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谚云,‘一犬吠形,百犬吠声,’世之疾此,固久矣哉,随他说去吧!”牛二说完,酎干碗里的酒,沉沉的下了地,扶下墙,默默的走出门。
“你个臭娘们,嗙、嗙,瞎嗙哧个啥呀?吧吧的,啥都往外掏丧?”
土狗子大喊的损达着春花,就光脚下炕,追上牛二,“你没事儿吧牛二哥?都怨这破娘们没收管的破嘴,嘚嘚的,瞎嗙啥呀?”牛二推开土狗子,“我没事儿。不就抱回一个孩子吗,有啥呀?当上大舅多好,我都盼了好几年了?土狗子,你赶紧回吧,要不叫土拨鼠抢了先了,你可就连刷锅带捅大酱缸了!”土狗子一碓牛二,“去你狗腿的。我不管你了,不沁人嗑?”他走开又回头对牛二叮上一句,“我想法叫你当不上这个假大舅,背那黑锅呢?”
牛二嘴里哼哼,“我他妈假大舅,那德哥真大舅还亲爹呢?”他憋着一肚子的气,想找大丫儿发泄。他醉醺醺的耙哧到家,看大丫儿屋里还亮着灯,就咧哈哈的直冲大丫儿屋里闯进去,撞见大丫儿正怀抱着小德喂奶,“我咋说呢,你瞅瞅这?”牛二嘴上说着,心早已软下来了。大丫儿没防备,瞥瞪的一愣,忙搂下大衣襟,掩遮盖住**,“二哥?”牛二摆摆手,笑笑,低声说:“别怕,好妹子。哥,早就啥都明镜似的。你跟他,就咱那德哥,啊,好上,我早就知道。爹妈那儿,你还是小点儿心,别露了马脚?来,小德,叫亲亲的大舅稀罕稀罕。”大丫儿愣神地说:“要不你那么恨德哥呢,原来你……”牛二坐在炕沿上,“哥对谁都没欠牙缝儿,不好说这话?你苦啊,哥心疼!这图啥呀你,傻不傻啊?咱家对得起他,他来这一手,叫哥一时咽不下这口气呀?嗨,有小外甥了,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哥就认了。这往后有哥呢,哥不会袖手不管的。有哥一口,就有你娘俩的。只是有一样儿,叫哥放不下,往后你就守着小德过一辈子了啊?”大丫儿听到牛二说的贴心话,感动了,含着泪花,抖着嘴唇,“二哥,我还能咋样儿呢?那个家,我是不能迈,就这么着吧!这不怨德哥,都是妹子太相中德哥了,我只有这么做,才不亏了个个儿。”牛二抽抽鼻子,眨眨眼,起身拍拍大丫儿肩头,“谁叫我是你哥呢,哥听你的。”大丫儿掉着泪,“这孩子,我跟德哥说了。只是眼前先瞒着爹妈和大伙儿,往后再说。哥,我会照顾好个个儿的,你放心?”
牛二一汪眼泪的,出了屋,微光下,见妈一脸无奈的愠色,懵里懵懂的站在外屋黑地流泪,牛二没说啥,妈也就一低头的进了东屋。
殷明喜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捋着嘴唇上的八字胡儿,一脸的惬意,安然自得的踱着方步,笑着炯炯有神的小眼睛,巡视着吉德盖起的铺子,“这前边宽敞的铺面,龙脊雕琢蚩尤(龙王第九子,镇宅驱邪。),徽州马头风水墙,脸面浑朴大气,再辅有这进深百米的后库大院,在咱这擓就够一说了。想好了,商号想起个啥名啊?”吉德没有马上回答,瞅二掌柜笑笑,“想是想了,不过……”殷明喜哎,“你也不用瞅你二叔,别吞吞吐吐的,有啥顾虑呀?想就是想了,婆婆妈妈的干啥玩意儿?说出来,大舅参谋参谋。你大舅孬种,这不还有你二叔这个二诸葛呢吗?”
“那俺就说了。”吉德说:“这其实也不是俺想的,是俺想起来的。”
“不是你想的,是你想起来的。”殷明喜纳闷的停住脚步,疑惑的问:“啥意思,还有人说过?”
“啊,是这样的。”吉德说:“俺小时晚,不只有小名吗,俺上私塾时,俺爹找来推演八卦的老先生,给俺哥仨起大号,推算出德、增、盛三个单字为名。这老先生,又算了俺哥仨的命相,说得走买卖这一行。然后,又演算一番,也就是故弄玄虚,说这仨小子的名啊,合起来就是一个商号的名号。德增盛,大吉大利,准大发。这俺绞尽脑汁的想,就记起了。大舅,你看德增盛这个名号,咋样儿?”
“嗯,好啊!”殷明喜微笑的仰脸捋着八撇胡子点头,“合阴阳八卦。商本德,德养商;商增财,财满盈;业昌盛,盛不衰。好!好哇!你看啊,商号林立,字号五花八门,为啥那些有名气的字号,会鹤立鸡群呢?那是都有个来头来历。颠倒字号转风水的全聚德。谁一提全聚德,就淌哈拉子,卖烤鸭的嘛!清朝同治三年,卖生鸡生鸭的北平人杨全仁,买下了前门大街一家濒临倒闭的德聚全干鲜果铺,开始经营烤鸭和烤驴肉。开张前,一位风水先生围着这铺子转了两圈后站定,说呀,这是块风水宝地,前程不可限量,只是这铺子以前倒运,要想冲其晦气,除非把德聚全的旧字号调个个儿,叫作全聚德,才会宾客如云,财源滚滚。杨全仁一听,正合心意,个个儿名字中占一个全字,聚德意为聚拢德行,好啊!杨全仁请来书法家钱子龙书写了匾额,从此全聚德名噪天下,遐迩闻名。”吉德听后,“咱的字号调过来呢,盛增德!”殷明喜晃晃头,“盛增德就不如德增盛。你兴盛了才增德行,不昌盛就不讲德行了?德增盛就不同了,首先讲的是德行,才能兴盛发达,这标榜了以德经商的根本。经商德的根本是啥呀?说白了,就是诚信,童叟无欺。不偷奸取巧,缺斤少两。你兰大爷,卖棉多给半两,卖布多量半寸。扬德,生意就火。”二掌柜又想一层,“那还得货真价实,合百姓胃口,你整那居奇价高的也不行。那对大多数百姓,就是望梅止渴,望而怯步了。像歪打正着的天福号,以塌烂的肘子肉闻名。这清朝乾隆三年,有个山东掖县人,叫刘凤翔,会做酱肉手艺,就到北平谋生。穷啊,开铺子,找个便宜拉馊的房子,一块匾额也置办不起,又不识字,管啥名呢,不就个招牌吗,就到破烂市场买了一块旧的牌匾挂上,匾上的题字就是天福号。这也巧了,天福天福嘛,这刘凤翔有个儿子,也在铺子帮灶。一次他儿子帮着看锅煮肘子时,没想到睡着了,待他醒来一看,肘子肉已塌烂在锅里。恰逢一个当官的由此路过,把肘子买去了。这当官的吃好了,第二天又派人指明要昨儿买走的那种。他儿子只有据实跟他爹说了。他爹高兴了,喜出望外,照儿子的失误,精心制作出了一种独特的肘子。这很快天福号就出了名,传扬开了,生意那有不火的?”殷明喜说:“二哥,你别说,瞅俺那老姐夫蔫头耷脑的,一个庄稼把式,还真脑子不糠,眼睛看的很远。这虑虑的,你瞅一盘棋,一下子,看出多少步啊?俺这当小舅子的,自叹不如啊!”
“老姐夫这脑子就在善于利用它山之石啊!”二掌柜猛抽一口烟,狠狠的从鼻孔呼出,“这人哪,你瞅溜光水滑的,不如蔫嘎人古董心哪?仰脖儿老婆低头汉,面糙心不糙,那才实奷呢!”
“大舅,那就用德增盛了?”吉德敲定的问。
“那还用问吗,你讲的不就是一锤定音吗?”殷明喜摆着指头,数说:“有佐证,有父意,有帮衬,有你意,这还有啥说的,那还不定砣?”
“砣定!”商家最讲门面匾额了,吉德不敢自作主张,征询的问:“那匾额是刻石头的,还是用木板刻呢?”
“这个吗,走,看看门脸再说?”殷明喜头里走,到了大街上,端详好半天,“这门脸雕梁画栋,飞脊瞻檐的,还是木头刻的相配。鎏金漆地,闪闪沉厚,整个石头刻的,不伦不类,大刹风景啊?”
“你说这古香古色的门脸和青砖洋灰掺和白灰勾的白缝,像镶上牙子,青白分明的显眼,争了不少的光彩,配上徽州女儿墙和西洋窗儿,中西合璧,还真别具一格呀!”二掌柜赞许的夸耀,“大少爷,走南闯北的,就会别开新彩儿,夺尽了全镇的风光,这可叫掖县那帮玩意儿开眼了,不鼓冒眼珠子才怪?”
“俺哪行啊,众议博采罢了!”吉德不好意思的一笑,“这还不是亏得大舅和二叔拍板,大舅和二叔不掌舵,俺这舢舨子还不翻船哪?”
“这打完柜台,就四眼儿齐了。”殷明喜一脸喜色地说:“二哥,这开张的日子,管看黄历可不行,可得找个好先生好好选一选。大德没经过,也不太信吉日良辰的,二哥你内行,这事儿就托付给你了。”
“包在俺身上这事儿。”二掌柜拍着胸脯,“俺到西街一趟,把曲八仙请来。那老小子整这玩意儿老拿手了,准大吉大利,有后劲儿。兰大哥那会董,福顺恒开张那会儿,就找的曲八仙,你看咱兰大哥那买卖,咕嗤咕嗤的,那面都发咧口了?”
“咱那师兄啊,太钻营!”殷明喜听二掌柜提兰大哥,不屑一顾地说:“好好皮货行不干,非经营起杂货跟乱麻其糟的,老本行都扔了,还他娘个巴子舞支发了。这人拿钱太看重了,能攥出水来?就说募捐中学善款吧,拿五百吉大洋,才合吉钱六万五千吊,那大买卖,抠不抠?跟东兴镇英美烟草公司李经理比,还差一截呢,愣是整个金色褒奖章,还叫县公署唐知事颁赏了个‘加惠士林’匾额,还舔嘴的遥哪张扬呢?”
“三弟,这话也别这么说,大师兄拿的还是够一说的。”二掌柜知道殷明喜和兰大哥不合如,就替兰大哥说话,“你呢,拿一百五十块吉大洋,合吉钱一万五千三百七十五吊,整个银色褒奖章,心里不是味,那你抠不抠呢?”
“你?”殷明喜看二掌柜揭了他的疤,捅到痛处,就辩解地说:“你不是不知道,俺那会儿正进货,手头紧,拿不出那么多吗?过后,俺还不是认了一百块吉大洋的花捐吗。这你都忘了,胳膊肘长到肋巴扇子上了你啊?俺知道你俩在天津卫铺子就穿一条连裆裤,咱仨一个师傅,你不能把俺一脚踢开吧?”
“是。大师兄好投机取巧,和你经商不是一个路子。”二掌柜往回拉话的说:“到这噶达后,大师兄可没有坏过你呀?这些年你派外柜在人家铺子卖皮货,人家抽你一分一厘了?这师兄弟,怨可解不可结,不就你爹到铺子里绑你回家成亲,大师兄怀着对文静小姐那点儿贼心,帮了一把吗?这丁点儿事儿,你还能老记着啊?”
“你?”殷明喜瞅下指使小工打扫街面的吉德,动气地说:“这是小事儿?”
“你扯那上了?那当口,谁知道你把东家千金捅大肚子了?”二掌柜苦脸地说:“到这旮子,人家大师兄不也赔了不是,跟你道歉了?你个个儿亏心,还怨人家,这说不过去吧?”
“你老哥俩呛咕啥呢?”吉德走过来,“咱们到房舍看看吧,家具啥的还没置办,你二老帮拿拿招。”
坐马车来到房舍大院门前。
“阔气呀!”二掌柜赞不绝口,“这围墙啊炮楼啊,就这门楼,得找三国里的曹大丞相书写个倒过来的‘活’字,太窄些了。啊,苏州拙政园那大宅子,门倒小得抠馊,这倒也不露富,不张扬啊!”
“呵呵,你杨修啊?”殷明喜冷笑的逗哧二掌柜,“那俺晌午可有猪头肉吃了!”
“二叔,俺想这临街,人来人往的,这门,太宽太高了,有点儿炫耀,就想能过个马车就行了。”吉德解释的说出理由,“你才说的苏州拙政园,多大的宅子,那前门才多大呀?那是一怕显摆,招人白眼,说抖瑟。二呢有富不外露,怕露富。咱呢,倒想,这不起眼儿,够用就行。后面院子靠二道街,还有后门,乱麻其糟的,从后门走。”
“大少爷,这倒附和了你大舅的低调,一脉相承。”二掌柜摸着门柱,拍拍的回身嘻笑地说:“真是啊,守啥人学啥人,做人低调;新媳妇拿布包脑瓜子,不抛头露面,这事儿呀,做得深遂。真是二齿钩挠痒痒,硬手!这做买卖呢,豁牙啃西瓜,净道道!这做爷们呢,皇帝老儿,妻妾成群!”
“二叔,这嘴呀,谁都涮?”吉德引着走进院,“这靠墙一溜房是门房啥的。这影壁墙前面,‘家和万事兴’,还是大舅的手笔呢。苍劲有力,狂野沉厚,很有儒商书法家风范。后面向着北方七斗星象,还雕有镇宅龟蛇。墙边儿栽的柳树,俺听七巧猫在俺漂流冰排时讲,满人他们崇尚柳树神,叶子象征女性,取封妻荫子之意,俺就叫人栽了八棵垂柳。还有俺闯关东认识的哥们老海,从大山里移来的苍松、翠柏,齐整吧!”
“满人哪,那说道可多了。”二掌柜绕过影壁墙后,走进隔墙里的前院,“三弟,你瞅一侧这小洋楼,一侧这花园,这还是涅尔金斯基的奇思妙想呢,很有俄罗斯风情。”
“啊是不错。”殷明喜想起唐县长打横那一幕,就问:“大德子,你咋就料到杉木会求邓猴子叫唐拉稀来捣乱呢?你和涅尔金斯基唱的一出双簧,叫俺和你二叔都惊诧不已。”
“啊大舅,这房场杉木早就垂涎三尺了。”吉德嘻嘻地边上楼边说:“可他东洋人在咱这旮子,是朱棣坐皇墩,理不顺,还亏心?做买卖,还名不正言不顺呢,那置地盖房子,更是山墙挂门帘子,没门!他想叫德茂永木行掌柜顶名,也是唱戏的花脸,腰板软。可朱才这个人,不奴才。俺一说,他连端架都没端,就答应了。俺怕杉木知道俺买了,你又骟过唐拉稀,他搬来县长,这事儿就出岔头了,麻烦。俺就想到了涅尔金斯基,移花接木,以夷制夷。果然,杉木还是三番五次的折腾。这俺就想把事情做实了,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叫涅尔金斯基扛到底,省得谁杵坏,就想到了叫涅尔金斯基委托俺帮盖房。谁都不会想到这一招,面上都认为是俺建房舍。唐拉稀理直气壮的假公济私,俺那一下子,他就傻了。他唐拉稀再蛾子,在老毛子面前,还是腿软的。”
“这奇招,也就你能想到。拿大棍子撵兔子,咋咋呼呼的,上哪抓尾巴去呀?有智不在年高,深谋远虑啊!”二掌柜笑着,指着二楼的客厅,“这装饰都是洋派啊,来个生意人啥的,这一待,还不都叫你大少爷俘虏了?哈哈,俺说下滥点儿,再弄个妖里妖气的老抱子抱窝,那就更齐活了。”
“你个呀,老江湖啊,一眼就看破了大德子的用意了!”殷明喜点着二掌柜,“这得说明大德子有眼光。”
“那头是卧室,还有洋厕,洋浴,就是这热水得烧好拎上来,不太方便。”吉德一间一屋的解说,“下面一楼你们都看了,一头吃饭,一头办公,还带个客厅,很讲究吧!这再来买卖上的伙伴,就不用上客栈了,家里一住,不用套关系,又舒服,又拉近了感情。”
乌拉草 第205章
“这所做所想,前瞻!太前瞻了!”二掌柜不失口夸赞,“三弟,你我算落套喽!”二掌柜推开窗户,往后一看,指着,“三弟,你看,一目了然,这就是大少爷的三宫六院。”殷明喜看着,花墙月亮门,甬道两侧,一边三个朝阳的独立平房小院,别致有序。院墙后一溜的连脊的青砖大瓦房,六个烟囱,三套对面屋。再往后,一溜有过档子拉坷辫子草房前的大院,是马棚、猪圈、鸡窝、鸭舍。房后,对着过档子,是个漆黑的后大门,两围墙角是大坯垒砌的炮楼,“这就是一座小皇宫啊!”二掌柜哈哈地说:“谁不说呢。你看啊,这边儿,三房太太一人一院;那边儿啊,老二、老三、爹娘的。亲戚伙计啥的住,那后边的两溜砖房,绰绰有余啊!不过,这么多家人连伙计,不能都开灶吧,那太浪费了?得有个公灶和一个大厅。”吉德指着角门西边说:“那三间加个耳房,就是公灶和大厅,能摆四桌。”
殷明喜说咱们走下去看看,仨人又各处走走,看看,指指点点,遛达达出后大门。
殷明喜欻二掌柜便尿,脸一抹,头凑近吉德耳边,低声问:“大丫儿那孩子是咋回事儿?”吉德装得一脸惊讶,“咋回事儿,不说捡的吗?大舅,你听着啥了?”殷明喜眼直直的,嗯嗯的点着头,“大舅这可是门帘子里的话,窗外的话,都是窃窃私语,这耳朵可得挂房檐上听喽!”殷明喜这一问,吉德是有些预料但也属意料之外,大概是出于对大丫儿的关心吧,能往俺身上想吗?看那话里话外,像是有所提示个啥在里面,似有叫俺说出实情的意思。
“这大丫儿啊,能是谁呢?”殷明喜像似有意的个个儿磨叽,实又有有意说给吉德听的意味,大有引蛇出洞的拿话诱导,“你大舅妈那眼睛,能逃不过吗?”吉德听明白了,是大舅妈怀疑上了,跟大舅说了,大舅担心这事儿跟个个儿有染,拿话蹚道。不过,这话里有一点,这孩子是大丫儿生的是夯实了,只是不知孩子爹是谁的疑问。
“大舅,老鱼鹰爷爷也是,这不给大丫儿添堵吗?姑娘家家的,勒带个孩子,遭人白眼是情里之中的事儿,你不用太费心思了?是好是赖,都走到了这一步,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没啥好寻思的。”吉德嘴上这么说,眼睛一直在殷明喜脸上磨叽打转转,“大德子,你说这孩子,啊俺是说如果啊,你大舅妈说那小孩子的一双眼睛特像俺的一双眼睛,你说天下能有这么凑巧的事儿吗?千人千面,可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哪会有这种奇事儿呢?那只有一点,猴有猴眼,鼠有鼠目,血缘遗传!”殷明喜这话可叫大有画龙点睛之妙,再明白不过了。“大舅,你说俺这双眼睛像谁?”殷明喜造的眼睛一哏喽,“像谁?”殷明喜真想脱口而出,‘像俺!’可这能说吗?殷明喜打锛儿,“这?啊外甥像舅舅的天经地意,正常。俗话不说,三代不离姥姥根儿吗?”吉德拍手笑弯腰的掩饰心虚,就话说话,打马虎眼,“这就对了!俺像大舅,大丫儿妹子那孩子像俺不正常吗,俺是她舅啊?”
殷明喜多明白的人哪,这再明白不过了,还用直说吗?就再不明白,也明白了个**啊!你像舅,大丫儿的孩子也像舅?俺这舅是假的,爹顶个舅名,是你的亲爹呀?你那舅是啥呀,是干的。哎呀娘哟,不会也像俺这个大舅,是亲爹吧?蓦然惊醒的殷明喜点着头,不敢再往下想,按这个逻辑推下去,再想就把个个儿的老底儿抖落出来了。看吉德那得了便宜卖了乖的样子,好赖吉德是没有想到这一层,这都是个个儿撂棍子打花子,自作聪明的惹火烧身啊?个个儿一头虱子,就装和尙了啊?既然都打囫囵语,看来都有难言之隐哪,彼此彼此,只是不好说破。还说谁呀,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不都是婚外情吗,谁说谁呀?俺的婚外情,苦了,横不能把一个姑子娶到家吧?德儿,你还有救,把大丫儿娶回来不就完了吗?羊一个也是放,两个羊也是赶,多一个大丫儿也不算多,也就多一双筷子呗!
这一幕,父对子、‘子对父’,遮遮掩掩,透着爱昧,拿舅舅当褯子,叫人哭笑不得,啼笑皆非。舅舅糊弄外甥,外甥糊弄舅舅,舅舅就是外甥(女)的亲爹,糊弄的是谁呀,都******拿女人的眼泪当酒喝了。
这真是有冤枉的。这最冤枉的就是真的舅舅了。天下的婚外情,生了私生子,都拿舅舅这个叫人亲切的称谓作掩盖,这不是拿娘家人不当外人吗?埋汰的是谁呀?
殷明喜和吉德,麻杆打狼,两头害怕!又是绿豆蝇亲嘴儿,谁也不挑!更是拉拉蛄趟地,嗑秧!
殷明喜瞅眼吉德似有尴尬,口是心非,“你这舅啊,也算个吧!”吉德看殷明喜也似尴尬,“啥叫算个呀?不就是有说道吗?”
“你们一个大舅一个外甥的,又嘎搭啥牙呢?”二掌柜抖抖没系舒服的大抿腰绸裤,从过档子走过来,“哎大少爷,那茅楼和猪圈一个粪坑,挖的太浅了,几天就得冒漾。你得再叫人,挖挖。那盖也不能用木板钉的,有缝。那一到热天,沤的,太臭!你得拿白灰揣乌拉草,再加上铁条托一个一块蕴儿的,那盖上,才严实合缝,不冒臭味。”
“二哥,俺正为大德子虑虑呢。”二掌柜装着烟,拿眼睛问殷明喜你虑虑啥?“你看,大德子这铺子马上要开张了,这船哪,没个掌舵的可不行啊?举贤不避亲,你连个大粪坑都操心,不如过大德子这边儿,帮帮他。”
“你想躲清静啊,俺才不挨这个累呢?”二掌柜早摸透了殷明喜的心思,不好推,卖关子的口心不一,“大少爷多能干哪,多俺这个累赘,恐怕……”
“大德子拜过大掌柜!”吉德早有这个心思,只怕殷明喜不愿忍痛割爱,听殷明喜主动说出,忙双腿一跪,“侄儿有礼了!”
“这、这扯的。”二掌柜叼住烟袋,忙扶起吉德,“这不硬拉鸭子上架吗?文圣孔子,武圣关羽,谋臣张良,俺不如陈平,用刘邦的话说,‘多阴谋,智有余’,难独挑大梁?还有,为人谋者,不得不忠啊!冰下水含沼气,俺不想触那火了,俺还是在皮货行当俺的二掌柜,当的顺溜!”
“陈平还盗嫂呢,你盗过吗?”殷明喜逗趣的看着二掌柜,“你还有啥说?”
“俺没哥,哪有嫂子可盗啊?”二掌柜也不失风趣,拿大实话顶撞殷明喜,“嘿嘿,哑巴了吧?”
“大师哥的三姨太,不是你小嫂啊?瞅你一见她那样儿,贼眉鼠眼的。你那小嫂,没长黄瓜妞,可净往上嗤尿,你也就长长的舌头接点儿臊尿吧?你身没盗,眼可‘盗’个透亮锛儿?”殷明喜自得的背手仰天的沉吟,“你还真是个陈平。圆滑世故,洞明世事。一手绝活,就是会迎合。人家陈平迎合,是求自保。你求哪个自保,俺能吃了你,你保的啥?”
“刘邦有个白马盟誓,非刘不王。非功不侯。反之,人人可诛之。你和俺嘎伙之初,不也有过,俺只作二掌柜嘛!”
“俺是说过。那是在俺的皮货行,这如今你改换了门庭,凤凰真正找到了梧桐树,还不好好噗啦噗啦膀子?陈平让右相甘屈居左相,是海里鱼儿口孵,委屈无奈,你,还怕降不住初出茅庐的大德子呀?大德子已拜相了,你还咬死理儿?俺是善工于心计,也善断。你呢,多谋。诱韩信就擒,逮樊哙而不杀,这正是大德子需要你扶佐的地方,以稳中求胜。”
“二叔,你有郦商不杀功臣杀诸吕定乾坤之谋,就别自谦了?你也知道,俺那帮小哥们,都是从泥里爬出来的,不懂经商,哪都得有人手把手的教,你出道大半辈子了,有你给俺当家俺心里有底。俺呢,只做东家。”
“良禽择木而栖,良才择君而伴,叫俺干,俺只当二掌柜。牛不饮水强摁头,请另请高明,俺还不干了呢?”
“二哥,你别老鸹哭丧了?”殷明喜看二掌柜心意已绝,投降地退一步,“没狼毒草,还做不了藏纸了,俺把肠子还你个老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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