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乐园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须尾俱全
早晨阳光还不热,照在身上很舒服;过了一会儿,她才懒洋洋地爬起来,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药瓶,想了想,却迟迟没有倒出药片。
她能感觉到,自己没事,已经平静多了。只要没事,她真的不想吃药。
可是不吃的话,万一又……
念头还没转完,她的思绪就被门上忽然响起的“咚咚”声给打断了。洁斯一怔,下床后打开门才发现,门外是怀特。
“我才发现房子里闹老鼠了,”他紧皱着眉头说,“早餐的面包和一袋土豆都被啃了。我得赶紧去一趟村子里买面包,再买点老鼠药,你能不能先替我把别的东西做上?”
说话时,他的目光在洁斯身上扫了两圈——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睡裙,露着胸口大片皮肤;她急忙拢紧罩衣,不太舒服地说:“知道了,我马上下去。”
*
因为早餐比平常晚了半小时,结果侯爵别府中一切日程都朝后推了半小时。等洁斯终于完成又一天的工作,将莫娜哄睡着以后,她才悄悄地打开门,走进了昏暗的走廊里。
在经过电话机的时候,她想了想,还是忍住没有给曼丽打电话——曼丽的老板这阵子给她安排了不少工作,她正忙着呢,还是等过了这几天再联系吧。
转开门把手,洁斯像以往一样按亮电灯;老旧灯泡刚刚一亮,忽然“啪”一声又灭了,余留下灯丝烧断时“嘶嘶”的微响。
洁斯站在门口,好几秒钟,眼睛才重新适应了黑暗。她僵立着,心跳声如擂鼓一般,却动不了双脚。
不会有错……刚才灯光亮起来的那一瞬间,她看见房间一角里坐着一个人影。
此时房间里唯一的光,就是从对面窗户里投进来的月光,正好打在她脸上。她不动,那人影也不动,她唯一能看清的,就是对方发顶上淡淡的反光。
她听着自己急促的呼吸,手脚发颤地慢慢走进了房,关上门。她匆匆打开书桌抽屉,从里面翻出一根蜡烛,却好一会儿都没找到火柴;在翻找的过程里,她一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那人,连一声也不敢出。
“嚓”地一声划亮火柴时,角落里的人影似乎也走近了一步。洁斯低下头,装作看不见,急忙点亮了蜡烛——当她举着蜡烛急急一转身时,火光照亮的却是怀特的脸。
“你——是你!”她差点蜡烛都没拿稳,惊叫道:“你怎么在这儿?”
火光下,怀特皱着眉头,一脸说不上来的古怪神色。
“你……”当他开口时,口齿略有点含糊,洁斯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可能喝了点酒。“你刚才进来时……不就看见我了吗?”
洁斯想到了打在她脸上的月光。她的脸庞神色,由怀特看来一定清清楚楚。
“一开始,我还以为你看见我挺欢迎的呢……”怀特慢慢地说,又走近了两步。“可是我发现,似乎不太像啊……你看见房里多了一个人,怕成那样,却好像在装得……装得看不见一样?为什么?”
不知是后怕,愤怒,还是恐惧,此时全都化成一股热血冲上了洁斯的脑门。她几乎把持不住激烈的情绪了,声音都在发颤:“你给我出去!”
“我就是找你聊聊天……”
“我们没有什么可聊的,”洁斯抬高了一点声音,知道这栋大屋年头已久,只要她喊,侯爵夫妇一定就能听见。“你现在就出去!”
怀特退了一步,举起双手。“你也太多疑了,”他笑了笑,“我这就走。”
等他真正离开、将门合拢以后,洁斯依然抑制不住自己砰砰的心跳。她感觉手心里都是汗,抓过椅子抵门时都有点打滑。
怎么办?她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侯爵夫妇常常出门,许多时候,这房子里只有她与怀特,加上一个八岁的莫娜。
这段时间她实在受了太多惊吓痛苦……如果她还有存款的话,她可能就会考虑辞工不做了;可是她如今经济窘迫,不敢连一个月也做不完就走。再说,她也不舍得莫娜——那孩子好不容易才渐渐从“幻想的朋友”中走出来,自己走了,对她岂不是个打击?
洁斯愣愣地想了一会儿,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无声地哭。她抹了把脸,终于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把这几个月做完再说。只要加点小心就行;怀特难道就不怕丢工作吗?
她将蜡烛立在床头柜上,按照习惯拉上了窗帘,借着烛光完成了换衣洗漱;在睡前,洁斯斯想来想去,终于还是吃了一片药。
*
“这么严重的事,你怎么才跟我说?”话筒里,曼丽的声音像炸药似的爆开了。“都过去好几天了!”
“他也没干什么,我……”洁斯嗫嚅着,卷着电话线。
“你不能掉以轻心,”曼丽着急了,“最起码要跟侯爵夫人提一句,让她敲打敲打他。不让他知道害怕,他还要再试一次的!”
“但我们还要共事,会不会太尴尬?”洁斯有点犯愁。
“是不尴尬重要,还是你的安全重要?”曼丽沉下声音问道。
“嗯……你说得对……”
“你听我的没错,”曼丽说,“现在是你午休时间吧?怀特人呢?”
“他在外面,在和园丁说修剪树丛的事。”洁斯乖顺地答道——虽然她的职业是照顾小孩,可是曼丽总扮演了照顾她的大姐姐角色。
“侯爵夫人在吗?”曼丽在得到肯定回答之后,催促道:“现在时机正好,你去跟她说!”
*
“洁斯吗?进来吧,”侯爵夫人从屋内扬声叫了一句。
洁斯从来没有踏足过侯爵夫妇的房间,推开门后才发现这不仅是一间卧室,这是一间套房。她穿过门廊,进了一间小厅,小厅连接着一扇门,推开才是侯爵夫人的卧室——此时侯爵夫人正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洁斯,一下下梳着她与莫娜同样的淡黄头发。
“我下午有个聚会,”侯爵夫人解释道,“你不介意我边跟你说话,边做准备吧?”
“噢,当然不,”洁斯抬起头,说:“我马上就——”
当她看见梳妆台镜子里是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时,她再也忍不住了,下半句话化成了一声刺耳尖叫。
侯爵夫人蓦地扭过身子,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上被惊去了几分血色。
*
“你没事吧?”莫娜打量着洁斯的神色,小心地问道。“我起床的时候,就感觉家里气氛怪怪的……妈妈脸色很不好看诶。你惹她生气了?”
“我……我不小心打翻了她的花瓶。”洁斯勉强回答道,“幸好不是名贵古董。”
她的确打翻了一个花瓶;因为她在惊慌失措之下,撞翻了摆花瓶的台几。她很难对莫娜说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惊慌失措。
“你好像哭过了?”莫娜看着她,不无担心地说。
不止是哭过——洁斯像亡羊补牢一样,回房后匆匆吞了好几片药;好像这样一来,她就能把没吃药的几天给补上似的。或许是药物作用,她现在头脑有点昏昏沉沉,想事情都不太清楚。
莫娜……眼前的确是莫娜……
洁斯想抚摸一下莫娜的头顶,但她在触及那一头棕亮头发前,又把手收了回来。她怕莫娜感觉到,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
日历上一天天地空白了下去,没有小勾,也没有红叉。
*
洁斯恍恍惚惚地走在幽暗的别府大宅里,能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似乎渐渐地变了。
一日日的时光从她身边滑了过去,她却恍然不知。有一次直到她被砸门声叫醒,才意识到自己竟一路睡到中午,完全没给莫娜上课。洁斯也知道不该一把一把地吞药片,她早就超量了;可是她吃的多了,药效逐渐递减,要达到效果,她只能无视药瓶上的用量警告。
最近的洁斯总像一个惊弓之鸟,有时门被风吹开,都能将她吓得叫出声;哪怕她再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她依然有几次没忍住,在吃午饭的时候掉下了眼泪。
当怀特、侯爵夫人问起她的时候,洁斯自然什么也不敢说,拼命给自己找各种她能想到的借口。她能看出来,没人信她——有一次在他们给索兰诺太太打下手、一起准备午饭时,怀特质问她为什么老往他肩膀旁边看,她连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都找不出来。
难道能说在自己眼里,怀特身边反坐着一个男人吗?难道她能说,那男人的脸和脚尖方向相反吗?
无论如何,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这是唯一一个支撑着她起床度日的念头。到了这一地步,她不是在为自己而坚持了;她必须要抓住这份工作,好让曼丽放心,好让莫娜度过成长的关键时期。莫娜已经好久都没提起丽莎了,上课都不再准备一把空椅子了,至少说明她该做的都做到位了。
侯爵夫人却对她多留了一个心眼。
洁斯怀疑她已经开始物色下一任家庭教师了,因为有一次轮到她休息日,她去村庄里逛了一早上,回到叹息丘大屋的时候,恰好遥遥地从三楼窗户里看见了侯爵夫人——侯爵夫人正在和一个女人说话,二者肩靠肩,面对面,离得很近;从身型背影来看,那女人绝不会是厨子索兰诺太太。
*
“你在干什么?”怀特站在厨房门口,似乎刻意与她隔开了一段距离,冷冷地问道。
“我……我在吃午饭。”洁斯其实一点胃口也没有,但她必须要装出一切安好的样子。
怀特捋了捋黑发,看着桌子,浮起了一个说不上来是什么意味的笑。似乎是嘲讽,似乎又像是捉到了她的把柄。
“我还没做,你吃什么?”
洁斯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面前只有一副空碗碟。
*
洁斯自己都能感觉到,她这几天越来越萎靡不振;药的副作用上来了,有时她连集中精力也很难办到。莫娜都感觉出了她的精神涣散,因为有时候上课上到一半,她就忘了自己在说什么。
“你最近……”洁斯听见自己喃喃地说。
莫娜抬起面孔,小脸上面无表情,问道:“怎么了?”
“不……没什么。”洁斯摇了摇头,掐紧了自己的手掌皮肤。“你长得真快……”
*
洁斯好一阵子都没给曼丽打电话了。她知道自己精神状况每日愈下,若是给曼丽打电话,好友说不定马上就能发觉不对劲——只是不打电话太难了;有时洁斯会想,曼丽为什么还不来看她?不是说了要来吗?
叹息丘大屋里的一切,都像一场慢性的,逐渐溃烂的噩梦;她就像在一点点往什么黑渊里滑,对现实的把握越来越松,越来越分不清什么是事实。
唯一一个不变的,似乎就是索兰诺太太:她每日来做了饭就走,一句话也不多说。在听不见曼丽声音的日子里,厨子就成了洁斯辨认现实的基石——讽刺的是,她胃口越来越差,好几天来只吃了一口面包。
她是在勉强吞下那口面包后,看见厨房门被人推开的。
洁斯看着来人,恍惚地问道:“你……你是谁?”
“你连我都不认识了?”那女人的脸都扭曲了,“你这样怎么教我女儿?”
*
洁斯实在是受不了了。她午休时挑了一个附近没人的契机,进了走廊,拿起电话。
“曼丽?”一拨完号,她就迫不及待地朝话筒里叫了一声,“是我——”
“你在干什么?”
背后的声音冷不丁将她吓了一跳,洁斯急急一转身,发现原来怀特正站在昏暗的走廊里。
“我,我在给朋友打电话……”
怀特看了看电话机。确切地说,他在看电话机下方的地面。
“我早就怀疑你有问题了,”怀特慢慢地说,“我跟侯爵夫人也说了……所以我是得到了允许,才去你房里找了找的。”
什么?洁斯茫然地看着他。
“结果我找到了这个。”怀特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嘴里露出了一排牙。他的笑容黑漆漆的。
“氯丙嗪……我问了医生,这是治疗精神分裂的药物吧?”
洁斯想要否认,想要哭叫,但她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怪不得呢……你有精神分裂症啊。你低头看看,”怀特仍然浮着那个意味残忍的笑。
洁斯低下头,第一眼还不知道他要自己看什么。过了几秒,她才发现电话机线是断的——看起来,是被老鼠咬断的。
“不,”她哑着嗓子说,“不可能……”
“电话线都断了,你在给谁打电话?”怀特笑着问道。
不,不。
曼丽……那个给她准备送行餐的曼丽,和她一起上学的曼丽,即使自己入院了也会来看她的曼丽,陪着她走过黑暗的曼丽……
世界天旋地转着急速昏暗下去,洁斯“咚”一声砸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
“我们到叹息丘大屋了,”
司机的一句话将她惊醒过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路上睡着了。她一摸脸,手指湿湿凉凉。
“怎么了?”那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司机,回头看了一眼。
“不,没什么,我好像做了一个很伤感的梦,”她不好意思地笑道。“麻烦你在这儿等我一会。”
匆匆穿过庭院草坪,她抬起帽檐,看了看面前的三层大屋。
很难想象,这么颓败昏暗的房子里,如今还能住人。
按了几次门铃,等了好一会儿,她却始终没有听见有人来应门。路上做的那个朦胧的梦,让她有点不安;她伸手稍稍推了一下,却发现门开了。
“有人在吗?”她探头走进昏暗的走廊,叫了一声,却停住了。只要一进门,任何人都本能地知道,这间房子是空的——到处都是灰尘,蛛网,似乎没有通电,灯都不亮。但是真正叫人感觉到这里没有人在的,却似乎是另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难道是司机把她放错位置了?
她怀着小心,一步步走过空屋,找到了厨房里。
厨房里破旧空荡,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角落里放着一张小餐桌;餐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五副空碗碟——不,不是空的。她走上去,轻轻抹了一下盘子里的粉末,闻了闻,看见地上扔着一只皱巴巴的纸盒。
……老鼠药?
她踉跄地退出厨房,脚步越来越快,终于变成了大步奔跑;当她一头撞出门、冲向远处汽车的时候,司机似乎都被她吓了一跳。
“曼丽小姐,”他的烟头都掉了,问道:“你怎么这个脸色?”
曼丽感觉脸上痒痒的,一摸才发现,自己又哭了。她颤着声音说:“我……我不知道。”
“你找到朋友了吗?”司机问道。
曼丽望着远处的叹息丘大屋,微微张开了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二楼尽头的窗户里……是她看错了吗?
“我听说侯爵一家好像早就走了,屋子都空了很久,”司机还在继续说,“你说来找朋友,我还以为是我搞错了……”
末日乐园 1978 此去经年,阴阳相隔
、伴随着低低的抽气声,叹息丘大屋霎时黑了,林三酒眨了几下眼,才从昏暗中逐渐辨认出了自己所在的观影室。
电影虽然结束了,胳膊立起的汗毛却还没有伏倒,皮肤上酥栗栗的。幻体片的浸入感实在太强了,她全程就像是坐在洁斯的肩头上,随着洁斯一起渐渐失去了对现实的掌控——如果她没记错,她还听见同场观影的人里,不知是谁被吓得小声惊叫了好几次。
最前头一个女孩好像又想抱怨,又怕人听见,声音很轻地说:“怎么事先也没人说一声,这是个恐怖片?”
“这就结束了?”有人意犹未尽地说,“怎么回事,洁斯人呢,最后去哪儿了?”
“我还真以为曼丽是她幻想出来的所以她的精神病是真的吗?”另一个人喃喃说道。
在林三酒前两排,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响亮地从牙齿间吸了一口气,随即忽然笑了起来。
“这个电影不错,”他嗓音洪亮,一开口就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实不相瞒,我的爱好就是看恐怖悬疑片,十二界里能找到的片子我都看过了,想不到今天又看了个新的。我估计有不少细节你们都没注意吧?其实最终结局的真相,早就隐藏在细节里告诉我们了。”
他说到这儿,仿佛身在自己家似的,自然而然地朝放映员招呼了一声:“给我们回放几个片段,这个没问题吧?反正剩下那个dvd我看大家也没兴趣。”
“再看一遍细节就能知道结局了?”其他乘客大多也被勾起来了兴致。
放映员见状自然没有意见,重新将那橡皮泥似的幻体塞进了特殊物品里——就这样,影片如河水一般再次席卷了众人的所在;林三酒几次眨眼,从临行晚餐、怀特的大笑,与棕发小女孩的背影之间跳了过去,又一次回到了昏暗空荡的叹息丘大屋。
这是洁斯在23号周四晚上,回到房里后的一幕。林三酒随着洁斯一起关上房门,长长叹了口气。
“从这里开始,你们注意了。”棒球帽的声音冷不丁地从房间里响了起来。
没人应声,但林三酒似乎能感觉到大家坐直了的后背。
洁斯看着窗户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走过去拉上了窗帘,又在日历上划了第五个小勾——一切都和上次播放时一样,林三酒看着她睡下了,又被夜半时的金属摩擦声给弄醒了;当洁斯意识到有人想要开她的门时,她忙翻身下床,借着窗外投进来的月光,拉过一把椅子抵住了门。
“停一下,”棒球帽喊道。
有人已明白过来了, 低低地“啊”了一声。
“她的窗帘”林三酒没忍住, 喃喃说道:“她睡前是拉上的。”
睡前明明拉上了窗帘, 等她半夜起床时,地板上却多了一片月光。
“是的,”棒球帽答道:“你们接下来如果仔细看, 就会发现她的习惯是每天晚上拉上窗帘,但早上的时候窗帘却从来没有合拢过。包括怀特发现房子里闹老鼠的那个早晨, 你们还记得吧?她是被阳光晒醒的。”
“等等, ”第一排那个似乎胆子很小的女孩突然说, “那也就是说——”
“对,”棒球帽很得意似的答道:“不管是什么东西造成了金属摩擦响声, 那东西其实在洁斯房间里。”
“可是她确实听见门外有一阵窸窣声走远了呀?”不知是谁问道。
“不,那个声音另有解释我们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
随着棒球帽的引导,影片来到了索兰诺太太唯一一句台词的片段里——厨子看了看窗外, 问道:“怀特已经雇好园丁了?”
“我没明白, ”当影片停下来时, 有人问道:“这句话怎么了?”
“昨天是周四, 也就是说洁斯和索兰诺太太是在周五时看见庭院里有一个园丁的。”棒球帽没有解释,却说:“继续。”
当洁斯终于因为一而再再而三地看见“不存在的人”, 忍不住吃了药后的第二天,她又看见了园丁——这一次,棒球帽提醒了大家一句:“这一天是第二周周三。”
周四早上, 洁斯是被阳光叫醒的。也正是在这一个早上,怀特发现房子里闹老鼠, 与只穿着睡裙的洁斯来了个面照面;当天晚上,就发生了怀特悄悄等在她房间里, 却意识到洁斯在假装看不见他的怪事。
当洁斯再次给曼丽打电话的时候,电影又被棒球帽暂停了下来。
“你们注意到了吗?”他说, “当曼丽问她怀特在哪时,她说怀特在与园丁商量修剪树丛的事。这一天是周日。”
大家都静了几秒,终于有人慢慢说道:“我想起来了,怀特说过,园丁一周来一次怀特能看见的园丁,肯定是真正的人。那么如果园丁每周日来一次的话,洁斯在上周五, 本周三看见的人是谁?”
“我懂了,”有人恍然大悟道,“怪不得索兰诺太太有那么一句话!她和园丁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肯定知道园丁什么时候来叹息丘大屋工作。日子没到, 她却在庭院里看见了一个陌生人,她以为怀特已经雇了别的园丁”
“没错。”棒球帽赞赏似的说,“你们现在应该发现了棕发小女孩出现的时候,附近肯定有个莫娜。怀特身边出现了一个反坐着的黑发男人,侯爵夫人照镜子时镜子里是一个后脑勺。庭院里徘徊着一个男人,就跟侯爵一样,只是电影的背景一部分。此外,我们知道了,洁斯的房间里不止有她自己。”
林三酒擦了擦手臂,好像能抚平鸡皮疙瘩似的。
“我怀疑,索兰诺太太是知道叹息丘大屋不正常的。”棒球帽又说,“因为从电影中后期开始,厨子就不再来了。”
“什么?”林三酒吃了一惊,“从什么时候开始?”
“在二人给厨子打下手时,怀特当着索兰诺太太的面问洁斯,为什么她总往自己身边看;自那以后,只有洁斯还在认为,索兰诺太太每天来做了饭就走实际上厨子早就不来了。”棒球帽似乎很高兴只有他自己抓住了一点,要放映员将影片跳到了洁斯精神恍惚、大把吃药的部分——她坐在饭桌旁发呆时,怀特推门走了进来,问道:“你在干什么?”
洁斯打起精神回答道:“我我在吃午饭。”
怀特捋了捋黑发,冷笑了一声,问道:“我还没做,你吃什么?”
洁斯低头一看,发现自己面前只有一副空碗碟。
影片停在了空碗碟上,棒球帽长长吐了口气。“怀特是知道的厨子不来了,做饭的任务落在了他肩上。明明应该是由厨子来做的午饭,可是他话里的意思却是,他不做,就没有。洁斯精神恍惚之下,是胃口不好,几天才吃了一口面包,但实际上叹息丘大屋里也早已经没有人张罗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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