫瑾枫,不但不可能再是傀儡皇帝的人选,而且会是影门政变的最大变数。影门甚至认为,这一年新帝和相阁不断换掉影门出身的官员,并血洗她在宫廷的势力,都是她这个聪明的儿子搞得鬼。因为他怀着对她的复仇之心,再通过南月兰生接触得到能者,肯定知道了影门的存在,故而借帝权抗衡。
大概可以庆幸的是,泫瑾枫肯定没有对新帝全盘托出影门的事,否则早已遭到大清洗。他为何没有全盘托出的原因似乎也简单,或者有他的私利,或者有他的私心。
影门从上一代门主开始准备见光夺业,从先帝到新帝,已经完全不知影门,所有关于影门的史册或秘密文书均销毁。别小看这一步准备,却花去他们整整二十年,该灭口的灭口,该消失的消失,让影门再不是泫帝们的秘密武器。只有这样,影门势力才能突发制人,一举成功。
宗主最终决议,由奇太妃这个母亲设计,再杀子!
她知道,宗主已怀疑她隐瞒处置双生子的事是另有目的,而且近年她也好,方士也好,都有些独大,显出不尊重他的丝丝野心。尽管她这回据实以告,并提出由宗主称帝,表现忠心,但他未必立刻信任她。因此,命她杀子,正是试探她的真心。
她真心已明,决意弃子,所以对此命令无半点为难。
枫儿曾经撞头昏迷,离死亡半步之遥,若是以旧患再伤的方法,他的死就不会引起太大怀疑,更不可能怀疑到影门或她身上去。如此,她在人来人往的沁心园安排杀手,将他撞昏。然后再用影门混在御医局的人,用药毒杀。几日后,人就断了气。
事情十分顺利,但这回奇太妃十分小心,再命寒索暗中进入瑾王陵查棺确认。
寒索复命,“确认无疑,今日盖棺之前,末将还摸过瑾王爷的脸皮,绝无易容的可能。刚才王陵中也留到最后,因天气炎热,末将亲眼看到从尸身鼻中爬出了尸虫。娘娘这回放心,末将能以命担保。”
奇太妃眉头一皱,“不必再说。如今离秋祭只有三个月不到,你一定找出左龙营的突破口。”
两人转而密谋政变。
此时,乌鸦阵阵呱叫的帝陵偏隅,簇新簇新的瑾王陵仍飘散着新香烧纸味,地下却发出一声地面完全听不到的砰响,漆黑中有火光突然亮起,紧接着是脚步声,几道人影奔至棺木前。
棺材三面为上好的木料,但上面却扣着帝都近来流行的水晶盖,死者面容清晰可见。
一个女声喝道,“你怎么还在装死?”尸虫欸,很恶心。
青灰的脸皮拉翘嘴角,被确认死绝的人睁开眼,浅影的睫墨眼线飞起,“回魂”了。
等水晶盖挪开,他悠悠坐起来,这才慢条斯理捉去脸上蠕动的虫子,“我怎知来得是爱人还是仇人?听到动静才放上去而已。”
“瑾王爷忍功无双,草民佩服万分。”跟着兰生来的,有管宏。
还有木林,宇老,柳夏,以及簿马和十来名铁卫守在外面。
“管头儿,你忘了,要改称呼了。”兰生嫌弃地看着地上曲啊曲的小虫子,虽然知道它们作用重大,却难生好感。
管宏一咧嘴,“看我这脑子,瑾王爷已死,从今往后只有景荻景公子了。”
一生石上刻一生。
妻:南月兰生。
夫:景荻。
说好了,从此不会再更名。
景荻却不怕尸虫,将它们捡起放进棺木。他见过比这些更恶心的毒物,而因为要在这里住一段时日,防有人反复“确认”,所以需要这些小东西。
“两日前还说不一定赶得及,这不是很容易就打通了?”他轻捉她的手,无视众人的目光,仍调侃。
终于,景荻与兰生夫妻相聚。(小说《御宅》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御宅 第419章 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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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生笑眼明灿,回答景荻之问,“那时我没骗你,所以才让你准备水和干粮,只不过你运气真好,关键时候让我在你隔壁的陵墓找到一处活门,一下子就掘通了。你隔壁是——”突然想不起来。
“是祖父亲兄弟武王的陵地。”景荻挑了眉,目光掠过兰生微凸的小腹,即便是枕头垫的,看着十足的孕味啊,“我两天前才告诉过你,而且你时时刻刻看着地图,居然还能忘了。莫非这就是孕妇多忘事,变得笨钝了?”
兰生哼了一声,拉着景荻就走出主室,反唇相讥,“你倒是聪明,一会儿活一会儿死,折腾得都是你自己。”当然,她也知道,泫瑾枫之死和当年的景荻之死都是必要的。
她夫君对母爱已经彻底绝念,又对泫氏这个姓氏憎恶无比,而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泫瑾枫也罢,泫瑾荻也罢,姓氏会成为障碍。他放弃,是他的决心,也是给支持他的人的信心。因为,这里每个人,都拥有同样的信念——
推翻大荣!重建明世!
泫氏是大荣至高无上的尊姓,泫氏即大荣,大荣即泫氏,密不可分。景荻说,他不能继续用泫姓,去侮辱这样的信念,让一场惊天动地的大颠覆成为换汤不换药的小小波澜。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所以,她虽无所谓他到底用哪个名字,却无任支持。
景荻反握住大踏步前进的兰生,“慢些走。”随即回头吩咐簿马留两人看守,有人来的话,即刻通报。
“我看那位寒将军在您脸上摸了好半晌,又拖拖拉拉,直到封陵的最后一刻才出来,应是确认您死亡的事实了。”宇老道。
两人眼中除了彼此,似乎再无他人,但他人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表示存在,毕竟已非儿女情长的时候。
“小心为上。”景荻却也不是毛头楞青,捉了心爱的人就会忘乎所以。
“奇太妃上过一回当,我要是她,没准哪日做了恶梦,就会想着再派人看上一眼。”美轮美奂的陵墓如一座王殿,经过红柱砖廊,精致雕檐,夜明珠的冷光将格窗照得雪白,也照出廊中央的一架梯子。
兰生对等在梯旁的红影女冷静道,“你得算上尸体腐烂的程度,掉个眼珠子,露半边牙齿,面部增加骸骨和腐肌的观象。”
他和她的爱情,仿佛一直是静的,却不是平的,更不是淡的。
相逢在大风大浪大雨的时刻,周围总比两人的心喧闹嘈杂,恰好掩盖了两颗心激烈的碰撞,在他人尚未察觉时,已转到彼此情深不必言的默契灵犀。
到了今日,就是大难临头,生死同依。
用生命谱写的爱,应该是双方无法言喻的,直到有一日碰撞,在天空开出永不凋零的烟火,人们替他们见证,那份爱到底有多轰烈。
景荻笑着,抬头望顶上的黑洞,“兰造主真是奇人奇思,怎么能想到把地道挖在上面?”
“怕别人不知你外行吗?”兰生不领情,嘲笑他,“上面不也是地下?”
爬上一级梯的景荻回头往下望,“你这女子恁不可爱,为夫说笑也听不出来。”
兰生立刻干笑两声,“哟,夫君好幽默,不过,麻烦你动作快点,为妻脖子累。”
两人斗嘴,一帮子人憋笑。
景荻上去后,兰生却不跟,让宇老他们先上,因她和木林要负责抽梯封口。所以景荻看清地道里的情形,想找造者问一问,却隔了好几人。
宇老看出来了,“主公可是好奇这地道如何造成的?”
一人通行的窄道,可以直立,看不到头。并非用简陋的木架支撑,而是用一种像灰色石柱的东西架成无数个三角形,往地道那头延伸。脚下铺着同样灰色的石板,不用担心磕绊,跑起来都行。
“我以为只是挖个地道而已,用不到兰生的造技,看来我真是外行。”小小地道不简单。
宇老平素从不对这位女主人有任何好或坏的评价,这时却道,“成大事者,身后也必有不同寻常的贤内助。主公乃天命所选,由夫人出色的智慧就可见一斑。”
“能得宇老的赞,看来这几日兰生让你开了眼界。”诈死的计策开始执行,宇老就直接配合兰生行事,故而景荻如此认为。
宇老严肃的面孔虽无一丝笑,目光却是认同。
约摸走过一刻时,忽见灯光撞到了地壁,红豆的影子往下沉,原来又要爬梯了,景荻也跟了下去。令他诧异的是,武王陵最大的央室一片灯火通明,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地图,他最重用的谋士们济济一堂,襟齐端坐,见他就拜喊主公。
主公,从宇老开始称之,他不曾想过复仇之后的大局,但显然他的谋士们已经想过了,所以如此统一称之。景荻想说不用这么称呼,但兰生先声夺他。
“好了,现在可以听坏消息了吧。”下梯的动作迅速且潇洒。
人人重新端坐,正色望着这对夫妇,俨然以两人马首是瞻。
景荻就不好说称呼的事了,“什么坏消息?”
“暅珑迷道难破,恐怕赶不及秋典。”兰生直接走向地图。
她这日一身短装打扮,黑衣黑裤,挽着袖,腰上一柄小剑,乌发一束马尾,完全说不上美丽,但飒爽之极,大步走路的样子也独具魅力,令不少年轻的谋士目露崇拜之光。
景荻心里庆幸,还好他的妻对这种目光是全然迷糊不察的,而他占了先机,若到现在她还独身,要娶她就得经过血战杀出重围了。
“若我能让秋典延到八月最后一日——”将酸溜溜的心思抛到脑后,景荻也大步上前看图。
兰生摇头,手往后一伸,木林立刻递进炭笔。她在新都的西面打个圈,又在五公主府的北面打个圈,再用手指沿红笔描出的轮廓走,道着这里那里——
“从新都开造以来,我们共找到十二处光门,连接地下距离十里不到,至今还不能找到东线和北线的一处相通,却用了两个月。实话实说,我觉得不该把所有希望都放在暅珑迷道上。”
她将暅珑先生的情报告诉景荻后,并没有像嘴上说的那样撂手不管,反而在暅珑先生生前的阴宅造工中有了重大发现。
不管暅珑先生是不是影门人,有一点是肯定的,他是极具天赋的大造匠。兰生甚至可惜,他只致力于阴宅。她再探了当初见到桐真吾的小皇子陵,发现除了那条秘道通向山里之外,陵墓中还有三道机关秘门,每个秘门后的秘道都通向另一处,或是大户阴宅,或是平民墓穴。而这另一处又有几道秘门,再布秘道,通向另外的阴宅或阴地,或死地!
连接另一处的,叫活门。走不通的,布有杀人陷阱的,是死门。如蛛网一般分布的秘道,加上精巧的机关术,隐藏的出入口,兰生取名“暅珑迷道”。她不知这些迷道具体分布的状况,经过两个月的摸索,甚至牺牲了好几个役工的命,仍只见端倪,不见深底。
“我只能大胆猜测,暅珑迷道分布全城,从外往内走,但外城阴宅无数,若无造图,或设造大匠本人,要找出其中通向城内的地道,肯定耗费时日。在八月之前,也许能找到,也许找不到,我无法担保。”兰生的自信一向依靠实力,实力不足,就必须诚实,她不逞强,“我还猜测,暅珑先生没有完成这个了不起的迷道,而由他的孙子继承。不过,显然他的孙子没有暅珑先生的本事,所以公主北府的湖才干涸了。只有计算上的失误,才会在挖地道时导致了湖底裂缝。”
“既然后代造技不如暅珑,我就相信兰夫人一定能找到破绽。毕竟,没有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更好的计策了。”如今谋士中有不少人对兰生极具信心,尤其这位叫京暮的。
“京暮派”纷纷点头。
兰生好笑,“这可不是等着瞧你能行的时候,我没有把握,自然不敢承担大家唯一的期望。再说,就算是非常有把握的事,也需要有后备计划吧。暅珑迷道我会继续解,但要击溃影门,你们得准备到万无一失的地步。”
她看向景荻,“该说的,我可先说清楚了,别到时候再怨我,这不是挖晚两日先吃干粮就能解决得了的事。一旦错过时机,影门便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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