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得道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战袍染血
“进来吧,”陈母招招手,让张举进来坐下,转为和颜悦色,“我家二郎不争气,遇到了事,老身只能与你商量。”
张举起身拱手,道:“姨母只管吩咐。”末了又道,“君侯年岁还不大,如今有了爵位,日后行走内外,总会懂事的。”
“别说他了,”陈母摆摆手,压低了声音,“关键是我家大郎,他都督十九州诸军事,乃今上心腹,本该大展宏图,为国分忧,奈何啊,奈何……”
她说着说着,便感慨起来。
张举立问其故。
“有奸佞小人处处与他为难,”陈母登时咬牙启齿,继而又满面忧容,“我与几位体己言谈,听了个消息,说有人在朝中造谣中伤,说我儿在南边肆意暴掠,为祸一方,今上有意要将他罢免,此事若成,于我家乃是噩耗,奈何!奈何!”
张举一惊,赶紧道:“此事为真?”
“正要贤侄去探查一番,以鉴真假,我家也好应对,到时是拿钱疏通,还是找人帮着说说话,都才好施为,”陈母脸上满是期待,“二郎不成器,只能指望你了。”
“姨母放心,侄儿必全力以赴!”
一番表态,张举便在陈母期待目光的注视下,匆匆离去。
只是,离了王府之后,他却先叹了口气。
南康王的消息,他其实并不意外,对那位表兄,张举还是颇为了解的。
“无论如何,我张家这一支想要再起,不借助外力,怕是不成的,南康这条路子不能放!宗室人丁稀薄,高祖尚且绝嗣,南康一系纵有沉浮,也必然复起,不可离弃,说不得,还是要走一遭。”
吴郡张家,乃江东豪门,汉时便已显赫,历东吴、两晋、南朝诸代,却有几分没落趋势,尤其是陈霸先起自微寒,令寒门之势日涨,也让张家面临危局,家中子弟无论高低,都在寻再起之出路,贴近皇家,无疑是选项之一,张举自然用心。
“先去福临楼,江溢今日该是去了那,正好打探消息。”
有了决定,他立刻吩咐下去,直奔福临楼。
那江溢算是他的好友,曾在著作局为同僚,只是人家有个好父亲——其父江总,今为中书侍郎,管辖侍中省,位高权重,连带着江家子侄都官运亨通,眼下,江溢已做了太子舍人,前途光明。
张举有心振兴张家,曲意逢迎与之交善,现在便想着,从其口中探得一点消息。
走走停停,来往行人越来越多,好不容易到了福临楼,张举快步走进去,迎面就是说书人的声音——
“太原王生,早行,遇一女郎……”
“嗯?这段没有听过……”
张举听出是新文,换做平日,或许会驻足倾听,但今日心中有事,却是顾不上了,直接上了二楼,转过楼梯,果然看到高冠博带的江溢,正与几人推杯交盏,有人高谈阔论,不时哈哈一笑。
张举认出,与江溢同桌的,是建康城中的几个文人。
见了张举,江溢招招手,道:“鹏程,你来得正好,过来与我等共饮。”
张举堆起笑容,快步走去,落座后与之交谈甚欢。
过了好一会,他便试着想问正事,只是看着左右众人,不好说得太过直白,几次试探,江溢都不接腔。
最后,江溢更是干脆道:“若有话,不妨直说出来,我自问坦荡,没什么不能当面言说的,在座的也都是君子,无需避讳,你若不说,私下里再问,我也不会回答。”
张举无奈,只好委婉问询南康王局面,却不敢将陈母所言之事尽述。
可即便如此,江溢也是眉头一皱,不快道:“我等皆文雅之人,在此谈论文事,你拿朝堂政务过来询问,委实坏了情绪,莫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会说!”说完,衣袖一甩,送客之意毫不遮掩。
张举面露尴尬,看着几个文人讥笑表情,耳根通红,拱拱手,只得告辞。
等他一走,就有人道:“这人附庸风雅,不是真心好文,与江兄结交,必是看中你家权势。”
江溢不置可否,只是举杯。
那人碰了个软钉子,讪讪一笑,举杯喝了一口后,眼珠子一转,笑道:“说张举附庸风雅,实是他家传统,如今就有个事,不知诸位知否,与张举询问的南康王一系有关……”
话未说完,就被边上的人提醒起来:“南康王乃是宗室,又掌大权,很得今上信任,不可轻言!”
那人赶紧道:“我如何敢议论郡王?是说那位郡王的胞弟。”
“你是说临汝县侯?”江溢终于有了反应,“他能有什么事?还是说说陆忧的新文章吧。”
那人却笑道:“这位君侯有一篇文章流出,这两日正在一些茶肆中流传。”
江溢终于来了兴趣,道:“郑兄,我知道你最喜品评茶肆之文,亦精通此道,之前几篇,就是被你遴选出来的,我等品味之后,皆有余韵,今日莫非还有高论?不妨说说。”
“不敢当,”那郑生摆摆手,又拱拱手,“我不过抛砖引玉,在江兄面前,谁人敢言精通?何况,那位君侯的新文章,我亦未曾看过,只是听过他过去的几首诗。”
众人就问:“如何?”
郑生就摇头道:“平平无奇。”
众人大失所望。
“尔等还存了期望?我说他的文章,无非因为这位君侯,一样的附庸风雅,”郑生反而笑了,“因陆忧才子的青斋之谈,这建康城正是玄奇风行之时,于是不管哪家,都想写上一二篇,却不知往往自取其辱,对这等人,江兄该留个心眼啊。”
江溢只是喝酒。
郑生见之,面色如常,继续道:“不说凡俗琐事了,还是说文章吧,既然都说到了陆氏玄奇文,那在下斗胆品评一二。”
众人都来了兴致,问他起来。
“城中著文者众多,但皆不过尔尔,唯有三家上得台面,写出了风雅与气象。”
“哪三家?”
江溢先抢答道:“这一家,自然是城外陆君,旁人是不能比的。”
“正是陆君,”郑生点点头,“陆忧公子才华横溢,写的文章形神兼备,往往寥寥数字就寓意深刻,其人行文精妙,即使平日所见之小事,经他一写,旁人也能听得津津有味,茶肆的说书唱曲人就喜欢说他的寻常事,听着轻快,却也抓人,让人入神。”
江溢点头道:“不错,他的《青斋》还在写着,说是他写,其实也不对,陆忧只是随手写就,是他身边书童整理出来的,因此里面的文章越来越多。”
有人就问:“那第二位呢?”
郑生看了江溢一眼,笑而不语。
其他人恍然,纷纷笑了起来。
郑生这才开口:“江兄的文集也不能错过,他前阵子以归乡省亲为契机,写下诸多短篇,更是一绝,每一篇都透着灵气,尤其几篇借礼佛之事阐玄机、借物喻人的文章更是妙!也很有寓意!”
江溢举杯喝了一口,笑了起来,并不反驳。
又有人问:“第三人呢?”
这次,还是江溢先道:“自然是宫中那位了,却是不能多言了。”说到这,他忽然一转头,冲着隔壁雅座内的两人道,“两位,听了半天,不知可有见解?不如过来,一起探讨。”
同桌的众人一听,都停下动作,循着江溢的目光看去。
入目的,是隔壁桌上的两名男子,二人身着道袍,一个是二十许的青年,一个还是少年模样。
那两人见状,举杯微笑,但并未回应。
江溢也不坚持,摇摇头,回过脸,继续与几人交谈,说到了建康风行的几篇文章,如陆忧的《种树人》、宫中传出的《养鱼》,还有刚才提及的、出自江溢之手的《佛前》。
这时,楼下的厅堂中,爆发喝彩,久久不绝。
江溢疑惑,招人询问。
“回禀公子,是馆中新得文曲,名《画皮》。”
江溢眯起眼睛,道:“听楼下众人反应,该是不错,不如去听听。”正要与众人起身,却有青衣小厮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江溢面露遗憾,冲众人拱手道:“家中有事,要先归去,那新曲文,得改日再听了。”
众人都说不碍事。
江溢点头迈步,人到楼梯口的时候,顺势朝隔壁那桌看去,却是微微一愣。
两个道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两人气度不凡,本想结交,看来是无缘了。”江溢也不着恼,缓步离开,走到楼下,那听文的众人正好散去。
另一边,张举在江溢那没有收获,失意而归,但并没有闲着,在回家的路上,他就让人发出邀请,将三位至交好友请到家中。
他这三位友人也堪称消息灵通,经常在茶馆、酒肆中厮混,偶尔为文人墨客座上宾,张举想着,兴许能有所得。
一人得道 第九章 四友评文
张举今为著作郎,职位不高不低,却结交广泛,好友众多,其中不乏身世显赫的,也有长袖善舞的,都是消息灵通,被他邀请的三人,乃是其中的佼佼者。
“陆兄、朱兄、陶兄,请了。”
被请来的三人,一个名为陆参,中年文士打扮;一个名为朱立,高冠博带;一个名为陶敬,衣饰如常人。
三人各有来历。
陆参是吴郡陆氏出身,朱立则是吴郡朱氏出身,都是世家底蕴深厚,也是能和张举交善的缘由所在。
陆、朱、顾、张,自东吴始便是江东顶尖世家,几百年来朝代更替下来,一样还算显赫,纵有张氏那般有衰落迹象,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朝中、朝野、民间,依旧存着巨大影响力,而且四家之间,多年联姻,即使称不上同气连枝,彼此之间也多有亲近。
而陶敬也非一般门户,祖上是东晋名将长沙郡公陶侃,家学渊源,如今仕途起步,有意靠拢其他几家,是以走多频繁。
张举有心振兴家业,与三人结交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召三人过来,正是要借助他们的人脉、所知,探查陈母所言之事的虚实真假,比起张举放低姿态、曲意结交的江溢,这三人都是平等论交,气氛很是融洽。
只是南朝风气使然,他不好一上来就开门见山,要先谈玄论道,或者说些风花雪月,于是三人到了,茶水瓜果一摆,第一步就是闲聊。
这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风行建康城的诸多茶肆传奇之文,张举应和了两句,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再聊下去不知道何时是个头,就打算入那正题。
未料,朱立却突然对张举道:“说起传奇文曲,那就不得不说说你那表亲了,过去我说他无趣至极,是说错了,得给你告一声罪。”
张举诧异,不解问道:“朱兄所说的,是我的哪一位表亲?”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朱立笑了起来,指了一个方向。
张举就道:“莫非是临汝县侯?”
朱立笑道:“不错,我方才来时,先就听了他的文曲,然后不怎么过瘾,就又讨要了文本,路上看了一遍,还真个有趣,可谓大开眼界!”
“文曲文本?”张举满脸诧异。
“你不知道?”朱立先看一眼张举,又瞅着其他二人,见三人都是一脸意外模样,“你们都不知道?”
“不知,”张举心中一动,想起见周游子那日的情形,“还请朱兄明言。”
“嘿!”朱立笑得越发欢畅,“若是不知,就赶紧去看,若是我所料不差,他所写的那篇《画皮》,再过不久,就要风行建康,你们若是不知,过阵子与人谈闲都难以融入!反之,现在看了,占据先机,先品味一遍,正好指点旁人观赏。”
“画皮?”
张举与其他两人面面相觑。
陆参直言:“你说是临汝县侯之作?他可没有什么文名流传。”
“陆忧过去就有文名?”朱立眨了眨眼,“我听人说,他是因修行之故,需要积攒名望,才展露真才实学,可谓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典范,临汝县侯就不行了?”
听着二人之言,陶景忽的放声大笑。
众问其故,他道:“朱兄这般维护,陆兄满是质疑,更不要说张兄为其亲近,却竟然不知,岂不有趣?既然咱们今日聚于此出,朱兄不如拿出来共赏,岂不快哉?”
“正该如此!”朱立迫不及待,一招手,门外侍从走了进来,“去把车里的那篇文章拿来,我与几友共赏,就在我随行的盒子里,轻拿轻放,不要损了,我晚上还要再看一遍。”
那仆从却道:“主君,您忘了,之前您让人将东西送回家了。”
朱立一拍脑门,笑道:“忘了,忘了,我怕损毁,让人送走了,无妨,此处离着澄清楼不远,去那讨一份过来,要不了多久,你快去快回。”
“喏!”
张举见状,不免心急,他固然好奇,但不觉得自家表亲真有文采,何况召人过来是有正事的,因此不想节外生枝!
只是,见其他三人兴致勃勃,张举不好公然败兴,只得先按下念头,想着找机会结束闲谈,再入正题。
很快,朱家仆从捧着一篇文章走进来。
张举扫了一眼,见纸上墨迹尚新,该是新誊写上去的,不由意外。
须知,建康城有了好文章,街上、茶肆之中,就有熟知内容之人专门誊写,但那都是受人追捧的文章,如陆家才子的新作,怎的自家表亲也能享受这般待遇?难道……
一时之间,张举惊疑不定。
那日陈错出言,莫说陈母蔑视,就是张举也不觉其人真能做到,可眼前情形已是出乎意料。
等那篇《画皮》被摆在面前,几人同观,他越看越惊讶。
四人围观,表情各异。
“有点意思。”
“有趣!有趣!”
“妙啊!”
《画皮》乃是短篇,讲述的内容并不复杂,大意是一恶鬼靠画皮伪装成美女,诓害书生,被道士识破,最后一番折腾,恶鬼现形,并被诛除,书生先是身死,最后靠着妻子之助,死而复生。
其中诸多翻转,言简意赅,看完一篇耗费不了多长时间。
很快,张举的三位友人纷纷长舒一口气,重新坐定,比起之前,都多一副满足模样。
“如何?”朱立扫过几人,含笑询问。
陶景道:“妙趣横生,一波三折!整篇文章层层递进,悬念迭起,看前面,我本以为王生得道士之助,该能脱了灾厄,未料还是遇害,后面又有变化,他那妻子竟能忍辱,令王生死而复生,令人拍案称奇,更难得的是文辞简练,颇有寓意,这色字头上一把刀,诚不欺我。”
朱立又看其他两人:“二位以为如何?”
陆参就道:“陶兄说了文辞简练,在下深以为然,这画皮一文,粗看时不会注意文采,实是因故事精彩,观者心挂碍前情后事,但看完后再细细品味,就会察觉行文语句很是不凡,往往一字、一词就得深意,品味之下,还有回响,称得上一个‘练’字!”
“与我所见略同!”朱立闻言欣喜,“陶兄说故事精彩,你说字词通达,我也来说一个,便是这文中人物之精妙,诸位请看这几句,如何?是否是以言语而立人物,各得其本,宛如真人。”
其余二人纷纷同意:“正是,正是。”
陆参又道:“言语简练,人物精妙,故事妙趣横生,难得的是一篇文章下来,虽无诗句之格,却有几分意境。”
“你也发现了!”朱立立刻插话,俨然对这文章很是喜爱、推崇,“我亦有同感,细细推敲,实是因这文章语句隐晦、含蓄,暗合诗词言外之意的意境,方才如此!”
其他二人一听,点头称是,再看文章,越发兴致勃勃。
不过,说着说着,他们却发现一事,不由暗暗奇怪,最后还是朱立主动提起:“张兄,你与临汝县侯最是亲近,如何评价此文?”他见张举不发一语,才有此一问。
“是啊!”陆参也道:“不如挑个时日,将他邀请过来,一同谈文说诗!”
张举强笑一声,颇不自在,匆匆说了句:“我之前也不知晓君侯本事,是自朱兄口中得知,这一篇看完,与诸君看法相似,下次见面,定会问问他,何时与我等共饮!”
“要快请!”朱立眼中一亮,迫不及待,“神鬼怪谈本就是街巷喜好之物,时间一长,必满城皆知,人人追捧!最后,说不定如陆家小子般难见一面了,那小子本也平易近人,如今却见不着人了,所以咱们这次要快,别等到最后,连你都见不到临汝县侯了。”
张举敷衍着点头,越发坐卧不宁。
隐约之间,觉得似有什么念头堵在胸口,难以舒畅。
屋中几人没有注意到张举异状,以为他也是激情于文,于是越说越兴奋。
日头西沉,屋子里的光线慢慢暗淡下来,几个人在地上的影子,隐隐震颤。
尤其是张举的影子,居然还自行扭动了几下。
一人得道 第十章 文以喜悲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过了好一会。
张举抹了一把头上冷汗,长舒一口气,借口观望煮茶,出了客间,透了透气,随后长叹一声。
他看《画皮》,与其他三人不同。
其他三人看的是字句、是意境、是故事,张举起先也是如此,可看到后面,见那恶鬼画皮之说,不知怎的,忽然联想到自身。
陶景说是美色惑人心,张举看到了的,却是一张画皮披在身上,藏在其下的乃是别有用心,仿佛暗指自己欲借南康王府之势,于是以表亲遮掩装作亲近一般,因此惊疑不定,哪还有心思与旁人多言?
若不是怕人看出端倪,方才就已出来。
现在人站屋外,压力稍减,恍惚间,《画皮》中的几行文字流转心头,渐渐地,竟让他的身子有些微寒。
于是张举搓了搓手,回过神来,正好听到屋中友人呼唤。
等他回到屋子里,三位好友还在兴致勃勃的谈论着,见着他回来,立刻就拉着他一起计划着,想着,若能见到那位君侯,该如何与之交善,讨教文思。
张举表面笑着应和,但心有挂碍,终究难以全心全意,便连晚宴时,都有几分魂不守舍。
等晚饭过后,朱立见时间不早,便说起家中妻子嘱咐,起身告辞,其他两人也顺势起身,张举恍惚相送,等人一走,才猛然惊醒!
“我约他们三人过来,是托他们打探消息,居然忘了!”此念一起,顿生懊恼,但不好让人再来,只想着明后再找机会询问。
等回到屋中,坐下之后,张举又不自觉的想起那篇《画皮》,让人将文章拿来,左看右看,直到深夜。
这建康城中,如他这般的人,不在少数。
正像朱立所说那般,《画皮》涉及神怪之说,在街头巷尾流传甚快,几日下来,就被好些个人知晓,多有议论。
“画皮之文,着实有趣,那位临汝县侯是个趣人,过去怎的不知?”
“今日茶肆要讲画皮,诸位若有兴趣,可来一听。”
“画皮是何?”
“你不知道?正好与你说说,你定然想不到,这是出自何人之手……”
“什么?临汝县侯?”
……
又过了两日,文章已是半城皆知。
其中少不了侯府仆从前后奔走、推波助澜,亦有陈错拿着钱财开道的局面——他见势头渐起,曾亲自找到酒肆茶馆,与之交涉,让其推广。
再加上文章取自传世著作,本身素质过硬,一来二去,居然真的几日便起了声势!并且越烧越旺!
就连这侯府周围,都渐渐多了不少身影,徘徊不定,也不知是因文而声憧憬,还是有什么其他心思。
不过,陈错的侯府固然位于建康城一隅,但青溪两岸不是寻常人能住得了得,纵然只是一个偏僻角落,对寻常百姓而言,那也是权贵人物的居所,不是什么人都能靠近的,城中守备、巡查都多有看顾。
所以,那些身影很快就会被人驱赶离开。
但也有例外。
便是僧与道。
僧道两家,在南朝地位颇为超然,自梁武帝之后越发如此。
因此,当巡街的差役驱了几个闲人之后,一转头,见街角又多了两个道士,徘徊侯府之侧,犹豫了一下,没有过去驱赶,而是小心的看着,生怕他们闹出事端。
毕竟,临汝县侯虽然声名不显,但他那位兄长却非寻常人物,不可不察。
好在,两个道士打量了侯府看了几眼,就转身离开,让周围差役都松了口气,很快,差役们也先后离开。
结果他们这边一走,两个道士又走了回来。
“此处守卫严实,加上又是南朝都城,有五行大阵,那位临汝县侯乃是皇室宗亲,真龙血脉,紫气罩身,不好探查。”
说话的,乃一青年道士,边上那位,则是个少年。
少年道士笑道:“那篇《画皮》文思璀璨,暗合人心之道,语言晦涩,暗藏深意,能动人心,能摇人念,分明是香火道用来聚念的,寻常的宗室皇亲哪里写得出来?其中必有缘故!你我此番来寻转世仙人,自然不能漏过这位君侯。”
青年道士点点头:“师兄说的是,此府之主,是南康王一系,听闻,定心一宗的半心道人,几日前已经借口拜访,但并不是住在这里,咱们不能掉以轻心。”
少年道人点点头:“且不能让他抢了先,否则就失了机缘!”
说话间,二人再次朝着侯府看去。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