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林如渊
可是我们可以想办法让他们离开这里,去别处修行飞升。
狗子难得主动地附和林苏青:对,那些人如果在这里渡劫的话,也很容易将我们的行踪暴露给正在施劫的使者的视线中。
看你们的样子,似乎早就商量妥了对策,只是还没有和我说?夏获鸟挑着好看的眉毛睨着他们,不打算说给我听吗?
秦老板!秦老板在吗?请问秦老板在吗?忽然一名年近半百的大婶急如星火的跑进堂里来,正正好打断了正要说出前因后果的林苏青。夏获鸟赶忙给林苏青使眼色道:嘿小伙子,叫的是你呢。
他刚是回头,那大婶已经满头大汗的一头扎了进来,怕是都没来得及看清他们几个谁是谁,就一个跟头跪在了地上,
狗子眨了眨眼睛,用暗语嘀咕道:见面礼这么大恐怕不是来求小事的啊。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大婶病重的小儿子
那大婶满头大汗,额发成簇一缕一缕的粘着额头,鬓角也因为被汗水湿透了而紧贴在面颊。她眉头倒蹙,皱起川字沟壑,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满是慌乱与焦急。她呼吸很是急促带动着鼻翼不停收放,胸膛剧烈起伏,明显是忙不迭跑过来的,可是她却双唇紧闭,足见她即将说出的所托之事一定非常紧要。
大婶,有什么事情您先起来。林苏青虚扶一把,夏获鸟连忙去端住大婶的臂膀搀扶她起来。
可才是一扶,那大婶就与夏获鸟对着力跪得更死:秦老板,这事您可一定要帮老妇,老妇别无他法了,听说只有您会治,老妇这是觉都没敢睡就赶来了。
大婶,您先起来坐下喝口茶水润润嗓子。
我不起,我也不喝。秦老板您就给一句痛快话吧,怎样才肯帮老妇。老妇不是白来求您一趟,您若当真能治,老妇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呐!
大婶言重了,力所能及之事,秦某一定尽全力相助。
对于妇道人家林苏青不好劝得太多,夏获鸟紧接过话道:大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您先起来慢慢说。
大婶十分执拗,一定要跪着说话,怎样劝说也不肯起来,大约是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一分堂虽然做了有几个年头了,但是影响力还是远远不如当地的巫医。因而,大家逢疑难杂症还是首先选择找巫医解决。如非巫医的作为没有效果,大家是想不到来一分堂寻求帮助的。
一分堂起先的名声很不错,大家都知道买药草上一分堂,物美价廉,样样一分,比医馆便宜不知多少。然而也因为这样的名声,树立了不少对头,首当其冲便是那些巫医和医馆,于是不知从何时起,一分堂便多了一个名声是个装神弄鬼的地方。
现在,大家的最深的印象只当是抓药的铺子,每逢提起来时,在不同年龄人的口中,便是不同的说法。
有的人反应是:哦,是卖草药的那家吗?他们家的草药是真的便宜,样样一分,可就是不让挑选,随手抓到什么品质就是什么,运气好的能抓到顶好的药材。不过他们家的药材没有差的,只有更好的。
有的人反应是:一分堂的店主清秀俊朗,掌账的姐儿大气端庄,就连抓药的小娘子也是温柔可人,偏就是那条红毛狗子凶得不像话。去一分堂抓药要快买快走,稍微耽搁一下那红毛狗子就要龇牙撵人。
还有的反应才是:听闻一分堂里都是修行中人,尤其擅长捉妖拿邪,不知道真假。
总之,不知这位大婶是打何处听说的一分堂,连夜赶路也要找来,将化名为秦且的林苏青当作最后一个希望。
大婶家住何方?林苏青见她说什么也不起来,便由得她去。他故意端起一杯清茶,以茶盖刮了刮表上的浮动茶叶,叫那大婶看去渴得直咽喉头。
老妇我住在东边的小竹村。
那是挺远的。林苏青抿了一口烫嘴的茶水,期间向夏获鸟递去一个眼色,夏获鸟会意连忙又去扶那大婶:大婶,既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不如先起来喝口茶再细细地说。
那大婶被林苏青诱得渴极了,这一扶还未等她自己反应过来身体下意识就顺着起来了,等到她还是要跪下时,夏获鸟已经用力将她扶住了,既然已经站着了也不好再跪下去,她便顺从的去到大堂边上坐下。
林苏青也随即端着茶碗从堂内上方座上下来,与那大婶并排而坐,中间只隔着一张放茶水的小方桌。
您适才说是行了一宿的路。可是按道理从小竹村到一分堂,您最迟应该晌午时候就到了,怎的耽搁到下午了呢?
唉,还不是那东边不知道谁家着火了,还有怪叫,真是怪吓人的,我老妇就是不怕死,可是也不能在事情还没办妥前就死了,所以绕了远路才耽搁了。
大婶你所为何事?
林苏青一问,那方刚端起茶碗准备喝茶的大婶即刻就放下茶碗作势又要给他跪下,被夏获鸟一把按住,她那轻轻的一把看起来并未用力,可是那大婶就是再也起不来,她一下子就懂了:你你们她左看右看,我我果然没有找错人!情不自已,激动得热泪盈眶,她想跪下却无法从椅子上起来,急得手足无措。
大婶莫急,您先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老板啊!您可得帮帮老妇我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了,您可得救救他啊!!!只要您能救他,老妇愿给您当牛做马,老妇老妇给您长生灯,老老妇
见她急得双眼通红,林苏青忙将她手边的茶水端起来递给她:您先喝口茶水,喝了它咱们再说正事。
诶好嘞!大婶这回极其听话,说喝茶她咕咚咕咚三两口连水带茶叶喝得一干二净,半半见状默默的提着一大壶茶水来又添了一碗净茶。
秦老板呐!老妇我的命苦,生了几个儿女,不是病死了,就是淹死了,就剩这么一个小儿子了,他今年才五岁呀,求求您大发慈悲救救他吧。
令郎怎么了?
他从半月前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昏迷不醒了,浑身呀烫得跟火炉似的。
夏获鸟惊讶不已:小儿高热是要命的病症,怎么半个月去了才想起来救治?
不是不救啊,他发病当时就找过大夫了,一连找过许多大夫,可是都说治不好。也找了许多巫医,什么法子都试遍了,可是没一样奏效的。
令郎的病情可有加重?
没有,没有加重也没有好转,大夫把脉说是什么斧什么脉。
釜沸脉。
对!对!就说的这个。那大婶快要哭起来了,说绝脉,没法儿治了。
釜沸脉,脉象如锅中水沸,突发突止,有出无入,并且绝而无根,时显时灭。只有神气涣散衰败之人才会有这样的脉象,一旦是釜沸脉必死无疑。
令郎发病前可有什么不适?
没有啊!他一直好好的,壮得跟熊似的。大婶热泪盈眶,你说怪不怪,说病就病了,他昏倒前还帮我摘菜呢!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秦老板啊,您可一定要救一救他啊,老妇我一把年纪了,是掰着手指头活命了,还能活几个年头都是可以看见的,我再不能生养了,我就这么一个儿了,秦老板啊!求求您了!她不能起身下跪,便是双手作揖告求。
大婶您先不要着急。林苏青虚抬她作揖的手一把道,大婶,我一分堂虽然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不过,秦某愿意跟您走一趟,去实际看一看令郎的病情。您放心,但凡有一线生机,一分堂必定全力救治。
第三百八十章 阳抱阴是墓地
林苏青答应帮忙,大婶匆匆揩干眼泪不顾颤巍巍的腿脚还没站稳就拉住林苏青,要他立刻随她去救她的儿子。不必什么安排,一分堂便自然分出了职责夏获鸟与半半留守门店,狗子寸步不离林苏青,随他一同去。
他们一路迎着不烈的日头往东行路,大婶焦虑不已一路上话都顾不上说,满心着急着赶路。林苏青不时的问她一些紧要的问题,她也是匆匆作答,生怕多说一句话也能耽误她赶路,耽误救治她的小儿子。
大婶,正病重的是您的第几个孩子?
哎,第五个了,再不能生了。大婶悲从中来,要是这老小也没了,我这个老东西也不活了也不知道我是造了什么孽啊唉哟。她匆忙赶路动作麻利的揩去纵横的老泪,仰头哭诉道;我儿才多大岁数啊,他能有什么罪啊,他连只蚂蚁也不敢踩的啊!老天爷呀,你要是真的有眼,有什么罪罚你就冲着我这个老的来吧。
林苏青捉住间隙,插话询问她道:大婶,能否先告知秦某关于令郎的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大婶一愣,霎时脑子空白旋即连忙一字不漏的报给他听,才说完就连忙发问:秦老板怎么样?我儿的八字如何?我惯听说一分堂会看八字,你快看看我儿能不能跨过去这道坎?我儿没事吧?秦老板?
令郎是为火命,平日是否性情格外急躁?
大婶一回想连连点头:是是是,是比同龄的孩子脾气躁许多。秦老板,我儿的病没事吧?
您先前说,找大夫看过,大夫诊断为釜沸脉?
对对对,那大夫也是个杀千刀的!他咒我儿子活不成!可我找过巫医,人家巫医都说有得治。
林苏青想起在一分堂时,那大婶话里的意思是巫医的法子也试过了,但没有效果。
巫医说如何治?
巫医就是用蘸朱砂写了副字,将纸烧了,吐了几口唾沫搅和成糊糊让我儿兑水饮下。
这法子我们试了完全没有见效啊!巫医还说要一日四饮,连饮七日!可是我儿越发病重,哪里拖得起七日!
还不傻。林苏青心中道。
秦老板,那釜沸脉到底是什么病!怎么一得就说没法儿治了呢!大婶急得眼泪直打转,脚步走得几乎跑起来,林苏青与狗子稍一懈怠几乎跟不上她。
釜沸脉不是疾病,只是疾病反应出的一种脉象。林苏青特地的放缓语速,说得丝毫不急,好从而影响到那位大婶,可令她缓一缓心情。
是什么病?!
尚未看见令郎,一切还不好说。
哪有什么病出釜沸脉?!
这林苏青见如何也缓不下大婶的情绪,也是无奈,通常是心脏有问题,比如心跳过速
心跳?过速?那不是什么大病呀!我老妇走快了心里也噗噗噗噗直跳!那是那狗大夫糊弄我老妇不动医术对不对?他是想趁机讹钱对不对?!
不不是
那能是什么?!秦老板你不信你把把,我现在的心里就跳得快急了!我儿没事对不对?!?
林苏青不大好回答她,便只好道:必须亲眼看一看才好说。
釜沸脉,朝见夕死,夕见朝死。乃三阳数极,无阴之症候。何况她的儿子本就是火命,四柱无阴,阳盛极。
小竹村地势偏远,山路还无比崎岖,绕山险路甚至只容得下一脚的宽窄,倘若不慎失足或是踏空,便坠落深不见底的山崖,尸骨难寻。这位大婶连夜行这样险要的山路去镇上找他,不可谓冒了生死的危险。
走过了陡峭的地方,好不容易道路变得有些平坦,可是扑面而来的却是十分不好的感官。小竹村,顾名思义,着眼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竹林,石板路的缝隙里寸草不生,但凡没有人踩过的地方,不生寸草,但见粗细不一高矮不等的竹子。就连偶尔经过的村民的房子,也皆是用竹子搭建的竹屋。
世人皆知竹子好,因其高风亮节的气节,与梅兰菊一起誉为四君子,而且大文豪苏轼还曾吟诵过关于竹子的名诗: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
可是竹子属阴,成片的竹林更是阴气深重,因而竹子虽然好,其实真的不适合与人过多接触。人是以阳气为命,长久的接触竹子,身心难免不受竹子的阴气侵扰。
林苏青微微皱眉,不妙,这感觉很不妙。
到了!秦老板,这里就是我家!我儿子就在里屋躺着呢,秦老板快走快两步。
这里林苏青打眼一看,更是不妙。屋外种了许多海棠,在这个本该凋谢的时节依然开得艳丽红火。走进院子一看,院里住了许多矮竹,就连屋子里也还插着一些竹子做观赏
林苏青心中一紧:这家的风水,乃是阳抱阴墓地啊!
大婶他忍不住提醒道,得空了把院里和屋里的竹子都除了吧。或是将海棠移到院里,也别在院里和屋里用竹子。阴抱阳,如日中天。
嗨呀这都什么时候,秦老板啊,我老妇哪有心思侍弄这些。你快进屋看看我儿吧秦老板!
不等大婶的话唠叨完,林苏青已然步入了房内,三两步走到了床边,只见床上以厚被子盖着一名面色蜡黄暗沉的小少年,年纪约莫十岁打头,不出十二岁。那小少年虽然面无血色暗沉得黄中隐黑,可是他的嘴唇却并非苍白,而是暗沉沉的红,犹如唇下淤着浓血似的。
林苏青连忙探了探他的呼吸,且拨开他的眼皮察看,紧接着掀开一角被子,蹲在床边为他把脉是釜沸脉没有错,只是,少年有这脉象却不是因为疾病。
大婶,令郎并非突发不治之症,而是有人想强取令郎的寿命。
什么?!谁?是谁要取我儿的性命?大婶连忙扑在床边,捧着自己小儿子的脸仔仔细细的看,旋即大惊:秦老板的意思是我儿是中毒了?她连忙握住林苏青的手,秦老板你医术高明,都说你最懂解毒,求求你快帮我儿解毒吧!求求你!她泪如雨下连连磕头。
大婶快快请起。林苏青连忙扶她都扶不起,令郎并非中毒,而是中了邪术。
邪术?!
是的。林苏青蓦然想起什么,忙问道,大婶,冒昧问一句,可还记得您前面四个孩子的生辰八字?
默不作声的狗子倚在门前,无所事事的斜了一眼床上的小少年,顿时看出了缘由。
第三百八十一章 得罪了谁?
从他们一脚踏上小竹村的土地那一刻起,冲面而来最深刻的便只有两种感受,一种是映满眼帘的翠绿,一种则是这个小村别样的气氛。阴气过分浓重,并且人烟稀少,往来少见男丁,多是留守在村里的妇女老人和孩童。这些是弱势群体,也是阳气较为虚弱的群体,他们的身心敏感而脆弱,最易受阴气的侵扰。何况郁郁葱葱的竹林助长了阴气,它们参天而上遮天蔽月,更是有利于阴气的笼聚。
人,尤其是妇女老人孩童等这阳气较弱的人,经年累月长久的生活在阴气繁盛的地方,即使一时半会儿不会因阴气而丧命,也会吸引来不速之客。譬如,日落之前未能归家,晚归的人极有可能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跟随而归。即使是阳气旺盛的年轻男人也不一定完全能杜绝,更何况他们。
林苏青心中叹息着看着破旧的竹床上。躺着的不省人事的小少年,起身掀开了盖在他身上的被褥。单单是一角掀开触手便感觉到被褥很沉,至少有七八斤重,而且很润,估摸是日积月累的潮湿浸入了棉中。
夏日尚未过罢,就盖上来冬被,别捂坏了孩子。林苏青语气平和的说着话,同时屈指一丝不苟的探查着小少年周身,仔细检查是否被妖邪施了某些做法的符咒。
大婶,方才问您的,关于您故去的前几名孩子的生辰八字想起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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