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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刘大麻子气得干嘎巴嘴,急火攻心,一口气没上来,就翻愣白眼儿蹬了腿儿,去见了阎老五。大倭瓜颠着半铺炕的******,趴在刘大麻子身上哭嚎:“老死鬼你撒手去了,丢下我咋整啊?娘肠子钻出的几个兽不争气,我能指上吗?”
斧头镰刀和青天白日滿地红两面旗子,闪烁烁的展开了东北天下争夺。同室操戈,鱼皮三和‘虎头蔓’,俩老江湖老哥们各为其主,旧情归旧情,义气归义气,狭路相逢分外眼红,展开了一场殊死的战斗。
王福自打投靠被国民党收买的谢文东后,拿从日本人马虎力军用仓库收缴的枪枝弹药,网罗了不老少满洲国伪军的散兵游勇,队伍是一扩再扩,最后发展了上千人,抢先接收了黑龙镇,挨了苏联红军两炮弹,撤离黑龙镇后,一直在黑龙县宝宝山、马虎力、新城一带单打独斗,跟苏联红军和人民自治军周旋。在梧桐河抢金厂子时,冤家路窄,跟穿山甲刘三虎的光复军打了一仗,双方各有伤亡,国民党合江专员张人天派人劝说,双方撤出了战场。合江第一剿匪支队司令曲老三奉命,率领支队一团、三团死死咬住王福骑兵旅,在王福狡兔有三窟的宝宝山老巢,跟王福交上了手,打一仗,歼灭五百多人,把王福剋出宝宝山,又在马虎力山王福的最后老巢围歼了四百多人。鱼有鱼路,虾有虾道,王福逃到靠松花江江边旁他经营多年的新城小圩子,凭借土墙土垣,一面拿乡民房屋当碉堡,一面利用受他蒙蔽的“铁杆儿”乡民当人盾,负耦顽抗,和曲老三这个铁哥们打起了蘑菇战,双方僵持半月有余,不见分晓。
避星月掩乌云糟糟的鬼魅天气,曲老三站在指挥所的高岗上,愁眉苦脸地望着团团围住的新城圩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叫他想起跟王福几十年的哥们的交情。
当初曲老三只是个日落而出日出而归一文不名打鱼的。孤丁一个,轱辘棒子老鱼鹰看他可怜,认了干亲。也不知搁哪排搁哪赁的排行老三,打鱼吃剩下的就搕膛贴在破门板上晒鱼干,天长日久,人们送给他一个外号——鱼皮三。后来,老鱼鹰帮他说了一门亲,另起锅灶单过。每天小公母俩欢欢乐乐地过着世外桃源般甜蜜的小日子,无忧无虑。江北绺子穿山甲血洗江沿村打乱了他甜美的梦,年轻貌美的老婆投江保节,几十口人凌死在胡子残暴血腥之下。这残忍惊人的一幕,令人心碎。他震惊了,愤怒了,呐喊了,举起除暴安良替天行道的义旗,率松花江下江一带打鱼人,拿起渔叉跟木桨,在江沿村揭竿而起,学起水泊梁山阮小二兄弟亦渔亦匪,戍地界保民安,做起了江大王,江湖上人称浪里跳。





乌拉草 第550章
占据松花江江北大青山一带的穿山甲刘三虎和江南马虎力山的草上飞王福两股强势胡子,踞松花江两岸而虎视对方,都想独占松花江,控制水运霸权。夹在两股胡子当间儿的曲老三,盘踞松花江水上通道,对两个绺子的胡子都是举足轻重的。刘三虎自知曲老三起绺子事因由已而起,悔了青肠子无可医的药,只有硬着头皮厚着老脸,假惺惺地显露慈悲的嘴脸,屈尊派外大梁秧子房掌柜的,携带巨金约曲老三要亲自拜坎子赔罪,凭吊亡灵。曲老三初入江湖刚上道,稚嫩善良,对刘三虎的悔恨的诚意信以为真,黯然不知江湖的险恶,不知其中有诈,依江湖规矩留下拜见坎子的礼物及抚恤死者的十根金条,又递上自个儿绺子名号木碟,敲定在江心柳毛通作为刘三虎拜坎子的地点。那天日头一竿子高,曲老三叫弟兄带上仅有的几杆洋炮、套筒子,划十个小舢舨到了江心柳毛通北岸空场,摆下亡妻乡邻的灵位,等候刘三虎。日头爷慢慢爬上头顶,还不见刘三虎的到来。老鱼鹰握着渔叉心焦地顾虑重重,不时提醒曲老三,刘三虎会不会谎骗。曲老三拿自心比人心,完全相信了刘三虎江湖的折腰取义敢做敢为的仗义,对老鱼鹰的提醒置之不理。日头爷扣头顶正午时,刘三虎二十几条小船靠了柳毛通北岸,他身缚荆棘,披麻戴孝,带着绺子上内外四梁八柱倾巢而来,泊船登岸,鼓乐哀鸣。刘三虎以膝驱行来到灵案前,拈香叩拜,焚烧纸钱儿,号啕大哭,头磕地上如捣蒜,“我‘顺水蔓[刘]’有眼无珠,不识泰山。‘砸窑’没看风向水流,害了兄弟的家眷和几十位乡民的性命,我罪孽深重,罪该万死!兄弟能海涵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心胸比海阔,义气比天高,许我‘顺水流’拜坎子,在亡灵牌位前谢罪,此大恩大德我‘顺水流’永生不忘!”曲老三被刘三虎的真情实意深深打动,泪流滿面地长号后,搀扶起悆昏悆厥的刘三虎,“大哥,你的一番诚意感天动地,内人跟乡民如在天有知,定会饶恕大哥的罪孽。大哥,节哀顺便,人死不能复生,怨仇可解不可结。大哥作下的罪孽,一笔勾销。大哥的赎罪义举,有情有意,小弟神领身授,感动涕泗滂沱,心中的仇火积怨烟消云散,避弃前嫌,重归修好。弟兄们,上酒!”
三二大碗老白干下肚,刘三虎抱住曲老三,俩人兄弟般相拥在一起。片刻,曲老三觉得一根硬棍子的东西硬梆梆顶住了他的后腰,还没等曲老三觉察出这是弋凫与雁的诡计来,刘三虎的四梁八柱已把老鱼鹰一伙人缴了械摁在了地上。刘三虎拍拍曲老三后背,撒开手哈哈大笑两声,“鱼皮三,你小子还是嫩青瓜蛋子,不老道。你不动动脑袋瓜子想一想,也得拜拜仙儿,掐算掐算,我穿山甲就是有灾有难缩成团成王八,给哪路神仙磕过头啊?你小子出生牛犊子不怕死,敢与虎谋皮?我实话告诉你吧,小子嗳,我的人这工劲儿已踏平了你的江沿村。你想树大旗起屁,啥替天行道啊,不就是冲我‘顺水流’来的吗,报杀妻之仇吗?你有种,爷们有仇不报那是啥玩意儿呀,孬种!你可知,一山容不下二虎,你个小小泥鳅还想在我跟‘虎头蔓’当间插一杠子,我今儿个不收拾你,‘虎头蔓’也得逮个机会收拾你?因为你的存在,就成了三国鼎立之势。好比一块儿肥肉三人吃,能那么均匀啊?你倒向哪一边,对另一边都构成威胁。你说说,哪一方能容得下你呀?我为啥诓骗你先下这个毒手啊?因为咱俩有深仇大恨,另外也是给草上飞一个眼罩,你早晚得跟‘虎头蔓’连手对付我的。到那时候,我就是粘糕饼子糊屁股——没眼啦!咱俩是前世的冤孽,有我没你,有你没我,势不两立。秧子房掌柜的,对曲大当家咋个恭送法啊?”秧子房掌柜的嗑嗑巴巴地说:“挖眼掏心点天灯!”刘三虎又问:“驴崽子们呢?”秧子房掌柜的忙嗑巴地说:“割舌剁手去足。”刘三虎大声说:“那还等啥呀,动手啊?”一帮喽啰一窝蜂地把曲老三马褂扯下,五花大绑了,捆在一棵老柳树下。老鱼鹰被喽啰从地上捞起来破口大骂:“‘顺水流,你个王八蛋!诓骗算啥好汉,有能襶别下这黑手,冲我来!要杀要剐随你,放了我儿子!”刘三虎阴斜拉蒯地凑到老鱼鹰跟前,埋汰人的说:“你儿子?老夹杆子!你杆子焐过娘们的尿窝吗?还,还张口闭口的你儿子?你不寒碜呐,我都替你拉嗓子?”曲老三大喊:“爹!别跟没人性的山牲口费话,咱认裁了。咱死了,也是顶天立地的一根棍儿,堂堂正正的大老爷们!‘顺水流’你个背信弃义的江湖骗子,我死了变成厉鬼,也要活呑了你这个不是人养的祸人精!来吧,给你爷爷一个痛快的。”秧子房掌柜的在曲老三肚皮上来回杠着透着寒气的尖刀,嘿嘿地谝哧说:“曲大当家的,怪不了小的手黑了!你千不该万不该,这道上还怀里揣个佛心?我今儿个到底要见识见识佛心长的啥样,吃了能不能立地成佛?我呢先刨膛挖心,留着你的双眼叫你瞅着我娴熟的刀功。曲大当家的,可别怨恨小的,咬紧牙关,小的下手啦!”
“叭”的一声枪响,秧子房掌柜的连哼哼都没哼哼,脑门正中开朵梅花后脑海开了泉眼。随之同时,刘三虎头皮冒了一股烟儿,出溜了一溜血沟。其他大梁不是胳膊挨了‘管’大腿就是走了铜,没一个囫囵个的。刘三虎抱个血淋淋的狗头,“碰着‘别梁子’的了,弟兄们,快‘滑’!”
刘三虎停靠岸边船上的喽啰们马上接应,连珠枪、套筒枪齐刷刷射向岸上的柳林。一明一暗,柳林中炮筒子还有快枪也不势弱,一枪撂倒一个,弹无虚发,把刘三虎船上的喽啰当靶子打。刘三虎的喽啰们乱了阵脚,二十几条小船争先恐后地逃窜,相互碰撞,扣翻了好几条船。刘三虎等抱头鼠蹿地上了船,柳林中的枪子“嗖嗖”的集中雨点儿般压向他的船上,两个划船的喽啰应声而倒栽到江里。在这千钧一发之即,江里伸出一只长臂猿一般的大手,把刘三虎拽入江中,凫水扶挎着刘三虎游向北岸,渐渐远去。柳林中射出的枪子射程不够,打在后面,溅起一个一个水花。
王福从柳林中大步走出来,望着渊薮狼狈溃逃的船只,眺眼亮目盯着江中游去的刘三虎,拿毛瑟手枪瞄了一瞄,枪响后扶拷刘三虎的长臂猿栽了一栽,水里洇出一洼血红,又奋力游去。王福惋惜地叹口气,吹吹冒烟的枪管,插入腰间的宽皮带里。
在零星的枪声中,王福精神抖擞的踩着松软的黄沙土走到曲老三面前,说着“大兄弟受惊了”的安慰话,亲手给曲老三松了绑。曲老三感激地跪下抱拳言谢,“王大当家的,兄弟素昧平生,今儿舍死搭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兄弟愿随大哥鞍前马后,牵马拽镫,肝脑涂地,在所不辞!”王福爽朗哈哈大笑,哈腰扶起曲老三,“兄弟差矣!我‘虎头蔓’无利不起早啊?‘顺水流’只想用弋凫与雁的诡计达到螳螂捕蝉的目的,却望了隔岸观火的黄雀在后。我猜透了‘顺水流’的心思,他不会坐视不共戴天的仇家兄弟你的存在而不顾,养虎为患,定要想方设法除掉你。我呢也想把你拉到我这一边儿,空口耍唾沫星子,你不会相信我的诚意,定会猜度我居心叵测,存心不良。咱两个绺子井水不犯河水,无嘎麻的,所以我不怕。我就派‘插签’的打探‘顺水流’的动静,以静待动,伺机而行。不就是耍个鬼心眼嘛,‘顺水流’铁板钉钉的要火并你的绺子,到时候我趁火打劫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弄好了我乘机灭了‘顺水流’,那可是一箭双雕,异曲同工的大好事儿。不出我所料,‘顺水流’抓住你虽有嫉恶如仇的报复心理,但你道行不深又有‘两虎’卧榻之忧,想卧薪尝胆急于修好之意,用软刀子感化于你,才来个江湖最绝的一招,不惜重金屈尊拜坎子凭吊亡灵,以诚意打动你义气当先的善心。你果然被他瞒天过海所蒙蔽,上了弋凫与雁的当。‘顺水流’一向心黑手辣,歹毒残忍,坏事做绝,我算他牵上你的牛鼻子后定会同时血洗江沿村。我挑出三十会水的弟兄,事先埋伏在江甩腕下流江窄处,潜水掀翻他的舢舨船。一切不出所料,我愿以偿。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江湖的道义。何况,我还另有所谋。哈哈,虎口余生的兄弟你,啊?不就这样了。你,兄弟!还用再谢我了吗?”曲老三除对王福的救命之恩心存感激之外,同时也被王福的坦诚打动了,以心換心,曲老三哭了。从此俩人起了梁,拜了把子,成了生死兄弟。曲老三尊年长的王福为大哥,王福称比他小好十来岁的曲老三为兄弟。
曲老三回想到这里眼睛湿润了。人事沧桑,信仰相悖,兄弟战场上兵戎相见,曲老三心情复杂,矛盾重重。他想,王福也是苦出身,当胡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虽也做过一些伤天害理之事,但没有乱杀无辜,手上无命案。打鬼子,入抗联,没含乎过。光复后复杂的政治背景,当过胡子的绝大多数都被国民党的高官厚禄收买,那是他们对共产党认识不足,正统观念严重,一时糊涂,受人蒙骗。王福他还不是以人民为敌,死心塌地为国民党卖命的那号人。他还有挽救的余地,还有感化的空间,还有为我所用的价值。他属于推一推就过去,拉一拉就过来的那号人。尤其剿匪正处在焦作状态,关靠单纯的兵力围剿,费时费力,还要牵扯大批兵力,付出大量伤亡的代价,一时我方还不能说稳操胜券的情况下,分化、瓦解、收买这号人就显得十分必要。党的政策是对弃暗投明的人过往不究,重在表现的。所以,曲老三他有心义取,规劝王福大哥缴械投降,戴罪立功,再度携手,一同剿灭匪患。功过是非,交人民裁决。另外,曲老三也有自个儿不愿叫外人知道的心结,那就是还有以德报恩的想法。这绝不是知恩报恩的枉徇私情,这一点曲老三是心知肚明的。为此,曲老三想利用王福喜好恋旧、念旧交的个性,设个“鸿门宴”。如果王福听从规劝,那一好百好,收编剿匪;如果不听规劝,那就怪不得不讲兄弟情面了,割袍断义,撕破脸皮,舍兄弟小义取民族之大义,作回小人,以怨报德,擒贼先擒王,当场拿下王福,一鼓作气,剿灭王福残部于新城圩子里。
交通员大丫儿,拿件军大衣从指挥所默默走过来,披在曲老三身上,“天凉了,别老在外站着了?报务员说,剿总来电:江北大青山的刘三虎的光复军,有三百多人向咱这儿运动。剿总叫咱们支队,迅速解决先谴军骑兵旅残部。这是电报。”曲老三挥挥手没有接大丫儿递过来的电报,“知道了。告之剿总,三日内解决骑兵旅。”已是一团团长的鲁大虎跟随曲老三二、三十年,最懂得曲老三的心思,他侧面的说:“司令,这么耗着,王福要是在圩子北边撕开一个口子突围出去,蹿到江北跟刘三虎的光复军合股那就如虎添翼,要想吃掉他那就需费时日了?司令,你围而不歼,除怕伤亡过大外,是不是还另有打算啊?”曲老三一动不动地瞅着黑森森的新城圩子说:“唉,多年的老哥们了,如果没有那么多烦心的嘎麻事儿,不早坐在炕头上推杯换盏的喝晕登了?大哥走这一步,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呀?我一想起他的救命之恩,这心就揪得慌。兄弟兵戎相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太悲惨了。我大哥这么顽固的和共产党对抗,顾虑的是怕被清算啊?他只看到共产党惩恶的一面,没看到共产党对改过自新的人也是扬善的一面。另外,他太看重自个儿误入歧途的失误了,没看到他自个儿打鬼子抗日的功绩,如果点化开了,他会重新做人的。大虎,马虎力山那一仗,攻坚战对咱们非常不利,马虎力山易守难攻,他完全可以和咱们决一死战的。他却选择了逃跑,那是他对活下去的希望,留下活下去的资本。由此,我断定,大哥还有归降的意思。只不过,面子落不下而已。他是等我给他一个台阶,给他一个保证,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大虎,义取。一是可以避免我军过大伤亡;二是劝降收编可以增加我军剿匪力量,也是给其他顽抗的匪徒一个启迪;三是也尽了我的哥们情义。对王福残部采取义取,不可强攻。”鲁大虎说:“司令,这一招高啊!不过,咋叫‘虎头蔓’入瓮啊?”曲老三说:“我请他喝酒。”鲁大虎疑虑地说:“他能来吗?”曲老三说:“在他心里我是个君子,不会对他下黑手的。”鲁大虎说:“不是降,就是剿,左溜得灭了他。这一招棋,于公于私,给你跟你大哥都是一次机会。虽说是敌我交兵,哥们情义没断。抽大烟嗑瓜子儿,一码归一码!司令,你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归降最好。不归降,就是鸿门宴,一举两得,好棋呀!”曲老三说:“大虎,我修书一封,你亲自送去。另外,叫炊事班预备些好嚼裹。酒嘛,就拿我吉德侄弟送给我的两坛老山炮,大哥就稀罕那玩意儿。”鲁大虎敬一个军礼:“得令!”
七巧猫举着王福的腰牒过了我军防线,鲁大虎领着七巧猫来到曲老三临时搭建在桦树林里的指挥所,曲老三热情地接待了七巧猫。七巧猫说:“旅长派我回个话。他很想会会曲司令,叙叙兄弟间的旧情。会面地点,旅长叫司令定夺。他要带几个随从,你不反对吧?”曲老三哈哈地说:“旅长把人都带来我才乐意呢,别说几个随从啊?地点就在我的指挥所,如果旅长不介意的话?”
七巧猫回去后一个时辰左右,日头爷在头上笑着脸儿迎接王福的到来。曲老三没有列队显显威风,更没有穿军装,而是一身普通乡民打扮,热情大方的恭候在他的指挥所门口。俩人远远刚搭上面,毫不设防,都快步如飞地眼含热泪迎上来,紧紧拥抱在一起拍打对方。
“大哥!”
“兄弟啊我的好兄弟!”
拥抱过后,俩人对望着打量了一会儿,哈哈笑了一阵子,携手走进指挥所,落座后,王福身后站着参谋长乌鸦嘴、一团团长憨达憨、情报处长七巧猫。曲老三身后只有一团团长鲁大虎和交通员大丫儿。曲老三说:“啊,咱们的几个弟兄都熟悉,就不客套了。今儿个我做东,大哥真给兄弟的面子,还是哥们好啊,不隔心不隔肺,啥场合都敢照量!”王福说:“兄弟呀,不瞒你说,这枪林弹雨刀光剑影的,我还真打了一阵子怵,别弄个啥鸿门宴的诳我吧你?后来大哥我一琢磨,娘们咂嗖杆子,两厢情愿的事儿,没好在那搁着,谁遭那个娘罪呀?咱俩在战场上是老虎跟黑瞎子打架,一个唬,一个憨,谁也不让谁,我是不知我图稀个啥呀这个?你为共产党打天下,我为谁呀******。为老蒋那个国民党,扯蛋!今儿个咱兄弟酒桌上喝酒,可要喝个痛快,不提那些窝心的事儿?不过,你大哥可没记恨你把你大哥打的头破血流,落花流水,撵得跟兔子似的滿山遍野的跑?你那也是奉公行事。我呢,天晓得我在噶哈?咱俩黑龙镇城下之盟,我可是听了你的话嘞!要不然,我非得跟老毛子好好朝活朝活?那老毛子也忒不是玩意儿了,净******祸害咱娘们?这回吗,今非昔比,不能同日而语了。眼目前儿,大哥可是折了膀子瘸了腿的落魄鸭子,跩合能跩合哪去?你要煮要烤,还是清蒸,随你的便!”曲老三斟着酒说:“咱们哥俩儿还需要诺言或承诺吗?咱们是哥们儿!秉持绝对的真诚,开成布公的说清事实,选择最好的出路。掩盖错事而撒谎所带来的麻烦比错事本身更严重,会造成不堪回首的遗憾,兄弟不想看到咱哥俩身首两处的结局。大哥,你看看这坛子酒,我能把你吃了,还蒸煮烤呢?这是老山炮!”王福把酒碗端到鼻子前闻了又闻,稀罕巴嚓的说:“好酒啊!自打老山炮烧锅被吉老大自毁炸了后,有好些年没喝着这酒了?你这是搁哪淘换的呀?”曲老三卖谝地说:“大哥,你是偏得?这可是我那侄弟孝敬我的。”王福忙问:“吉老大,唉该叫殷老大了?他又把老山炮烧锅吱呼起来了?那老山炮也带着他那相好的回来了?整这么大扯,就不怕你们共产啊?这可要分田分地,闹啥土改了?”曲老三说:“老山炮圣灵败给了人欲,把烧锅剔登了。一光复就跟相好的回来了,还扯拉两个半大小子。我那侄弟不知搁哪淘换点儿钱,就支个临时大棚子,安上汉奸义兴东迫卖的烧锅,烧上酒了。大哥,咱先焖了这一碗再唠扯,我的馋虫都叫唤了?”王福啊啊的说:“喝!喝!我这干姑爷还真有两下子?”一碗酒下了肚肠,俩人抖扣着酒碗显摆自个儿一滴不剩。王福把酒碗往圆桦木拼钉的桌子一墩,念秧地嚷嚷:“来,再滿上。这几个月叫你撵的,没消停喝一口酒,今儿个敞开整。宋江招安,再打方腊呗!”曲老三见有门,又倒滿了酒,沉积激情地说:“大哥,亮灯不用挑,明人不用劝,大哥就是大哥,快刀宰乱麻,痛快!来,干这一碗。”王福扯撕下一个山跳的大腿,咀嚼两口呑噎下肚,哈哈地说:“******,今儿有酒今儿醉,不管娘们叫人睡。干!”




乌拉草 第551章
两碗六十五度老山炮有一斤来酒,六十来岁的王福,虽越喝越有精神头,但舌头还是大了。他扯着嗓子说:“兄弟,跟香香过上了?那玩意儿才够味呢,逼人的浪性,是个娘们。”曲老三唏哈地说:“过上了,还揣上了。这得感谢大哥拉的皮条。”王福嘿嘿地挠挠秃头顶,“我那是顺水推舟,送个空人情。你俩儿瓜熟蒂落的事儿,还掴打怀上了,瓜瓞绵长,好事儿,好事儿呀!哎兄弟,你说我‘反水’能有好果子吃吗,打过你们?我听说,共产党可好找后账?”曲老三沉吟一下,果敢地说:“大哥,就像娘们走一家过一家不容易,你这种顾虑太正常了。国民党你了解多少呢?”王福不假思索地说:“娘们那玩意儿我摸黑儿能数有多少根儿毛?国民党,我了解个屁呀?狗捧屁股,叫****啦!啥这个党那个党的,我压根儿就弄不明白他们是干啥玩意儿的。稀拉糊涂地被封的官。”曲老三说:“国民党是代表大资本家、大地主、大官僚、大买办的政党,仇视劳苦大众,与人民为敌。共产党你了解吗?”王福说:“一个样。不知!”曲老三说:“共产党代表的是穷苦大众的政党,追求社会公平,人人平等;维护穷人利益,人人有饭吃。推翻压在穷人头上的三座大山,改造人吃人的社会,平分土地,穷人当家作主人。”王福心不在焉地说:“你说些啥呀?我是聋子耳朵,佩带!听不懂。”曲老三尴尬地笑了笑说:“是啊,不烧火贴不了饼子,这些大道理要弄懂,得一点儿一点儿亲身去体会。兄弟我以前跟大哥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朴实当胡子。自打邱大哥苦口婆心的开导,才对这些大道理有所了解。咱也是苦出身,才跟定了共产党。大哥,不说这些了。你担心的事儿,我拿大哥救下的性命打保票。改换门庭后,出啥一差二错的,我挑头给你担着。”王福一块石头落了地,心里吃了秤砣,站起来拎过酒坛子给曲老三碗里倒滿了酒,又给自个儿倒上,咬破中指挤出血滴在碗里。曲老三二话没说,也如法抛掷。王福举起酒碗,脖子上爆着青筋,亮着高嗓门儿:“兄弟啊,王者以民为天,民者以食为天,哥们以义为天,哥拿这项上人头作赌注,叫兄弟加官进爵,更换顶戴,封妻荫子,功德千秋。但一条,不许诋毁我的人格?我愿归顺‘朝廷’,同意‘招安’,咱‘起梁子’嘞!”
王福话没说完,“叭叭”两声枪响,从王福身后伸出冰冷冷阴森森黑黑的枪口,射出两颗罪恶的子弹,打向举碗憨笑的曲老三。大丫儿站在曲老三身侧,眼尖的发现了黑枪管,不容她多想,大喊“躲开”,飞跨一步拿身子挡住曲老三,一颗子弹射进她的前胸胛,崩开一个血花。曲老三被大丫儿突如其来挤的两腿骨靠在杨树墩上一栽楞,酒碗飞出,肩头上挨了一枪向后仰去,“大哥!你这是……”鲁大虎在曲老三身后一肩手顶住向后倾的曲老三,抽出镜面匣子一甩“叭叭”两枪,打向还举枪要射击的乌鸦嘴,乌鸦嘴应声倒地,胸口咕咕地冒血,抽搐几下不动了。王福高举的酒碗从手中滑下摔在圆桦木桌子上,酒溅四射,碗又滚到地上“啪”的摔个粉碎。七巧猫、憨达憨晕头晕脑地拔出盒子炮,护住晕头转向的王福,冲着鲁大虎顶着枪口,“不许动!谁动一动,我枪可要吃肉了?”听见枪响,指挥部外的士兵呼啦啦地冲进来,黑洞洞枪管对准了王福三个人。王福眼瞅曲老三、大丫儿仰躺在鲁大虎怀里,伸开两手要过去瞧看曲老三,士兵齐吼:“不许动!”王福两眼湿漉漉地垂头丧气的瘫坐在杨木墩上,捶着圆桦木桌子,咬牙切齿地说:“乌鸦嘴!乌鸦嘴害我于不义呀?”鲁大虎恨从心中生,义愤填膺的挥着枪,拉破嗓子的大喊:“拿下!围歼圩子里的匪徒!”七巧猫护着王福,大喊:“大当家的,我顶着,你跟憨达憨快逃!”王福倔犟地说:“我逃,那更不义了?”曲老三咬着牙,忍着疼痛,想制止捉拿王福行动,一时气塞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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