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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俩人懵懂的试问,惊喜的是两人都记得对方。这看似太离奇,可天下就有这天方夜谭,邂逅巧遇,又老熟人似的相认,这说明了什么?鬼知道,人就不知道了?
“‘花容(女孩儿。大仙跳大神时对女孩儿的称谓)’,出来‘迎迎风(大仙跳大神时用语,遛达遛达。)’啊!俺叫吉德。你叫啥?”吉德时时搁心里记得这个会扭大秧歌的出水芙蓉,一个是觉得这美人活泼可爱,性格开朗洒脱,无拘无束的招人疼。另一个说实话,吉德确实叫这美人的容貌倾倒,叫他魂牵梦绕的念想。
“我叫小鱼儿,姜家圩子的。”小鱼儿翻下漂亮的双眼皮,更显得楚楚动人,叫人情怯。她蹲下身子,拿双手扒着吉德身边的雪,一脸久别重逢老熟人的瞅着吉德,笑着说。
“谁不知你姜家圩子的,那秧歌扭的,又美又浪又风骚的。俺就不知你是哪家的。”吉德舒服的卧在雪里,喜滋滋地仰脸瞅着小鱼儿,一开始没介意地顺口说,一缓神,又冷冷地问:“你说你叫啥?”。
“我哪家的,看你心中还是没有我这个人?我叫小鱼儿!”小鱼儿看似一脸的不高兴,像似在挑吉德的理,加重语气地说,实则带有几分相见恨晚的埋怨在里头。“我去殷氏皮货行几趟,咋没见过你呀?你家在镇子哪旮子,真是像我打听那样,你是殷大掌柜的大外甥?”
“你就是那个姜、姜……”吉德彻底蒙了。眼前这美人,咋能跟那个呲牙咧嘴丑陋的爹挂上号呢?她这么美丽、漂亮、开朗、聪明、任性,真不可思议。小鱼儿,就是那个……老想见,见着又对不上号那个。吉德想起来了,这小鱼儿的名字,刚到这旮子,就如雷贯耳的刻骨铭心!这就是、就是疯传叫王福劫持的小鱼儿啊?一个扭大秧歌打头的,一个风传幻梦中的臆造,这太、太不可思议了这,太离谱了!想相中的人不如见其人,吉德心中记的是扭大秧歌那个美女,这小鱼儿名字只是觉得好奇而记在心上,这见的人跟名字像似判若两人,其实很好合二而一,就如一个模子的一个样儿。嗬,真如传奇,竟然以这样大雪壳中美人救须眉的方式相见,这就是缘分?
“姜板牙,外号,都这么叫我爹。”小鱼儿看吉德惊讶,又碍于啥欲言又止的样子,爽爽地说。
“对对,是大伙儿都那么叫,怪有个性的。小鱼儿,俺太耳熟了,就没发对上号?你去过柜上,干啥呀?”吉德破闷的看着这位奇女子,纳闷地问小鱼儿。
“看你呀?”吉德虽没正面回答小鱼儿,话中已证实吉德就是殷大掌柜的大外甥了。小鱼儿相信个个儿直觉判断没错的而兴奋地一歪脑袋,飞神的瞟瞥着吉德,不加掩饰的一针见血,调皮的朝吉德抿抿嘴,笑笑地说。
“看俺?鬼使神差!你干啥对俺这么上心哪?”吉德又觉迷惑。
“你帅!一见钟情吧?”小鱼儿露骨的说出一个姑娘家,打见到吉德就钟情了的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啥?”吉德又一个石破天开的惊讶,俺还不知世上有这么一个奇女子,在偷偷窃窗盜门的暗暗恋着他呢?这世上,得有多少窗户纸没机会被捅破的事情隐藏在人的心里啊?“异想天开!俺哪给你留那个机会?”
“嗯哪!”小鱼儿瞅吉德诚惶诚恐的小样儿,美孜孜地一歪头,显出倔犟的调皮,实话实说,“我就是这么想的。”
“你俩别、别这么着唠啊,整出来再说吧?”老板子看俩人唠得没完了,等不及地下到沟里,酎酎着爬犁哧啦,“俺活这一把年纪了,也没见过这样的,一见面就熟人似的唠扯上的,相见如故这呀?一见钟情这,戏文上可有,实拉拉地没见过?”
“你还说,红嘴白牙,你就是罪魁祸首,罪该万死!你不撩鞭子甩响儿,俺的马能惊得败道吗?”吉德够够身子,帮老板子推着身上压的爬犁,“你还袖手旁观的说风凉话,快点儿酎爬犁,俺好起来?”随即不客气地说:“小鱼儿,管顾唠了,这耳朵都快冻掉了,你也不把帽子给俺捡回来,这小丫头片子?”
小鱼儿嘻嘻地说忘了,就撒开秀眼四处挲摸,“哎呀甩出那老远?”就一脚倒一脚,踹着深雪壳子,糗帽子去了。
“谁叫你下坎还撒欢?我上坎儿,不甩两鞭子能上了坡吗?瞅你说的。”老板子酎着爬犁,驾驾的吆喝着马,爬犁酎过来,马也扒着四蹄,打着响鼻,挣巍起来,“你跟俺家小姐认识咋的,这个唠?”吉德爬起来,拍打身上的雪末子。老板子摆弄着马套,沾沾自喜的絮叨,“俺家小姐这老姑娘,大太太停怀有年头了,谁成想吃斋念佛的,感动了送子娘娘,四十挂零的岁数了又开了花,结这么个黄瓜妞。瞅名起的,小鱼儿!江(姜)养鱼啊?这是想鲤龙跳龙门!这小丫头,可是俺家老爷老俩口的掌上明珠,那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那真是心肝宝贝疙瘩!就那长相,哪挑去呀?十里八村也天上难找地上难寻,就是一个美!你别看俺家老爷长的不咋的,那大太太年轻时,可是个大美人,母俊丫头借光,这丫头长的随了他妈了,一个模子刻出似的。”
“姜板牙俺见过两次,有名的大财主嘛!他还有个小老婆,叫香香,闻名如人。”吉德脚踩马裆下的马套绳,拍着后马鞦,嘚嘚的叫马抬起后马腿,捋顺着绊腿的马套,“还有,这小鱼儿识文断字,巧手善女工,叫王福寻仇绑过绺子,曲老三看老相好香香面子,救了小鱼儿。就这些吧,还有吗?趋炎附势你个?”
“你又叨叨我啥呢老叔?”小鱼儿残喘嘘嘘地耙哧回来,娇艳地说着话,“吉大少爷,给你的乌纱帽。”说着,把帽子甩给吉德。吉德接住帽子,瞅下老板子,“能说你啥小姐,说你坏话呢?”老板子赶着马,爬犁挣着出了深雪沟,上了道,“你就是闯关东的小黄县呀?楞头青,要不咋一来就叫曲老三给逮了呢?俺听说,你挺有甩头啊,赊点儿鱼,贩卖了,就发了大财,这又张罗盖铺子又盖房舍的,我听说了还不信呢,你哪来的三头六臂,呱哒那一下子,就发了?这还一见,真有两下子,一见面就造沟里去了,哈哈……”
“你别幸灾乐祸的啊?”吉德在后面,推扶着小鱼儿上了坡,嘿呵的对老板子说:“俺进沟还得谢谢你呢,要不俺上哪去见你家小姐呀,这可是一大惊喜的事儿呀?”
“我也得谢谢老叔,把吉大少爷送到我眼前,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巧遇。”小鱼儿回身拉住吉德的手,猛劲拽着吉德。吉德猛的一撺儿,正好和小鱼儿撞个满怀,小鱼儿假装的“哎哟”一声,娇滴滴的就投到吉德的怀里,依依地抱住吉德。吉德也觉得小鱼儿是有意的,就搂搂地低头问咋的了,小鱼儿仰起头,惺惺作态,吉德也是惜玉怜香的惺惺惜惺惺,故意亲切地问?“没咋的吧?”老板子牵着马篷车的马头,招呼小鱼儿,“能咋的,金贵的,抻着了?快走吧,赶日头落山,还得赶回圩子呢?要不,老爷大太太又吵吵俺了?”
“老叔你真啰嗦?”小鱼儿叫老板子再三催促,不高兴地嗔怪老板子,撅着小嘴儿,不情愿的从吉德怀里走向马篷车,上了车,恋恋不舍地对吉德说:“我会找你啊!”
“别、别呀啊?”吉德胆怯地摆手说:“小鱼儿,俺去找你吧还是……”
飞扬的雪尘裹着马篷车,吉德远远望去,看到车窗里探出的一张花一样的笑脸儿,在幻影幻景中璀璨,留下两行延伸着的深深的南辕北辙,鸿飞冥冥的在吉德心中,涌起汹涌澎湃的心乱如麻,人逝影没去。
“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太天真可爱了!那火辣辣的率直,动人的容貌,你不慑服都不行,真叫俺心动啊!她有心,俺还敢有意吗?家有老婆,外有情妇,你也太臭不要脸了?非份之想,想都是罪过?唉,天下美女何其多,花开花落谁知根哪?”
吉德望着只能瞅见一团雪雾了的马篷车,感叹的上了爬犁,驾驾地赶起马,与小鱼儿背道而驰,迎接另个女人火热的心。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无心插柳柳成荫,脚踢蹴鞠白搭工。这个民间传流很久的老故事,真正验证在吉德身上了。
吉德带着自责的歉疚,走进老鱼鹰的家门,开门没有火一样热情的笑脸儿,一股凉气夹带着呛人的旱烟味,倒冷嗖嗖地扑面而来。吉德诧异的一眼抹见,缠在烟雾里的老鱼鹰爷爷。他一个人抱个膀儿,呆呆地眼睛,直勾勾的独坐在炕沿上,抽着闷烟。
“鱼鹰爷爷,这冷门冷灶的,发生啥事儿了,大丫儿呢?”
“……”
“鱼鹰爷爷,闷葫芦了,你倒说话呀?”
“说啥说,有啥说的?”
“大丫儿呢?”
“你不知道,我哪知道啊?就我知道,我也不说。”
“哎,这老爷子,抽的哪赶风,犯啥倔呀?”
“……”
“大丫儿回牛家圩子了,准是!扔下你老爷子一个人,不高兴,个个儿生闷气是不?”
“……”
“哎,鱼鹰爷爷,看俺带啥来了?”吉德说着,从腰间拽出一支崭新的镜面匣子枪,亮亮地说:“看,德国造的,新新的。”
吉德叫涅尔金斯基,从波丽亚科娃手里弄到枪支弹药,如愿以偿。他留下五支德国镜面匣子,作马帮的护身,其它都交给殷明喜的看家护院的炮手了。
“你舞枪弄棒的干啥,想当胡子啊?”
“俺这是用来防身的,当啥胡子呀?你看这江也封上了,俺来就是跟你老商量这贩鱼的事儿。”
“还弄?”
“弄啊!”
“弄就弄呗,商量个啥呀?”
“这回咱现钱杵,不赊了。”
“那好啊,还不争冒眼喽那个?”
“啥时能打鱼呀?”
“再等十天半拉月吧!”
“好!俺这就到牛家圩子去,叫牛二准备好马爬犁,开网就上路。”
“去吧!别提这边儿的事儿我说?”
“瞅你愁的。不就大丫儿吗,俺给你叫回来不结了?”
“你要能叫回来,我谢谢你?”
“瞅你啥眼神呀,不信啊?”
“我等着。哼?”
吉德到了牛家圩子,和牛二等几个哥们说好了,却不见大丫儿,听老鱼鹰的嘱咐,心里纳闷也没敢问。回来的道上,又到老鱼鹰家里,老鱼鹰知道大丫儿的去向,就是牙口不欠缝,守口如瓶,叫吉德一头雾水,‘大丫儿,你这不是灵魂的自由,这是心灵和**的折磨啊?你躲谁呀,躲俺吗?是不想好了想另嫁他人哪,不想见俺,躲了?那你跟哥说一声,哥又能咋的,想不开呀?……’
吉德回到家,闷闷不乐,好几天窝在家里。这个豪杰傲骨柔肠的情种,也是个情圣,惦念春芽,惦记大丫儿,惦挂小鱼儿,搅得一团乱麻,还真的煎熬出一场大病来。干发烧,老打蔫,拿不成个,嗜睡昏眩,喝了华一绝老郎中的汤药也不见起色,最后连莲花庵的文静师太都惊动了。文静师太含泪号了脉,察颜观色的说出病根儿,急火攻心,不用服药了,静心养心,静养几天就好了。殷明喜和殷张氏放下了心。吉盛和几个妹子,轮流的嘘寒问暖的伺候着,吉德病情慢慢地好转,就还赖在炕上不愿起来,一天也不说一句话。
白色的薄云镶嵌金色的光环,日头已全归隐下山。
晚风烈烈,透着缕缕寒气。





乌拉草 第183章
一座别致青砖黑瓦的小院,干净得一根草棍儿都不得见,墙角一棵杏树枝桠上,一对嘻戏的喜鹊“喳喳”地唱着情歌,互相亲吻地挑逗着,白黑相间的羽毛,在晚霞辉映下显得活泼的喜庆;一只绿灰头、黑蓝尾翼的白鸽在窗台上,“咕咕”的悠哉悠哉;屋内窗前,一个妙龄少女双手托腮,看着杏树枝上的一对喜鹊戏闹,又溜眼悠闲的白鸽。秀气又团溜的鸭蛋儿圆脸上,被晚霞涂上一层红润的脂粉。青春如花,在她靓丽的脸上,无法掩饰的挥洒得淋漓尽致。春的涌动,在大年的秧歌会上萌发,前两天雪地中瞬息之间引爆了。从没有过的嫩芽破土而出的感觉,叫少女春心荡漾了。一种骚动,一发不可收,尤如喷泉一喷就击荡成涓溪,在心田里积蓄滉瀁,淹得心不跳了,呼吸停顿了,延搁在那一瞬间。
小鱼儿回过神来一看,喜鹊归巢了,她百般无赖地在屋里转着圈儿,心潮随着脚步的迈动而起伏。
小鱼儿当天偶遇朝思暮想的吉德后,心急如火地跑到姜板牙的卧室,闯进去,吓的姜板牙面如土灰,忙把香香从他怀里推开,香香也忙掖好咧开的衣襟,看看小鱼儿嗔怪又趣味地说:“你爹他……”小鱼儿扭头跑出去,羞得脸火烧火燎,心跳得隆胸一起一伏的发颤。喧豗(hui)可闻,随口骂了句:“不要脸!晦气!”小鱼儿顺着青砖铺成的甬道,心情不安的一阵急行,推门进屋坐在炕沿上。
那一幕,使她第一次领略男女之龌龊的诱惑,从思念升华到深深地恍若置身其境,刺激着雌激素的分泌,折磨得她坐立不安。她马上叫来她乳母吴妈,也是无所不谈的贴心人。听了小鱼儿要个个儿找婆家的讲述,周妈心里惶恐不安,面上頠(wie)谦不语,死气沉沉,木然傻坐。小鱼儿诇(xiong)言汹汹,擤(xing)涕泣泪,悻悻地哀求说:“吴妈,你不帮我谁帮我啊?我妈那成天只管吃斋念佛,我不好起齿打搅她。你到说话呀,给我出个主意。我已坚定不移,你看你跟我爹咋说?”吴妈抹泪地劝说:“小鱼儿,你是我奶大的,你啥性子我最清楚不过了,认死理儿,犟得跟头牛似的。如果我不顺着你说,你肯定不答应?顺着你说,我又清楚你爹的秉性,你俩的脾气秉性,就是一对犟驴。两难啊,你说我咋说?话再说回来了,一个女孩子家的婚嫁是个大事儿,那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这么大的姑娘自己个找姑爷的,说了叫人耻笑?尤其你是个大家闺秀的小姐,又不是小门小户的丫头,更得拿尊重拿金贵的了?这要叫你爹妈知道,知道的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给你出的馊主意呢?那我不是没病找病,找唿啦呀?这你妈,都这些年了,还时不常地说我抢了她姑娘了呢?要我说啊,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吴妈抹着眼泪蒿子,瞅着小鱼儿,“吴妈真的为你好,啥大福大贵的,门不门,户不户的,总得找个好人男人,尤其得找个好人家。这啥人啥事儿,就怕上错行找错郎,人一眼两眼是看不透的。你那一眼看上的啊,太不着铺陈,你那眼是试金石啊?你别像我似的,嫁个没良心的,又贪上个比狼还毒的婆婆,一步走错了,步步错。”小鱼儿倔上了,心不甘地说:“我不,我一定要嫁给吉德,除了吉德不嫁!”吴妈看小鱼儿拧上劲儿来了,出主意地说:“我知道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说啥都白搭,任性!我说这么着,你不说你咋个想法,你叫你爹先打听一下,看人家啥意思。人家家里要有媳妇,再好的小伙子,你不是干瞪眼呀?”小鱼儿斧头剁骨头,齐啦嘎嚓,“吉德要有媳妇,做小我也干!”吴妈说这孩子,“你傻拉巴唧的犯傻呀?一个好模秧的千金小姐,你爹妈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姑娘,给人家做小,犯得着吗?”小鱼儿说:“做小有啥不好,香香妈还做小呢,我爹宠的啥似的呢?我长的眼睛,不管是叫人瞅着说好看的,不会走眼,吉德就是我的意中人,这点上不会错的。吴妈,你说我一见他,我这心就不属于我自己个了。”吴妈说:“你这叫一见钟情!你吴妈像你这么大时也是这样,好异想天开,欠妥贴。做小有啥好,成天价得看大太太的脸子,整天价地争风吃醋,打闹升天的捣禁。不好?”小鱼儿撒娇地说:“我不嘛,非吉德不嫁!”吴妈也急了,“你去!你去!看这孩子咋不进盐赆呢,看你爹不打断你的腿,撕烂你的嘴?好了,好了,小鱼儿,别闹了,吴妈是心疼你?这么着吧,你就对你爹说,有个人叫你打听个人,你就……”小鱼儿大喜地说:“哎呀吴妈呀!”兴奋得如释重负的在屋地里打转转,回身搂着吴妈直叫,“我的妈你就是我的亲妈呀!”
小鱼儿把姜板牙叫到个个儿屋里,非常严肃地面对姜板牙。姜板牙非常纳闷,成天撒娇的老姑娘,咋像换个人似的,装成一脸成熟老练的面孔,遮掩着幼稚和天真。姜板牙为打破父女对峙的尴尬,拿一句该说也不该说的话逗趣小鱼儿,“我说,我老姑娘是不是猫闹春,要嫁人哪?”这句老冷碴子的话,姜板牙拿来逗嘘小鱼儿,正是误打误撞撞到小鱼儿的心坎上了。她忘了吴妈的叮嘱,也是吴妈没虑虑到,姜板牙会鬼使神差的跟小鱼儿说这样的话逗嘘小鱼儿。小鱼儿也是直截了当,没打弯儿,截然地回答,“爹,对!我是要嫁人。”姜板牙听小鱼儿惊心动魄的回答,一愣的就像骨鲠于喉,声气阻塞,为小鱼儿的褦襶气得头打起拨浪鼓,一大一小的眼珠子如点燃的灯笼,塌鼻大嘴呲开大牙,蛲虫在肛,抽出有生以来打在小鱼儿脸上第一记耳光,四个手印儿烙在小鱼儿细嫩白净的脸上。小鱼儿瞪着两个秀美的双眼,挓挲着双手没有眼泪,没有哭泣,让那四个大手印孤独、寂寞,愤怒地浮盖着嫩嫩的脸皮上。
这四个手印儿,同时也刻在她跳动的心头上。姜板牙痛苦地瘫软在地上,他无力抬头看个个儿心爱如掌上明珠的姑娘。手出去时他已后悔了,惯性残酷地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这一巴掌打在小鱼儿脸上,也实实在在打在姜板牙个个儿的心上。姜板牙哭了,第一次像人一样的哭了。悔青了的肠子,欲断掉欲崩裂,姑娘大了,要嫁人就嫁人呗,这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得摘,要晒干的雪花我也得晒,要凤凰的毛麒麟的角哪,我也得淘换,更何况,养姑娘迟早不得出嫁啊?再舍不得,也不能老留在家里不是,天底下看谁把姑娘留在家里留一辈子的?我真是越老越糊涂,越老越回楦,姑娘要嫁人这是好事儿呀,都十七了,啥小了,我这不浑吗?
一巴掌打醒了姜板牙个个儿,他的歉疚反倒帮了小鱼儿完成了心愿。没这一巴掌,姜板牙死活还不会答应小鱼儿近乎于荒唐的选择。
他嘎然止住纵横的老泪,从地上扒着炕沿边儿,爬起来问小鱼儿,“闺女,你说要嫁给谁呀?”小鱼儿在震赫木然中,听见姜板牙不哭而发问了,做出不理不采的样子,去摸苍起的脸颊。姜板牙豁然明白了,小鱼儿不答,是还在生他的气,得安慰几句呀,就低三下四地说:“好闺女,是爹的不是这都。这咋说的呢,瞧这老东西,把我这老姑娘打的啥样了这都啊?”姜板牙说着回手就要抽个个儿的嘴巴子,小鱼儿再怪爹,也不能叫爹这么大岁数自责到抽自个儿的嘴巴子份上呀?她双手抱住姜板牙,冤屈的大哭起来,哽噎的心痛起自个儿可怜的父亲来。她撒娇惯了,把撒娇用在婚嫁的父权上,有点儿蚍蜉撼树自不量力啊?如果耐心说服爹,也不一定会怎么样,是个个儿把事儿弄左了,也太敢在疖子上钉钉子了,忘记了吴妈说的,太冲动了,你咋知道爹不同意呢?吉德和殷家沾亲带故的,咋说也是个拐弯的少爷吧!嗨,错!错!错在卖乖偷巧,太想急于求成了,没把事情说清,就一刀砍在父权的千古的神经上了。爹是疼我的,从来没有不答应的事儿,可姑娘嫁人必竟是爹的特权。一个大姑娘家婉转含蓄点儿都不会,将来……小鱼儿捣蒜开了,心也顺了,破涕的笑了,笑得姜板牙又傻了。我姑娘八成是得了臆症了,“哎呀妈呀,这可咋整啊?”小鱼儿瞅着爹,“嘿嘿,哎呀妈呀啥呀?”她慢慢地描述着说:“这个人,高挑的大个儿,不胖不瘦正适中。圆溜脸儿,白净亮堂,一双不大的小眼睛,可有神了,炯炯的。挺溜秀美的鼻子,长着女人似的好看的嘴,漂漂亮亮的,一身的帅气。说话很诱人,是善说会说的那种。他一打眼看上去,你就知是个聪明善良的人,豪爽挚诚,大度仗义。” 姜板牙静静地听小鱼儿描绘这个人,不错啊!“听口音是个山东黄县人,听说是殷氏皮货行殷大掌柜的大外甥,叫吉德。”姜板牙一听,殷家?吉德?“这小子我见过呀,还在牛家圩子牛皮纸家二小子婚宴上喝过一次酒呢。姑娘你这不是虱子大喘气跳蚤尥蹶子吗,弄得你爹在云里雾里好一顿折腾,这行啊这个!哎,这吉大少爷,要长相有长相,要人品有人品,可是个人才,鬼中神人中精啊!他不靠舅舅老子,闯关东头一个冬儿,就独自赊鱼上老山老林,划拉了满兜满钵的银子,这又张罗弄铺子盖房子的,我姑娘真有眼力。我姑娘要找上这么个姑爷,那可是天生的一对呀!”小鱼儿撒欢的搂住姜板牙,在姜板牙老脸上左脸亲一口右脸亲一嘴的,“爹你同意了?”姜板牙拍着小鱼儿,“爹同意了!不过,爹这就叫胡六打听清楚去。”姜板牙说完,又疑问地说:“不对呀,姑娘你是咋认识他的,一姑娘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鱼儿听姜板牙这一动问,咯咯地说:“这说也怪了。头一眼,爹你还记得过年扭大秧歌吧,在殷氏皮货行门前?”姜板牙一拍光脑门子,“啊,爹想起来了,殷大掌柜还给爹介绍过呢?当时我脑子里就冒个锥儿,这小伙子要做我的姑爷多好啊!可,回来后,嗨,就叫我忘到脑后去了。”小鱼子冲姜板牙一笑,“你还好意思说呢?这第二眼呀,可乐子大了!”小鱼儿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一学说巧遇的事儿,姜板牙恍然大悟,“这是月下佬儿早设计好的,一见钟情,一见钟情啊!哈哈,这又来个天飞横祸的翻爬犁,美女伸手搭救,这太巧合、太浪漫这,难怪叫我姑娘心猿意马了呢?哈哈,缘份,缘份这啊!姑娘等着,爹会让你满意的。如果是殷明喜的大外甥,那没说的,爹一定促成我姑娘的终身大事儿。如果……”小鱼儿坐上梳妆台,拿水牛角梳子梳着黑黑的刘海,“爹,不管他是谁,你去打听,我心已定。如果他是纳小,我也非吉德不嫁。”姜板牙一看,这丫头拧劲又上来了,不能跟她顶着来,打听清楚再定夺。
姜板牙叫胡六打听清楚了,吉德确实是殷明喜的大外甥,一点儿不假。可有一样,叫他心里无端搁了把茅草,焰焰的烧心,就是吉德已在老家娶了一房媳妇了,还生了个小丫头片子。这是姜板牙最忌讳,也是最不能容得下的。小鱼儿是姜板牙的心肝,土财主的姑娘也是金枝玉叶的小姐呀?我姜板牙的姑娘,过门就做小,太埋汰人!吉德再好,这也是拉拉蛄嗑过的庄稼,叫人心里不淤作。这门亲事儿,拉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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