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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就回不回家,大丫儿躺在炕上折开了大饼子,彻夜没睡着。她想,老没回家,突然回来,一个大姑娘家抱个孩子,爹妈会咋想,乡邻的白眼儿,这些都叫大丫儿犯难。几个月的辛酸苦辣,她心里憋闷,又找不到一个人诉说。想找吉德唠唠聊聊吧,吉德忙得脚打后脑勺,打她抱小德回来,照了几面,还没单独亲热过。尤其吉德对小德,总是疑疑惑惑的样子,喜欢归喜欢,不像亲骨肉那个样子,这叫大丫儿心里隐隐作痛,又有口不想说。叫大丫儿最为心酸的是,孩子临盆那会儿,眼前没有一个亲人,冰凉的屋子,一个瞎老太婆子,疼痛得要死也不好高叫,折磨得筋疲力尽也没有一碗热汤了热水了的。孩子生下来,还是个个儿一个人断的脐带。月子里,哪还说得上坐月子呀,瞎老太婆齁齁的个个儿命都顾不上,哪有筋骨囊伺候个个儿呀,个个儿反倒要脱着疲软的身子伺候瞎老太婆,那种感受,叫大丫儿想起来就有掉不完的眼泪。遭这些罪,又有谁知道,又向谁说去呢?大丫儿有时个个儿真后悔为啥这么做,为了意中人吗?吉德真那么招你为他这么做吗,值得吗?吉德是不也是那么再乎个个儿呢?这一大冬天没见,就聘一个娶一个,我呢,哪去了,他找过没有啊?这么花心的男人,我一个偷情的外不郎儿,靠得住吗?大丫儿看着小德,也后悔不如当初答应嫁给吉德,这如今弄得上不上下不下的,骑到虎背上了。再想嫁,那一窝子,瞅着都打怵?如当初嫁给吉德,吉德兴许不会扯上月娥和小鱼儿,只有春芽一个,还好说一些。这都怨个个儿,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硬撑能耐,拧不过当小。大丫儿后悔归后悔,还是只爱吉德这个人,不愿踏那个浑搅的门坎儿。这多好啊,一个人,守着小德,自由自在。闹春了,也会和吉德欻空幽会幽会。远了香,近了臭,次次幽会,都当新娘,新鲜。想到这儿,大丫儿骂个个儿,发贱!说实在的,大丫儿虽当了妈,可她更想她妈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姑娘再大,也是妈的孩子,总想把心里的憋屈,跟妈好好诉诉。这大丫儿才一咬牙,回了家。
大丫儿到家门口下车,牛二妈就喜盈盈的跑了出来,一脸泪的抱过小德,“可苦了我姑娘喽!来小德,捡的苦命孩子,叫姥姥好瞧瞧,我的大外孙女。”可能这是血脉关系,小德见牛二妈,一点儿不眼生,拿小手扒着牛二妈的嘴脸,笑笑的。“你瞅这小丫头啊,就是咱家的人,见姥姥就笑!”大丫儿打发拉脚儿马车走了,回身说:“妈,你咋知道这孩子叫小德呢?”牛二妈抹着大丫儿的脸,又哭又笑地说:“妈是千里眼顺风耳呗!你个死丫头,这一走,就小溜儿一年,把妈撂在家,你咋下去眼儿?”云凤抱着个睡眼惺忪的孩子,从厦屋出来,“哎呀妹子回来了,你没把妈想死喽?”大丫儿叫声嫂子,“你这孩子这么大了?”云凤说:“可不咋的。吖吖的也能崩字了。”又对大丫儿说:“瞅老鱼鹰爷爷捡的这孩子呀,咋面相有点儿像大丫儿你呢?瞅那眼睛,还像个人?”牛二妈扒一眼云凤,“別瞎说?这小孩子呀,谁养着就像谁。”云凤固执地说:“那可不是,我瞅着就是像个人?”大丫儿怕云凤这个碎嘴婆冒唬嗑,真叫她说着喽,就说着推着云凤往屋里走,“嫂子,像!像!像那个人还没找着呢?”
进了屋,牛二妈娘几个还没坐稳,牛二爹和几个临时雇来的劳金,赶着牲口也进了院儿。大丫儿从敞开的窗户看见了,喊着急忙跑出来,“爹,你回来了!”牛二爹眨眨眼,不敢相信的两眼乐出了褶子,“哎呀我丫头回来了,这可是大喜事儿呀!”又冲劳金说:“哎,歇完晌,你们几个把圩子西头那块苞米地,趟了二遍,我得在家好好陪陪我这野丫头喽!”吩咐完了,转身跟大丫儿往屋里走,“牛二说你抱养个小丫头,在哪呢?”大丫儿撅嘴抱怨地说:“我二哥嘴就是快?我想瞒瞒你们,给你们一个惊喜!”牛二爹说这就够叫人惊喜了,“一个姑娘家,几个月没回来,冷巴的抱养回个孩子,你妈听了没气个半死?这还是老鱼鹰跑来,才解开这个魂?”大丫儿让着牛二爹,“鱼鹰爷爷来过了?”牛二爹进了屋,“那可不咋的。哎哟叫姥爷看看我这白捡的大外孙女!”说着,就要从牛二妈怀里抱孩子,牛二妈一扭身,嗔搭地说:“瞅你那老手,埋埋汰汰的一手泥,洗洗去?”牛二爹一脸傻笑地瞅着小德说:“哎哟哟姥家狗,一进家门就叫姥爷挨了个狗屁嗤?”说完,刚转身,大丫儿端盆热乎水进屋,叫牛二爹洗手洗把脸。牛二爹心头一乐,“还是姑娘在家好啊,有人伺候了。”云凤听了装不高兴的沉着脸说:“爹这话说的叫我挑理,大丫儿没在家,你就没人给舀水了呗?”牛二爹冲云凤一笑,“这理挑的啊,这不明告诉大丫儿,大丫儿不在时,都是咱家云凤伺候的爹呗?”牛二妈说:“这个老头子是老了咋的,这个粘牙?”牛二爹毛草的洗了手抹两把脸,脸也没擦,手在身上蹭蹭,“瞅瞅你急,三把屁股两把脸的。”牛二妈嗔责的说着,牛二爹已把小德抱过来,举着嘻嘻的吧嗒着嘴,“嗯,这捡来的孩子还挺俊。你瞅啊,还多少有点儿像姥爷呢?”牛二妈拍下牛二爹,“有花净往个个儿脸上贴,瞅你那老脸,褶哄的黢黑,咱小德,白白胖胖的,多水灵!”
牛二妈从云凤手里接过小牛,“云凤啊,先去给劳金们把饭盛上,你再回来抱孩子,我好炒几个好菜,叫你爹喝两盅,高兴高兴!打大丫儿几个月没回来,你爹那老脸拉的,就没放过晴?”牛二爹瞪直眼儿的笑着瞅着牛二妈,“哎哎你別拿我说事儿啊?大丫儿没回来过年,你炒的菜,都水拉巴嚓的。那是搁水搁多了吗,眼泪水全掉进锅里了,还说我呢你?”牛二妈说去去,“打大丫儿不见了,你那脸拉拉的,赶上长白山了?又谁大年三十喝多了,跑圩子道口嗷去了,我不说你就得了,你还谝哧我?这回姑娘回来了,瞅你乐的,都颠馅了?”
大丫儿在外屋生火刷锅,听爹妈在里屋吵吵嚷嚷的逗嘴,心里不是滋味,眼泪沭沭的决了堤是的,止不住。云凤伺候劳金忙乎完了,拎着刚从后院菜园子里拔的苶葱进门,瞅大丫儿直抹眼睛,就嚷嚷:“咋啦大丫儿,这好好的抹啥眼泪蒿子呀?有啥好哭的,回家就是回家了?我知道你难,一个姑娘家伴个老头子,忙里忙外的,是不易?”大丫儿舀着锅里的水,“没啥,我这是高兴的。”云凤扒着苶葱,“高不高兴的,谁心里苦谁知道?哎妹子,这冷丁的,春不春,夏不夏的,也没啥好嚼裹,大葱炒鸡蛋、鸡刨豆腐、炸点儿菠菜,蘸大酱。这也不够四个菜呀,再掂兑一个,啊,鱼鹰爷爷来拿的大鲤子没吃完,腌上了,就蒸个,还省事儿?”大丫儿说行,“你打下手,我来!”
“哇哇!”
“哎呀妈呀孩子饿了,我得喂喂她。”大丫儿说着,手忙脚乱的跑进屋,从牛二爹怀里接过孩子,哄着就要搂大襟,“喂她啥呀,咱也没预备呀,糟心?”牛二妈急急的问。云凤跑进来,“不行,嚼嚼我的。都叫小牛掏丧空了,还能咂出点儿汤。”大丫儿窘态的窘涩地笑了笑,“不用,我那包袱里有小米面儿,炒的香喷喷的,拿开水和成糊糊就行了。”云凤忙从包袱里掏出小米炒面和上,“这小孩儿老吃这个哪行?不行叫你哥在镇上的老毛子面包房弄些牛奶,再不就养一只奶羊,那喂孩子最好。”大丫儿说:“这孩子就吃小米糊糊的命,整那些多费事儿呀?”牛二爹一拍大腿,“哎呀云凤不说我倒忘了,你东头叔伯大爷家就有奶羊,我去看看,先匀些来。”风吹火燎的说着就走。“爹!不用了?”大丫说话时,牛二爹已走出门,“等着啊,去去就回!”牛二妈点着牛二爹的后影,“瞅瞅这老煮贱,这还不是亲的呢,就这样?这要是亲的,还不知咋得瑟呢?”云凤端过和好的糊糊,透着香,“大丫儿,你瞅咱爹啊,平常肉了肉的,腿哪有过这么快?这是爱萝卜,把麻土豆捎带上了?”大丫儿一手接过碗,一手搂抱着小德,“我得到我屋喂去,这孩子吃东西时怕人多,不老实吃?再说一上午晌了,也困了,吃完叫她睡一觉。”牛二妈先过大丫儿屋预备,云凤对大丫儿说:“你看咱妈,听你哥说你,从柳条通伺候鲁大虎瞎老娘回来了,就天天打扫你的屋子,一天不落,啥犄角旮旯都抠净了等你回来,一等再等的,还是亲娘好啊?”大丫儿拿眼睛夹嗔的瞥下云凤,抿嘴地抱着孩子去西屋,“婆婆不好啊,烧的你?”
牛二妈从西屋出来,脸上带着不乐意,回头关上门,扒下忙着摘菜的云凤,“瞅这丫崽子,真当了娘似的,喂个孩子还背着我这当妈的,还真把这捡来的孩崽子当亲生的了?”云凤对牛二妈说:“妈,你可别这么说?就你伺弄个小猫儿小狗儿的,时候一长,还有感情呢,何况一个招人稀罕的孩子了,这难怪?可这话又说回来了,也够难为大丫儿妹子了,一个姑娘家,老大不小了,连个婆家还没有,这再整这么孩子拉扯着,这婆家……嗨,够糟心的了?”牛二妈也一脸愁云地唉声叹气,“这丫头打小主意就正,可有老主腰子了,这么大个事儿也不回来和当妈的馇咕馇咕?这都怨老鱼鹰抽风,发哪份的善心呐?个个儿都快老掉渣儿了,又给大丫儿添这么个累赘,这知道的好,这不知道的,背后不知咋下蛆呢?好说不好听啊,一个姑娘家,添孬作!”牛二妈打着鸡蛋搅着下锅,吱啦啦的开始炒菜。
“现挤的,还冒热乎气呢,新鲜的。”牛二爹进门,一手端个大洋瓷缸子,一手拿大襟抹着脸上淌的汗,兴高采烈的吵吵嚷嚷,“大丫儿,趁热给孩子喝喽!”牛二妈下眼,指指西屋,“睡了,小点儿嗓门?”牛二爹猫悄儿的吐下舌头,凑近牛二妈脸前说:“她大娘听说我要奶喂孩子,把她大娘吓了一跳,说小牛不有奶吗,还喝羊奶?我说是大丫儿的孩子,没奶,饿得哇哇乱叫,匀点儿。你是没瞅她大娘那个样儿,又惊讶又奇怪,一脸搅苞米糊涂,大丫儿的孩子?哪来的?多暂嫁的人,没听说,这就有孩子了?我看她大娘弄插皮了,就说,不是大丫儿生的,是捡的。她大娘还是不相信个个儿的耳朵,捡的?这真是造孽呀!这是不想找婆家了?她大娘挤着奶说,你要替大丫儿着想,就把这孩子留下,你公母俩儿伺候着,大丫儿总得嫁人吧,没听说谁家一个大姑娘带个孩子嫁人的?你看她大娘这话啊,也在理呀?”牛二妈听了,诛心的哑然无声,一眼的寻思,心里犯嘀咕。
西屋门开了,大丫儿看见牛二爹,“爹,羊奶你还真要来了?孩子睡了,醒了再吃。”牛二爹把洋瓷缸子递给大丫儿,“还热乎呢。放好了,別招苍蝇。”牛二妈心虑虑的,瞅下大丫儿,发现大丫儿嘴丫子上沾着小米糊糊,“喂孩子咋造你一嘴丫子的糊糊呢,快擦擦?”大丫儿抿着嘴丫子上的糊糊,掩饰地说:“我怕烫着小德,尝的。”牛二爹嘻嘻地说:“你大娘说了,这羊奶小孩吃,要兑五分之二的水,煮开了再喂孩子。奶太稠,小孩子吃了把干。这些奶喂完了,再上你大娘那拿去。”
说着话,菜弄好了,馇的现成的大碴子,一家子吃着饭,就听外面一阵叽叽喳喳的说笑声,牛二妈向敞开的窗户一歪头,“这两小媳妇拖拖捞捞的,咋凑到一起的,这是来……”牛二爹咂着小酒儿,一笑说:“这准是春花说的。我在道上碰见的。”大丫儿高兴的放下碗,冲窗外喊:“哎樱桃姐!春花姐!”
“大丫儿!”





乌拉草 第202章
大丫儿蹦下炕,趿拉着鞋,张咧着跑出门,把小樱桃和春花迎进屋,让到北炕上。“樱桃姐,这就是你的孩子呀?”小樱桃把孩子放在炕上,“是啊!叫二牛。”大丫儿稀罕的搂搂二牛,“樱桃姐,我记得你是跟我二哥是一天出的门子,我嫂子也是过门就有的,这孩子瞅着长得比小牛大多了。”云凤夹掖着,把小牛放到北炕,跟二牛放在一堆儿,“瞅高出一指多。二牛瞅着,最少比小牛大一两个月。”春花把两孩子往炕上一搁说:“那可不咋的,咱的一对双棒儿,比二牛大小溜一年呢,也看不出差哪去?”小樱桃红着脸,开着玩笑说也是真话,“咱是娘家带来的,先怀上的。”春花觉景的碓下小樱桃,嗔笑地说:“你不用拿这话敲打我,我这双棒儿才是娘家带来的。秃脑瓜子的虱子,明摆着,我才不怕你说呢?”云凤嘻嘻地说:“这啥不啥的,只有个个儿肚子知道?我觉病那会儿,那吐的,没把小牛他奶吓个半死,苦胆都吐出来了。”小樱桃说:“云凤姐你啥意思,你不就是想说,你跟牛二哥是坐花轿上了炕才怀上的呗?你不就想埋汰我和春花,没守闺房呗?那能咋的,孩子生下了,谁不认哪?”春花哈哈的,“你瞅瞅咱家的大鼠小鼠,跟咱家那两死兽,就是一个模子里刻的,谁敢冒领啊?”云凤听春花有口无心的这一说,瞅着小牛和二牛,心里一震,妈呀,小牛和二牛,哪地方长的那么厢像呢?大丫儿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无心地说:“这小牛和二牛往块儿一站,赶上小哥俩了。”牛二妈拿出饼干和糖块儿,走过来拿胳膊肘碓下大丫儿,嗔怪的看了一眼,“来,几个小家伙,瞅奶奶给你们拿啥好吃的了啊!”几个小家伙挓挓的树起小手,春花的大鼠小鼠吵吵,“奶奶,我要!我要!”
“哇哇!”
“哪孩子叫?”小樱桃和春花惊乍的问。
“哎呀小德醒了!”大丫儿慌乱的说着,人早跑到西屋。
“这孩子?”小樱桃疑问的瞅着牛二妈和云凤。
“大丫儿有孩子了?和谁呀?咋一点儿风没透呢婶子?”春花疑云重重地问。
“啊,老鱼鹰捡的。大丫儿给伺候着呢,大惊小怪的?”牛二妈笑笑说。
“哎呀妈呀,虱子大喘气,没把我吓死?”小樱桃缓过气来,“我说吗,大丫儿要出门子,我能不知道?就不告诉旁人,也落不了我这个姐呀?要落下,白姐妹好一场了。”
“你别把个个儿当盘菜?”春花抹下小樱桃,“大丫儿就出门子了,你能咋的?不告诉你,你还能吃喽她?”
“你别……”小樱桃还要说啥,大丫儿已把小德抱了过来,“这孩子不睡长觉,可精神了!”小樱桃和春花围上的稀罕,“瞅这小脸儿睡的,红扑扑的。一瞅这孩子就白净,多像大丫儿细皮嫩肉的。”小樱桃夸赞的说。“你別说啊,这捡来的孩子,还真有点儿像大丫儿啊!瞅瞅,那小鼻子,那小嘴儿,一笑多像大丫儿呀?这小眼睛嘛,咋那么像个人呢,亮亮的,多俊!是个丫头吧,瞅那小样儿,像!”春花摸着小德,瞅着大伙儿说。牛二妈稀罕的逗着小德,对春花说:“就你眼睛毒,跟你一样。”
“哈哈,我说嘛,是小子谁舍得扔啊?”春花叫牛二妈这一夸,酱碟的高兴,“这准是哪大姑娘生的。没主!要不,好哞秧的一个孩子,当妈的,谁舍得扔啊?就大姑娘生的,也够心狠的,咋就舍得扔了呢?”
“你别这么说春花,就打八刀(离婚)的,一看是个丫头片子,婆家不要,也有扔孩子的。”小樱桃反驳春花,“镇上,有家人家,生了个丫头片子,婆婆挑唆,两口子打了八刀。这小丫头呢,谁谁不要,不就随便找个人家,送人了。可还有点儿良心,没扔?可这孩子,就贪上狠心的妈了。嗨,这小丫头,亏了老鱼鹰这个老轱辘棒子好心了,可也苦了咱大丫儿了。这没过门的姑娘,带个孩子,可糟死心了,咋整?”
“看你说的?大丫儿,咱就当亲生。”春花嘻笑地说:“这要嫁到谁家,人家还省事儿了呢?”
“去你俩的。咱这小德呀,就是妈的宝贝!”大丫儿亲着小德,“妈要把你拉扯大,跟大舅学做买卖,当个大买卖家。”
“大舅!不是牛二哥吧?”小樱桃和春花异口同声地问:“干舅舅!”
“哪是他呀?”大丫儿脸一臊的红,后悔说秃噜了嘴,“我哥不行吗?嫂子,你说我哥能不能当个大买卖家?”
“能!小牛他爹啊,一准出息。”云凤抱过小牛,亲亲的说:“只是啊,一个槽子拴两大舅,他哥俩儿现在不拥护啥,还掐着呢?”
“就是牛二不好,犟的要命。大德子上赶着给他好脸,他非拿个屁股,不识个好歹?”牛二爹生气的插嘴,“大丫儿,你回来了,等你二哥回来,你说说他?这小子大了,我说啥,他老牛脖子一梗梗,也不听我这老子的了?”
“瞅你喝点儿马尿,闪神闪的?”牛二妈嗔搭的说牛二爹,“你知道他俩咋回事儿呀,就乱放炮?这哥们拧两天劲儿,常有的事儿。可你一天天嘚嘚咕咕的,烦不烦人哪?我知道咱儿子啥样儿,最看重义字了!这里,说不准还就大德子哪旮子做的不对劲儿呢兴许?”
“你个护犊子的,亲的,干的,就是不一样,一碗水总要偏偏?”牛二爹气囊囊地下了地,拿个烟袋上了外头,蹲在门口,倚在敞开的门扇旁抽着,“大丫儿,你瞅大德子的铺子和房舍盖的咋样了,我这一开春就忙地里的活,也没倒空去瞅瞅?”
“牛叔,牛二哥回来没学啊?”小樱桃说:“那铺子大统起来了,刚上的梁,码上了房盖。那盖的,哎哟妈呀可气派了,在咱这一撇子,得数一数二,老漂亮了。高高的,一抹的青砖黛瓦,老阔了。”
“那房舍盖的咋样儿,我还等喝大德子和小鱼儿的喜酒呢?”牛二爹撩着眼睛,瞅瞅走过来倚在门框上的小樱桃,关心的询问:“小樱桃,叔听说还盖个小洋楼,很洋气?”
“牛叔,你是没看见哪,那洋楼是二层,坐西朝东的厢房。那房盖咱没见过,比尜尜还尖溜,尖尖的,在咱这旮子,还是蝎里虎子拉粑粑——独(毒)一份!这种洋楼,听说是跟老毛子学的。”小樱桃蹲下身子,够够的比划着跟牛二爹白话,“一旁啊,门楼还没盖呢,听说是起脊的那种。宽宽大大的影壁墙后面,几出几进,都是一个小院儿一个小院的。大后面,盖的两大溜土坯房。院子围墙的四角,盖的炮楼。牛叔,你说这德哥多能,才短短的不到两三年,就欻尖冒泡的。这要打滑出溜,还不知出溜那哪去呢?”
“这小子就是能哏!”牛二爹拍着拨离盖,赞道:“打他漂冰排遇祸,大难不死,咱就瞅他赖不了?”
傍晚晌儿,大丫儿心里闹腾,把牛二爹从大娘家匀来的羊奶热了,个个儿先喝了,又奶饱了小德,叫牛二妈看着,说出去遛达遛达,就走出家门,拐弯抹角的走出圩子,朝北边儿的松花江边儿漫不经心的走去。
夕阳烧红了半边天,上空飘浮的几朵大块儿的云彩,火烧的一样,红彤彤的发着金光;天边儿贴地面的云山云海,红红的,焰焰的,烧得绿色的大地一片金光闪闪,冲着热浪。
热热的风絮,吹拂在大丫儿的脸上,撩起前额秀气的黑黑的刘海。她望着道旁一堆儿一窝又一溜和单崩儿的杨树、柳树,蜿蜒的伸向前方。杨树叶在习习微风中,沙沙的闪着金亮。柳树条悠悠的像少女的披发,飘飘荡荡的抖着金光。她又望望地里绿油油的庄稼,翻滚着碧浪金波。小麦长的铺地,己没膝高矮。苞米棵子已拔出两三个短短的骨节,叶梢儿能撩到屁股秋子了。黄豆秧一浪一浪的抖着身姿,向对垅够着手。谷子苗儿已有一捺高了,盈盈的壮美。高粱齐齐嚓嚓的灌满地垅沟儿,叶子哗哗的响亮。她心情舒展的高喊几声,惊起了树上一群一帮的家雀。她喊出了几个月来的憋屈,驱散了十月怀胎的苦恼。
她回想着,当她反胃吐酸水时,她意识到黄瓜要花谢结纽,瓜熟蒂落的日子就在眼前。老鱼鹰盯盯的眼神,咋回事儿昭然若揭了。咋办?她彻夜未眠的想好了。既然以身相许了吉德,又坦言终身不愿嫁给吉德,有了身孕只有一个人来扛。红杏出墙,她是情不自禁的委身吉德,吉德是趋附的,家人对眼中完美的吉德会咋想,家人能原谅他吗?未出阁的黄花大姑娘大了肚子,不只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世俗会吃人的。为了心上人,为了个个儿的奢想,为了家人的名声,躲!离开亲人世人的视线,悄悄地把孩子生下。哪去?她想到了云凤说过的柳条通,就以伺候鲁大虎生病的瞎老娘名义,生下吉德的骨肉。然后,再想法子自圆其说吧!
皑皑的白雪,飕飕的老西北风,孤零零的一幢垮塌的四马架,冰冷冷的四面透风的墙,齁齁犯病孤寡的瞎老太婆,茫茫的苍天,寂寂的寒夜,日出日落,星转斗移,烈烈的巨痛,哇哇的孩啼,迎来了雪融青草冒锥儿,花红柳绿,江水滔滔,一叶轻舟,载着喜悦和企望,回到了亲人身旁。
凄风苦雨,慌慌惶惶虽已过去,可眼前的舌簧鼓噪,却叫她心烦而又苦闷,她有些绷不住了,撑得她吃的饭都是横着咽下的。她多想跟妈妈吐吐苦水,说出小德的真实身份,可她从妈妈喜乐的脸色以外中,看到了忧郁的眼神,叫她欲言又止。纸能包住火吗,能包多久?她想单独见见吉德,向吉德吐出实情。弥天大谎,像个无形的网罩,能蒙骗住局外人,能叫吉德真的云里雾里了吗?瞅吉德装聋作哑的样子,她眼泪含在心里,撒下的善意欺骗谎言,吉德像似当真了?她觉得吉德可怜,又更觉得个个儿委屈。作为一个睡过三个女人的老爷们,对一个女人挨过男人后会咋样儿,能木到麻木不仁的程度吗?她从吉德的眼神中猜想出,吉德是觉警的。只是对个个儿编派出的谎言,不好确定。信,是吉德对她过于了解,诚朴得纯真,不会对他撒谎?不信,吉德这人睿智过人,他是怀疑的,只是在真挚的谎言面前,他还没抽空细想和找到凭证戳穿。将信将疑,这是吉德这时最受折磨的正常心态。
蓝滢滢的松花江,叫火烧云烧得一江的辉煌璀璨,五彩斑斓的洒洒东去。
大丫儿舒目远眺,心里圈的憋屈闷火,窜开了天窗,喷泉的释泄,亮堂多了。
夕阳的余辉,渐渐的淡去。凉风袭来,清爽爽的。大丫儿下了江坎儿,四野无人的空旷寂静,只有江水哗哗不停的响声,她脱掉衣服,光溜溜白条条的,一头扎进江水里,在中流中探出了头,搏击着滚滚大浪,鱼儿得水的自由遨游。
暮沉沉,水漾漾,粼光光,天茫茫,白白的叼鱼狼,闪着银色,“欧欧”的盘旋、俯冲、击打着浪花。有几只叼鱼狼,好奇的在大丫儿头上低空踅来踅去,大胆的展着长长的翅膀,徐徐滑翔落在了大丫儿身旁,“欧欧”的探头探脑,窥视的欣赏大丫儿美人鱼似的身段游姿。大丫儿踩着水,戏闹的拿水撩拨着靠近身旁的叼鱼狼。两只诱人的丰乳,时隐时现的,在水中浮浮缀缀,像两坨盛开的白玉兰花,若隐若现,洋洋洒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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