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林如渊
他用力拍拍小男孩儿肩头,郑重其事道:所以!你一定要乖乖长大,好好的养着小鹅,养出一只最肥美的大鹅,等着你阿爹得胜归来后,你亲手给他做烧鹅吃!
小男孩儿满脸的油腥未干,紧紧攒着拳头振作道:我一定会的!
当然,你的阿爹都这样厉害,叔叔觉得你长大了一定也很厉害!
我要比阿爹更厉害!
好哇!到时候叔叔给你做烧鹅吃!奖励你!
不。小男孩儿毫不犹豫的拒绝,令在场届时措手不及的一愣,心中正是一慌,怎料想他转而道:那时候我自己已经会做烧鹅了,不用你帮我做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倒也是,说不定你做的烧鹅比叔叔做的好吃呢。那叔叔另外给你准备奖励!
叔叔!叔叔!可以把它奖励给我吗?小男孩儿指着狗子道,听得狗子皮毛一炸,登时瞅着林苏青警告道这不行,这可不行。
行啊!没问题!
啥玩意儿?狗子眉头一皱眼睛一瞪。
林苏青哪里顾得了它,只与那小男孩儿痛快道:等你长大了,成为一名能够消灭可怕的大妖怪的大英雄,叔叔就把一分堂的狗儿送给你!
好嘞!
一旁默不作声的夏获鸟其实意外极了,她从未料想过林苏青居然这么擅长哄小孩儿,要知道在林苏青小的时候就连与他说话的都没有几个,她倒是与他说得多,却几乎都是与课业有关。不知他是从何处学来的这一手。
半半也是看得一愣一愣的,小脸儿红扑扑的,耳朵尖尖都要滴出血来,一双小手搅弄着衣角,越想看林苏青却越是不敢看。藏在帘子后面,悄悄的。
这边林苏青与那小男孩儿说得兴致勃勃,热火朝天,那边的神婆却偷偷摸摸掏出手帕抹起眼泪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悄悄克制。
林苏青瞧见了,遂看了看门外的天色,谈笑间已然入夜,半半已经悄然上了灯火。
狗子。天色已经晚了,你今晚就和这位婆婆回去,在你的阿爹回来之前,你要乖乖和婆婆住在一起,听婆婆的话知道吗?林苏青严肃地叮嘱小男孩儿道。
说来也怪,小男孩儿尤其愿意听他的吩咐,遂是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
你是要做勇士的人,你未来可是和你阿爹一样的战士,所以,从现在起你要勇敢没有畏惧,不能哭闹,不能不听婆婆的话,知道吗?
嗯,狗子知道了,狗子听婆婆的话。
那你快和婆婆回家去吧,这样你的阿爹才能投入战斗之中,你要是不乖,你的阿爹就要因为你而分心,万一一个不小心中了大妖怪的奸计,可就危险了。
小男孩儿蓦地紧张不安:危险?什么危险?
大妖怪非常非常可怕,如果不能认真的和它战斗,可能会死哦。
死?!小男孩儿一惊,连忙用力点头,我听话!我一定听话!旋即自己跑过去拉住神婆的手,道:婆婆,外面天已经黑了,我们赶快回去吧!
那神婆别过脸去又是悄悄抹了一把老泪,才道:诶,回,咱们这就回去。她忙忙叨叨的收拾好食盒,重新系好布包,一只手拉着小男孩儿,一只手挎着布包,带着小男孩儿起来道:那秦老板,我就先带着狗子回去了?
去吧。
那谢谢秦老板了
不必客气,照顾好他,也别忘了教他做烧鹅,等他的阿爹回来。
其实小男孩儿的阿爹还能不能回来,在场只有小男孩儿不知情,他们都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神婆得了好,也不似方进门时那样,此时显得规矩并真正的恭敬:好嘞。那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去吧。
道了别,小男孩儿跟着神婆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了门便再也没回头,很是坚毅,大概是坚毅的认为只要听话,阿爹很快就能回来吧。
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后,林苏青起身掸了掸本也没有什么沾惹没有什么褶皱的袍子,道:走,跟上去瞧瞧。
便带着狗子也一同消失在了杳杳夜色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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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四章 暗夜驴车
漆漆不见灯火的乡间泥巴路,东方角鸮时尔幽幽的低声的啼鸣,粗而沉,每一声都重在最后一个音,令夜色显得荒凉,令伸手不见五指的小路显得深长。
没有风也觉得萧索,不觉得冷却也汗毛倒竖。
神婆不再只是拉着小男孩儿的手,她整条右臂揽在小男孩儿的肩背上,挎着篮子的左手也罩他的肩头,将他整个小人儿护在怀侧。久不行夜路了,何况最近这附近闹那事,她十分紧张。换作平常时候,她倒无甚打紧,可是现在她带着一个小孩儿赶夜路。
深夜的乡间小路,看似荒凉毫无人烟,可是却并不荒的。一路走过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盯过她怀里的孩子,她是知道的。而那些孤魂野鬼还算识相,只是动了心思而没有行动。即使是恶鬼游魂,也是有规矩的,谁先得手便是谁的,旁的不会去抢,最多逗玩逗玩,吓唬吓唬。但是现在没有哪个敢冒出来吓唬她揽着的孩子,毕竟是在白仙娘娘怀里关照的,量谁也不敢来造次。
她唯一担心的便是最近在四处游走随意捕食的那头庞然大物。
小男孩儿心里也怕极了,他没有走过夜路,平时天还没有黑下来时他的阿爹就带着他回家了。不过他没有说。他感觉到神婆揽着他的手不知不觉越发用力,但是他一路也没有问话,他觉得神婆很好,不像是坏人,他感觉神婆这样做是在为他好。因而,饶是神婆的脚步极快他很勉强才能跟得上,但他也努力的跟着,默不作声,很听话。
走过了许多羊肠小道,也走过了许多田埂,还多次沿着别人家院前的一点边绕过,因为有神婆揽着他都一直跟着,但是就在前面要进入一条比较宽敞的路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本来就是勉强跟上的步伐,他这一停下就很是明显。
怎么了狗儿?神婆问他,他紧紧的缩着不吭声。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有没有哪里难受?快告诉婆婆,婆婆可以立刻就帮你治好的。神婆带着他不敢在夜间停留,拢了拢他道,能走吗?边走边告诉婆婆怎么样?
小男孩儿尝试走了两步,顿时又停下来,他侧过婶子紧紧抱住神婆的胳膊,央求道:婆婆,前面好黑啊,可不可以不走这条路
神婆一听原来是害怕了,连忙笑着安抚他道:没事的,前面是一条大路,黑是黑了些,但是路很平坦,即使什么也看不见,咱们摸黑也能跑起来,比小路好走的。狗儿不怕,啊,不怕,有婆婆在呢,婆婆会保护你的。
狗儿听之又心惊胆战的往前面望了望,他们其实已经步入大路了,只不过刚来没多几步,前面黑黢黢的,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漆黑,真真正正的伸手不见五指。不管再如何黑的夜晚,再如何没有灯火没有光亮,甚至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至少是能看见自己的。然而在这条大路之中,小男孩儿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是真的黑极了。
这条路在乡间很难得一见,道路两边立满了树,因为它正处风口,两旁的风将树都往中间吹,于是两边的树梢相互搭在了一起,在这条路的上方形成了一个拱形的笼罩,不过现在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整条路大约一里长,却有五六人手拉手并列排开那样宽,并且整条路是一块完整石板路,是的一块完整石板。据说这条路其实是一座山的山顶,甚至有人曾经在这里挖了十丈深也不见底。至于一座山为何光滑得似一块石板,又为何会从一座山变成一块石板路,谁也无从知晓,据说在鹿吴乡最早最老的那一辈人的时候,就已经有这条路了。
可是前面真的好黑啊小男孩儿莫名的十分的害怕这条路,婆婆,我们换一条路走可以吗?他是很想听话的,可是他真的不敢走了。
狗儿别怕~神婆从不叫他狗子,她一直很亲昵的叫他狗儿,像是自己的孙儿,我们走快一点,很快就能走完那条路的。这是一条回家的近路,如果不走这里,那就要走很远很远了,狗儿不累吗?神婆笑声一如她面容和蔼,即使眼下看不见她的神情,也听从话语里听出她的慈祥。
她俯身在狗儿身旁劝说道:狗儿啊要不这样,你和婆婆一起跑,咱们快点跑过去?怎么样呀?狗儿呀,其实没关系的,前面什么也没有,而且不是还有婆婆保护你嘛~
小男孩儿听着好似心安了一些,但他就是害怕,而且他知道自己不是因为太黑,可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在害怕什么。可是既然婆婆都这样这样说了,他又觉得走一走应该也没什么吧?
便点点头,软糯糯的:嗯了一声。
哎呀婆婆的好狗儿,婆婆的乖狗儿。神婆轻轻拍拍他以示鼓励,便有带着他往前走,我们快快走,快点走完它,狗儿就不怕喽。
可是狗儿不敢像之前那样由她揽着就好,他好似没有安全感似的,紧紧的抱着神婆,两只小手还紧紧地揪着神婆身两侧的衣服。
没事儿啊,咱们快点走就好了。神婆一边走一边安抚着战战兢兢的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却仍然全身绷得紧紧的,丝毫没有松懈,神婆蓦地有一丝不详的预感,而这一丝预感源自小男孩儿的直觉。她再清楚不过了,越小的孩子火气越低,就越容易感应到一些不好的东西,莫非前面真的有什么不成?
她正是猜想,忽而听见小男孩儿颤抖着小嗓,悄悄说道:婆婆前面好像有一辆驴车
神婆心中咯噔一声,这条路还能看见东西?这可是一条连近在咫尺的手也看不见的路啊!她回过神来也往前看去,恍惚间她居然也看见了一辆驴车!
那辆驴车就靠在大路最右侧停着,是那种可以拉货的驴车,后面不是简单的拉着一块木板,而是四面钉着矮矮的围栏,常有人家用这样的驴车拉南瓜土豆去集市上边喊边卖。是什么人会把驴车停在这里呢?莫非也是赶路人?那为何不过完这条路,而是停住了?
看着看着他们一老一小不知不觉的就走近了,于是越发能够看清楚来。她看见那驴车附近并没有主人,难道是忽然尿急去路边解决了?不对!神婆猛得一激灵,这条路不可能看得见东西!
第四〇五章 粉娃娃
察觉这份异样,顿觉无比悚然,鹿吴乡所有村的村民没有谁不知道这条宽路,更是谁都知道这条宽路被林荫覆盖得遮天蔽日,即使在青天白日时,也昏暗得难以看清,更何况深夜,更何况他们方才还连自己都看不清,怎的就能看见一辆驴车了?
神婆揽着小男孩儿停住了,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就怕进有危险,而退无可退。假如是哪位拦路大神,参拜一番说不定就放行了,可是退了则显得冒犯,就怕明明没有危险反而自己得罪了。
黑暗本没有危险,但是黑暗包藏了太多的危险。区区五百年的白仙,不由自主的抱紧了怀侧的小男孩儿,忽而小男孩儿指着那辆驴车道:婆婆,车上有人在哭。
有人在哭?神婆毛骨悚然,忙问他:是男人的哭声还是女人的哭声?
不知道是小孩儿的哭声。黑暗之中小男孩儿扬起小脸儿向神婆的声音来处望去,尽管什么也看不见,婆婆,会不会是谁把他弄丢了啊?他一个人被丢在在这里好可怜的,婆婆,我们要不要去看一看啊?
听了小男孩儿的话,神婆心中有些许犹豫,忽然她也听到了哭声,的确是小孩儿的哭声,像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忽然视线也变得好起来。
不对劲,这一切都透露着不对劲,可是却被吸引着想去一探究竟。就好像假如听见了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就忍不住开门去查看一样。明知道不能开门,明知道不能去看。
神婆小心翼翼地靠近那辆驴车,她将小男孩儿护在怀侧,不敢护在身前,怕万一有危险他第一个受伤,不敢护在身后怕有觊觎的妖魔鬼怪趁机偷袭。
当他们刚靠近驴车,那婴孩的哭声戛然而止,哭声没有了,他们只看见车上用一块如床单大的布盖着,回想方才的婴孩哭声似乎是在这块布底下,神婆不禁多想莫不是真的是车主暂时离开,怕孩子招谁惦记,于是特地藏在底下?只是一刹那的一想,她立刻就摇头否认,不,不可能,首先在这条路上看见了这辆驴车就意味着这一切绝非正常。
婆婆,底下好像有个小孩子。这时候小男孩儿与神婆已经能够看见彼此,尽管视线昏暗,可是却能看清楚。
神婆也不知为何,不由自主地就伸手去掀开布罩,她刚掀动一点露出个缝隙,忽然又盖下,伸手将小男孩儿往后拦了拦,道:狗儿,你往后站一站。
小男孩儿听话的顺着她的手藏到她胳膊底下,紧紧抱着她的后腰,从她的胳膊底下冒出脸儿去看。
神婆沉出一口气,使自己镇定,口中念念有词的一会儿,才战战兢兢地去揭开那布盖。一点点的掀开,露出一点点驴车的车木板和一切杂物,干得萎缩发硬的几支玉米棒子,烂掉的土豆,和一堆破布,她再掀开了一点,忽然露出一只小娃娃的脚掌。
那脚掌还没有她手的大拇指长,很显然是个小奶娃的,果然是婴孩儿吗?于是她多掀开了许多,将掀起来的部分搭在驴车前头和驴屁股上,果然有一个婴孩儿,正蜷缩着,头脚相连的蜷缩着,好像睡着了,可是不对劲啊,这婴孩儿全身桃粉色的,不是正常小婴孩儿那样白嫩偷着粉糯,那样是不均匀的,而是全身的肤色就是一种颜色,像是浸泡过的染过似的。
小男孩儿好奇的冒出个头来一看,亦是惊讶:是个粉娃娃。小男孩儿话音未落,婴孩倏然张口大哭,而他的嘴似个黑洞,神婆定睛一看,不对,他不是哭他是在汇聚煞气!
快跑!狗儿快跑!
神婆喊得突然,吓了小男孩儿一大跳,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为什么猛地就被神婆拉着跑,是真的要跑,他也赶忙加快了步子吃力的跟着。
神婆拉着他不是往前跑,而是立刻扭头往回跑去,一分堂!一分堂!危急之中她的脑子里唯独想到的只有一分堂,得赶紧跑回去。可是才没跑出几步,那辆驴车霎时爆破出惊天的煞气!犹如洪水猛兽爆冲而来,直冲向他们。
辨不清那煞气是因何而生,她只知道是因为那粉色的婴孩儿;不认识那婴孩究竟何物,她只感觉邪门得很,并且超出了她的没有能力,她没有能力驱除!她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煞气,但是她的直觉她的本能警告她,若是被那煞气沾上,瞬间就会被抽干精血。
来不及了!跑不了了!
狗儿趴下!神婆一声急呼,小男孩儿尚没来得及反应,嘭地一声就被神婆扑倒在地,他只感觉神婆从他背后将他扑倒,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开始很重摔得很痛,可是猛地感觉一轻,倒不是全轻了,还是依然感觉被一个大人压着,但是的确感觉比先前轻了一点。
孽障!休在本大人眼皮子底下犯事!
那小男孩儿一听有另一个稍微比他大些许的少年声音突然吼道,那声音听起来神勇无比,紧接着他感觉有什么在急速的倒退,而且有很大的吸力,可是只有那短暂的一刹那便没有了。
他害怕极了,他不敢动,他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就是打心底里感觉到害怕。他小声道:婆婆婆婆?没有回应,于是他更害怕了,他就趴在地上,婆婆整个儿就盖在他身上,可是婆婆动也不动,他喊她她也不应答。
哼,跑得真他大爷的快!小男孩儿又听到一声爽朗的少年的声音。
接着他感觉身边有人来了,他悄悄的侧过脸透过婆婆散落的头发心惊肉跳的偷看,便见一双银白色的鞋,便见一分堂的秦老板的面孔,秦老板此时就单膝跪蹲在他旁边,温柔地撩开遮盖在他脸上的婆婆的头发,问他:狗子,我们接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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