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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乐园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须尾俱全
存有数据体部分知识库的余渊,第一个明白了。“与周围环境一模一样,枭西厄斯却不见了……你用的是‘气泡空间’?”
人偶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气泡空间是什么?”元向西立刻问道,“我们安全了?”
“说来话长,但它只是一时之计,我们谈不上安全。”余渊抹了把脸,说:“气泡空间不能移动,也就是说,我们此刻仍然在飞船上原地站着,只不过与枭西厄斯之间隔了一道空间屏障。他只要定位到气泡空间,恐怕就有办法将它打破……”
“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人偶师突然语气尖锐地打断了他。
空气里都好像被众人无声的“怎么办”给浸透了,坠得沉甸甸的。不知是被什么样的情绪冲击着,人偶师此刻眼角、嘴唇都是一片血红,乍看上去,好像皮肤绽裂开了,鲜血在流上冷雪似的皮肤时,凝固成了凌厉深沉的血色。
他转身一挥手,座钟、椅子顿时从他手下一扫而没;就在众人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人偶师先一步弯腰探下手臂,在林三酒面孔前打了一个声音清脆的响指,低声喝道:“醒过来!”
林三酒突然急急地吸了一口气,在那一瞬间,她的神魂好像又从肉体里苏醒复活了,眼睛里重新亮起了琥珀色的温润光亮。
“我……我这是怎么了?”她的平衡感一时间仍没恢复,有点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时,牵扯到了被人偶师打中的地方,还痛得抽了口凉气。
余渊盯着她看了几眼,恍然大悟,转头朝人偶师问道:“你——你刚才将她催眠了?”
“是大巫女的主意,”人偶师顿了一顿,才冷冷地说:“……浪费我的座钟,还脏了我的手。”
哪怕现在的情况下,元向西好像也是很不容易才咽回去了一句“我早说了吧”。
在众人的目光环绕下,林三酒使劲闭了闭眼睛,断裂的思绪总算重新连上了彼此,让她勉强拼凑出了一个大概——“我不肯拿出老太婆,你们两个就合伙把我催眠了……电影里那些东西呢?你们解决了吗?我们是不是安全了?”
她四下看看,见附近果然再没有后脑勺了,众人好像也都恢复了正常,不由松了口气;但嘴角的笑才浮起一个影子,就在看清楚众人神色的时候又跌了回去。“你们怎么都这个表情?”
“元向西,”余渊朝身边的鬼示意了一下。
元向西没有对呼吸的需求,嘴巴又好使,将刚才的情况原原本本讲述下来,连个顿都不打;等他话音一停,几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替他换了一口气。
林三酒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此刻的面色有多难看。
在所有可能发生的后果里,她一直以为把枭西厄斯引来是最糟的一种,但她却没有想到竟还有更糟的:在枭西厄斯现身的同时,他们还失去了一个刚刚结成的朋友。
最令她难以从理智上接受的是,就连人偶师的力量,在面对枭西厄斯的时候,竟都没有一点意义——这怎么可能呢?连一丝擦伤也造不成吗?会不会是枭西厄斯用了什么假象骗人?
“容我想想……”她掐着自己的眉心,一时脑子里乱哄哄的,好像有无数蜂鸣。“枭西厄斯就在外面等着……”
她还没有理清自己的思绪,“飞船”就蓦然重重一震,仿佛被连空间带人一起抛进了半空;余渊体力还没完全恢复,被甩得险些跌在地上,急急喝道:“他找到气泡空间了!”
“你们赶紧回卡片库,”林三酒冲旁边几个人形物品叫了一声,随即喊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只有弃船了,”余渊咬着牙说,“最好是能上另一艘飞行器,否则我们恐怕走不远。”
“飞行器——”林三酒立刻想起了人偶师那一大套黑色方格,不料刚朝他转过目光,人偶师就仿佛在忍受着什么一样,低声说:“我说过了,仅容一人。”
原来不是骗她的?那么一大堆的飞行器,真就装得下一个人?
那就更糟糕了。
林三酒尽量忽视了一路往下沉的心脏,逼自己集中注意力,说:“现在我们连气泡空间都出不去,飞行器不是最紧要的东西。问题在于,气泡一破,我们该怎么对抗他——”
在那一刻,她看见了。
人偶师站在她左手边,余渊和元向西站在她对面;在那一刻,林三酒仿佛忽然被扩大增强了五感,让她捕捉到了最细微的变化——对面二人的面颊上,隐隐比刚才白亮了一点,微乎其微、难以察觉。
就像是气泡空间里,亮起了最淡最轻的光,几不可察地映在二人的面颊轮廓上。
林三酒知道自己急急一扭身,就以最快速度扑向了光芒亮起的地方;但是感觉上,好像一切都被放缓了,时间慢下来,让她的大脑有了充分的机会看清局势。
在十来步远之外,在驾驶舱门口的空气里,不知何时,轻轻地、光滑地裂开了一线黑缝,看上去就像是有人用一把极利的刀,无声切开了飞船一角。
从那一线黑缝里,林三酒也只能看见一线景象:然而她对老太婆的模样实在太熟悉了,只需窄窄一线视野,她已经认出了那片灰黄干枯的肤色,以及亮着银白光芒的字幕——【概念碰撞】浮在那一线裂缝之外,却已对准了众人。
条件后果都选完了吗?能一次性选定多个目标么?离效果发动还有几秒,几毫秒?
没人能告诉她答案。
她与人偶师几乎是同一时间冲到裂缝前的;林三酒来不及喊他快躲起来了,干脆猱身一扑,以肩膀撞开了人偶师,自己堵在了裂缝前。
这短短一息的工夫,是她唯一一个反击的窗口。林三酒蓦然探长胳膊扎入了裂缝,“种子”能力如蟒蛇吞食一般,在另一边的空间里,冲着老太婆张开了。
在同一时间,【概念碰撞】也发动了。
------题外话------
末日有上海和长春的读者吗?太他妈揪心了,希望你们能平安。





末日乐园 2029 被放过的原因
林三酒很清楚,一旦老太婆被收进种子里,她如果还想要这条右胳膊,就必须立刻缩回手。
她情知自己绝对抵挡不住枭西厄斯的一击,因此甚至不等老太婆完全被收进种子里, 就已经急急向后退了;老太婆被拉成了长长窄窄的一片影子,被吸得伸入了裂缝、眨眼就在手上消失了——就像是一条蛇唰地一下收回了舌头。
然而她没想到,枭西厄斯的反应竟一点也不慢:几乎是老太婆刚从空气里一消失,林三酒就被迎面而来的一股凌厉气浪,当头撞飞了出去,一时间五脏六腑、血流气息, 都随着天地一起颠倒旋转,直到她重重地砸在了漩涡深处的地面上。
“别动, ”意老师忽然低低地说了两个字, 随即重新化散消失在她的意识力之海里了。
是了,此刻动用意识力太危险。
对方连大巫女的意识力也可以轻松爆破,她的意识力只要稍有异动,恐怕就会立刻被发现。
林三酒在那一瞬间的思维速度,大概比她有生以来任何时候都快,快得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她已经下意识地执行了大脑的命令——林三酒一动不动地仰躺在地上,目光牢牢盯着头上的天花板,强逼着自己一点点地放松开面部肌肉,抹去任何可能存在的表情痕迹。
至少她没有被概念碰撞击中,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问题是,她没被击中,谁被击中了?
直到躺下来不动之后,她才发现, 气泡空间正在迅速开裂。就好像从切口处被剥开的果皮一样, 气泡空间一块块地被撕了下去,在她眼前颤抖着消失了, 露出了一模一样的飞船内部。
十几米以外的地方,有一个脚步声清楚地踩在引擎声之上,正不急不慢地,一步一步走近气泡空间留下的废墟。
林三酒仍旧纹丝不动地躺着。
她把全副精神都集中在耳朵上了:除了那一个脚步声之外,其他人怎么样了?从她飞出去开始这两三秒的时间里,竟没有一个人说上哪怕一个字。
但是,附近并不是没有动静。
比如比如隔上一两秒,就会有低低的、“嚓”的短暂一声,质感毛沙沙的,哪怕是以林三酒的五感,声音轻得都几乎叫她听不见。她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情况造成了这种古怪声音。
“这么快,就又收走了我一个使者?”
分明是属于乔坦斯的嗓音,但是往常熟悉的、好脾气的和善感却不复存在了。嗓音响起的地方,听起来离林三酒还有七八步距离,似乎是对着另一个人说的——除了人偶师,还能是谁?
人偶师没有回应。
“仔细想想,我好像听说过你这号人物”枭西厄斯用不属于他的声音,闲聊似的说:“在一般进化者里, 你似乎还算厉害的?可以把别的进化者当成木偶一样驱使,对吧?我记性还是可以的。”
“咚”的一声响,好像有个不轻不重的东西打在了地上,惊得林三酒差一点就动了;她强忍住了自己肌肉一抽、想要转头看的冲动,仍旧保持住了原样。
枭西厄斯放过了始终没回应的人偶师,又朝林三酒的方向走了两步,停了下来。
“不管它陪伴我有多少年了”他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元向西,余渊,还是他自己,好像都有可能。“也不管我用过多少次概念碰撞,每一次看到它的效力,都和第一次时一样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他好像拍了拍什么东西——是老太婆么?据说他叫出了不止一个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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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嚓”的一声轻响,细微得让人觉得自己听错了。
当枭西厄斯的脚步来到林三酒身边不远处的时候,她冷不丁地听见了元向西的声音。
“元向西就在身边,竟然还好好地能说话”这个念头,惊得她差点出了声;只不过随即林三酒就意识到了,元向西或许是还能说话,却绝称不上是“好好的”。
“你你是谁?”他听起来已经不止是茫然了;仿佛人能够体会到的最大的未知,最令人无助的迷惑,侵占了元向西脑海的每一个角落——他听起来,甚至有几分害怕:“我我在哪里?为什么我我有十个手指?”
枭西厄斯十分新奇地笑了一声。
“你也有十个这、这是一个规律,对不对?”元向西似乎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急急忙忙地说:“你是一个线索,对不对?你是什么,是人吗?那我呢?”
他到底怎么了?
林三酒越听,就越觉得身上发寒。元向西不像是失去了记忆、或者患上了阿兹海默症,但他看见的一切,好像都让他怎么想也想不通;越是想不通,他就越在努力地试图破解出真相——可是,他能在“人有十个手指”中找出什么真相?
枭西厄斯的脚步所带起的风,终于轻轻扑上了林三酒的面颊和肩头。
乔坦斯那一张线条软和的圆脸,探入了她的视野。
林三酒依旧维持着面部肌肉,连一丝纹理的波动也没有。当她需要眨眼的时候,她就慢慢地,面无表情地合拢一次眼皮;就连呼吸,也压着同样的节奏一进一出,仿佛有一个机芯,在她体内深处按部就班地转。
枭西厄斯没有对林三酒说话。他只是在空中一抬手,她就感觉自己的上半身被忽的拽了起来,在地上坐好了,终于看见了局势全貌。
正如她所害怕的一样,除了她之外,人偶师、余渊和元向西,全部都被概念碰撞给击倒了。
人偶师双眼紧闭,眼皮不断发颤,亮粉光泽粼粼,色彩急剧地变幻不定;他好像正深陷在梦境里脱不出身,在地上几次翻滚挣扎都力不从心,才动一动,手臂就软软地失去力气,打在地上,发出了她刚才听见的那一种闷响声。
比起其他人来说,人偶师大概还算好的了。
在飞船另一边墙壁下,坐着一个与余渊同样大小,同样五官,同样刺青,同样衣装的毛线娃娃。
林三酒刚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那种毛沙沙的“嚓”响,随着一根毛线忽然从娃娃胸口抽离出来,再一次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尽管她不敢转过眼睛仔细看,在坐起身后的几秒钟时间里,却也从余光里捕捉到了两次:两处不同位置上,先后有一根毛线自己抽出来了,弯弯地顶在空气里。娃娃身上还有好几个地方的线都被抽松了,有一根太阳穴上的线,被抽出得尤其长。
元向西被挡在了枭西厄斯的背后,林三酒看不见。
她用尽一切意志力,压住了想要颤抖起来的肌肉。
如果说,她此时此刻被逼入了这种境地,依然有什么优势的话,那就是眼下这一个十分可怜的了:枭西厄斯用概念碰撞时,显然能一口气选定多个不同的目标,给予他们不同的后果。
林三酒没有变成目标的唯一一个原因是,枭西厄斯以为她是一个人偶。




末日乐园 2030 眉眼传神林三酒
装成人偶又能怎么样?
她算幸运吗?
林三酒此刻坐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真发生了的话,她又该怎么办。
就算她能靠着伪装成人偶而留下一命,她如何阻止枭西厄斯将其他人灭口?
若是她独自偷生,到时自己坐在这一艘空荡荡的飞船里,身边四散着倒了一地的朋友尸体那样的命,她留来干什么?
她能做的事情,几乎没有;她甚至不敢让表情流露,不敢让害怕流出毛孔。
乔坦斯圆圆软软的面孔,随着他蹲下,逐渐落得与林三酒视线平齐了。
二人视线相交的那一刻,所有的焦虑担忧,突然都被重重地击打出了脑海——那一瞬间,林三酒完全退行成了一只仅仅懂得生存恐惧的动物。
过了一两秒,她才意识到了原因。
“打烂人偶,估计也拿不回使者吧?”枭西厄斯想了想,似乎改了刚才的主意。“还得从主人身上下手一个使者而已,真够麻烦的。”
人大概真的有神魂——林三酒几乎可以发誓,在那一刻,她一推地面、扑身而上,冲着枭西厄斯怒吼了一声“你离他远点!”;然而一眨眼之后,她发现自己仍坐在原处,后背上刚炸开了一片汗。
忍住了,终归是忍住了。
万幸的是,枭西厄斯已经站起身来了,所以即使她刚才有什么没有掩饰住的地方,他应该也没有看见。
从另一个角度想,只要他还拿人偶师有用,应该就不会伤他性命吧?
“要先操控你的能力,再用它去操控那个人偶的能力,再再把使者放出来”他的手指举在空气里,从人偶师和林三酒头上比了两个来回,叹了口气说:“好麻烦啊。直接一起毁掉,应该就没人拿得到使者了。”
没一个使者,对他而言难道真的就是这么不足一提的小事?
然而枭西厄斯话说完了,一时却没有动,反而看着地上的人偶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在陷入思考的时候,下意识地半哼半唱起了一段歌,来来回回只有那么几句:“落在窗棂上的小鸟,唱出了谁的名字落在窗棂上的小鸟”
在他的哼唱声里,夹杂着人偶师在梦中挣扎的碰撞声,夹杂着毛线娃娃逐渐松散开的沉默。
想了几秒钟,枭西厄斯好像终于下了决心。他背对着林三酒蹲下,低头打量着深陷梦潭、挣脱不醒的人偶师,低声说:“你的能力倒是也有意思,仔细想想,我好像用得上”
太好了,只要人偶师还“有意思”就行!
刚才林三酒就发现枭西厄斯收起了所有使者,也就意味着,没人能监视她此刻的行动了;她留出一点余光盯着枭西厄斯的背影,极轻微地转过了一点点头,终于看见了不远处的元向西。
元向西看上去和原来没有任何区别——除了他的表情之外。
林三酒从来没有见过元向西露出过如此惊恐惧畏、无所适从的模样;哪怕是当他说起自己的死亡时。
二人目光一碰上,元向西“咝”地抽了一口冷气,从喉咙里泻出了半道几近哭腔的颤抖气流,好像被突然有动作的林三酒给吓了一跳。
“你是给我的提示吗?你到底是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我应该在这里吗?”他哀求着对林三酒说,“拜托你,告诉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三酒心惊之余,迅速向枭西厄斯转了一下目光,发现他连头也没回,像是没听见一样,显然误以为元向西是在对他说话,不值得回应。
不能出声,不能大幅度地动作,她只能盯着元向西,无声地、却用力地对着毛线娃娃的方向摆了两次头——元向西一双瞳孔散得极大,黑潭似的,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动作,专注得好像全世界的命运都押在了林三酒的谜团上。
过了几秒,他终于带着几分犹豫和恐慌,抬头看了看毛线娃娃,在自己胸口上比了一下,又指向了毛线娃娃。
林三酒急忙点点头,又拼命示意了几次。
元向西抹了一下眼睛,窸窸窣窣地站起来,往余渊身边走去。他刚一有动作,枭西厄斯就唰地回过了头;他紧盯着元向西,问道:“你干什么去?”
打了一个激灵,元向西喃喃地说:“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认识了?这里有人,有娃娃,到底是什么意义”
即使是如此大不幸里,他们也不是被完全掐断了所有的路。林三酒心想,假如变成毛线娃娃的是元向西,她让余渊站起身走过去,或许枭西厄斯早就在余渊一有动作时就将他杀了——不是出于谨慎或担心,只是因为这样省事,因为他一时起念,因为他可以。
但是偏偏,被变成毛线娃娃、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的是余渊;而此刻采取行动的,是一时间不太好杀、不找办法还杀不死的非活人元向西。
枭西厄斯顿了顿,重新转过头。
林三酒完全没法把目光从枭西厄斯的手上剥下来了。
那把匕首尖、弯,又长,寒光涔涔,如同一道新月破出湖面,贴上凉夜,连空气都在颤抖。无数雕刻花纹凹陷在刀身上,组成了好像能叫人神魂迷失、跌落深处的繁复图案。
难道夺走人偶师能力的办法,是要先杀死他吗?
林三酒连要让元向西干什么都忘了,她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长匕首上。她的意识力仍旧还算充沛,一旦枭西厄斯作势要扎下去,哪怕这意味着自己会暴露,她也要将那把匕首打飞——至于之后怎么办,她是不是只能与众人一起死去,她已经无暇去想了。
然而另一个细小的幸运,头发丝一样的生机,却将林三酒从与真正绝境仅有一步之差的地方给拉了回来:枭西厄斯的刀,没有扎下去。
他一手牢牢压住了人偶师的肩膀,将后者固定在了地上,另一手握住匕首,在人偶师面前的空气里,缓慢地、有规律地划起了纹路;就好像刀下的不是空气,而是一块巨石,一方原木,枭西厄斯要一点点用刀削去多余角料,将深处的人偶师露出来。
林三酒都奇怪,自己一颗心“咚”地跌回肚子里时,竟没有响亮得让枭西厄斯回头。
她赶紧转过头,再次抓住了元向西的目光;这一次,她无声地抬起胳膊,小幅度地作了一个抱住的姿势。
元向西迷茫而惊恐地看了看跟他一样大的毛线娃娃。
林三酒真恨不得自己的脸能变成一块屏幕,将想法全化成文字滚动显示;她又是点头,又是抬下巴,又是尽量做出了她觉得是鼓励的表情,还得同时注意着枭西厄斯的动静——不知示意了几次,面色苍白紧张得元向西,终于地握住了毛线娃娃的胳膊。
林三酒朝他小小地招了一下手。
元向西这次明白得很快,拽着毛线娃娃,朝她走了过去。




末日乐园 2031 救出人偶师之后
“你在干什么?”枭西厄斯饶有兴致地问道。
……林三酒觉得自己不是在主动伪装成人偶了。她的恐惧已经将她凝固住了,她现在哪怕想要动一动,她也找不到一块能动的肌肉。
怎么回事?
她刚才不敢一直盯着元向西看,一见他果然拖着毛线娃娃走来了,林三酒就赶紧转回了眼珠,又坐成了一个人偶的姿态。
林三酒的耳朵里是元向西“沙沙”的脚步声,目光始终笼在枭西厄斯的背影上,看着他一点点剖开人偶师面前的空气——然而就像是被人剪去了一截胶片似的,上一秒枭西厄斯仍旧背对着她,下一秒他忽然已经正面对着二人了。
中间的过程,竟然完全不存在。
明明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但林三酒却压根没有看见那一个循序渐进的转头过程——他怎么办到的?
任何动作都需要时间;不需要过程就可以完成某个动作,岂不等于枭西厄斯可以跳过时间吗?
林三酒理解不了,她也分不出心神去想了;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越来越强烈、几乎快要取代心跳和呼吸的念头:她现在冒冷汗了吗?人偶是不该出汗的吧?
“我……”元向西在两三步远的地方刹住脚,一时又慌又茫然,问道:“你在问我?”
枭西厄斯保持着笑容,没答话。
“我也不知道,”元向西的气息微微发着颤,好像勉强维持住表面正常,已经快要让他发疯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睁开眼睛,到处都是陌生的,从没见过的东西……可我知道底下都藏了一个什么含义的,我必须破解开真相,否则我就……我就要……”
他松开了毛线娃娃,死死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在林三酒身边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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