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乐园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须尾俱全
“余渊?”林三酒刚叫了一声,就立刻感觉自己的心神一震——好像是发呆时被人猛地喊了一声名字一样,她“想”起来了。
她与余渊才刚刚进化不久,各方面能力都还很一般,偶然在一个末日还没降临的世界里认识了,因为意气相投,于是干脆结伴在路上开车旅行。当他们进入这个名叫花生镇的小镇时,车子抛锚了;在他们去寻求帮助的过程中,却发现依照花生镇的法律,所有进入本镇并停留了的外来人口,都必须归化入住花生镇,从此以后服从一切安排管理。
汽修店老板闪闪烁烁的眼神,什么也不多说就先急忙拉走了车子的态度,二人走出汽修店时却被一圈镇警堵住了去路……说来也奇怪,林三酒明明知道,它们都是特殊物品在她脑海中生成的“故事背景”,但那一幕幕依旧鲜明清晰得好像自己亲身经历了一遍,甚至能回想起汽修店里的机油气味。
而另一头,她又很清楚,此时的自己正坐在乔坦斯的飞船上,人偶师远在驾驶舱里,她早已进化多年了。
就好像一个人生,有两种版本,她却丝毫不觉得混乱矛盾。
林三酒还知道花生镇版本后来的故事发展:以她和余渊的性格来说,哪怕只是虚以委蛇地接受管制、等待末日到来,也是绝不会心甘情愿的。
他们才刚刚进化,身手与普通人之间的分野还没有那么大,没法对抗众多武器齐备的镇警;在他们试图找机会逃走的时候,却发现困在镇子里仍旧想要走的人,原来不止他们二人。
镇上居民中,究竟有多大的比例是外来人口,已经是一件说不清的事了;由于花生镇一直处于人口减少的状态里,即使是出生在本镇上的居民也没有离开的权利。
平时谁也不敢在表面上露出一点想走的意思,仅有在外来人被抓住的时候,才会悄悄多出几双探询、观望、忐忑的眼睛——他们都在等着,等着能够将密不透风的花生镇撞出一个破口的人。
林三酒眨了眨眼睛,这一段“故事背景回顾”就走完了,过去在花生镇的一天一夜,此时都聚集交汇在了眼下这一刻:他们好不容易从牢房里脱了身,按照另一个镇民偷偷提供的消息,找到了花生镇的武器库房——只不过当余渊终于找到了武器的时候,大批镇警也跟着他一起现了身。
“你觉得我下一步会怎么做?”
一直沉默地站在她面前的余渊,忽然问道。
林三酒立刻意识到,这不是她所认识的余渊的语气——这是名叫“余渊”的数据体的语气。
“花生镇中不允许镇民拥有武器或汽车,所谓汽修店只是一张捕人的网,就连镇上工作必须用到汽车的时候,也得向镇子做租借申请,就算申请批准,拿到的车子上永远坐着一两个端着枪的镇警。”
余渊神色平淡地说,似乎不在乎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但是,这对我们两人来说,不是问题,”他继续说道,“因为他们留下‘汽修店’作为陷阱,就不得不留下另一样东西,拖车。我们如今有了枪,知道哪里有车,现在是我们最好的逃亡时机。”
或许是物品的作用影响,林三酒明白她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一,我们现在走,”余渊回头看了看追兵,又看了看镇口的方向。“二,我们回头救人。你觉得,我下一步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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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感觉这么累过……精疲力尽,浑身酸痛,睡眠就跟进了搅拌机一样只剩碎片。落脚新房子以后,真是连个屁都没有,从宜家买的新床到了,发现过于复杂,不会装,暂时只能睡沙发……太痛苦了,上了年纪的人没事千万别折腾……
末日乐园 2001
实话跟大家说,我在外面跑了一天,累得眼都花了,现在才刚到家,面对着一地拆了包装旳宜家家具零件放防盗是想给自己一个逼迫,不然恐怕真的又要旷工了,所以大家别等了先睡吧,早上再来看就有了
即使自己如今的速度和体能都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林三酒也不觉得自己可以步行一万公里。
当她在如月车站世界的省级医院里打斗的时候,虽然快得足以留下残影,但那多半是靠了腿部的爆发力——如果要匀速前进的话,她的速度不会超过200公里每小时。
要是按照200公里每小时来算的话,到达西格拉广场所在的自由区,至少也需要五十多个小时——虽然这个速度已经超越了许多交通工具,仿佛还有点可行性;但从赛博区到自由区之间可不是一片平原——如果加上林三酒吃饭休息、穿过海洋、翻越高山等等情况,这一万公里,她至少也得走上一个月。
这还没有算上一路上可能发生的各种突发意外,如果运气稍差一些,说不定人还没走到自由区,传送的日子就先到了——这种极端的状况,也不是没有可能。
“真是的,怎么把我扔到了这么远的地方”她一边嘟哝了两句,一边不甘心似的又看了看手里的全界图——两地之间相隔得不仅远,而且从颜色划分上看起来,地势也相当地复杂;别的不说,光是那一片堪比太平洋一角的海域,林三酒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她一心烦恼着不知道该怎么前往自由区,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和自己的两只巨大骨翼,将卖地图的小摊给挡了个严严实实;摊主每隔几秒就瞥她一眼,直到看见另一个土包子相的进化者从摊子前走过去以后,终于忍不住叫了她一声:“姑娘!”
“嗯?”林三酒回头看了看这个小矮个儿、大胡子,生得像个矮人似的摊主。
“你是有什么问题呀?”摊主倒是挺会做生意,“说不定有我能帮上忙的。”
“噢,我想去自由区,”林三酒冲他笑了一下,有点头疼地说:“但是这也太远了。”
“难道你还打算走着去?”摊主也笑了, “看你也是初来乍到, 这样吧, 我不妨跟你仔细说说好了。”
一边说,他一边拿过了另一张地图打开来,比划给林三酒瞧:“这一张, 是红鹦鹉螺界的交通图和势力分布图——你看到这个小小的黄色标志了吗?那是飞船登录点。坐飞船又平安又快捷,而且只要你肯花钱, 不管什么样的飞船都能租到;只需要转乘两三次, 就能到自由区了。”
“噢, 还有这样的地方!”林三酒吃了一惊,随即就要伸手去接那张地图——手伸到了一半, 她看见了摊主的笑,不由叹了口气:“多少钱?”
“你刚才也买了我的东西,这样吧, 一张交通图、一张势力分布图, 算你一个中晶。”
这个明显是宰外地人的价格了。
不过林三酒还是掏出一个中晶递了过去。
摊主眉开眼笑地说:“谢谢啊!对了, 飞船的票价都是固定的, 你去飞船登录点外头扫一眼就知道了,可别被骗了。”
林三酒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将地图折好收起来, 她却还不走,问道:“大叔,我刚才在楼房之间的空隙看见了很大的一片黑影, 那是什么?”
“那个啊,”摊主的表情有点惊讶, “你不知道?”
林三酒摇摇头。
“那些不就是红鹦鹉螺嘛!这一界的名字,就是从这些东西身上来的。”
林三酒顿时吃惊地半张开嘴巴——她听说过这个末日世界是被一种叫做红鹦鹉螺的地外生物入侵了,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大,而且依然留在这儿——“难、难道现在还处在战争里?”
“早就打完了, 那些螺只剩空壳了。”摊主有点得意似的一挥手。
与如此庞大的对手作战,林三酒很难想象当初的人类是怎么赢得战争的——她的思绪陷进去了几秒,随即又忙问道:“对了,这一个赛博区,是属于哪个势力的范围?大叔听说过人偶师吗?”
“噢听说过,”矮个儿男人的表情顿时迟疑了,瞥了一眼她, 只含糊地说:“不过我知道得不多。行了你也别打听这么多了,以后总会慢慢知道的。”
被摊主三两句打发走的林三酒,不禁有点儿疑惑起来。
不过正如他所说,关于红鹦鹉螺的事儿她总会知道的——见到楼氏兄妹以后, 自然什么都有了解答。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前往飞船登录点。
拖着两只巨大骨翼,林三酒展开地图,一会儿看看街道,一会儿问一问路;很快她就摸清楚了,离她最近的飞船登录点,大概是在半日脚程的一个地方。
反正手头无事,林三酒问明白方向,就直朝着飞船登录点而去。
这一路上,除了见识了更多或新奇、或有趣、或叫人吃惊的景象以外,她倒没有遇见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管是靠努力进入中心十二界的进化者,还是原本就生长在这儿居民,彼此之间都维持着一种温和的距离和礼节。这种现象,想来也是建立在每一个人都可能有强悍武力的基础上的。
林三酒不知道的是,像她这样一看就是一脸外地相的女人, 反而会特别受到尊重一些——原因很简单:能够在种种劣势下依然进入十二界,肯定不是简单的角色。
飞船登录点很快就到了。
这一个登录点, 据说还不算是特别大的;然而它光是一个入口和等待区,就已经堪比地球上的候机楼——银色而光滑的建筑呈现出一个鸡蛋型,从它身上暗色玻璃望进去, 只能看见点点灯光,不知道内里是什么模样。
林三酒绕着建筑走了一圈,终于远远地看见一个门厅上挂着牌子,用许多种语言写着“售票处”——她立时有点激动,忙大步地冲了过去,与许许多多的其他进化者一样,仰头在不断滚动的电子屏上,找到了前往自己目的地的航班与票价。
通往自由区没有直达的飞船,要么买联票,要么自己转乘;林三酒扫了几眼,顿时头疼起来。
加在一起,前往自由区最便宜的票价是24个大晶8个中晶。
而她的所有财产,是2个中晶加2个小晶。
末日乐园 2002 看似相同的选择题
有两个外人抢到武器、与镇警对战开火一事,在平日死气沉沉旳花生镇里,应该算是一件大事了——至少,林三酒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现在才刚到晚饭时候,外面却连天地划过枪声流弹,镇民哪有不受惊动的道理?
但是,当她和余渊悄悄从头几排房子的小巷间摸了过去,暂时躲避在一户人家的房顶阴影下时,从窗户里传出来的声音,却叫二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你听见刚才的声音了吗?”隔着墙,一个女人略有点模糊的声音问道,“好像是枪响?”
“没事听外头声音干什么,闲的你是?”似乎是她丈夫的男音,教训了她一句,随即改了话题:“噢,老皮特要卖他在山下的地,你来看看这个广告”
女人窸窸窣窣地走了过去,夫妇二人谈了一会儿老皮特开的价格,以及那块地的好劣,顺势又聊到了他儿子究竟是不是患有不喜欢女人的心理疾病。
在阴影里,林三酒与余渊对视了一眼。
这一次数据体余渊甚至都不必告诉她,她就意识到,又一个“为余渊人格塑形”的关键节点来临了。
对于余渊会有什么反应,林三酒的答案来得既强烈又自然,所以余渊几乎立即就皱起了眉头,即使在阴影里,也能隐约看见他面上一线凝结的困惑。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他以极低的气声问道。
林三酒明白他的意思。
仅在几条小巷之外,就是不知道多少双镇警的靴子,沉沉地打在地砖上。让人检查一条条小巷的喝令声、对讲机里交换情况的交谈声、挨家挨户用拳头砸开房门,要求做“临时检查”的命令被破坏的日常秩序的碎片,正在暮夜里不安地起伏流动。
而这个时候,他们身后这一家里,男女主人却正在讲旁人家的闲话,对门外一切都充耳不闻。
“我是亲眼看见的,小皮特一听说山谬获得批准可以学习地图,马上就殷勤地送过去了好多纸笔材料, 还说要找他请教”男主人笑了一声, 说:“你说恶不恶心?老皮特还以为他们瞒得挺好呢。”
明明知道追兵正在一条一条小巷地搜捕, 他们应该抓紧时间马上走,但是林三酒和余渊一时却都像中了什么迷咒一般,谁都没有动。
遥遥地, 伴随着一声门被撞开的闷响,夜色里响起了一道惊呼。
“是啊, 应该赶紧把他送去医院看看”女主人的回答, 有点心不在焉似的, 顿了几秒,她小声问:“你听是不是离咱们越来越近了?之前我就听说, 来了两个外人,他们抓不住”
“瞎说什么呢,我没听见。”丈夫不太高兴地说, “什么抓不住?没让你管的事少管, 人最重要的就是做好自己, 好好生活工作, 别乱说没有根据的话。”
余渊悄悄碰了碰林三酒的肩膀,在她抬起眼睛时, 做了个手势,示意该走了。
林三酒无声地点点头,二人猫着腰站起身, 从墙根下迅速离开了,趁着镇警还没来得及合上包围圈的时候, 从一栋老旧公寓楼里穿了过去——花生镇上如今人口凋零,独居的房子尚且住不满, 合居的公寓楼里更是大部分都空着;二人进了一楼一间空荡荡的公寓,又从后窗户翻了出去, 翻进了一片沉凉安静的夜色里。
脱离了发生枪战的那一片区域之后,除了天边隐隐传来的脚步与喝令,几乎就像是一个寻常的夜晚了——不,甚至比寻常夜晚更安静;明明是晚饭时间,却只有极偶尔地一下,才有碗碟磕碰上餐具。
就好像大部分镇民都正屏气凝声,老老实实, 不听不看地等着这一晚过去,又能迎来一个他们熟悉的,什么也没发生过的白日。
“奥夜镇长府在这个方向,”余渊比了比前方, 低声说:“但是前面是死路,被一排房子堵住了。”
前方那一排房子里,每一间都亮着灯。林三酒点了点头,心里“余渊可不怕冒险”这一个念头,几乎是和他下一句话同时出现的——“最快的办法,是从民居里闯过去,你看怎么样?”
她正在一点一点地,将她的朋友召唤回来。
在走近最角落里的一处民居时,林三酒望着余渊的背影,恍恍惚惚地想道。
他身上的汗光、污渍与不知是谁的血迹,混成了一层腾腾热气,好像融开了时间的边界;那一个没有情绪的数据体,正在渐渐减淡退去,她所认识的余渊,终于又从凉夜里走了出来。
余渊对她的情绪自然一无所知,在门口停下以后,他回头看了林三酒一眼,随即重重地在门上敲了几下——给她惊了一跳。
“谁、谁呀?”一个男人问道。
“开门,”余渊故意沉声粗嗓地命令道, “临时检查!”
只要有这一声命令, 似乎就够了——门后的人甚至都没要求看看证件,立刻打开了门。
在那男人看清余渊身上的便服,与手里的长枪时,他脸色登时变了;余渊哪会给他反应的机会,以枪口在他胸口一撞,将他撞得踉踉跄跄后退几步,退进了客厅,低声威胁道:“别叫,否则打上你的就不是枪口了。”
林三酒进屋关上门,与余渊对视了一眼,都意识到了,屋子里还有人。
在狭窄昏暗的客厅后方,一道紧闭着的屋门下,透出了黄黄的灯光与低低的人声——屋里的人似乎对外头动静一点都没听见,仍然只顾着絮絮叨叨地低声说话。
“谁在里面?”余渊仍旧以枪口对准那男人,低声问道。
“是我、我老婆,”那男人结结巴巴地说,“她、她在跟辅导员上课”
“后窗在哪里?从哪里能翻到屋后?”余渊问道。
那男人在半空里稍稍摆了一下手,从放着空碗与残羹剩饭的客厅桌子上划过去,好像在让他们看看这间房子有多狭窄一样,说:“只有那一间屋里,有个通往后方小巷的窗子”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放倒、并绑起来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三个。
那男人没有多少反抗,就被余渊一枪托击昏了过去,变成了地上一只被沙发巾给捆住的粽子;也不知道屋里人上的是什么课、究竟有多专心,竟然一直都没察觉到外面有情况。
二人悄悄走近屋门口,林三酒尽量没出声地,把门推开了一条缝。
出乎意料的,屋子里只有一个人。
屋子中央的床边上坐着一个女人,尽管她正处于视线之下,林三酒却依然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因为她脸上挂着巨大一个黑色方型机器,像面具一样,牢牢扒在她的面孔上,连嘴都遮住了;喃喃的说话声,正是从她耳机里传出来的。
所谓的“跟辅导员上课”,原来是远程的吗?
林三酒略略放了心,赶紧和余渊进了屋——这个女人看不见也听不见,可算是给了他们一个谁也不惊动就能从窗户里翻出去的良机。
在二人快摸上窗边的时候,余渊忽然拉了拉她的衣服。
林三酒不明所以地转过头,一时还没有明白余渊是想让她看什么;过了几秒,她才意识到,他不是要让她看,他是要让她听。
从黑色机器耳机里隐约传出来的声音,属于一个语气亲切严肃的男人。
“从花生镇继续往外走,就是一处又一处被内战、毒品、犯罪破坏掉的城镇无业流民,毒贩,黑帮时时刻刻都在寻找着猎物光是他们上个月发布的新闻里,就死了五个无辜市民”
很显然,那个黑色机器里是有图像信息的;那女人的身体轻轻一颤,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一样。
“为了不让灾难继续扩大,花生镇二十年前实行了一项拯救措施,凡是进入花生镇的人,都将受到花生镇的保护,享受花生镇的安全与福利,不必再流离失所你作为本政策受益人,与外界的混乱与危险擦身而过,如今获得了平稳幸福的生活,一个关心爱护你的丈夫,一所舒适温暖的房子”
林三酒抬起眼睛,撞进了余渊的目光里。
“她也是被强行留下的人之一”她低声说,往床边走了一步。仔细看的话,她甚至能看见那女人身上隐约的青黄色,似乎属于很久了还没散掉的瘀伤。“我们得救她——”
“你认为,我同意你的判断吗?我接下来会拦住你吗?”猝不及防地,余渊以平静的数据体语气问道。
林三酒一怔。
“余渊救不救被强行留下的人”这一个选择题,她明明已经遇见过一次了,也都做完选择了;怎么又来了一次?
这次和上次的情况不一样吗?
她得先找出这一次的情况究竟是哪里不一样,才能知道余渊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你以前在镇外过着自私的生活,意识不到自己受到了欺骗蒙蔽”耳机里的人还在继续说话,“是花生镇给了你一个从头开始的机会”
就在这个时候,床上女人忽然抽了一下鼻子,使劲点了点头。
末日乐园 2003 镇长府
“我会怎么做?”
在散发着浊闷气息的昏黄卧室里,哑灯长长地投下一片静默的黑影。床上女人沉在黑色机器旳影像里,当余渊的问话声落下后,就只剩下耳机里“辅导员”絮絮的、绵长的话音。
林三酒站在床与窗之间窄窄的空间里,目光从床上女人转到了余渊身上,又转了回去。
他们已经站在这儿好几分钟了,哪怕是视觉听力都被占上了,那女人也四下转了几次头,似乎隐隐感觉到房间里有了变化;若不是“辅导员”立刻训斥她没有集中注意力、要求她继续一动不动地坐好,说不定她都摘下黑色机器,看见房间里的外人了。
“我……我不知道。”林三酒用气声说。
余渊没有说话,只是歪着头,静静地看着她。
如果不知道,做不出决定,似乎重塑余渊的过程就会被卡在这一步,走不下去了。
“我怎么能知道你对一切事物的看法?”林三酒有点急了,“即使是夫妻、母子之间,都时不时会有出人意料的时候……这不公平。”
余渊点了点头。“如今我处于这一个必须靠别人来捏塑我性格的处境里,也很不公平。但世事无常,你必须做决定了。”
“不然的话呢?”
“中途停止‘重塑’,就意味着放弃。”
林三酒咬紧嘴唇,又看了床上女人一眼。辅导员的上课内容变了,正在出题考较她:“外界军阀、黑帮一直希望能染指花生镇,占领我们这块世外桃源,占有欺压我们的妇女孩子。请问,针对我们最常见的攻击有哪些?”
她勉强在黑色机器外缘露出一线的眉毛,闻言皱了起来。
“我不知道啊,”床上女人小声答道,“我还没学过这个部分……”
余渊转过头,抓住了林三酒的目光。“他们随机应变得很快,”他用气声说道,“你听。”
“外界常常会派一些特殊干员,假装来请求帮助,想要归化花生镇,实则是为了卧底,刺探情报,制造混乱……”
林三酒揉了揉眉心,突然苦笑了一声——就像捏破了一个气球,令床上女人身子一震。
“我怎么知道你会有什么反应?我连我自己该做什么反应都不知道。”她低声说,“在这种时候,告诉我他的看法、该怎么采取行动的人,一般是余渊……”
上一次在花生镇的经历,就像是另一世的记忆,垫在现实之下,透出了熟悉的底色——她回想起那一个想要与她结婚的胖子,想起了后来与余渊的对话,想起了另一个花生镇的结局。
“走,”余渊忽然拉住她的胳膊,向窗口抬抬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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