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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王福跨出门,殷明喜和二掌柜迎着,“你们笑啥呢,说说,叫俺也笑笑!”王福说:“大掌柜,你想笑?那你得脱光了,把光屁蛋儿露出来,那你才能笑呢。一个光屁蛋儿,没见着小老婆的,倒先见着小丈母娘的那个啥了。哈哈,天下头号大笑话!哈哈,你呀你呀大少爷,你倒弄个现成的。还******怪不怪,那小鱼儿,绷着个封铅的蜜罐儿,愣是谁也瞅不上眼儿,也来了个,美人救英雄,大雪壳子里拽出个大头大脑的土豹子。还绝了,一见钟情!憋不住的春情,撵上门以身相许。哈哈,我呀,想想就想笑!”
火头开个门缝儿探头,抻长脖子伸长眼神向堂屋勺瞪,哎哎的叫着大少爷,吉德明白地问:“吃饭啊火头?”火头对吉德说着, “啊啊,太太催着开席呢。”眼光却在王福和曲老三脸上鬼呃呃的飘来扫去,不知探询个啥,“太太说,菜凉了,味就不对了,也就丢了太太的手艺了。”王福“哦”了一声,问火头,“太太亲自为咱掌勺?”火头怯懦的往后缩着脖子,门缝儿也随之缩小,从门缝儿挤进一串话,“嗯哪!太太亲自选菜上灶,那啥炒了八样鲁菜,叫大当家的尝尝新那啥。”王福“噢”声说:“曲大当家那咱可不敢当喽!太太这么盛情,出乎咱的预料啊?唉,那咱就愧领了。曲大当家的,咱这是中了头彩,旗开得胜啊!史书上说,女人一滴泪,表的是一颗心呐!太太这一勺,此举感人哪,胜过爷们的千军万马呀!就咱这石头长成的狼心,也得在石榴裙底下化为人心了。玉讲究玉感、玉性、玉质。这捻玉、捞玉、挖玉,这是攻玉啊!月黑风高夜,正是长价时,走吧曲大当家的,真正尝尝良家太太的一片诚心吧!”曲老三也有所感叹,点点头,随大流去了饭堂。
众人谦让虚嘘的坐下后,潘妈陆续上齐菜。
精美的景泰蓝餐具里盛着各色佳肴,弥散着扑鼻的香味。
“齐鲁女子好持家,黄县女子治好家。”曲老三看着菜肴说:“这话真一点儿也不假,桁架大梁呀!”
“这金丝楠木可贵重了,二两一俩银,这女人哪,有贵也有贱,就不好拿戥子约喽!咱这东北娘们不持家,穷吃胀喝败了家。”王福看下曲老三,横眼一挑说:“这话也是不假呀?”
“那穷家啊,多是娘们不会理家。就、就你淘换来个金山银水,那漏粉的勺,几天也就败豁了。”曲老三叹口气的说:“爷们是搂钱的耙子,娘们是装钱的匣子,这家的日子呀就越过越富余。这家过谁呢,过的就是老娘们。爷们今儿挣一扇门,娘们明儿丢块板,这日子就没发过。”
“咱这噶达女人泼辣、豪爽、率直、粗拉,有啥吃啥,惯了!”二掌柜看两大当家的对桌上炒的菜咂舌,咬上汛,斟着酒,插一杠子,吹着说:“俺那儿的女人,脚小,出门怕风。在家里打磨磨,操持家务,襄夫教子,就练就了细致、温顺、体贴、好琢磨些新鲜玩意儿的体性。这炒个菜了,蒸个饽饽了,缝缝补补了,织布绣个花了,都是拿手活。”
“吹啥吹呀二掌柜,凡带眼儿的都叫你吹了,还吹?老娘们那玩意儿,你给咱吹个咱看看?”二掌柜看王福拿笑话抬扛子,嗤溜一哈哈,以退为进,谦卑地稀溜猫须子,“俺不行,那是王大当家的拿手活,咱咋好敢关公面前耍大刀啊,那不班门弄斧了吗?不行不行,俺看过吹牛腿的,没看吹那玩意儿的,还是王大当家的你来吧!”王福嗤笑晃着头,“你还别说二掌柜,那玩意儿要吹上,准大肚子,蛤蟆了?哈哈,要那样儿,咱爷们那玩意儿就得戳秫秆喽,省长毛,晾**了!哈哈……”王福说完,个个儿嘎嘎一阵子,话锋一转,“哎,啊才你曲大当家说这话倒像有家的爷们呀?”王福咧奓眼儿的斜吊曲老三,还顺风流子起雪檩子的说:“你腿肚子贴灶王爷人走家搬,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还有这一套念家经啊?”
“谁不想过老婆孩子热炕头有家的日子啊?”曲老三一副憧憬的眼神望定一个地方,凝滞地说:“这面上,当胡子头风风光光的,瞅谁眼睛刺挠就搔痒,可谁知道咱光杆儿的心里苦啊?我就瞅那小趴趴草房,一家大人小孩儿滚在一个土炕上,啃着窝窝头,秃噜着苞米面糊糊,就着咸掉牙的芥菜疙瘩,吃的那个香啊,馋的我是直把哈喇拉往肚子里咽,都呛着了?
“哎殷大掌柜你家藏有黑醋栗(黑加仑)呀,?夕听了咋这么酸呐?”王福笑眨巴眼儿,谝哧曲老三,“就一家人,半拉炕席半拉裤子半袋粮食,抢半拉饽饽的日子,你能过呀,还馋的你淌哈喇子,嗔是的?你不就想搂个属于你的女人吗,还扯……瞎……”
曲老三脸冲着门,眼又尖,见殷张氏推门进来,拿脚扒拉下王福,向门口努下嘴,递个眼色。王福向门口一扫,呼啦一下子,眼睛瘸嘴也瓢楞说不全溜话了。
殷张氏听说来了俩胡子头,知道胡子没有善茬子,来了就没把个个儿当外人,说留吃饭,不管咋恩怨,这一定是熟头巴脑的了。她怕火头弄那玩意儿有闪失,就亲自下厨,露一手。因为她清楚,就这个家,显赫不显赫的是富贵,太太是不会上灶下厨的,俩胡子头能咂磨不出这煲汤里的奥秘?殷张氏亲自掌勺炒菜,胡子头听说了,那能不觉得自己个儿从来就是掉在脚面子上的癞蛤蟆,它不咬人膈应人,这又被这的女主人格外的待敬,而不心存感激?在这一点上,殷张氏就是爷们肚子里的蛔虫,倭瓜肠子,咂摸得透透的。这也确实证明殷张氏与别的女人不一般,对惹不起又膈应的客,不像猪八戒拿嘴拱地,围着客前后贴乎卖谝,蜜里调油的恭维,心里掐着心尖儿骂街,她拿实心磕蛋,那王八蛋还有不磕破的?
殷张氏又特意打扮一番。就见一身齐鲁村姑家常俭朴的装束,蜡花蓝地白花小棉袄,蓝黑家织细布棉裤,扎着黑布绑腿,暴露的三寸金莲,被黑地绣花脸儿小鞋包裹,显眼又刺激地争夺好奇的眼球,在这瞅惯了撇拉大脚片子走道脚下带风火轮的东北野娘们的两位大当家的眼里来说,这深宅大院尊贵夫人不庸俗华贵的而显现齐鲁大地贤妻良母俭朴风貌,更是觉得大蒜头上长蒜薹花的新奇新鲜。
“菜做的不好,二位大当家的将就!”
殷张氏落落大方见过大世面的捋摸着溜光锃亮的疙瘩鬏,颠着小脚儿,细发白净的脸,满面阳光地出现在餐桌前,两胡子头不由的肃然起敬站了起来,谦谦君子的点头哈腰。
“嫂子!”
“嫂子!”
王福平常扯犊子一个顶俩儿,见到殷张氏这样的善良正统女人还是胆怵,嘴笨的干哞嘎的像老牛倒嚼,他拿求助的眼神勾下曲老三,又冲着殷张氏努努嘴儿。曲老三冲王福稀溜一笑,拿王福的埋汰,脱口而出,“嫂子,这王大当家说你呀,虽徐娘半老,丰韵尤存啊!”王福拿胳膊肘拐下曲老三,冲着殷张氏一咧嘴儿,殷张氏抿嘴一展眼角鱼尾纹,“大当家的真会说话,还啥半老呀,就老蒯一个。”曲老三笑说:“嫂子,给你添麻烦了!”殷张氏礼貌地说:“添麻烦谈不上,房子上喜鹊叫倒是真格的。哎坐下,坐下呀!两位大当家的今儿咋变得斯文起来了呢,这可不像胡子的作为,夹咕啥呀?”殷张氏手一喷嘴一喷,坐在殷明喜一旁的椅子上,拿出主家婆的派头,“俺也是拎个蓝花布包袱,独闯咱这噶达的。跟你们闯荡江湖比起来,也差不离?只不过一条棉裤劈了岔,各穿各的腿,那不还有裆连着呢吗?哎,扯远了这个。今儿,二位大当家的光临民舍,俺捞个嫂子叫,十分的高兴。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二位大当家的,一个是彪悍豪杰,一个是文静如教书先生,走到大街上,哪能看出像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啊,不也一个脑袋两条腿的大活人吗?俺想,也就一个老娘们的心思,你们成天价大鱼大肉的,也吃腻了,咋整呢,俺有些犯难喽!突发奇想,虽然二位大当家老没来过家迈过咱门槛儿,可不是外人,不如炒两样俺们齐鲁的家常菜,家常人家常菜呀,叫二位大当家的尝尝,换换口味。也不好,也不管孬,就当俺献丑了。鲁菜讲究个鲜、嫩、脆,俺这几样小菜呀,这盘是里脊熘炒山东大白菜,不腻爽口。这山东大白菜是俺大外甥媳妇春芽栽种的。侍弄的可好了,一棵三、四十斤,那老大,二位大当家的没见过吧?这俺孩儿他爹和大外甥媳妇从老家带回来的。这大冬天,怕冻,纸儿包纸儿裹的包个大棉被。这上火车下电车的,马车爬犁,几千里地的捣腾,才摆上咱的桌儿,多不容易啊!”王福哈哈着说:“嫂子,真是嘴乖手巧啊!这大白菜水呱哒的,能做成这样儿精细,叫我馋的都流哈喇子了,一定好吃,咱先来一口尝尝。”说完,拿筷子要夹菜,叫曲老二按住了,轻声说:“老兄,别急呀,好饭不怕晚,后后有席嘛!这盘炒白菜可有大文章啊,家常菜招待家常人,多动人的情义呀,啊?”王福顿悟,头往曲老三耳朵根子一靠,“人家大买卖家啥好吃的没有啊,你说?啊,待人之物不在多贵重,君交淡如水,那才是真情真义呀!”曲老三笑着点头。殷张氏瞅两个血雨腥风闯荡的胡子头也娘们似的馇咕话,一笑说:“这是虾仁炒青丝、海贝炒元蘑、芙蓉鸡片、大葱烧海参、鹿蹄筋熘兔肘肉丝儿、水晶肘子、猪头闷子、清蒸鱼鳞冻,十个菜。海中鲜、野中味、山中珍,荤中素,半鲁半土,荤素搭配,取十全十美之意。”王福腮帮子有点儿顺过挂钩了,嘻哈地对殷明喜说:“啊大掌柜,你齐鲁爷们,儒虾挎算盘,有洁身自好之癖,原来是家教甚严哪,连这炒菜都寓意深长啊!要不你老兄吊一个树杈呢,有嫂子这么个又俊俏又贤惠的横在那儿,谁还想吃那天上飞的嘎嘎叫的天鹅肉啊?哈哈……是不曲大当家的?”殷明喜听王福咧咧,瞄下吉德,造得一脸的红臊,管冲王福抿嘴没吭声。殷张氏笑说:“王大当家的,八大菜系四大菜系的,川菜麻,湘菜辣,苏菜甜,鲁菜鲜。这鲁菜鲜,就鲜在汤上了。鲁菜讲究无汤不成菜。这鲁菜,厨子没汤,就跟当兵没枪。这老清汤,搁老前肘子、老鸡腿、老鸭腿文火熬两时辰,再放用刀背剁成的鸡脯肉,煮沸清渣儿,后将鸡脯肉清出,叫哨红汤。再拿鸡脯肉煮沸清渣儿,汤涌像泉水清澈透底,叫白哨汤。就用这老清汤,做出的菜才上口好吃。你尝尝这鹿蹄筋熘兔肘肉丝儿。筋粘啾肉嫩绰,百吃不腻。”王福点头,夹了一筷头子,老牛吃草的哞嘎,二掌柜逗笑,“叫你嘴滑腾,这回嘴粘上了,这道菜是啥意思呢?兔子你再能蹦跶,给你绊上腿,你还能蹦哪去?小老样儿,板子上的鲶鱼,还嘎巴嘴?叫你尝,明白你嫂子啥意思了吧?”王福点头,“好吃!”众人看王福竟任儿装糊涂的样儿,全都笑了。殷张氏抿眼二掌柜,笑说:“二大伯子,嘴长在你头上,你咋说都行?曲大当家的,你尝尝这海参。这鲁菜中吧,海参是扛鼎之菜。这海参,也叫海鼠。有长刺儿的也有不长刺儿的。这长刺儿的最养人,也就最珍贵。海参没眼睛不长腿,蠕动的比蜗牛还慢。平常就躲藏在一两丈或二十几丈深海底参管里,最怕螃蟹。夏天海水一热就夏眠。跟咱这黑瞎子似的,冬天海水一凉点儿就冬眠。前头一个小嘴儿像吸盘,吸进海水,滤下小米米虫,海水从屁眼儿喷出去。海参逃跑最特别了。逃跑时喷出五脏六腑,过几天又长出来了。就是浑身肢离破碎了,剩下的头和尾,过一段时间又复活再生了。海参,渤海湾山东登州(荣成)的最为有名了。这海参是冬参,抓上来就冻上了。要不这老远咋拿到咱这呀,出水搁长了就化成水了。自古有说,海参赛人参,吃这葱烧海参,最补人。这海参,有大有小,刺儿宝塔状,黑灰,小半个时辰搁老清汤煮熟。海参本身没啥味,搁没沾水的大葱切半拃的段,大火一烧,鲜美馋口。吃啊!”说完,又冲身后潘妈说:“把煨在炉子上的飞龙元蘑汤端上来!”王福见汤端上桌儿,哈哈说:“沙半斤老林子乱飞,元蘑上面又像和尚的光头,下面又像个窝,飞龙有窝啊!”一竖大拇指,“嫂子,有讲究!咱是宾至如家归呀!”殷张氏笑容楚楚,“这其中味,品去。各得其所吧!”曲老三拿吃惯煮、熬、炖的大锅粗拉菜的嘴巴,品着殷张氏做的细腻又精细的海参,赞不绝口。





乌拉草 第321章
殷张氏装小家子气凸显大台面做派,拿菜寓意,侃侃而谈,言简意赅,曲老三很心服口服这小脚儿女人了。一个成功爷们的背后,都得有个贤内助啊!要不这个爷们再噗噔,也是个跛腿鸭子。殷明喜是这样儿,吉德有个压碴的小鱼儿,何尝不也是这样儿?嗨,我呢,守着妻子的阴魂,等着已是旁人老婆了的意中人的施舍打发日子,何时了啊?像殷张氏这样的娘们我咋就碰不上呢?我遇到的都啥人哪,一个个都骚哄哄的,哪个是贤内助啊?窝在胡子堆里,哪个好人家姑娘叫你祸祸呀?唉,这都是啥人啥命相,咱天生的贱命!
“呀!瞅俺高兴的,这管顾说了,俺还没给二位大当家的敬酒呢。”殷张氏装成一惊的样子,“这不扯呢吗?大德子,拿酒来。”
吉德从仿制西周铜葵纹酒禁上拿一坛老山炮,打开塞,先给殷张氏斟满上,又都斟满,“俺这也没上过大台面给爷们敬过酒,今儿敬二位大当家的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这第一盅,为二位大当家的一枪一生干杯!”王福不解,纳闷,“嫂子,你把咱弄成糨糊了,咋个一枪一生啊?你不说清,这酒咱咋喝呀?”曲老三偷偷笑王福。殷张氏羞笑着说:“啊,俺一急,没说清。王大当家的,你忘了,她爹撞上你们肉票那件事儿了?误打误撞,你手下的一枪,偏偏那一点儿,打在她爹胳膊上。这要不手下留情,你们枪法那准头子,她爹早见阎罗王了?”王福乐着说:“嫂子,你真会捏咕人哪!那件事儿,咱肠子不也扭上劲儿吗?实为无意,咱老觉得欠大掌柜点儿啥?”殷张氏接着说:“还有曲大当家和他爹老像隔着点儿啥?据俺所知啊,错在她爹。老冷眼看人,不懂迂迴,老是老牛硬梗脖子,脑子里对胡子烙印太深了。所以呀,二位大当家的说,这酒俺该不该敬啊?”王福和曲老三点头称是,干了第一盅。
殷张氏又说:“这第二盅酒,俺这当大舅妈的,替大德子谢谢你们。这远的不说,大德子跑买卖,成就这一份家业,曲大当家功不可没。这近的,王大当家的不惜叫官兵围剿,出手相救,要不大德子早成了唐县长的阶下囚了,还能在这儿立着?来,干吧!”王福和曲老三,看殷张氏说的在理,一仰脖儿,干了!“二位大当家的,她爹刚平安回来,你们就冒险亲自登门看望,俺打心眼儿里谢谢了。这胡子、商人,按常理说,商人就是胡子一刀的肉。可二位大当家的,高抬眼,讲情讲义,叫俺个娘们家家的十分感激。来,俺再敬二位大当家的一杯!”王福和曲老三二话说,卑服的干了。
殷张氏见都干了,站起来,“俺告退了。呵呵,这都有点儿那啥了。俺怕她爹嘴闷,就多说了些。你们二位慢用,俺去拿海参肠籽搅鸡蛋做汤,下手擀面条,连汤带水的热乎。”
殷张氏这么一舞弄,二位胡子头,出山日头露脸儿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殷张氏又不在前,王福打开话匣子,东扯西拉一阵子,渐渐马上套车归辙,丢个眼色给吉德,吉德知道要书归正传了,忙起身带严实门,插上划棍儿。
屋内一下子肃然了。
“大掌柜、二掌柜、大少爷,咱和曲大当家的一同来,还另有隐情相告。”王福煞有介事地说:“要不说呢,也对不住嫂子的这一桌好嚼裹。咱实话实说,就不拐弯抹角了,怪费劲的。咱绺子上在镇上有‘插签’,专门收集耗子放屁蝎子拉粑粑,监视哪个老娘们卖大炕老爷们扒大姑娘裤腰摸小媳妇屁股,你们三位也逃脱不了咱的火眼金睛,都在咱手掌心掌握之中。昨晚黑儿,‘插签’在美枝子汤浴无意中偷听到了一个大阴谋。杉木纠集十拉个浮浪,准备在年三十子时,趁家家拜祖拜神吃年夜饭,分别下手。干啥玩意儿呢?放火烧掉殷氏皮货行安装马神的仓库。把殷大掌柜的马神全部烧毁砸烂。另一目标,就是德增盛商行。杉木他们准备了煤油,火把,放火用。”
“这个消息绝对可靠,你们琢磨琢磨咋整吧?”曲老三往桌上一墩酒盅,“你说,这些东洋人缺不缺德,都损秃噜皮带冒烟儿?你整点儿啥新玩意儿,他们心里都犯堵得慌?这里的由头啊,还不是殷大掌柜买的西洋货,没勒东洋人吗?这要找松木二郎买日本的货,这就没这事儿了。对吉大少爷呢,杉木早就有底火。这又找吉大少爷多次,要投资入股,吉大少爷老当毛球蛋耍他。这就起了邪火,祸祸你呗!”
“我和曲大当家后半夜在车轱辘泡见的面,那噶达大少爷住过。二屁蛋儿和哑妹兄妹俩儿没乱麻其糟的螃蟹腿,可靠。我俩馇咕又呛呛的到天亮,收拾收拾,打扮打扮,就往你这噶达赶。杉木一郎这人,我们盯他也不是一时半晌了。他吧,商人嘛,作的是商业大帝国梦。瞅咱这噶达哪个行业都有油水,都想抬大木,插一蘑菇头!他有满铁的背景,你说是眼气吧,说不准,净瞎搅和反正?还有个叫山田的商人,不是啥好玩意儿,净背后捅咕杉木。他老婆美枝子,看上去蔫巴挺贤淑,那眼睛里一汪水,深着呢。正琢磨呢,没琢磨透。昨晚黑儿,杉木一郎亲自布置的。还有那年大少爷用火轮往老毛子那噶达捣腾小麦,穿山甲叫杉木买通,打劫火轮,叫咱们打死的松木一郎的弟弟松木二郎也在场。嗯,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你们商界也有害群之马、败类!这个人,我先不给你们说,以防引起内讧,渔翁得利。这人呢,现在咱还无凭无据,不要打草惊蛇,弄个半死不拉活,鲁鱼亥豕,谁辦得清啊?最后弄个黄皮子放屁,反而不好。咋整,你们个个儿琢磨。反正老往美枝子浴汤跑,不是啥好事儿?”吉德说:“王大当家说的这个人,已在俺掌控之中了。”王福突突连着酎了三盅,一抹眼,“那浴汤里大有捺摸,有可能是东洋人的那啥大‘插签’的。可眼目前,还没摸着啥大姑娘小媳妇的鸽子头儿,奶奶胯倒可够。曲大当家的,我听崽子们说,那东洋女子可******听话了,叫干啥就干啥,咋干都行,咱俩今晚黑儿也泡泡温泉去?”
“你是不是穿不上裤子露脸了?你别看治安军硬碰硬管吃干饭,瓮中捉鳖咱俩还是小心为妙,搭上弟兄们的小命可犯不上?”曲老三解说:“依我之见,金达来裙子,你们内紧外松,平常咋样儿还咋样儿,天黑多放两个打更的,盯住皮行仓库和德增盛。杉木动手那三十晚上,商团了炮手啥的,别喝得酩酊大醉的,都紧上眼。这你们放心,我们绺子不会趁火打劫。我和王大家的既然来了,就不是想袖手旁观。如江北穿山甲混水摸鱼,我在江口岔道口布哨,一有蛛丝马迹,风吹草动,我们就给收拾了。另外,王大当家那儿,都是马队,不易进城,作为接应,候在东城门外的桦树林里。我多派些弟兄装成跑趟子的伙计混进城来,逛瓦子、抽大烟、下馆子、听大戏、看二人转,干啥不行,配合你们。一旦发现杉木的人泼油要点火,就敲破洋铁桶铜锣啥的,大喊抓贼。我们的人一起动手,拿他杉木个人赃俱获。再在大年初一扭大秧歌人多的时候,揭露杉木的嘴脸,趁机打掉他嚣张气焰,搞臭他。我们胡子不落空,管啥得抓挠点儿,小小日本街遛达遛达,弟兄们也得过年啊!这是我和王大当家琢磨的,不一定缜密周全。我俩怕走露风声,只得冒昧地闯民宅了。这点上,还请大掌柜见谅!”
殷明喜、二掌柜和吉德静静地听着,一幕可怕的魔幻,像雾里看花,咋都想不到,朗朗乾坤,这还真有鬼啊!听后,沉寂了,叫这大阴谋镇住了!
殷明喜半天才吭出声来,咬碎牙,磨着小眼珠儿,拍着桌子喊:“阴险!歹毒!可恶!”二掌柜说:“你说这杉木啊,一出又一出的,多少出了?咱们也没咋得罪他,他咋就跟咱们别劲呢?俺看,二位大当家的,不如做了他。”曲老三摆手说:“二掌柜,这个念头动不得,还不是时候?杉木在咱这地盘上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做了他,如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不信你坐在这儿等着,我现在就可以把他的人头拿来叫你下酒?可你要做了他,正中东洋人的下怀,找到了出兵的口矢。就那国民四年不哪年吧,我这是听说。郑家屯事件,就因为一个东洋商人吉本买小孩儿的一条鱼。吉本给钱太少,小孩儿不卖,吉本挥拳即打,奉军大兵劝阻,吉本竟跟大兵动起武来,还招来东洋兵,闯入奉军团部,挑起事端,提出八条,咱那胡子大哥迫于压力,把奉军撵出城,它东洋人成了城中王。这叫啥,蚕食!一口一口的嚼巴,多暂嚼巴到咱这噶达,那日子可就完了?这宰一个杉木容易,这是咱胡子本行。可引起日本关东军司令部的注意,会招来东洋鬼子的干预。咱手头这点儿破铜烂铁,架住那洋枪洋炮,禁不住啊!再就知银子、门子、妹子的官府,窝囊透顶,那咱这噶达还有宁日啊?乱蜇人的马蜂,早晚下场得自取灭亡的。杉木为啥不敢像吉本那样明目张胆,蔫巴狗偷下口?那是关东军离他太远,还得狗戴帽子夹起尾巴,明着起屁,怕把尾巴叫人给薅去剁了?等有那一天,杉木还不得撅尾巴整人哪?”吉德从大局说:“杉木想挤进咱商界日来已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明白,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一个外来的东洋商人,处处插手,处处碰一鼻子灰,不遭人待敬,心生恶气,老想报复。不是玉碎,就是瓦全。他老觉他就像浮萍,再大,不扎在中国的泥土里,一旦水枯,就难以为计。所以一而再,再而三,不厌其烦的,磨牙斗嘴,想投资入股,借根发芽,最终控制咱们,垄断商界。一计不成,咋办,就一次次的拉屎,叫你踩,破坏。像这次,他不假于人了,亲自动手了,穷凶极恶了。这要不二位大当家的提早闻着风声,殷家皮行和德增盛商号将毁于一炬。这是破罐子破摔,我得不着狗头金,也叫你化为灰烬。杉木敢这么大胆,与时局不无关系。关内打成一锅粥,大帅败北,已是大势所趋。东洋人在咱这噶达的势力日渐狂暴,步步都想一口吞下东北这块肥肉。虎落平阳被狗欺,不强民,国将亡,俺一定得保住咱的家底儿,励精图治!二位大当家的,身为胡匪,一条鱼搅腥一祸汤,一向掼有烧杀瘰掠无恶不作的美名,能仗义行侠,保我商铺,大有点石成金的大义,也有报国之心哪!杉木他蠢蠢欲动,不计后果,胆敢这么做,不是孤立的。这可能与大背景有关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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