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出来吧!”
唐县长招呼出美枝子,搂着说:“你都听到了吧?”美枝子侧仰脸儿,喷着香气说:“听到了。回黑龙镇还有几十里路呢,我得回去了。杉木去了大山里,也该回来了。”唐县长不舍地说:“你们日本爷们也会吃醋啊?”美枝子穿上貂裘,蹬上毡靴,咯咯地说:“不吃醋,是喝醋!”唐县长抹着美枝子的脸蛋儿说:“你坐洋轿车还裹的这么严,怕的啥呀?”美枝子轻轻地在唐县长脸上吻下,撩逗地说:“怕你这样的色狼呗!”唐县长拉拉着美枝子的手说:“啥时咱俩再联体双棒儿啊?”美枝子鞠躬说:“那就看唐县长的心情了。”
唐县长送走了美枝子,很是惆怅。一夜异国露水鸳鸯,消魂后的是龌龊。这小日本一旦得势,美枝子也是个拽头,那就顾不了祖宗的颜面了?
唐县长心里徘徊着,也迷惘……
嗨,人来到世上,脚印就是个过程,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往哪走,可是个难事儿。
乌拉草 第380章
山田收买江北胡子刘三虎后,鼓动刘三虎攻打黑龙镇。马虎力绺子的王福联手江上绺子曲老三,趁机打败刘三虎,拿下黑龙镇县城,抗击小日本的攻城和进犯。
穿山甲双手托住后脑壳儿,仰巍在炕头的被卷上,一腿搭在另腿的膝盖上,翘着二郎腿,得意地晃着光脚丫子,眯哈着个眼,时不时的咧开个小缝儿,从里面射出蛇在捕捉猎物时一样狡诈阴险的光芒。压寨夫人凤儿,就是邓猴子的三姨太,从打做了压寨夫人,为刘三虎生下了两个孩子,二十多多了,体态没啥太大的变化,只是胸脯更鼓溜了,略微长了些膘,更显得丰润光彩透着曲线的美感。就像熟透的瓜,香脆开奓,更增添几分妩媚,招人疼爱。她头枕在穿山甲胸脯上,小鸟依人的样子,偎在穿山甲的怀里。
“山田说叫咱攻打黑龙镇?”刘三虎打破沉寂地问金螳螂。
“嗯哪!”金螳螂晃荡下站麻的两腿,不敢抬头又不得不抬头回答刘三虎的问话,两个凸鼓的双眼,扫帚的刮当下一朵鲜花膀在牛粪上的凤儿,心里一紧,赶紧低下头,盘算刘三虎问话的意思,好顺了刘三虎的爬蔓。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一句话说不对,说翻脸就翻脸,可不讲啥哥们义气,大冬天的‘挂了蜡(冻死)’可犯不上?就讨个不挨骂,别图几句赞赏的话了,“大当家的,这可是咱扩大地盘的大好时机呀?”
“你别扯你妈腿的啦,那我不是给別人作嫁衣吗?我按山田说的,山田给我啥好处啊?”刘三虎一句紧似一句的问。
“叫你当县长!”金螳螂脱口说:“不不,你大当家的想要啥官是啥官,比如城防司令了啥的。”
“狗屁!”刘三虎骂道:“我就要邓猴子的命!”
“……”
“草上飞在干啥,山田没找他?”刘三虎问。
“草上飞,窝在山寨里没动静。山田也找过草上飞入伙,叫草上飞两个糖瓜儿三个脑瓜儿崩的,逗了两门小钢炮一挺碎嘴子五杆快枪一支勃朗宁。说是答应了吗。”金螳螂两腿站的太久了,抖着说。
“有这好事儿,我不信?草上飞这是拿山田当狗毛蛋玩儿呢。就山田这个小日本的野心,不就是明摆着要抢占草山飞的地盘吗,他草上飞能干那傻瓜挨攮子的傻事儿?咱答应山田。瞄准机会,将草上飞和山田这小日本一块堆儿抿喽!得了地盘,也报了我的杀父之仇,雪我全家遭受的灭顶之灾的奇耻大辱,也捎带收拾了小日本,那我不也成了打小日本的大英雄,名传千古啊!哈、哈、哈哈,一箭双雕,一石二鸟,哈哈!哎我倒忘了那个记恨我的杀妻之恨的鱼皮三了,他在干啥呢?”刘三虎一套如意的盘算,忽惊出一身细汗,黄雀在后啊,“我別再叫鱼皮三包了我的饺子馅儿?金螳螂,你说,鱼皮三在干啥?”
“他呀,一只眼瞪溜圆死盯着杉木安在他眼窝子底下邓猴子的护场队,一只眼半睁半闭地提溜溜乱转,不知打的啥主意,和草上飞哩里巴唆的,又一嗓子顶回山田的入伙狗话,还赏了山田两耳刮子,山田恨透了鱼皮三,恨不得一口吃了鱼皮三这个狗杂种?大当家的,鱼皮三一直是你的一块心病,苍蝇噎在嗓子里这么多年了,也该是吐出来的时候了,碾死他。”金螳螂说着,还挑事儿出馊主意。
“咋碾啊?苍蝇也是有铁打钢作的。他鱼皮三啊,心里窝着对我顺水蔓(黑话:姓刘)的恨,早防着我铁帮钢牢的,没发先拧了这个鸭脖子了啊!嗨、嗨、嗨嗨呀斩草不除根,留下了这个祸根,才有今天?要不草上飞没有鱼皮三在黑龙江省和吉林省的界江松花江上支撑着,成犄角之势,我早把草上飞灭了,江南早就成了我顺水蔓的地盘了。嗨,一时糊涂成了千古恨啊!不管咋说,我要借小日本之手,灭了草上飞和鱼皮三。”刘三虎后悔地说。
“山田催着咱啥时打黑龙镇,咱咋答复啊?”金螳螂舌头打摽,嘴唇犯癫痫地斗着胆说。
“那你就告诉山田,啥日子打黑龙镇,我想好了就打。黑龙镇是个金窝子,富的流油啊,我这舌头拉拉好些年了。你跟山田说,小小个黑龙镇我亲带五百人,叫他作后盾,杀进黑龙镇。”刘三虎诡笑地说着,一手掐下凤儿的脸蛋儿,“夫人,等拿下黑龙镇,我陪你在黑龙镇大街上好好逛逛,叫黑龙镇的灰驴土豹子好好开开眼,瞧瞧我顺水蔓夫人的风采。咱多带些绫罗绸缎、貂裘獭皮、玉饰金链子,再回李家堡子好好显摆显摆,叫你的族人看看,你嫁给我顺水蔓不冤,多风光啊!哎夫人,对你的仇人邓猴子,你想咋收拾啊?”凤儿凝眄一眼刘三虎,又瞟瞟金螳螂,“噌”的爬起来,拢下弄乱了的头发,疾恶如仇地说:“杀了他。”
为啥一提邓猴子,凤儿发这么大火呢?这里除了和邓猴子的杀父母旧仇外,又叫凤儿在刘三虎面前,添了不忠的新熬作。这里头,与头年凤儿回家,给她爹妈上坟有关联。
年根儿了,刘三虎仰在虎皮椅上不知哪来的善心,想让凤儿回家给她爹妈上上坟,就叫来外大梁台柱子金螳螂,端详着不说话,金螳螂打怵了。
金螳螂虽说是刘三虎的得力干将,但十次有九次都是惨败而归。头两天别个梁子,金螳螂带人去的,弄得血本无归,还搭上十几个喽啰的性命,弄得金螳螂在刘三虎面前很丢面子。
“金螳螂!”
金螳螂一抖精神儿,高声答道:“大哥小的在!”刘三虎被这瓮声瓮气的大喇叭震得很不舒服,翻了下眼皮,黑鱼打挺的坐了起来,“你憋的有劲儿没处使了,那么大嗓门干啥,我耳朵也不聋,就这点儿放屁能耐?年关瞅着就到了,夫人来咱山寨有几年了,也是想回李家堡子给她父母上上坟烧点儿纸,尽点儿孝心。你带些弟兄跟去,别活腻歪了,弄出点儿啥事儿喽!夫人要损一根汗毛,看我不擗巴了你,咋扒你的皮?凤儿啊,你过来,我得叮嘱你几句。”凤儿在里屋“哎”地答应一声,迈着轻盈的脚步,扭着杨柳细腰就笑嘻嘻的出来了,瞭一眼金螳螂,就斜着身子坐在刘三虎一旁的炕沿上。刘三虎拉过凤儿的手,边捋呱边说:“凤儿啊,孩子还太小,天又太冷,就不带回去吧!”凤儿说:“当家的咋说咋办。我也想路上不太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回来咋向当家的交待呀?另外,也给兄弟们惹那不必要的麻烦。”刘三虎呵呵说:“瞅瞅你们的嫂子啊,多会疼人呀!又体谅我这当爹的,又体量你们手下的,真是贤妻良母啊,可比我先前那几个死鬼强多了?瞅瞅凤儿柔情似水的,体慰起人来那是火辣辣的,啊真是我的心肝宝贝,让我又添两儿子延续刘家香火,我真对你凤儿无话可说啊!”金螳螂屏气凝神地问:“大哥,嫂夫人多暂启程啊?”刘三虎说:“也就一天的路,明儿一大早就走,早去早回,省得我挂念。”刘三虎又想起了啥事儿,“金螳螂,快去把内大梁管钱粮的粮台溜山狼,给我叫来。”
金螳螂屁颠屁颠的出去后,刘三虎用食指挑起凤儿的下巴,仔细的瞅了半天,才说:“凤儿啊,你下山我是真不放心哪!我听金螳螂说,你那个干巴猴子男人,叫日本人杉木弄出了笆篱子,又回到了黑龙镇,还当上杉木的啥护场队的总管了,你回去,不去看看你那个……”凤儿扒拉开刘三虎的手指,笑哞嗤地问:“当家的,你说呢?”刘三虎呵、呵两声,眯笑地说:“我哪知你那心团团里咋团溜的呀?你这压寨夫人,我可是明媒正娶的呀啊!你要对我有二心,我可要杀……”凤儿苦笑着说:“那是当家的事儿。给你这胡子头当老婆,我是死逼无奈,不是心甘情愿的。可你也不拿脑子想想,我让你给忙活个臭溜够,又给你生了两个儿子,我和邓猴子再有情有意,不是没崩出一个屁屎星子来吗?別说我还和邓猴子有杀父之仇,就没有,我咋就那么下作呢?我问你,一个女人最牵挂啥?”刘三虎晃着大脑瓜子问:“啥?”凤儿一抿哧大眼睛说:“孩子呗!”刘三虎顿悟地说:“啊,孩子是女人的揪心肉啊!”凤儿说:“我能把孩子留下,你还怕我颠了不成?”刘三虎呵、呵、呵的,鳄鱼也柔情,忙赔不是,“凤儿,你别见怪,我也就逗逗你,你别往心里去啊?这也是我舍不得你离开我半步啊,怕你一出这个窝子就小家雀的秃噜飞了。所以才拿话套你的心里话,你这么这一说,我提溜的心就落了底了。你别生气,今晚黑儿咱俩好好吃个饱,省得你打野食?”凤儿咽着鳄鱼滴下的柔情泪,一媚眼,“当家的,啥岁数了还这么邪性,我可呛不住你那三矛枪,赶猛张飞了。咯咯……”
金螳螂领着溜山狼进来,溜山狼问:“大当家的,找小的有啥事儿?”刘三虎问:“我叫你给夫人置办的回家礼品预备齐了吗?”溜山狼一五一十的说:“预备齐了。绸缎十匹,花色布十匹,青蓝布各十匹。还有火狐狸皮五筒;毡靴大、中、小号各两双;金链子十条;金、玉镯子各五副;金戒子、金耳环各五枚;金锅玉杆儿烟袋四个;金佛两尊。再就是些吃喝的了。足足装了两挂大马车。”凤儿一听就傻了,惊得脸都变了色了,忙说:“当家的,你这是干啥呀,倾家荡产啊?你是知道的,我家已没啥人了,就是送本家远房亲戚也用不了这么多啊?再说,有些东西也太珍贵了,我哪受得起啊?”刘三虎摆摆手,“小意思。你家有啥人我还不知道,了如指掌啊!你们岳家在李家堡子是个大族,你多年没回去了,别太寒酸了,咋的也得拿出手啊,要不我顺水蔓窗里吹喇叭名声在外的多没面子啊?再说,你嫁给我这么一个胡子头,让你受多大委屈呀,让岳家人臊多大的脸啊,我这也算补偿吧!这样呢,你岳家人才不敢小瞧你,咱当胡子的也有人情味,也讲个亲戚里道的。凤儿你就別推辞了,显得怪生分的。听我的,回去你就知道了,我做的对了。”凤儿嘴上推说,心想还是风光点儿好,“我算是叫你蒙在鼓里了,就听你的。当家的,还是你想的周到,比娘们还心细。我琢磨回去,亲戚啥的还得不搭理我呀?这回,我看谁拿贼眼皮夹我?”溜山狼献媚地说:“这回,岳家人还不把夫人当祖宗供起来呀!咱大当家的,狼是狼点儿,可分对谁?自打夫人做了压寨夫人,咱大当家的,可一次也没有到瓦子里逛去,把夫人都当天仙女的宠着呢。”刘三虎听着顺耳,也觉得刺耳,茴香大料不哪差着点儿啥味,就烂嘴边子没好牙口地说:“得得,逛啥啊?那不是那几个死鬼叫草上飞杀了后,我心烦,才去那瓦子解闷吗?如今儿个,我有凤儿,我哪还有那份闲心了?凤儿一个,我还疼不过来呢,我还扯那个狗肠子?凤儿,你下去拾叨拾叨,我还有话和他们交待。”凤儿眉飞色舞地回了里屋。
刘三虎见凤儿掩上了门,招招手说:“你俩过来。”金螳螂和溜山狼向刘三虎跟前凑凑,“你俩听好喽,这事儿不能办砸了?我叫夫人下山回娘家李家堡子上坟,意在分散草上飞的注意力,我好砸草上飞在兴山的煤窑。我已派三当家的踩好了‘盘子’,把草上飞他弟弟王录管的煤窑抢过来。这叫声东击西。”溜山狼一抹眼,“妈呀,你把夫人当鱼食了?”金螳螂呱嗒下溜山狼一眼,“你懂个屁!舍不得看家的能套住狐狸吗?是不大哥?”刘三虎骂句去你妈的,“夫人我舍得叫狐狸糟践吗?夫人要上坟,我这也是将计就计。草上飞和鱼皮三知道我稀罕着夫人呢,肯定不会放手错过这个机会下毒手?你们一下山,踏上松花江冰面,那就是鱼皮三的地盘,你们就会叫草山飞和鱼皮三插签的盯上。他们不扯你们,你们也装没事人的別勒他们,一旦发生意外别了梁子,你们只顾护着夫人快跑,我派二当家的带着弟兄跟在你们身后,削梁子的事儿你们就不要管了,交给二当家的。这叫金蝉脱壳。这边打不打响,我就叫三当家的在兴山动手,抢了草上飞他****的。这样,夫人也缘了心愿,我也圆了梦。有了煤窑这个财路,咱买枪买炮,削平草上飞的马虎力山,把鱼皮三撵到他奶奶孙子一边去晒鱼干,那下江这一大撇子,不就都是咱哥们的了?我就可做三江王,你们就可拜相封侯了。哈哈,我可不像张大帅那么傻,好好的东北王不当,倒作起了皇帝梦,一下子杆儿细啦!你家祖坟没在龙脉上,挣啥命啊?我顺水蔓就是胡子命,没那大福份,走着。你俩去吧,回来有赏!”金螳螂和溜山狼兴高采烈地走了。
三天后,凤儿平安回到了山寨,见过刘三虎,谢了,就急三火四的去看她的两个宝贝儿子去了。
乌拉草 第381章
刘三虎看凤儿走后,就忙迭的问:“金螳螂,咋回事儿,我那金蝉脱壳之计咋没奏效呢?”金螳螂说:“我和溜山狼出了坎子,过了江,穿过苏苏屯,绕过黑龙镇,经过赵家圩子,直奔李家堡子,好像有神开道似的,一路畅通无阻。回来也一样,没遇啥麻烦。只不过……”金螳螂瞅瞅刘三虎,又看看溜山狼,把到嘴边的话拿舌头卷巴卷巴又咽回去了。刘三虎追问道:“不过啥?别吞吞吐吐的比拉屎还费劲,快说!”溜山狼唬糙地说:“就说呗!啥能瞒过大当家的鹰眼?我不徕玄,十里开外能看见蚊子在配种,就说吧!”刘三虎急得骂咧地说:“**球的,净扯蛋,啰嗦啥,写(敞)开快说!”金螳螂被逼无纳,扭捏地说:“大当家的,是这么回事儿。夫人头天下晚儿就到了李家堡子,住在她叔家。亲戚里道的,邻里街坊的,一瞅拉了两车好东西,都像闻屁味的跟了夫人一屁后,围前围后的,嘘寒问暖,问这问那,再一一发送礼品,那帮人啥似的更颠儿了,把夫人捧得娘娘皇妃似的。夫人也作威作福一阵子,任凭那帮人奉承、恭维。夫人说,这是给当家的挣面子。给当家的挣面子,也就是给胡子挣面子了呗!我和溜山狼脸上也有光不是?第二天,一到夫人父母坟上,就坏菜了。……”刘三虎看金螳螂不说了,瞪圆鹰眼问:“咋啦?”金螳螂捅下溜山狼,“你说!我舌头不捋呱,说不好?”
溜山狼抬眼瞄下铁青脸的刘三虎,吓得直往金螳螂身后躲。刘三虎气的一拍炕沿儿,抬起啷当在炕沿下的一条腿,照金螳螂就是一个窝心脚,立马就把金螳螂踹得脸色发青,嘴吐鲜血,直翻白眼,噗咚挝倒了。
溜山狼两腿一软活,“噗嗵”就跪下了,忙哆哆嗦嗦嘴唇子说:“大、大大大、大当家的,息怒息怒!我、我说!我、我全说。邓猴、猴子,他、他正跪在那噶达给夫人爹妈烧纸呢。”刘三虎就怕这个,还怕啥来啥,叫溜山狼说破了,刘三虎能不生气吗?他一撺儿老高,“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溜山狼忙爬过去扶起刘三虎,坐在炕沿上。刘三虎捞过斗枕(方形枕头)醢向溜山狼,随手一个耳雷子掴在溜山狼的脸盘上,立时溜山狼嘴丫子拉拉淌下鲜红的血。刘三虎醋劲儿大发,火冒三丈,像野兽一样吼叫,“邓猴子,我****妈的,你个贼心不死恬不知耻的王八蛋,欺负人欺负到你爷爷头上,我非千刀万剐了你才解心头之恨!我啖你的肉,抽你的筋,喝你的血,嚼了你的骨头……你俩个饭桶,咋没一刀宰了邓猴子,啊?咋不一枪崩了邓猴子,啊?宰了,崩了,好拿那王八蛋的人头祭奠我那冤死的没见过面的丈人、丈母娘啊!这也好给凤儿,报仇雪恨哪!这世上我最恨的就是邓猴子,你俩不知道吗?我顺水蔓啥都能忍,就不能忍邓猴子还打凤儿的主意。这世上有我没他,有他没我,不共戴天!”刘三虎余气未消,又狠狠地踹了金螳螂和溜山狼几脚,喘着窝心气,一屁股瘫坐在炕沿上。
凤儿正哄俩孩子玩儿,听见这边吵吵骂骂的很凶,光脚就领两孩子跑过来,一瞅这架势,就傻了眼,忙拉两个儿子给刘三虎跪下,“咋啦当家的?”刘三虎也不瞅凤儿的,拧脸降两度调门地说:“咋啦,你干的好事儿,你去问那王八邓猴子去,我知咋啦?”凤儿一听,马上醒过腔来,忙辩白说:“当家的,天地良心啊,我们那是碰巧了。”刘三虎一唬嘘,“我们…….”凤儿马上换了另一个腔调,“当家的,别说你有气,我比你气还大,当时眼睛都红了。我上去是又打又骂,挠烂了他的脸,挠得血葫芦似的。那老王八蛋,一手都没还,任凭我打我骂。我打够了,骂累了,就昏死在我爹妈坟头上了。真的!这是真的!当家的你别往歪了想,我也不知道邓猴子他那天也会去呀?你不信,我对灯起誓!不,我拿我两个儿子起誓,我要事先和邓猴子约好了或还有一腿,天打五雷劈死我!我让我两儿子……”还没等凤儿说完,刘三虎“啪”一个巴掌搧在凤儿的脸上,两个儿子哇哇爬起身子护着凤儿的抱着,“妈!妈!爹,妈嘴出血啦!妈!妈!你咋啦?”
瞅两个小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叫,刘三虎内心很矛盾,一甩膀子跑出屋,来到桦树林子的悬崖上,冲着空旷的远野山林,“啊——”的狂喊,震得白雪从树杈上掉下来,也没有消化他心头的妒火。他仇恨与悔恨的一巴掌拍在大树上,震得树窝里的沙半斤(鸟)一头从窝里掉了下,砸在他的脑瓜顶上,滑落到地上,他毫不犹豫的飞起一脚,踢下悬崖。随着沙半斤的惨鸣,反过身,他后悔不该打已是葫芦里蚂蚱的凤儿,咋能怀疑凤儿对邓猴子旧情难忘是约好了的呢,哪有那可能的空啊?凤儿没错,这手才欠呢!真应了那句话,有了爱,才有了恨。这是刘三虎在那几个死鬼身上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太稀罕凤儿了。刘三虎这种悟道,更恨邓猴子了,罪过在不赦的邓猴子。他决心除掉邓猴子这个祸害,不再犯手下留情的错误?
刘三虎想借凤儿上坟,对草上飞使的计谋,草上飞黑瞎子吃大枣没勒那个核,是草上飞的狡猾,还是草上飞压根儿就没想对凤儿下手呢?金蝉脱壳没有引来飞蛾扑火,叫刘三虎很是失望。百密一疏,刘三虎咋也没想到邓猴子会又搅局。这是偶然,还是邓猴子有意蹚这一脚,还是……
其实刘三虎不知道凤儿和邓猴子,在凤儿爹妈坟上邂逅,是山田捣的鬼,而牵怒于邓猴子。山田知道邓猴子和刘三虎以往关系不错,抓住邓猴子想见凤儿的心理,猫上凤儿上坟的须子,就上演了坟上的一幕。山田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通过邓猴子和刘三虎的情仇,离间他俩的关系,使情仇变敌仇,不叫他俩人勾结抱团,好分而制之,便于驾驭。这把火能点燃,一个是邓猴子知道凤儿是叫刘三虎劫去的,还眷恋着凤儿,王八钻灶坑,憋气又窝火,系刘三虎老大一个疙瘩,老惦记把凤儿从刘三虎虎口中夺回来。一个是刘三虎醋意的荷尔蒙膨胀,又非常稀罕凤儿,不叫王八气十足的邓猴子再翻个个儿的盖子,防着邓猴子想重新夺回凤儿的狼子野心。山田打凤儿这张情敌的王牌,还真百发百中,叫邓猴子和刘三虎上当的摽上了劲,都想借个个儿的力量有机会除掉对方。
金螳螂和溜山狼爬起来,扶起凤儿,拉起两个孩子,“夫人,大当家的一时火气,还请夫人想开些。”凤儿给两个儿子抹着泪,“叫两大梁跟我遭罪了。”
金螳螂和溜山狼出了屋,在悬崖上找到刘三虎。二当家的这时也来复命。巧了,三当家大鼻子也派喽啰报信,说已拿下了草山飞在兴山的煤窑。
“啊,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啊!”刘三虎消了气,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大鼻子还真有两下子,没用你二当家的调虎离山,三当家的就得手了。哎二当家的,你马上去兴山,在煤窑十里地烂泥沟布防,别叫草上飞杀了回马枪,夺回煤窑。”刘三虎看二当家的去了,恶狠狠地对金螳螂说:“你俩知道我为啥打你们吗?”金螳螂说:“没杀了邓猴子。”刘三虎说:“对了!你俩多带些弟兄,去把邓猴子给我抓来,我要当着凤儿的面儿,亲自宰了邓猴子,祭奠她父母的亡灵!”
金螳螂和溜山狼兴师动众,点了五、六十个喽啰,怀着因邓猴子蒙受耻辱的刻骨仇恨,下山过江,埋伏在杉木贮木场的下坎道口两侧高薅草小树丛里,守株待兔的等着邓猴子。
天还没杀黑儿,邓猴子由胡来和谭蛋跟随,从贮木场出来回黑龙镇,万万没想到刚出大门不到半里地,突然马遭绊马索马失前蹄,邓猴子从大白马上一头栽到道旁的雪窝子里,正好落在金螳螂和溜山狼埋伏的脚下,说时迟那时快,金螳螂一挥手,喽啰一拥而上,捆了邓猴子。胡来和谭蛋一看,扭头就跑,没忘了扬起驳壳枪朝天搂了一梭子报信。喽啰上去摁倒了胡来和谭蛋,搭肩搂背也绑了。
“啊哈哈邓猴子,脸上还涂着伤药,看来叫凤儿挠的不清啊!”
“你们?”
“刘三虎!”
“啊?”
“邓猴子你就等下油锅点天灯吧,带走!”
邓猴子被搭在他的大白马马背上,夹在喽啰中间,下了江坎儿,奔江北跑去。
在绕过一个小江通时,金螳螂遭到了山田特别班的猛烈伏击,打得金螳螂措手不及,晕头晕脑的弄丢下邓猴子和胡来、谭蛋,逃回山寨。
刘三虎这回对金螳螂和溜山狼没打没骂,只是哈哈的面对金螳螂和溜山狼的无能,“天不灭曹,愿谁呢?留着,再叫他多活几天。”
山田这一挑拨一搭救,叫三心二意不太尿山田的邓猴子,死心塌地的成了山田的爪牙。
刘三虎筋筋起身,盘腿坐着,脸抽抽的像下山饿虎的恐怖,眼眉吊着,眼神像箭似的不打弯儿,咧嘴错牙,点着金螳螂和炮头、粮台、水香、翻垛的、秧子房掌柜的、花舌子、插签的、字匠八大金刚,“听见了吧!攻进黑龙镇,先杀了邓猴子这个王八头,拿人头祭奠我那冤死的岳父岳母大人,替夫人报仇!夫人说了,那就是我说的话,听见没有?”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