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林如渊
林苏青立得端端正正,从容不迫道:而两次考验我都经受住了,却仍然不准予我通过,是谓何故?
第二百一十八章 局中局,阵中阵(第二更)
与之对立的二太子不以为然道:你怎知你通过了测验?难道不是因为你自私自利,一心只为了自己能够通过测验,为了自己能够活命?
二太子的嘴角挂着讥讽:不是你经受住了考验,是你本身不忠不孝。
呵呵。这回换作是林苏青冷笑了,果真如此吗?
不然呢?那位二太子问道。
看来我错了,原来诸位并非三清墟的尊者,只是普通的监考官罢了。林苏青付之一笑,你们怕是太过依赖那块天石,以及尊者们的阵法,而自己并没有认真的监察吧。
林苏青微微一笑,身形突然消失,现身在湖泊边上,手里依然捧着树叶卷成的卷,里面所盛着的清澈的湖水,也是一滴也为洒落,仿佛是刚刚打好净水,刚刚转身而已。
需要学生阐述吗?林苏青认真说道。
那位二太子眉头一紧,有些不信:阵中阵,局中局?
倘若不是我娘因为第一个幻阵的结束而消失了的话,她现在应该安然无恙的坐在那里。林苏青抬手一指,先前他的娘坐过的小凳子顿时消散,旋即在它的边上十步开远的地方又显了出来,还是那把破旧的小凳子,但是事情变了样。
学生林苏青献丑了。林苏青捧手向那位二太子揖了一礼。
原来,从他扶着他的娘坐下的起,他就布下了一个幻阵,而之后的一切,都是在他的幻境之中发生的,也就是说,无论是二太子持剑杀了他的娘,还是之后的一切,是三清墟的幻阵,也是他的幻阵,并且,三清墟的幻阵是在他的幻阵之中。
换言之,他自始至终其实都立在湖边上似个局外人似的旁观?
二太子惊讶了,失口问道:那第二个幻阵你是如何堪破的?
林苏青笑了笑道:至于堪破第二个阵法,学生方才已经说过了,是诸位不了解子隐圣君。
林苏青将手中树叶卷成的杯子朝湖里抛去,树叶散开,湖水归于湖泊之中,树叶落下平铺在湖面上,漾开层层涟漪,且随着涟漪轻轻的飘动着。
原本学生还疑惑三清墟的尊者们竟然不了解子隐圣君,不过既然不是尊者们,那学生便不奇怪了。
他离开湖边上前几步,这才与二太子近了一些,隔着约莫五步的距离,面对面而立。
诸位恐怕不曾亲身见识过子隐圣君。他继续说道,虽然子隐圣君性情清冷,不易亲近,但他绝不孤高,更不狂狷。唯有真正与他有过往来,才能得见,他其实十分平易近人。
林苏青负手而立,一点浩然之气荡在胸中:连山野里的小猴子,都能有幸沐其神辉,敢问这样的子隐圣君,又何以会如此残暴嗜杀?
呵。被揭穿的幻象二太子冷哼道,你可知子隐圣君只身屠杀魔界之事?
那学生反问诸位,既是能只身屠杀魔界,今下却仅仅杀一名老弱妇人,何以提剑这样大张旗鼓?真正的子隐圣君就是要取诸位的性命,恐怕也只是弹指一挥间的小事吧?
林苏青说着,自嘲的笑了笑:何况是杀区区一个我呢?
而后他抬眸看着那位二太子,又道:所以打一开始就已经露出了破绽,而后更是破绽百出。因为在你的眼中,出现了真正的子隐圣君绝不会出现的眼神。
林苏青,你很奸猾。那位二太子如是评价道。
多谢夸奖,不过拙劣狡狯耳。林苏青顺势便认下了,他承认他的狡猾,客观来想,何尝不是在承认他的智慧?
那位二太子道:看来你的愤怒与仇恨也都只是戏子作态。
这句话林苏青并不认可,于是解释道:布局设阵是戏,真情实感的确是真。诸位修为甚高,忘情而至公。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自然无法理解。
一句话噎得那位二太子看他的神色更为厌嫌。而林苏青并不在意,他向那位二太子再揖了一礼,假装恍然想起,语气确实不紧不慢,道:哦学生险些失礼了,差点忘记还要多谢诸位提点。
那位二太子的眸光微动,不露情绪,单神色看起来有些异样。当然,这异样林苏青看懂了。
他俯首揖着礼,只抬起眼眸看向那位二太子,饶有意味道:不论有意还是无意,学生都心怀感谢。
是那一句其实你的娘亲早就死了,正是我亲手所杀。方才死的那个,并非你的亲娘。
他起初以为是故意要挑燃他的怒火,使他失控,可是后来的那一句还是说你是知道养了你几十年的老妇人并非你的亲娘
当时的他假装没有在意这两句话,可其实全都捕捉到了心里,换言之,这也便是将计就计的目的。
原先他已经猜到了几分,只是一直无法佐证,今下也许可以算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尽管早已为自己做过许多次理准备,可是当真相扑面而来时,他还是没能做到平静。原以为自己能够承受,却还是感觉措手不及。
方才的愤怒,又何尝不是在以此掩饰这不能言说的心痛?
真情实感归真情实感,只是有些情感能够表达出来,而有些情感只适合埋藏在心里,倘若将那些不该表露的表露出来,只会落得自己软弱无能。
你认为你通过测验了吗?那位二太子忽然开口问道。
林苏青当即收回无关此时的思绪,恢复正色回答道:从破例让我入学的时候,就意味着我已经通过测验了不是吗?
他心里清楚极了,所谓特例,不过是换一种方式名正言顺的取他这个祸患的性命,即使石碑的阵法没能灭下他,也必然还有后招在等着他去,不是吗。
呵,考三清墟从决定让他来考,就已经意味着让他来趟刀山火海,不是吗。
想来二太子殿下严明要求他凭真才实学,何尝不是在暗中提醒他此去有危险,何尝不是点拨他特例即为陷阱。唯有有能力自保,才算是万全之策。
我曾经误会过子隐圣君。林苏青扬声道,不过后来都想明白了。诸位所设下的这些幻阵若是能早个三年五载,恐怕我必然会中计。
二太子谑笑道:三清墟广纳三界奇能异士,这不过是一场入学测验,怎可曲解成陷阱呢。
是以那样一张清冷的面孔,说着这般虚伪无比的客套话,怎样看都觉得别扭。罢了,林苏青心道,客套话便懒得再虚与委蛇。
学生既已通过测验,便不再叨扰诸位,学生先退下了。
礼仪不嫌多,语罢他再揖了一记尊师之礼。
退下?那位二太子眉头蹙起,天石的阵法,学子只能进阵,没有吏司处考官的放行,是绝对无法自行出阵的。
哦对了,学生还有一件事忘了说。林苏青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在此幻境之中的一切,除了我的真情实感,其它全都只是幻象。
话音一落,林苏青霎时如石像破碎,又似尘沙飞散。
这!徒留那位二太子一脸震愕。
幻境之外,三清墟正殿之前,玄色石碑所在的广场的对岸,隔着环湖,林苏青瞬间现身在洛洛面前。
洛洛登时一怔,恍惚以为是错觉,仔细一看,当场震惊:林苏青?
林苏青笑眯眯的转过身,坦然笑道:哈哈是我没错。
你不是洛洛不敢相信,她指着湖对面的广场上的那块玄色石碑前的林苏青,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不是假的?!
林苏青扬着眉头,冲她点点头,随后朝那广场上看去,狗子与夕夜正你来我往你追我赶以牙还牙的打得热火朝天。
他当即化掉了石碑前的幻象,正在仓惶躲逃的夕夜眼见着石碑前的小青青不见了,当场一怔,刹住了脚步,可是紧追其后的狗子没有来得及反应,它登时一头撞在了夕夜的膝盖窝上,撞得夕夜当场跪下,自己也撞得个四脚朝天。随即它翻过身来作势上去就要一口。
停停停停停!夕夜一把按住狗子毛绒绒的脑袋,摁得它如何冲如何咬都只是在原地龇牙咧嘴的咆哮。
你看!小青青不见了!
呜汪!这招你使多少次了!狗子不信,偏过头一口咬住了夕夜的手。
啊啊啊啊啊!夕夜大叫,甩也甩不开。
喂!我说你们!林苏青冲广场上的他们喊道,夕夜与狗子当场一讶,循声望去,旋即更是一惊。
小青青?夕夜惊喜的声音带着哭腔,不是感动于看到林苏青,是着实被狗子咬痛了。
唔唔唔?!狗子喊的是林苏青,但它没有撒口,喊得模模糊糊。
我说你们啊林苏青叉着腰,无奈笑道,我在生死的边缘挣扎,一步错就要灰飞魄散,你们却在外头欢喜得像是在过年,就差各自点一挂炮仗了。
呸!狗子瞟了个白眼松了口,嫌弃的连呸了几口唾沫,呸呸呸!吐着舌头不停地用爪子扒拉。
夕夜一手握着被咬痛的手的手腕,连忙跑到广场的边上,隔着湖问林苏青道:小青青!你怎么在外头!你什么时候过去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 藏锋敛锷(第一更)
林苏青居然连湖都没过?狗子惊呆了,原来他画船过湖那一刻起就已经布下幻阵了?也就是说,入三清墟天石阵法的是他的幻象,而在天石前面注入灵力的林苏青也只是幻象
狗子当即跑到湖边上纵身一跃,跃到林苏青跟前,恰恰落在他的怀里,稳稳当当地坐着,歪着脑袋观察他可以确定,这个接住它的林苏青是本体无误。
你没有过湖?!也就是说,你失控也是假的?狗子愕然的问他,还是说你的确失控了,但你及时控制住了?!
狗子如是问着,心中却否认了自己的猜测,不可能,以林苏青当前的情况,他不可能控制得住。可是在否认的同时,在它的心底里又萌生出一丝丝的相信,万般质疑之中它又有那么一点点相信林苏青是能够控制得住的。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林苏青于这里使用的幻术,远比在天梯前对付郭敏时所使用的厉害多了,居然将它都骗住了。
边走边说吧。林苏青看了一眼天色,朗声对夕夜招呼道,夕夜!走吗?
你幻化出一只小船,渡我过去!夕夜神情纠结,非要林苏青依他。
林苏青拿他没办法,便将狗子放下地,他抬手作势从袖口中掏出那支毫笔来,不料夕夜老远就看见他要拿笔,当即嚷道:不用笔!用幻术!快!幻一只小船给我,竹排也成!
林苏青一愣,一晃神仿佛从夕夜的身上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不过他从来不敢如此乖张,就是心中起了什么想法,或是有着什么执拗,通常他都是自己憋在心里,然后自己去寻找答案。
夕夜像极了他心中一直想做的那个自己,敢于无视一切,只遵从内心。
好吧。林苏青将抽出半截的笔送回了袖中,心中捏决,覆手向湖上一起,湖上突然就破水面而出,冒出一只竹排小筏,它顶破了湖面的时候,还盛住了一朵莲花,悠悠地飘在广场的边缘。
哇!夕夜助跑过去往上一跳,竹筏借着他力道便向林苏青他们所在的对岸冲去,哇!同真的一样!我还以为幻术幻化的都是假的,经不起踩呢!
竹筏即将抵达时,夕夜脚下一扭,路线划出一道弧线躲开了,而后他才又遛了回来。
夕夜一跳上岸,就兴奋道:幻术好厉害!这样岂不是能够随心所欲?
非也。
夕夜愕然:不是吗?
林苏青笑着摇摇头,温和道:你信便是真,不信便是假。最难就难在取信上,假如对手意志力坚定且毫无破绽,幻术便毫无用处。
夕夜歪着头蹙着眉毛琢磨了片刻,喃喃道:听着像坑蒙拐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呃忽然感觉幻术好像也不怎么厉害
是的。林苏青点点头,走吧,先去天瑞院了,那边。他指着右边的那座山峰说道。
夕夜神采奕奕道:好呀!咱们快走!
天瑞院位于三清墟正殿右侧的高山之顶,上山时他们遥望另外两座山顶上的天修院与天武院,皆是流光溢彩,灯火通明,将各自上方的天空都照亮成了灰白色。
唯有天瑞院所在处,只亮着一点灯火,是那挂在牌匾旁边的气死风灯,火苗在孤独的跳跃闪烁。除此之外,不见任何。
由于在测验时,所布的阵法太大,几乎耗尽了灵力,接着又是跋山涉水,所以到这时林苏青已经全然没了多余的精力再幻化出别的什么来,哪怕只是一根火把。
而除了他之外,无论是夕夜,还是洛洛,或是狗子,他们在夜里也仍然有着寻常不能比的视力,不论白昼,他们都可以清晰的看见。便谁也考虑到林苏青。
他也不说,由夕夜打头,洛洛其后,他跟在洛洛身后,走在中间。抹黑之下,一个不留神就踩到了洛洛的脚后跟。唉,好生尴尬。
洛洛察觉了林苏青看不见,但她什么也没说,也什么也没做,只是开始提防身后的林苏青,省得再被他踩一脚。
而林苏青也生怕自己再踩着洛洛一脚,只要感觉距离有点近,他就连忙往后退半步。
哎哟!一脚踩到了狗子的爪子。
林苏青你故意的吧?
不,不是故意的。他厚着脸皮道,不过我们那儿有句老话,踩你会交好运。
啊我也听过。夕夜说道,听他说话时,声音偶有一顿,随即便有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想来他应该跳了一下,可我们那儿说的是踩了狗屎才有好运。
哦。林苏青随便应道。假使谁也没有发现,他不能说他看不见,因为说了,他们就会让他自己化一支火把。可是他化那支竹筏时就已经近乎力竭,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灵力的极限。
事到如今,他所显露的越少,被了解得越少,才会相对越安全。
天梯前的惊凌榜,他之所以不参与比试,便是应了这个缘故。任他们议论也好,嘲讽也罢,将他视作无能的普通凡人,总好过被当成有威胁的祸患。
如果可以,他宁愿谁也不知道他而今的实力,默默的学完默默的下山,于他才是最好的。
可惜那块玄色石碑中的阵法实在险恶,是三清墟要他的性命,哪容得他不还手。其实他在得知三清墟为他设下特例时,就已经猜想之后可能会有性命之忧,是他自己也没有料到一个猜想罢了,居然真的成了现实。
听说吏司处的天石阵法不仅仅是登录名册学籍那样简单,那其实是区别与惊凌榜的另一个榜单飞灵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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