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正当石川得意的乐呢,仓库内苫布骤然掀起,压顶乌云似的倾刻间铺天盖地倾覆过来,把两个欲浇煤油的浪人捂在苫布下,十几个人踏过冲向拿火把的几个浪人身边,抢下火把踩灭,拿着棍棒追打着夺门往房外逃跑的几个浪人。外面不知房里发生的啥事儿,石川嚷着指挥往大门板上泼着煤油。泼煤油的浪人没捋会儿,浇在一头撞出来人的头身上。石川见人从房里仓惶撤出,以为房里一切就绪,嚷着快点火。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敞棚偏厦子皮垛后,响起一片“抓贼呀!抓贼呀!”随即冲出二十几个挥舞棍棒的伙计,扑向石川一伙人。此时石川身后仓库大门两门扇子,像铁扇公主的芭蕉扇带着“呜”一股风搧向两边儿,飞速贴向屋墙。几个挨着大门的浪人,压根儿就不知大祸临头,随着大门扇子的顿开,大门扇子像磨盘刮浆板儿似的把几个浪人刮着掴在墙上,脑壳儿“呱”连“当”都没来得及发音,就挤扁在墙上,刹那间人掴成带馅儿的发面饼,成了一气长一气短的丑陋凶煞的雕塑壁画。
一场棍棒的大混战开始了。苏四一脚踹翻还负耦顽抗的石川,夺下手中的火把,拿滴嗒油的火把逼向石川脸颊。石川屁股朝后捯着后退,撞在挥舞火把顽抗藤木的腿上。藤木惊弓之鸟的,一火把醢在石川的脸上。这可不先说削的疼不疼了,懵懂是懵懂了,就油垢沾在石川脸上着的火焰,就够石川喝一壶了,石川“嗷”一嗓子,那都不是人的动静了,着实吓了苏四一跳老高跃。石川扒着火神脸儿,“噌”一撺儿,扯着嗓子喊:“撤呀!”人就向后院大门蹽开了。
苏四刚拔腿追了两步,就见藤木企图点燃身前的油桶,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吉增一个鹞子翻身,两脚蹬在藤木的头。藤木“嗵嗵”脚不听使唤的飞出老远,下拍子的拍子似的“噗噔”拍在地上。吉增飞跨两步,一脚踏在王八挺脖儿欲争崴爬起来藤木的背壳儿上。藤木学过武士道,也会两下子武把操,就地一轱辘,来个十八滚,飞速爬起,拿火把就照吉增迎面“呼”的抡来,吉增低头一躲闪,火把抡飞,藤木顺着抡劲儿旋了圈,火把一下兜在带着一身煤油逃跑的一个浪人背上,立马那个浪人背上着了火,那浪人“哇哇”狂奔狂叫。藤木身手不凡,一个扫荡腿撂倒那个背火的浪人。那浪人几个轱辘,背上的火连滚压带沾上雪末儿,灭了。这都瞬间的事儿,吉增一个饿虎扑食,把扫荡腿刚收回未起身的藤木压在了身下,“嘎巴”拢一条胳膊掰到背后,拎起了藤木。要说人各有其才各得所用,这功劲儿吉盛不知从哪冒出来,从皮垛扯下个狼皮桶,抹头就把藤木套牢的比五花大绑还严实,交给一旁的苏五,扯扯狼尾巴说:“看好喽!明个大年初一秧歌会,叫这小鬼子学狼爬。”吉增对吉盛一哼,“这火上房,你还不忘扯犊子?”吉盛拍下吉增,“二哥,就这几个自投罗网的囊膪踹,就像拿大炮打蚊子,不够咱吗哒的。二哥,后边儿!”没等吉增回头,吉盛拿头一撞吉增,吉增后背撞上下暗手浪人的前胸,那浪人一扬胳膊就倒下去,吉盛顶着吉增“嘎”砸在那浪人身上,那浪人口中喷出一口腥薅薅的生鱼片稠粥,落了一脸的糨糊,糊住鼻、眼。吉增一推趴在身上吉盛,就地一翻身,拿了那个浪人的汤瓜。还有啥说的,苏五如吉盛之法炮制,拿狼皮桶套上了,和藤木一起绑在敞棚偏厦子的柱子上。
“苏五,你快到警察署报案。”吉盛对苏五说:“就按殷大掌柜和二掌柜交待的,咱赶工加班,发现贼人放火。叫署里派人勘验现场,押回人犯审理。啊,到前面铺子跟殷大掌柜和二掌柜先说一声,还等着呢。”
苏五点头去了。
石川甩掉着火的皮帽子,懵里懵懂的跑到后院大门,从门缝里蹿出,回身扒着大门扇儿,撅着屁股,往里观望困在里面的同伙。
苏把式和老皮子没见有大火起,可早听到院内的一片叫骂的厮杀和一声声的惨叫声。他俩从厮杀和惨叫声中判断出,东洋鬼子中了埋伏,没有得手,吃了大亏。他俩就按兵不动,守株待兔,看有逃出的东洋鬼子堵后路,再下手。这也叫伏中有伏,痛打落水狗!
苏把式在树杈上架好老洋炮筒子,瞄着大门口。老皮子怕跑光,把大片刀捂在怀里,瞪着两老花眼,虎视着大门口,摆出一副随时要冲锋陷阵的样子。苏把式看蹽出一个丢盔卸甲的,还趴在门缝儿往院内窥视,就瞄瞄的对石川屁股上搂火,“嘭”随着一股火光带着枪沙粒子飞向石川,“哇呀呀”石川手捂着挨了一屁股枪沙血肉抹糊的屁股,回头就像打毛的兔子,向南北大道十字路口飞跑。老皮子一瞅火候到了,甩掉皮大氅,挥着寒光闪闪的大片刀冲出,“狗崽子你爷爷来也!”撵着石川。苏把式就见老皮子毡疙瘩底儿一步比一步抬的高,眼见老皮子离石川越来越近。这倒不是老皮子跑的快,而是石川打成塞子的屁股疼的一瘸一拐的不逮跑。石川听到身后有沉重赶上老熊的啪嚓声,回头一甩胳膊,“啾啾”两声枪响,子弹从老皮子头上飞过。老皮子疯了,红了眼,还是脚不停步的一个劲儿的撵。
石川又转身放了一枪,老皮子猱头帽子冒起一股烟儿,“妈的,要钻眼儿锔缸锔碗锔脑袋瓜子呀!”老皮子骂着撂下腿,看着石川拐上了南北大道。
几个蒙面人从大道旁房后窜出,架上石川隐藏到房后。一会儿,几个蒙面人又从房后转出,顺二道街南房墙根儿“嗖嗖”来到后院大门,推开门扇子,朝天放了两枪,叽哩哇啦向院子里高喊着,又朝院子里撺儿了几撺儿,接住逃出的浪人,打枪顶住撵上的吉增和伙计,回到大门口隐蔽在门柱子后。吉增、炮手和商团副团总楞头青带的团丁也开枪还击,蒙面人顶着叫浪人先蹽,两下隐蔽的对峙。
苏把式看老皮子吓的趴在道当间儿,一嘿嘿,“出水才看两腿泥呢,你老皮子也有磨盘压手的时候,嗔的?”说着,就对那伙蒙面人又搂了一炮,沙枪粒子扇了一面子,有着沙粒子的,就回身打枪射向苏把式。苏把式“妈呀这惹乎的”赖唧一声,“噗噔”倒在老榆树下雪地上,箩塞子塞糠的哆嗦,感觉小肚子胀的厉害,“懒驴上磨屎尿多,这咋还来尿了呢?”这时,对面街杖子后有枪声打向大门口,一个蒙面人应声倒在血泊中。腹背受敌,杉木看下山田,撒腿撤到大道的房后不见了。
苏把式见蒙面人蹽了,从地上“噌”爬起来,往对过街杖子后一瞅,兔大人没一个了,“这******真是赶上三十儿晚上鬼出门索账了啊,才明明是曲老三手下鲁大虎一伙人露头打的枪嘛,咋眨眼就不见了呢?是我老花眼看走了眼,不能啊,我这眼近了花,远了一里地能看见两蚊子亲嘴儿?这一拨拨的啊,还不是一伙儿的,烂桃了,这活见鬼了?哎呀,越渴越吃盐,这小肚子憋胀的,赶快生孩子了!”苏把式解开老抿腰裤“哗哗”的痛快着呢,老腚门上挨了一蹄脚,断了流,“谁******……”扭头一瞅是老皮子,“你叫疯狗咬了尿狗崽儿呢,老夹杆子?”苏把式接上流,雪地上留下个尿嗤出的大雪坑儿。
松木一伙十二人来到德增盛商号,隐蔽墙根儿暗处,分拨八个浪人叫野田带着去德增盛后院烧库房。松木留下这四个浪人,就往德增盛的门窗轧板上泼煤油,等野田那儿火烧起再点着窗门,除叫救火的人首尾不能相顾外,松木烧德增盛门脸就是要砢碜吉德的脸面,解恨儿!
野田这八个浪人都是翻墙跃脊的高手,搭上人梯,先把墙脊上插的玻璃碴子敲掉,又将油桶、火把顺下墙,翻过七个人。头一个浪人翻过墙,脚刚着地,脚下踩冰一打滑,身子一打斜,秃噜一屁股墩,两半子屁股坐在了地上。这都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吉德事先虑虑的好,雪打斜坡泼水冻成冰溜子,神人也难落地站稳脚跟儿。等第二个浪人落下,就砸在头一个人的身上。这一个接一个,你扯我拽,我踩你踏,按下葫芦起了瓤,咕拥咕拥地成了一窝大蛆。
吉德一帮人猫在仓库外的偏厦子里看了,土狗子在松花江江边儿长大,都会打个鱼摸个虾的,一撺儿几步,手中的旋网就撒向那一团大蛆,准准的扣住。土拨鼠、小乐和二娃等人蜂拥而上帮着收网,用力拉拢纲绳,野田等七个浪人被一网打尽。
“绑喽!”
外面那个浪人听院里噗啦一阵子不见火起,急急的离开院墙一丈多远,助跑的两脚“噔噔”蹬着墙壁,两手一扒墙脊,身子轻如飞燕的翻过墙,落地,“啪嚓”一腚墩儿,头上就挨了程小二一闷镐把,晕晕乎乎的就歪倒了。
“八个,一个不少,全来报到了。”
“程小二、小乐,弄到门房,那有炉子,别冻死了。土狗子告诉铺子里伙计们不要动,看牛二和彪九从对过胡同冲过来就踹开轧板儿,两面对付贼人。土拨鼠、白金,咱们接应一下牛二、彪九去。”
松木等着野田的火起,突听殷氏皮货行方向枪声大作,预感事态有变,忙叫其中一个浪人划火点火把。那浪人连冻带吓,手哆嗦的连划几根洋火没划着,松木夺过来,捏碎洋火盒,拿一撮儿往胳膊上一划,“嗤溜”一团火苗,燎着了松木的手指,松木“呀”一声,把洋火甩在地下,散落开,一个浪人手急眼快,把火把碓在洋火上,点着了,松木和另两个浪人也对着了火把。
对过墙胡同旮旯里,彪九手中的驳壳枪一甩,“叭”正中一个举着火把要投向轧板儿的手腕,火把掉在地上。同时牛二带着伙计挥舞镐把铁叉从胡同里冲了过来,“松木,放下火把!”松木一看不好,迟疑地瞅下冲上来的牛二,“放火!”三个火把猛的投向轧板儿,顿时火焰铺满了轧板儿,老北风助吹火威,燎上墙脸牌匾,燎着了门楼檐下四个大红灯笼,瞬间烧成了灰,四个铁钩环在火焰中挣扎。火光映红了半条街,老北风吹起黑烟、烈焰,滚滚拖着长尾升腾着扑向夜空。
牛二等伙计们抡着镐把铁叉和彪九的商团团丁,追撵着四处逃散的松木几个人。
铺内伙计在土狗子带领下,踹开门轧板儿,拎着事儿预备装满水的水桶喂得罗从铺内冲出,往轧板儿上泼水。吉德等人从后院绕过来,指挥大伙儿灭火。一会儿,火灭,留下一地的冰水。铺面,轧板儿,白灰砖缝的青砖墙面,燎烧得焦糊黑灰的,成了黑涂鸦。
“牛二这咋搞的?慢捻的!”土狗子向吉德抱怨,“我从售货小窗口看见松木他们在划洋火,老半天没划着,那功劲儿动手,能造这样子?”
“那你看见了咋不动手呢,还埋怨牛二?”土拨鼠正义凛然地说他哥哥土狗子,“孩子死了,你来奶了?”
乌拉草 第329章
“我不是按事先安排等牛二嘛,这能怨上我吗?”土狗子争辩着说:“我这也不是肚子疼埋怨灶王爷,瞅烧这样儿,我这不是心疼吗?”
“你俩双棒儿别犟犟了,这都怨我安排的太死,没虑虑这里的变化。”吉德把驳壳枪插进腰带上,“土狗子,撤轧板儿,换上仓库里预备那套新的。把墙火燎的黑灰拿水刷干净,洗个冷水澡。啊,门柱、门楼、牌匾也擦洗干净。灯笼,咱就卖这玩意儿的,弄四个挂上,别耽误明儿初一的秧歌会。哈哈,这一扎咕,倒比前亮堂了。土拨鼠和白金你俩快去警察署报案。就说咱们正在吃年夜饭,赶上有贼人放心烧铺子。抓了八个,叫署里来人勘察,押走人犯审理。”俩人去了。
松木四人叫牛二和彪九等一伙人咬上了。松木气急败坏的亮出家伙,且战且退。彪九怕伤着伙计,叫住牛二,“松木这几人交给我,你带伙计回去,别伤着。”牛二答应着喊住伙计,后悔地说:“妈的,就晚了那一小会儿。嗨,还是烧了铺面。”彪九安慰着说:“哪找后悔药去?没大闪失,不错了。”
“啾啾!”
彪九看牛二带人走了,叫团丁散开追松木。
突然,四个黑龙驹黑煞人的蒙面人,闪电的擦贴在道旁墙根儿松木几个人身旁而过,“我们是江上绺子的人,路见不平了!”枪响马过,撂倒三个。松木胳膊挨了一枪,仓皇失措,撞在一旁大柳树上,跌进壕沟里。
彪九和团丁冲着要生擒松木,突然从日本街里冲出几个也是蒙面的人,一排子弹打过来,彪九等人卧倒还击。一个蒙面人就地一滚,滚到松木跟前,捞起松木,顺壕沟向日本街里跑去。几个蒙面人且战且退,也退进了日本街里。彪九带团丁撵到日本街,不宽不长的街巷,除了商铺几盏叫老北风吹歪歪摇晃着的白色角瓜灯笼外,一个人影也不见了。
这三十夜晚,人们不仅在炮竹声中享受到过年的喜悦,煞后同时也享受了枪声的恐惧和惊扰。
受惊扰的百姓以为又闹胡子了,不敢伸头的关门闭户吹灭了三十该亮一宿的长明灯,在黑暗中,对着万(字)炕上供的祖宗板儿,听着小孩梦呓守着岁,盼着天明。
镇长崔武,就着热气腾腾的酸菜饺子和崔太太喝了两盅。吃完了年夜饭,崔太太哄着两淘小子在南炕欻嘎拉哈,崔武倚在北炕行李卷上就着放在北窗台叫窗缝风吹得一闪一晃的煤油灯,看着古书《左传》。突然耳朵一栽楞,伴着老北风呼呼吹在窗户纸上爆豆响声,崔武扫下南炕玩得高兴的崔太太和孩子,“哼,这不像炮仗响啊?”放下书,两胳膊肘儿一拐,斜着身子就委到北窗根儿细听,“……枪声!”崔太太听到崔武说话,停下手,看到崔武支着耳朵在听啥动静,崔太太似乎也听到了,“大惊小怪的,还有人放炮仗呗!”崔武吱溜下炕,“你啥耳朵呀?枪声!”崔武提溜上礼服呢棉鞋系好鞋带,从西墙摘下毫绒猱头皮帽戴在头上,崔太太也早下炕摘下羊皮大氅帮崔武穿上,“这枪炮的,准是哪伙胡子赶滥,你出去多危险哪?不有郝忠的保安队和马六子的警察吗,你个光杆儿镇长拿两拳头当个啥用啊?听我的,别出去了。”崔武说:“咋跟老娘们学的也娘们家家的呢?拿出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不干爷们的政。”崔太太拧不过崔武,跟着到了外屋,捞过烧火棍,“拿着。路滑拄拄。见狗打打。”崔武一笑说你呀,拿了烧火棍,推门出去,崔太太跟着叮嘱着,关好院门。
崔武出了胡同,上了西北二道街,枪声已停了。他从西北二道街拐上西南北二道街,直奔东西大街的镇府。走到镇府大门口前,正赶上轮值的书吏水蛇腰,缩头缩脑地从角门探头张望,“哎呀妈呀是镇长啊!亏我熟悉你身影,要不一准吓尿汤了?我这冷丁一下子,都吓一脑瓜子白了毛!”崔武拄着烧火棍问:“哪响的枪,有人报信儿吗?”水蛇腰迈出角门,门房也跟了出来,“像似殷氏皮货行方向。打了一阵子,这又没动静,消停了。胡子打劫吧?”崔武犯着猜疑,“胡子……专打劫殷氏皮货行?这……”
“叭!”
一声清脆的枪响,又一次划破夜空。
这枪就是彪九打向松木一伙人的那一枪。
崔武往东头大街望去,就见火苗一呼一呼的,撺儿的老高。
“德增盛!德增盛!”
“叭叭叭!”
枪声响成一片。
“书吏,快给郝忠、马六子打电话。咋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了,扒沙下蛋还早呢?我去看看。”崔武迈腿就走,水蛇腰两手拍着大腿哎呀,“镇长、镇长,你不能去,枪子儿不长眼啊?”崔武不顾水蛇腰好心哀求的规劝,坚定地迎着枪声走去。他生气个个儿真的成了瞎子聋子,一个兔大人也不来通个气儿。
崔武赶到德增盛,看吉德正和人忙着收拾残局,当头就问:“谁干的?”吉德说:“东洋浪人!”崔武“嚄”了声,“东洋浪人?”吉德说:“这是一起事先策划好的阴谋。针对的是殷氏皮货行和德增盛。好在俺和大舅事先觉了警,下了底钩儿,两家铺子才幸免毁于一炬?这要真着了起来,老北风一刮,半拉黑龙镇就一片火海,救都没救,那可就惨了?”崔武听了毛骨悚然,“这东洋浪人太歹毒了!”吉德凑近崔武说:“浪人只是一杆枪,幕后是杉木一郎!”崔武一横吉德,“他?”吉德盯着崔武重重的点下头,又说:“据仇九说,马六子今晚黑儿去了美枝子浴汤,现在还在。”
“报告!”郝忠喷着酒气从马上跳下来,“骑兵排前来报到,听从镇长命令。”
“郝忠郝忠啊,我不叫人打电话你还装聋作哑是吧?”崔武严厉地对郝忠说:“这头拨枪响,你干啥呢?”
“报告!我和兵士正吃年夜饺子,太喧闹,没听见。”
“城门有啥动静?”
“报告!大门紧闭,戒备森严,就一只兔子也别想进来。东城门外,桦树林里,有冷云雾气缭绕,疑似有人马隐匿。我早已派两个班兄弟监视,至现在还没有动静,按兵不动。”
“报、报告郝队长。”大男孩儿和傻大个,嘴冻瓢瓢了的,带两个班大兵从东城门跑来,“桦树林疑兵己撤走。是王福的马队,有三十多人。”
“大少爷,这是咋回事儿?”崔武怀疑的问吉德,“胡子想打劫黑龙镇吗?”
“有这可能。”吉德顺蔓摘花,否认和王福队有啥瓜葛,“听说昨晚黑儿里,有人打劫日本街,杉木叫人劫去十万块大洋呢,也没声张。至于是哪伙人干的,杉木讳莫如深,谁知道杉木这里有啥猫腻呀,你说镇长?”
“哎,我说你大少爷呀,这不是说我这镇长当的傻瓜吗?”
“那是你说的,俺可没说?”
“郝队长还等啥呀,打扫战场吧?马后炮!”崔武四下挲摸一下,故弄玄虚,“马六子呢,咋警察一个兔大人都没有呢?”
“打帮黑就没见一个警察。”吉德也拿花瓶插橛子地说:“放假了吧,你不知道?”
“我?”崔武语塞地说:“大少爷,你过年吃的枪药啊,咋一个劲儿的冲我来呀?”
“报告镇长,在日本街附近发现三个日本浪人的‘死倒’。”郝忠跑马回来向崔武报告,“殷氏皮货行后院大门前发现一个日本浪人‘死倒’。”
“日本浪人‘死倒’?”崔武搂下毫绒猱头帽子,“哎呀这事体可大了!”
“殷氏皮货行还抓了五个,押在铺子院里,听镇长示下。另外,还有放火的油桶、火把。”
“俺这抓了八个。”吉德补充说:“也有油桶、火把。镇长,咋处理?”
“咋处理,送警察署啊咋处理?”崔武火楞了,“我去警察署。”
“警察署?报案都没人勒,还警察署呢?”土拨鼠和白金从警察署报案正好回来,“镇长,你去也白搭?”
崔武气哼哼地骂着马六子走开。道上碰上彪九,叫上彪九,一起去了警察署。
警察署,铁门紧闭,彪九拿脚踹了老半天,看门的警察才咧咧勾勾的从门房里出来,“踹你妈的踹啥呀,报丧啊?”彪九也不客气顶上一句,“报你娘的丧,快开门!”那看门的警察一听遇见吃生米的了,大枪从铁栏杆儿门里就给彪九支上,“你他妈找老道会气呀,我******崩了你兔崽子!”崔武大喊:“叫马六子!”那看门警察也不让份,“你吼啥吼,马六子是你叫的呀?”崔武更高嗓门儿喊道:“我是崔武!”那看门警察抹下眼睛,凑前看看,“哎呀镇长大人哪,这扯的,黑瞎瞎的,我这就开门。”
“哗啦”大门开了,一个立正敬礼,一个酒嗝。
“马六子呢?”
“不知道啊,帮黑儿就走了?”
“代班的呢?”
“屋里。都、都、都喝高了,叫不起那咋整这个?”
崔武推门进屋,一瞅值班的三十几个警察,趴在桌上仰在炕上的东倒西歪,崔武拿脚踹倒一条板凳,吼道:“混蛋!都滚起来!起来!”鼾觉的警察们被惊醒,懒洋洋的抻着懒腰爬了起来,惺忪忪睁开眼,有几个刚要发怒骂人,一瞅是崔武,酒马上吓跑了,互相推推搡搡地站顺溜了。
“你们谁带班儿?”
“报告镇长,我,丁小。”
“日本浪人纵火妄想要烧毁殷氏皮货行和德增盛。”崔武瞅下圆球警察,“马上就有人犯被押送来,你们看管好,蹽了一个,我拿你示问!另外,有四个死倒,再去几个人弄到这儿来。”
丁小应答着,立马派了八个人去搬‘死倒’。
“丁小,你负责把马六子找到,立马见我。”
“是!”
崔武急着走出警察署,他要马上打电话向唐县长汇报,一分钟都不能耽搁。这个案子太棘手,麻烦就麻烦在有交涉上了。
杉木沮丧的一巴掌打在捂着烂屁股石川的脸上,反手一手背松木脸上也被掴了一下子。杉木两手掐拳扽扽的,曲着身子“啊啊”乱叫。
“社长,咱叫人将计就计算计了。”松木绷着扎着毛巾挨枪的胳膊,对杉木说。杉木发疯的喊:“谁呀?谁呀?母螳螂吃公螳螂,你自找的,怨得了人家吗?”石川咧着嘴忍着痛说:“******咋会知道咱的行动呢?”杉木歇斯底里地喊:“你问谁?你问谁呀?一群废物!”美枝子一脸的遇事不惊的样子,“杉木,事情已出,瞒是瞒不往的,得设法补救啊,给领事发电报吧,要不咱们跳进日本海也说不清啊?别的不说,就死人这一项,咱们就担当不起呀?要是日本街那些人知道浪人是咱们指使的,那不炸庙呀?咱们的人被抓,要供出咱们来,千里嗅和吉老大能饶了咱们?到那时,咱们可是四面楚歌了呀?咱们来个恶人先告状,先把领事蒙蔽住,让领事向中国政府施压,把抓的人不审,放了,或许还有救?至于死的人嘛,咱们掏腰包,安抚一下。至于咋处理,那得看领事交渉得咋样儿了?”杉木横瞪着美枝子,“嗯,发电报咋说,万万没料到会是这样儿?多缜密,多周全,千里嗅和吉老大咋就挖好坑有准备了呢?走漏了风声,对,一定是的。咋走漏的呢?吃里爬外……”杉木点着松木、石川和几个死里逃生的浪人,“你?你?你……不可能!”杉木百思不得其解,“就商量咱都说的是日本话,这儿有会日本话的吗?谁?谁?没一个吧!那难道千里嗅和吉德能掐会算,破了我的八卦阵?”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