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乌拉草 第552章
吉盛对黄大寒大有蛤蟆上戏台,耍大嘴的厌恶;对瞪眼完的丑恶表演和险恶伎俩不值一否?扼腕感叹,小鬼作祟才得势,君子坦荡事难为。百灵跟曲老三也对瞪眼完说的话忿忿不平,有黄大寒在场不好发怒。那样显得没有修养,沒有领导肚量,容不得别人说话,把瞪眼完的扯三挂俩儿的恶意挑衅记恨余心。同时吉德的话也引起百灵的注意,对瞪眼完真心投身革命持有怀疑。黄大寒对吉德这个民主绅士第一次见面还是客情,又有百灵的关系罩一个面子。对吉德直面反映西街抓人打人的事实,认为吉德太狂妄。虽说西街不归他管,他心里也是有气。他火爆脾气也不好发作,还是儒雅点好,那才显出体贤下士的涵养跟共产党干部的水平。对于他不能说的话瞪眼完这个警卫排长说了,他不觉得没有啥不妥,心里是完全赞许的。共产党人在真理面前是不讲究级别大小的,官兵平等,谁都有权发表个人的意见。他很佩服瞪眼完的勇气,瞪眼完对党的忠诚,敢于凛然的一针见血地指责吉德对土改工作的怨气、不滿。他对瞪眼完这个警卫连排长的情况也做过了解。虽说瞪眼完是大汉奸邓猴子的儿子,又当过日伪时期的自卫营营长,被抗联俘虏后能改过自新,在“密营”中坚持抗日,跟汉奸家庭包括婚姻彻底决裂,从新做人。共产党人是不为出身论者,重在表现。这人虽其貌不扬,行为诡异、难琢磨。但对警卫工作是尽职尽责的。有点子,有头脑,挺能干,如今就需要像邓排长这样又熟悉本土情况又有一定文化水平的干部。他选中瞪眼完跟随他左右做警卫工作,就看好的是他这一点。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吗,对邓排长这种人,不用咋看透一个人呢?
黄大寒看吉德唇枪舌剑,瞪眼完渐有退缩之意,他忙接着吉德先前儿说的话茬,透着支持瞪眼完的态度强硬地说:“殷先生,邓同志说话有些直白,你要沉得住气,不要恶语伤人,影响团结。我要说,对土改不要有抵触情绪,也不要怕。怕啥呀,心中无私天下宽,你怕啥?群众运动嘛,出现点儿过激行为是可以理解的,不要一棒子打死。再说了,西街斗争的是奸商,民愤极大。不斗,不足以平民愤;不斗,不能打击奸商的嚣张气焰;不斗,就调动不了广大群众的积极性,提高不了人民群众的政治觉悟。斗,就是叫地主把剥削人民的财产吐出来,还给人民。不分,广大劳动者就得不到土地跟生产资料,就不能算翻身得解放;不分,广大群众就改变不了衣不裹体食不果腹的现状;不分,广大群众就分享不到胜利成果,感不到实恵,体现不到共产党的温暖;不分,广大群众就感觉不到当家作主人的政治责任感,又咋样跟共产党走,参军参战,解放全中国。殷先生,这是无产阶级推翻资产阶级的一场阶级斗争。对王福这样罪大恶极的国民党残渣余孽必须严惩,绝不姑息养奸。否则,新生的人民政权就难巩固,人民就看不到希望,敌人就得不到震慑。当然了,对拥护共产党的民主资产阶级,我们是给出路的,可采取另一种方式加以改造的。殷先生,不要听风就是雨,现在斗争还很复杂,很多有名志士对共产党还不甚了解,胡子还沒剿灭,日本特务跟国民党特务相勾结,造谣生事,煽风点火,制造混乱,你能提出这种心里担忧,代表了很多商界人士的想法,说明你心底无私,对共产党还是有信心的,我深感欣慰。殷先生,如有兴趣,我们再谈。”吉德见黄大寒不是一碗水端平,明显的偏袒瞪眼完,大有官官相护盛气凌人的嫌疑,话不投机,再唠下去也沒啥意思。又觉得黄大寒口若悬河,不脚踏实地太理想化了很是迷惘,就客气地说:“黄团长,历史上有个经典故事,叫仔细中山狼。说的是,战国时赵简子在中山打猎,有一条狼被追逐甚急,适遇东郭先生,狼就乞求庇护,得以脱险,危机一过,它就露出凶相,恩将仇报,反想吃掉东郭先生。啊,俺拙人扰人,见谅啊?改日俺请黄团长赏脸,小酌。”黄大寒叱着眼,歪着头,琢磨着吉德引用这典故是啥意思呢,觉得有些驴唇不对马嘴,就说:“啊,好!殷先生,我一定赏光。殷大姐、曲司令,这啥事儿,不吐不快。两种认识不同,捆绑难成夫妻,说出来总比不说的好,对症下药,才是一个好郎中。我们共产党人最讲究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你谁说了不顺耳的话,就奓庙,间听则明吗?殷先生,你敢大胆直言,直言不讳,好么。”
送走吉德一伙人后,黄大寒以老革命口吻对百灵、曲老三说:“你俩一个管党,一个军政一起抓,一定要坚持党的原则,抓好当前头等两件大事,土改跟剿匪。这是一把双刃剑,两边都要锋利,钝了哪一边儿,都会出大漏子的。啊曲司令,镇北区土改出点儿差头,一伙人爱憎分明,很有阶级觉悟,敢出头,敢斗争,出手也狠,打掉了地主嚣张劲儿。另一伙人呢,觉悟不高,护着地主,不让斗争。一个要斗,一个护着,双方打了起来。邓排长向我反映了这个情况,我是赤手空拳,手无一兵一卒,这不管你要救兵来了吗,枪杆子出政权嘛!一个班,震乎震乎,就够了。”曲老三瞅瞅百灵,“党指挥枪嘛,殷书记,你看?”百灵说:“省军区留下鲁大虎团的一个营,其中就有参与土改的工作任务,用来镇压地主武装的。不过,黄团长说的那种情况也较特殊,怕惹起大乱子,被坏人利用,威慑一下也好。曲司令,你有兵权,就给咱黄团长护护驾吧!”曲老三叫来传令兵,传达了命令,也随黄大寒去了。
夜幕掩盖下的黑龙镇,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魑魅隐在暗地里实施新的阴谋。镇北区农会大院的一间破房子里,绑着双手双脚的德增盛商号大东家吉德,蜷缩在一堆莝草里。他傍晚和哈尔滨三夫人派来的大垛把子谈完一笔豆油生意,又陪大垛把子到明月楼喝了一顿酒,回家的路上,走到杨家面馆门口,从屋里蹿出四个黑影,拿麻袋套住毫无防备的吉德,一溜烟的抬起来就跑,抬到屋里后,就被五花大绑摔到这个莝草堆里。到现在都三天了,吉德还不清楚是啥人暗算的他。
这三天里,吉、殷两家上下可闹翻了天,外面沸沸扬扬说啥的都有。最盛行的说法是,镇上出现农会挖地主浮财,追至到商铺掌柜的,抄没商铺货物跟家财的事件,吉德怕被挨整,拿金银珠宝跑了!另一种说法是,吉老大得罪人了,叫仇家扔到大雪甸子喂狼了!
恰逢这时,一张布告叫二掌柜悲怆又悲痛的陷入念想起他兰大哥,不能自拔。他和兰大哥、殷明喜是一师之徒,情同手足,都去了,就剩他老哥一个了,能不伤心落泪吗?殷明喜倒在小日本的屠刀下,死得悲壮,叫他悲愤。兰大哥大汉奸反动资本家被枪决,死得砢碜,叫他脸上无光,心里窝囊。
吉德的突然失踪,他再也坐不住了,急冲冲跑到吉家,在吉殷氏哭嚎的托孤下,抖抖精神儿头,拿总!他一面把牛二、彪九、土拨鼠、土狗子等人一拨一帮的都撒出去找人,打探消息。一面又叫人把德增盛商号看好,防止坏人趁机捣乱。同时叫小鱼儿归拢好家里值钱的东西,把好物件、细软、金银首饰送到老鱼鹰那里藏起来。他本能地做了防胡子似的防止不测的准备。
随着一声门响,瞪眼完撑着煤油灯缓步踏进屋里,麻坑哥四个跟在身后又抬进一个麻袋,里面装着人,“咕咚”往地上一摔,麻袋里发出一声痛苦的责骂,“****娘的,摔死俺了麻疯子?”吉德已三天口水没打牙,人昏昏沉沉的没有一点儿筋骨囊,耳朵还是有听力的,云山雾罩的,老远的,咋听好像是老三吉盛的声音。
吉德突然的失踪,叫吉盛像塌了天陷了地,没着没捞的到了世界末日。正在焦头烂额就差撞南墙上吊了,老叫花子告诉吉盛,吉德被麻坑几个人绑票了,就关在镇北区农会大院里。吉盛心一急,就自个儿跑来探个究竟,被麻坑逮个正着。
麻坑自夸自擂的玄耀说:“那帮瞎玩意儿没头苍蝇乱打乱撞,竟整些驴皮虾蟆。你邓排长透个信儿,动动嘴,瓮中捉鳖,两个大金元宝一个不落,如裤兜抓蛤蟆,手拿把掐,两路财神,如期归位。”麻眼说:“去******,羽毛扇背后是鬼,装啥圣贤诸葛呀?到了时候,咱哥四个得叫日本船[丸]完犊子给卖了,数完钱,一块堆儿完完?”瞪眼完把煤油灯凑近吉德脸前,哈哈一阵阴阴的长笑,“私生儿,你的下场也是遗传,不得好死?共产党不给你枪子儿,我叫你活不如死,定断送你一条狗命。说你奸,横草不过?说你傻,还真傻透腔啦!地主被分被斗差不多了,这挖浮财,你倒自报奋勇的自首了还有十垧陪嫁地,你个漏网的大地主!就凭这一条,跟土地挂上钩,狗扯羊皮,工商业我整不了你,这地我还整不了你,一连带,你这回在劫难逃?咱光头的跟和尚说话,这回就扯平啦!你那亲爹想整死我爹,他倒先瘪咕啦?你想骑在我的脖颈上拉屎,我先堵上你的拉屎家巴什,整死你!咱邓某人如今假公济私,扯土改的大旗,敲共产党的大铜锣,开我邓家复仇的大道,了却咱两家的恩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哈哈,看谁笑在最后?”瞪眼完说完,直起腰,对着麻豆说:“明儿个枪崩王福,叫麻坑带上北区农会的全部人马,你偷偷把这个私生子和吉小胆也押上北城门石碑,隐藏在碑后,公审完王福,开崩时押上陪榜,高喊,‘打倒土匪头子帮凶吉老大!打倒大汉奸的走狗吉老大!打倒假善人吉老大!打倒反动资本家吉老大!打倒反动资本家兼大地主吉老大!打倒大汉奸吉老三!打倒伪商会会长吉老三!’然后就鼓动农会的人,你们分头率领一帮,把德增盛和殷氏皮货商行查抄收沒。再抄没吉家大院和殷宅全部财产,把家人全部撵到大街上,封喽!这就大功告成,你们的事儿也就十有八九了。嘿嘿……”
“咚咚咚”强烈撞击大门声,惊动了瞪眼完和麻坑等几个人。瞪眼完示意麻坑去外面看看,又叫麻豆把吉盛从麻袋里薅出来,仍到莝草堆里,然后走出屋,叫麻眼锁好房门,堆上苞米杆子,才叫麻豆他们严加看守。瞪眼完看这万无一失了,才拧哧蒯蛋的走到院子大门口。
麻坑等人倚住大门口不叫老面、老蔫等一帮穷哥们冲进来,吵吵闹闹的对峙着。瞪眼完不拿正眼的瞅瞅老面问:“你一个北区农会分会会长咋不听麻坑会长的话呢,要干啥呀?”老面囊哧下发囊的鼻子说:“我们是来拿人的,斗争大汉奸吉盛,你们凭啥吃独食呀?”老蔫帮着说:“那吉老大你们凭啥绑架呀?他是打鬼子的商人,又没剥削过谁,人人景仰的大好人。凭啥?”瞪眼完立目地说:“农友们,不要胡闹?我以一个革命军人的身份对你们说,对地主阶级我们是要坚决打倒的。对资产阶级除罪大恶极的坚决镇压外,像吉德、吉盛的民族资本家的私人资本是要保护的。你们不要胡乱抓人挖浮财,这是不允许的。再说了,吉德、吉盛也不在这呀?这是别有用心的坏人再造谣,制造矛盾,调拨农会之间的关系,破坏团结。农友们,我们一定要擦亮自个儿的眼睛,千万不要上坏人的当,被坏人所利用,叫人家当枪使啊?农友们,回吧!如果有吉德、吉盛的消息,马上告诉我一声,好叫我放心。”老邪气恼的说:“瞪眼完!不管你披着一张啥皮,画成唱戏的,你装,谁信啊?狗就是****的。人,今儿个我们是要定了。哥们们,给我冲啊!谁拿到吉老大跟吉老三,孙二娘请谁白吃白喝一顿!”瞪眼完装成恼怒的样子,抽出匣子枪,“咣咣”朝天放两枪,挑唆的说:“我看谁敢放肆,还反了你们呢?本排长是省里派来的,谁再敢胡言乱语,我叫他吃不了兜着走?吉德、吉盛是黑龙镇商界的领头羊,大鱼。拽土豆秧以动土豆,牵扯整个土改的方向和成果。要斗要分,得全镇各区农会都得有份,你们一个小小分会有那力量吗?我再说一遍,吉德、吉盛不在这里,动员镇上各农会分头去找,谁找到由谁保护起来。想斗,那还不容易,大伙说了算,群众运动嘛!”老面迟迟疑疑地看着老蔫,老邪火了,“还瞅啥瞅啊,大眼儿瞪小眼儿的,不要听这狗犊子扒的瞎话?啥大鱼,他没安好心,叫咱农会兄弟见利忘义,那是要往死里整吉老大跟吉老三呐?人就在他们手里,不交出来,咱们就不走了。猪板油跟猪水油,都是猪肚子里的货,看谁靠过谁?”老蔫把老邪拽到一边沒人的柳树下,耳语着说:“这么耗着,不如退一步。咱们把人先撤了,搁两个人在这盯着,看有啥动静,再采取行动。这人搁这准没错,老叫花子跟他那孙子这两天啥也沒干,就盯着这事儿呢。你看,这一退一进,瞪眼完跟麻坑准毛脚?”老邪晃晃脑袋说:“听你的。咱可得对得起孙二娘啊!人都快咽气了,就惦记救人这事儿,不能上路?”老蔫又和老面一合计,人就撤了。老邪跟另一个农友留下,躲在对过一家人家屋里,监视着北区农会大门。
乌拉草 第553章
黑龙镇的乡民们听说要枪决王福马队的‘虎头蔓’,一大早就拖孩儿带崽儿的怀着不同心情,拥向北城门的石碑空场地。空场地人山人海,城门楼两侧的城墙上也站滿了人。
人群骚动,王福五花大绑从卡车上被押下来,立在石碑前。乡民们鸦雀无声,瞪着眼睛瞅着名誉遐迩的一代枭雄。光光的秃头,方方的大脸,长长的胡子,圆圆的矮胖,一身江湖豪爽的侠气,昂头挺胸,眼不眨,眉不皱,大有视死如归的凛然气概。眼前王福背上插的“匪首”叫乡民们想起他跟全镇人保卫黑龙镇第一次打鬼子,在这石碑前亲手枪崩鬼子少佐的情景。王福脖子被大粗绳子勒得剋剋干咳两声,又叫乡民们想起黑龙镇桦树川打鬼子伏击那一幕惨烈激战……新上任的县长黄大寒,站在临时搭建的公审大会台子上讲:“乡亲们!昨天在这里,把罪大恶极匪首刘三虎送上了断头台,申张了正义,大快人心。今天在这里公开公审匪首王福,标志着我县剿匪工作已经结束。大股匪患的出现,与国民党反动派大举进犯东北有直接关系。当初被我合江人民自治军收编的武装纷纷叛乱。他们接受国民党封官加爵,变成了与共产党公开为敌的政治土匪。王福这人,苦出身,被逼起绺子当了胡子。打官家,杀恶霸,吃大户,虽沒有坑害百姓,乱杀无辜,但也盘剥欺压乡绅商贾,收取保护费,霸占一方。九一八后,跟随李杜将军打鬼子,后又接受了抗联的收编,做了一些有益民族的事情。光复后,独霸县城,被苏军击溃。其后不听共产党的规劝,接受了国民党的收编,委任为中央挺进军骑兵旅旅长,走上了与人民为敌、与共产党作对的罪恶道路。在我军多次清剿中,打死打伤我东北民主联军多人,犯下了累累血债,实属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经县人民政府研究决定:为打击敌人,鼓舞人民,支援前方,巩固后方,必须严惩土匪首恶。根据王福犯下的罪恶,对匪首王福执行枪决,立即执行!”凉水倒进油锅里,乡民一片哗然。他们只知道同王福一起打过小鬼子,是个打虏钟馗。对王福叫他铁哥们曲老三归拢了不知道咋回事儿,觉得曲老三不够哥们!有同情王福的,不忍再瞅王福一眼,默默低头垂泪。
“我王福,不是刘三虎?哈哈,我打小鬼子!冻死迎风站,饿死不低头。活要做人杰,死要做鬼雄。我王福无愧于江东父老,来世咱再嘎伙!”
王福和刘三虎被关在一个大牢里。刘三虎行刑前,瞅着王福哈哈大笑,“你王大当家打鬼子,我舔小鬼子的腚沟子。你不用扬棒,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哈哈殊途同归啊!”王福大骂,“人岂能跟鬼同归?我死人们还有个念想。打鬼子大英雄!你大汉奸,死就是一堆臭****,遗臭万年!这辈子我王福没亲手宰了你,下辈子我一定把你碎尸万段!你去死吧!”
“叭叭叭”三声枪响,一代枭雄阴魂背着正义的枪花,轰然倒下,尘埃落地。
“嗒嗒嗒”马蹄声碎,“刀下留人”法外开恩的赦免死罪“玉旨”撕破苍凉天穹,呼喊声搅动咕咕冒血的王福抬一下最后留在世上的眼皮,脱壳的魂魄飘浮半空,惊诧的喊:曲贤弟,你干啥去了,咋才来送你大哥呀?
“大哥!大哥呀,兄弟来晚一步,邱大哥签署赦免你死罪的电报了,称你为抗日志士。假投降的事实也澄清了,乌鸦嘴是国民党收买的特务。骁将殒命,名垂何朽啊?”曲老三手里掐着电报滚下马,泪水如雨簌簌落下。他嘴里念叨着,拔掉插在王福背上“匪首”的刑标,解开绑在身上的粗绳子,把一张薄薄的电报纸掖在王福衣襟里,抱起王福一步一步踏向茫茫雪原,朝着隐在灰矇天雾中的马虎力孤山走去,乡民们默默地目送萧然逝去的志士……
沉寂中突然间,轰隆隆雷般的震响,“打倒反动资本家兼大地主吉老大!”惊炸了乡民们的心。回神一看,吉德和吉盛俩人,被绑缚按跪在王福还在冒着热气的血泊中。麻坑等一大群农友举臂高呼“斗争吉老大,抄收家财,分给穷人”的口号后,簇拥着吉德和吉盛快速朝北城门镇内涌去。
吉德身遭个人恩怨敌手设下的噩运圈内,陷入囫囵。麻坑等被瞪眼完利用的北区农会的一帮人,碓搡吉德和吉盛,顺着南北大道,直接冲向德增盛商号、殷氏皮货行方向快速行进。事先串联好的其他区的农会和麻坑招招手也汇入这个洪流,声势浩荡,与其他斗争那真是小巫见大巫,美伦美奂,不可比拟。正当麻坑得意忘形的率先走在队伍前面,从队伍中突然涌出几十人,从后面拽过吉盛就拐向北五道街直冲东去。麻豆报告着说,是老面那伙人“起梁子”,劫走了吉老三。看那情行,是想劫走吉老大,没来得及下手。麻豆问:“追不追,再抢回来?”麻坑说:“追个屁!净整马后炮的事儿,叫你防备点儿,防备点儿,就是不听?不管他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抢了铺子再抄家。大车去了没有?”麻豆说:“征得十八挂马车,早去了。”麻坑对麻豆说声好,就倒着身子褪着朝后面的人群喊:“农友们!吉老大,是恶霸大地主、反动大资本家,又有大汉奸、大土匪、大特务的嫌疑。这几年,在咱们穷人身上沒少卡油,搂了不少昧心钱,富的不能再富了,浑身流油!今儿个,咱们一个屁放到底儿,两个裤腿儿不分岔,不管哪个区哪个圩子的农会的人,都逮听我的。谁要乱了章法,一根鸡毛也别想捞着。大伙听明白沒有?”大伙儿呼嚎的瞎喊:“听刘麻子的,你就是咱们的会总,头!”
到了德增盛商号前,店门紧闭,彪九两手握根小碗粗细两讨多长的柞木杆子雄狮一般,尤如当年猛张飞再世立于当阳桥在门前的壕沟小木桥上,身后牛二、土狗子一帮哥们跟伙计们,怒目相对。麻坑手拿从伪滿棒子队收缴的洗衣服用的捶衣服棒槌样儿的棒子来到桥前,右手拍打左手掌发出“啪、啪、啪”的示威声响,又横横脖颈,就要伸手招活彪九。瞪眼完担心麻坑他们整张脚了,就骑了大洋马,从后面追来斜刺里劈开一条,冲到前面,喝住麻坑,下马说道:“我打这里路过,这是咋啦?” 麻坑看撑腰的来了,气哼哼地说:“咋啦?邓排长你是不管土改的事儿,可也是官府的人,你评评理,这几个狗奴才,不叫查抄地主吉老大的铺子?”瞪眼完一哧眼,“我就算路见不平吧!喂,彪哥呀啊,好个张飞护主啊?我可不是曹孟德,叫你假张飞给吓住了?就是真张飞在这,我也不怕!我身后的人也不是魏军,是头顶烈日背朝天扒拉土拉嘎的泥腿子,穷哥们!彪九,你这个死不改悔的地主资本家的狗腿子,吃主子的残汤剩饭,喝主子的洗脚水,就说个老婆也是主子玩剩下的破烂货,遛腚沟的稀流水。一个一朵花样儿的心上人,也叫主子抢了去上了人家的灶,驮着人家的大爷们,你还执迷不悟,为吉老大卖命?你知道你今儿个干了啥蠢事儿?是破坏土改,是跟共产党作对。你也看到了,王福的下场了。你要阻挠群众运动,那就是你的下场!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觉悟了的农友。他们身后靠的也不是过去的封建王朝,皇帝老儿?他们靠的是人民政府,共产党!你蚍蜉撼树,不知量力?我看在咱们多年的交情上,不跟你计较。请你让开,否则……出现啥后果……”彪九看瞪眼完帮麻坑打汽,怒吼道:“瞪眼完,你老婆麻妞叫小鬼子****炕了,你爹拿包脚布还给你老婆擦狗熊呢,吃一口还喊真甜!你呢连人味都沒有,还说要怀上个日本种,那就把你老婆那玩意儿镶上金边,省得磨坏了?你这无耻之徒,有啥脸面站出来说话?瞪眼完,你军人不守军人的本份,你掺和这事儿干啥?你想借高整治人,你这个隐藏下的日本特务,早晚有一天要跟你算这笔账的。你不拉好屎你,土改不是乱来的。大东家不是地主,也不是反动官僚资本家,你们凭啥绑架大东家,还要斗争,分铺子,抄家财?县里知道吗?”麻坑蛮横的说:“凭啥?凭的就是我袖子上戴的农会袖标。斗谁不斗谁,农会说了算,谁也管不着?你个家奴,你没权跟我堂堂农会大会总说话,掰脚趾丫儿数数,你算老几呀?农友们!狗腿子不叫咱们斗争分财物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
“谁反对就砸烂它的狗头!”
麻坑拉坏水的威胁说:“好!农友们,咱把吉老大的牛黄狗宝全都撅出来,分啦!虎彪子,你搂你主子腰杆子不放啊?我数三个数,你要不让开,我就叫人削你家大东家?”彪九扽扽手中的木杆子吼叫:“你敢?畜生!”麻坑趾高气扬的掐着手指头,“一!二!三!还不让?削!”麻眼、麻点扯过几天没吃东西一点儿筋骨囊都沒有的吉德碓在雪地上,嘴里数着数,拿脚踹吉德的肋巴扇儿,吉德被抹布堵着嘴,从鼻子里发出呼呼的痛苦叫声。彪九火了,弟兄跟伙计们急了,挥舞手中的家巴什冲向麻坑等人,棍子、棒子好一场混战。四周早有警察设下岗哨,面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也傻眼不知如何应对,哪一方对错无从衡量,想隔开双方,己搅在一起无从下手。瞪眼完偷偷朝天放了两枪,惊动了鲁大虎的一营一连一排正在附近巡逻的战士,跑过来鸣枪镇乎住厮打的双方。排长不清楚斗争的复杂,坚定地站在农会一边,把彪九等众人驱赶到德增盛对过,看押起来。瞪眼完瞅麻坑一笑,麻坑兴高采烈地喊:“农友们!打开大门,搬东西呀!”一声令下,砸开大门,一半晌,德增盛全部货物捣腾一空,大门贴上农会没收房产的封条。农友们喜笑颜开,又分头到德增盛投资联营的烧锅、油坊、火磨、粮栈、渔行、木材公司查封,收没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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