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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殷明喜说:“磨牙的恭维话俺就不说了,你俩大当家的可救了俺,俺谢谢二位大当家的。来,一切都在酒里了,咱干一杯!”干完后,殷明喜说:“杉木他燕别鸪(蝙蝠)吸人血,想的滑腾?俺听二位大当家的安排,一定粉碎杉木的阴谋,保住两家铺子。这要一炬之火,俺们可就倾家荡产了。哭都找不到坟头了。俺一生集腋成裘,鸿猷打算,几十年的心血付之东流,就白费了。那些指俺吃饭的伙计学徒,还不得像老叫花子拐个打狗棍儿,端碗沿街要饭啊?这东洋鬼子,咱没欺生,它倒起屁,想反客为主,骑咱脖颈拉屎不说,还祸祸你,啥败家玩意儿呢?俺当初就劝德茂永木业行掌柜的不要把铺子租给杉木,那老伙计不听,当时太看重租金了。现在想不租,晚了。前些年,刚提个茬儿,他家小孙子就没了好几天,最后在西北城角破败的关帝庙里找到的。小孙子绑在柱子上,连冻带饿的话都不会说了,好悬没死了。这不明摆着是杉木干的吗?这老伙计,俺回来刚露头,叫俺出面,把他执照吊销了,才想开要破釜沉舟了。俺看,俺就釜底抽薪,把执照收回。”曲老三一摆手说:“大掌柜,以牙还牙,理所当然。可你想过没有,你吊了杉木租用的执照,杉木他照干,你咋办?杉木现在已成气候了,官府上下,哪个不买他的账?你拿不住他,弄不好传出去,还说你殷会长欺软怕硬,怕东洋人呢?你一个执照,能拿住他?说不准对杉木来说,坏事儿变好事儿,买通官府,叫你发他一个正式的执照呢?那杉木更没收裹了,不更堂而皇之了?一个狼崽子,还没长沙毛呢,我看你不要出面跟杉木撕破脸的顶牛。别忘了,我们是干啥的?胡子!胡子可没那好耐心烦,快刀宰乱麻,齐拉嘎嚓,谁不尿咱,咱尿他?东洋人你不是看不起咱胡子吗,咱就给你点儿颜色看看,让他长点儿记性。一提胡子,叫他杉木谈虎变色。他不零打碎敲祸害人吗,咱也隔三差五的给他熟熟皮子。他那贮木场不在咱地盘吗,这些年我没少收拾他,能叫他消停了?”
“二叔,这回二位大当家兄弟们的花销,咱德增盛商号出了。”吉德说:“大舅你看行不?”
“哪有白出力的。理所当然!”殷明喜赞同说:“二位大当家的犒赏,俺拿!”
“这咱绺子上没少刮拉了大掌柜和大少爷了,这不敲竹杠吗,就免了吧!”王福谦让地说:“再说,咱收保护费,就得保护商家。”
“王大当家的,就别谦让了。耗子不盗洞还堵洞,咋的也得喂点儿食呀?”二掌柜扯犊子定事儿,“不过,你们俩两腿夹的那玩意儿,把锅捅漏底喽,俺们可不给拿补锅的钱呐!”
“扯犊子!”王福瞅着二掌柜,冲曲老三哈哈大笑,“你这个老二的哥呀,一个笑话就钉钉了,咱只有替兄弟们谢谢你们了。”
事儿都有了定砣,扯犊子喝酒快到天黑儿,王福和曲老三起身要告辞,殷明喜也不挽留,二掌柜拿出上好印度大烟土相赠,吉德包了五百块一包的大洋,王福和曲老三谦让的收下。
王福上马走出后门上了南二道街,悄声对曲老三说:“这钱不来了,比砸窑别梁子来的顺当?”曲老三说:“你就图这个冒这个险,那我就不跟你来了?”王福醉意朦胧而又心气很爽的怡然自得,扯开嗓子号叫:
“大黑头子夜乱糟糟,老北风刮跑了星星卷走了月儿,把美滋滋的大姑娘刮上了大花轿,也把小老爷们刮进了热被窝儿;大黑头子夜静悄悄,老北风刮得雪粒子地上直打滚,刮得烟囱倒了烟,刮得老麻皮窗纸沙沙的直吵吵;大黑头子夜不消停,老北风刮开了老娘们的花裤腰,刮蔫巴了大老爷的一根葱,刮来了孩崽子一大炕;大黑头子夜风号号,老北风前儿刮今儿还刮明儿刮后个儿还刮不停,刮得老房草抱着老黑瓦打哆嗦,刮来刮去刮到土地爷庙……”
“自古名贤多寂寞,唯有酒者独自乐。这酒啊,就他娘的邪性!”看王福和曲老三闪神的号号着,消失在黑暗中,二掌柜在往回屋道上对殷明喜说:“三弟,谁会想到啊,多悬的事儿呀!这俩老小子,可救了咱们啊?杉木这小鬼子,也忒黑了!这不是阉人吗,要绝了咱们的根儿呀?”殷明喜冷静地说:“二哥,草上飞和鱼皮三这也是笼络人心呐!咱这回是寡妇怀孩子,跳进松花江也洗不清了?”二掌柜说:“功归功,过归过,你对胡子能咋样儿,谁好谁赖谁个个儿带着,狗皮当人皮扒呗!你跟胡子洗清身了,那就跟东洋人洗不清身?一头是杀人越货的胡子,它在大是大非面前帮的是咱们,没有为虎作伥,祸祸咱们,反而是来通风报信真心实意来帮咱们,还啥笼络人心不笼络人心哪?另一头是东洋人,磨刀霍霍,斧头就要落在你的头上,你还虑虑给你扛刀的屎壳郎是臭还是香,能给你扛这一劫,屎壳郎再臭也是香的。这哪头轻哪头重,这不光头虱子明摆着吗?你不想作婊子,想立贞节牌坊,那只有弃商回老家当个寓公了。这世上本来就是浑浑沌沌的一碗浑水,你坐清喽,比上天入地还难?”吉德推开堂屋门,二掌柜先进去,还在说:“睁眼看看,哪个不是往你眼窝子里揉沙子呀?草上飞和鱼皮三这么做也是出于良心,一个中国胡子对一个中国商人的良心,谁想看见一个遭人烦恶的生人坐在隔壁邻里家炕头上欲祸祸人呀?就家鬼对外鬼,他们也不能眼瞅着咱们被杉木这个外鬼给算计喽,这对他们有啥好处啊?你养猪为吃肉,他们护着咱们不也是有利可图吗?这个世道,谁无利起早啊?你做买卖,不就是一个利字吗?没这个利字,就没买卖人了。草上飞和鱼皮三这回是义在先利再后,为利而取义,都为一个利字,咱还管谁啥出身啊?杉木在东洋这老远来咱这噶达是取利还是取义?杉木要是为了取义,能下此毒手吗?这两者一比较,骡子(马驴杂交)駃騠(驴马杂交)不一目了然了吗?胡子是祸祸人,可在有东洋外鬼祸祸咱中国人时,它那种同族同宗的本能就迸发出来,向着谁?这就是炎黄子孙的中国人!你不移花接木,不逆来顺受,注定就得抱定一棵同根生的树。这就像一家子有几个兄弟,啥人都有,自家人打得不可开交。可一旦有外人欺负某一个了,兄弟间的仇恨瞬间就抛到脑后,一起对付那个外来人了。外来的东洋人,祸祸你就眨眼?它祸祸你,就像祸祸牲口!三弟,你要觉得不妥,俺还给你出一招。俺想,这一招,刀按脖子你也不会做?你不是知道了杉木的阴谋了吗,你可摇着尾巴去乞求杉木不要放火了,俺愿意和你合作。杉木肯定不仅不放火,还会派人手帮你呢?那草上飞和鱼皮三这两伙胡子会咋想咋做?义的气节输在利的失节上了,那结果是一样的,性质就不同了。你说,你选择哪条道儿?死胡同!你别无选择,都是一个‘逼’字。你再一个可以报官,求助官府。就那官府,有影的事儿都管不了,还能管你这没影的事儿?连大帅有时都瞅东洋人脸色行事儿呢,那唐拉稀本来就对你有成见,还得说你一惊一乍的捕风捉影,尽给官府添乱?娘管不了孩子,孩子咋办,等死吗?眼下,只有一棵送上门的救命稻草,你只有听胡子的安排。咱们就把这当权宜之计,求得眼时的安危。瞎子过桥,挪一步是一步呗!你想堂堂正正作个正儿八经的商人,不挂一点埋汰,不和任何人同流合污,难!难于上青天!你想在浊流中自清,就泼的污水也把你染成紫茄子?这就是现实。谁不想世外桃源,那就只有不食人间烟火。咱做人是正道,不丧良心,不损人利己,不干对不起黎民百姓的事儿,就足已了!这良心,是在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无的前提下的。你连防心之心都没了,那你就是个顶大顶大的大傻瓜!那就真不如黑大个(黑熊)了。黑大个还知道哪背风哪不背风呢?”
殷明喜坐在骑子上,静静听二掌柜的劝导,也无可驳辩,事实就是如此吗?哎,独木难行也得走啊,不走哪还有路啊?
“草上飞和鱼皮三也够意思,怕往咱脸上抹黑,还隐隐避避的乔装改扮一番,贼装人喊捉贼寇,通风报信不说,还预备好了绳套就等捉贼寇了。嘿嘿,够一说。”
“大舅,这人、鬼、贼是轮流坐庄。那就是人非人,鬼非鬼,贼非贼,人、鬼、贼又都是人,都是鬼,都是贼,只是在不同场合里转换而已,很难区划。咱作为买卖人,也就是人、鬼、贼的混合体。人再正派,也有鬼心眼儿,投机不是贼胆呀?这得看你哪个做主体。有的人你瞅着人五人六的,一肚子花花肠子上长个贼心,人面兽心,那这个还算人吗?这得你识破了。没识破之前呢,你说它不是人是啥?杉木要不一次又次的背后使坏,你没识破,你能说他就坏?王福俺接触少。这人就是个半人半鬼半贼。曲老三俺是从他胡子的坏名声上打的底,也一吓不小?可你一步一步的接触后,从他做的事儿里,加深了认识,除了胡子的习性外,这人骨子里就是个好人。出面来说这事儿,曲老三是真心实意想帮咱们的。王福在真心和假意之间,一半是义一半是利。”
“虽鱼皮三筹划得滴水不漏,咱还得未雨绸缪,啥事儿百密都有一疏,咱得防那万一,不能掉已轻心哪!俺看哪,三十前半夜人杂,杉木不敢动手。吃年夜饭,这个时辰,家家忙磕头拜祖拜神的,最吃紧,一定看紧喽。皮行五十台马神安装完,三十上午晌开工仪式动静搞大点儿,放鞭炮,扭秧歌,唱蹦蹦(二人转),耍马戏,欲盖弥彰。为防万一,傍黑前,把马神全部倒腾到营业大厅里,一人看守一台马神,人在马神在。就有人来抢、来砸,舍命也要保住马神,这可是咱们翻身的命根子啊!剩下的人,手里预备一些家伙,准备救火擒贼。德增盛那边儿,把人隐蔽在厅堂里院子内,主要是救火。铺子外边对面大街的胡同旮旯也猫些人,手拿棍棒,见放火的贼人就打。商团和炮手布置在外围,见贼人逃跑,就一枪定在那儿。咱打的是胡子来‘砸窑’,出人命,叫胡子扛去。最后,大德子你安排三个可靠的人,向镇衙、警察署、大兵营报案,先入为主,防止恶人先告状,栽赃陷害。事情要做得万无一失,不给杉木留一点儿把柄可抓。”殷明喜布置着,二掌柜附和说:“好!三弟你来拿总。俺和大少爷这就回铺子布置。三少爷还不知道,你打个电话,叫他过来,布置一下。”殷明喜叮嘱说:“这还有些日子,不要太张扬,里紧外松,悄然无声,不能走露半点儿声息。不可用的人,该回家过年就叫他们回家过年,留下可靠的人。”吉德说:“俺得把王福说的那个人……”殷明喜说:“那个人你有拿摸了?”吉德瞅瞅二掌柜,说:“早就掌握了。俺放了长线。”殷明喜说:“那就好。咋办你拿捏。”吉德点头和二掌柜离开了殷宅。
薄薄的云雾没有掩盖住西边半拉月东边亮闪闪的一颗星,云在不动的星月的寒风中慢慢移动,飘乎乎的。





乌拉草 第322章
“二叔,观这天象,半拉月沉下去,起明星就披着灿烂的袈裟登上金红的晨曦了。” 吉德望望天空,有感对二掌柜说:“小鬼儿怕的是天明。”
“昼伏夜出,这是小鬼的天性。”二掌柜也望望天,“海煮盐,钟馗咋拿的鬼?”
“仇九这个鬼,可真成了鬼中鬼了。”吉德猛抽两鞭子,马放了箭儿,“二叔,撵上俺就告诉你。”
“大少爷欺俺老啊?”二掌柜不服的快马加鞭,撵着吉德,“驾!驾!”
一老一少,一主一仆,在月不明云不淡霜浓空旷的大街上追逐……
腊月二十九发生了什么,只有仇九说得清。仇九自打叫杉木收买后,就迷恋上了美枝子浴汤的东洋下女百惠子。百惠子的温顺柔婉,着实叫仇九真正尝到女人的滋味。洗浴后的他,百惠子的按摩可说舒坦至极,尤其是推拿那敏感穴位那种感觉,妙不可言,让他亢奋不已。一次次的挑逗,一次次的冲动,叫仇九精疲力竭的瘫软在百惠子怀里酣睡。百惠子会像怕惊醒小孩子的一动不动地承受着,一直等到仇九冬眠似的苏醒,再次的捣蒜。
仇九已离不开百惠子了,那是电光石火。百惠子是个啥样儿人啊?是个该瘦地方就瘦、该胖地方就胖、招人疼招人爱的女子。脸瘦瘦的,腰也是瘦瘦的,胸鼓鼓的,尻蛋儿圆圆的,眼睛小小的,肌肤白白的,这不仅迷倒了仇九,邓猴子没蹲笆篱子那会儿也是着迷百惠子这点上,成了杉木的鹰犬。仇九拿杉木的钱沐浴百惠子,昧着良心,出卖人格,换取享受的男女之欢。据仇九跟盯着他的伙计白金说,百惠子是为了给母亲治病,才自卖其身来到中国的。她的相好给她那个了,就又另寻新欢了。她伤透了心。仇九同情她,可怜她,喜欢她,还想娶她,想求杉木给她赎身。杉木始终不肯,想用百惠子拉扯住仇九。为此,百惠子没少挨杉木的打,都打在痛处,叫仇九知疼而不忍。百惠子都会咬破红唇,让仇九得到最大的满足。为这个,仇九恨过杉木,可又拿杉木没办法。他需要杉木的钱,一次次出卖灵魂,百惠子一次次出卖色相,杉木一次次得到他需要的东西。杉木鬼道就鬼道在对仇九不像是对待邓猴子那样没有戒律的慷慨,直接拿百惠子的**恩赐,而是拿金钱诱惑仇九,再叫仇九拿钱得到百惠子色相的享受。这样,杉木就牢牢地控制住了仇九。
仇九叫吉德调离了账房,去西街打理一段时间的分号,等唐县长派的县上稽查科官员查完德增盛账目没事儿后,杉木捅咕吉德的阴谋破产,又回到账房。吉德看在他仇师父的面子上,不忍心对已堕落成杉木鹰隼的仇九下手。吉德对仇九还有个目的,就是想使其悔改,像苏五那样做卧榻之鼾,再引蛇出洞,好走下一步棋。
殷明喜新进的马神和安装详情,都是仇九为换取睡一宿百惠子的银两,而向杉木提供的。杉木再对仇九提供的情报,叫他手下的浪人核实。如果属实,杉木会对仇九再加恩赐。周而复始,仇九已彻头彻尾成了杉木安插在吉德身边的一颗钉子。同时,由于仇九是德增盛商行账房掌柜的特殊身份,一目窥探全镇商界,杉木沾沾自喜过。
百惠子也是双料货,一面出卖色相,一面也通过“包婆”收集各方商界情报,传递给杉木,杉木也会论功行赏,不白了百惠子。百惠子捞到了外快,乐于此道,更加变本加厉地为杉木卖命,拿了昧心钱,再托杉木寄回那小岛倭国,给其母治病。
美枝子浴汤不只是百惠子一个按摩女,这美枝子浴汤就名符其实的成了杉木收集情报的情报站了。东洋娘们灌**汤的本事不是学来的,是老天赋予的,传承下来的。这应该说是东洋人的骄傲。但叫杉木这个用法,它就是一种耻辱了。把人性的美德变成杉木他私欲膨胀的买卖交易,也误导了仇九对美德的认知,更可想的是,杉木最终也成了日本军国主义的殉葬品,险死于非命。
阴历腊月二十九这天晚上,对美枝子浴汤来说也是一场灾难性的劫难。对杉木来说更是羞辱和破财。
后半夜天快亮了,仇九胆战心惊地爬回炕上,对一旁睡着的白金唠叨。这个晚上,美枝子浴汤人特别的多,忙碌一年的爷们身上都多多少少缠上了些银两,大多是有家不能回或无家可归的单身汉,都是到浴汤洗去一年的秽气和污垢,再打打野食,尝尝新鲜的。有的甚至倾一年积攒的钱,一古脑填塞了那无底洞,得到一时的满足。
半夜时分,杉木的房门被七、八个围着大毛巾的彪形大汉拉开,杉木正和他老婆美枝子共渡良宵,这几个爷们进去后拉上了格子花窗门。
仇九和几个好信儿的人,仗着胆儿,凑了上去,拿舌头舔湿隔断格子花窗上糊的纸,用手捅个窟窿,拿眼往里瞅,蓦然心惊。
杉木挣歪蹬歪地还挺能逞强,上去两个大老爷们拎起杉木把头按趴在榻榻米上,叫杉木拿出昧心搜刮中国人油的十万块大洋。看那意思,这伙强人早探听到杉木现在手头上就有十万块大洋。杉木耍上赖皮,说三更半夜上哪凑齐这十万块大洋啊!另个大老爷们,膀的,身上的肉,都横着长的,冷笑热哈哈的,也不和杉木扯那扔哏扔,争辩啥呀,一手从被窝里拎小鸡儿似的拎出美枝子,往榻榻米上一跩,美枝子啊的一声尖叫,抱着胸,就吓哑嗓子了。这时,上来四个大老爷们放倒美枝子,摁住美枝子四肢,淫邪八怪那千钧一发,杉木扯起王八头,撕裂嗓子喊:“不要啊!不要啊!爷爷开恩!爷爷开恩!……”那个爷们并没有马上想怎么的美枝子,美枝子缭乱惊悸的把头左右摇晃得像拨浪鼓似的嗥叫,“杉木!杉木!……”一个黑毛搭挲大胡子爷们淡淡的一声淫笑,对杉木说:“杉木,灯儿呀你啊,死性啥呀你?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兄弟,就看你那宝刀锋利不锋利了,可别冒沫子,给下边兄弟留下个干净的膛子,上!”那大老爷们早按捺不住性子了,就要开膛探物了,美枝子扯开嗓子,“杉木!杉木!我还不如你那十万块大洋吗?杉木,你八嘎牙路!”杉木也是不知骂谁,“八嘎牙路!八嘎牙路!……”杉木终于屈服了,答应了这伙大老爷们的要求,乖乖地从榻榻米底下摸出钥匙,爬到东墙根儿,推开壁橱,露出了金柜,拨号,打开柜门,随即又关上了,大喊:“放开她!放开她!”那几个爷爷放开了美枝子,杉木眨巴着小单薄眼皮儿,转着小眼珠儿,又想耍花样。一个大老爷们早已看破杉木的鬼伎俩,“你妈拉巴子的,顾钱不要命啊你?”飞起一脚,踢在杉木的下巴颏上,牙把舌头咯出了血,下巴也掉了挂钩,耷拉下巴的杉木,疼得单薄眼皮儿在哭,那还不忘比划比划的跟那几个大老爷们讨价还价。那几个爷们吃准了杉木,又扯过美枝子,杉木也是王八戴绿帽子自羞不起,彻底抱熊了,忙摆手制止,哆嗦着手,两食指交叉个“十”字,那大老爷们一点头,杉木又重新拿钥匙拨号,开了柜门,整整掏出成梱的十万块现大洋。那几个大老爷们,又动手划拉出些金银首饰和两支勃朗宁手枪,拿被单包了,两个大老爷们拎着就出了房间。另外几个大老爷们的其中一个,手兜住杉木的下巴,杉木啊呀一怪叫,端上了杉木的下巴挂钩。然后,几个大老爷们拿出早已准备的麻绳,把杉木和美枝子捆绑在了一起,又用杉木和美枝子俩人的布袜子塞上了嘴,丢了一句话,“杉木,这钱都是中国人的血汗钱,你欠的,咱算拿回个个儿的钱财。你听好了,记住喽,咱今儿个砸你的窑,你实属可恶,不操守商人经商德行,盘剥豪夺,奴役中国人,你还想别咱商家的梁子,想起屁呀你?你要不知悔改,每年这个时候,就这噶达,不多不少,还是十万现大洋。就不麻烦你送了,咱亲自来糗。想耍滑头,叫你老婆抱野种找你认爹!”杉木拿小单薄眼皮儿盯着说话的大老爷们,心说:你要真给我老婆搞大肚子了,我再加十万给你。“咣当”房门拉上了。
几个大老爷们大摇大摆地回到自个儿房间,穿戴整齐,把艺妓和下女轰到一个房间,拿麻绳系上门鼻儿。最后,把十几个捆绑上的浪人,也推进一房间里,也系上了门鼻儿,又搬些桌椅板凳儿顶上了房门。大门外,早有挂大马车等着,几个大老爷上了车,扬长而去。
“嗨,白金你说,******太容易了,就这一下弄了杉木十万块哗哗的大洋。我听百惠子说过,杉木金柜里的大洋,都是从咱这样跑腿子身上刮下来的。嗯,谁花不是花呢,活该!杉木这个王八蛋!”
仇九是鸡叫头遍跑回来的,趴在被窝里跟白金绘声绘色的白话一阵子。白金也不困了,好奇地问:“哎仇掌柜,你说的那帮人是啥人哪?那么大胆儿敢砸东洋人的窑?”仇九十拿九稳地说:“胡子呗!咱这噶达还有谁有这豹子胆呀?”白金问:“胡子咋知道杉木藏有那么多现大洋啊?”仇九撇拉一下嘴儿,“你小子,傻呀?那还用说吗,哪个地缝没有胡子‘插签’的?胡子早就瞄上杉木了,下好窝子了。杉木天一刹冷,就常住浴汤了。一面是浴汤比他那寓所暖和;另一面,浴汤啥人不去啊,散乱杂人,三教九流,啥人都有。啥平常听不到的事儿,那地界好串耳朵,栽楞栽楞就灌满了你一耳眼儿?可也是啊,咋摸的那么准秤,整整十万块呢?嗯,再说了,杉木也不太尿胡子。这不眼瞅着快过年了,哪个商铺不拜坎子?就咱二掌柜啥时最忙,就年节呗,挨个拜坎子。杉木仗着他是东洋人,不勒那帮胡子,也不拜坎子。胡子是干啥吃的?吃大户,要大洋!管你狗皮膏药东洋人不东洋人呢,不给就‘砸窑’呗,还有啥说的。我从日本街回来的道上,看不少家东洋人的铺子门大敞四开,也像遭了劫。”白金说:“啊呀,这回可麻烦大了,东洋人能饶了胡子吗?”仇九说:“有啥麻烦的。人家也没报家门,你杉木凭啥瞎猜,他那上边又离咱这噶达那老远,能听他的吗?就听杉木的,是能派兵啊还咋的,哑巴亏吃定了?杉木敢张扬他老婆叫胡子给羞辱了?那小东洋鬼子的罗圈腿还不变成王八爪子了,崩掉的大门牙,自认倒霉吧?”
白金下炕在泥瓦罐撒着尿,“嘿!胡子真******尿性!”白金打个冷战,秃噜提上衬裤,钻进被窝,掖掖被角,“还他妈真冷啊!你知道是哪个绺子干的吗?”仇九说:“没见过。面孔生生的。江北穿山甲和杉木穿一条连裆裤,不会。那就是草上飞啦鱼皮三呗!管他妈谁干的呢,我最恨杉木那狐假虎威盛气凌人的样子。胡子给咱也出了一口恶气,看杉木在咱面前还逞能不逞能了?瞅他杉木见胡子那熊样儿,那才解恨呢!”白金听仇九话中有话,就问:“仇掌柜,你干啥那么恨杉木啊,就拥乎他是东洋人吗?”仇九打个锛儿,啊、啊,“你知天上雷电多少钱一斤呐?”白金一甩眼珠子,“这哪跟哪啊,屁股不挨脸吗?”仇九那啥那啥的说:“你不恨东洋人呐?哪个中国人能瞅得上东洋人那熊鬼色儿啊?你别看东洋人懂礼貌的一见面点头哈腰像个笑面虎,全******虚心假意,一肚子黄尿****橛子。”白金怕引起仇九的猜疑,也闭目假睡了。仇九也就闭口了,胡思乱想也不知啥时也迷糊了。
“噼噼叭叭!”
“嗵嗵嘎嘎!”
“呜哇呜哇嘡咚咚隆咚呛……”
二踢脚撺儿上天老高,“嗵”的把日头爷的脸儿炸开了花,五彩缤纷的花瓣像天女撒花一样徐徐飘落在人的笑脸上。孩子抓抓的撵着花瓣,一片闹哄哄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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