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林如渊
秦老板的手拂过去,小男孩儿闻到了一点淡淡的花香,顿时觉得眼皮沉重得很,可是他不想睡,他害怕,他不敢睡,眼皮却怎样也睁不开了,小脑袋也昏昏沉沉的,真好闻
第四〇六章 作乱(第二更)
一分堂,大门已闭,堂内放了分别两张铺展开的折叠木床,一张趴着神婆,一张趴着小男孩儿。
林苏青捏诀凌空画符一记打入神婆后背,驱出几道灰黑的邪煞之气,紧接着又连画两道不同的符令从她的后背打入她体内,她周身又是无数道邪煞之气涌出,他一边捏着不同的法诀,画着不同的符令,为神婆驱除,一边道:这白仙,修为不高,驱过的妖邪倒是不少。可怜这老婆婆往后的日子不太好过了。
当林苏青为神婆驱除完所有邪煞之气后,他紧接着又画一了一道护身符打入她的体内。
以前有白仙附体时,许多被邪魔骚扰的人去找她驱邪化煞,她俯在老婆婆身上把事情给办了,算是为自己积德行善。可是现如今她走了,这老婆婆身上没有了白仙,便没有谁再忌惮她,以前白仙附体时赶跑的妖邪,恐怕全都要趁机来报复了。
狗子坐在小男孩儿的那张木床上,为他隔绝着那些被林苏青施咒化散的邪气,道:要不是本大人出现得够及时,估计这个小屁娃子的命也没了。
它似漫不经心的道:你说那刺猬也是,没有那个本事却偏要干那赔命的事儿,这下栽了吧,还想行善积德位列仙班呢,现在自己个儿被抽干了,连丝儿残魂也没有留下。别说位列仙班了呵,五百年的小命都赔上了。
林苏青睨了狗子一眼,心照不宣的笑笑它,没有接话。狗子能说这样的话,说明它此时此刻是欣赏那白仙的。要不是她拼尽全力的保护,哪等得到狗子赶到,那么这个大婶和这个小男孩儿的命也都一并没了,就在那一念之间,白仙救下了两条性命,这是大慈悲。
我信她是真的改邪归正了。夏获鸟谈了谈小男孩儿的脉搏,收了手后,叹了口气道,只可惜老天给了她改邪归正的过程,却没有给她改邪归正的结果。
结果?不是有吗?林苏青扫了两眼趴着的老婆婆和躺着的小男孩儿。
夏获鸟颇意外道:难道你要告诉他们吗?
为什么不呢?林苏青随意的笑了笑道,至于他们信或不信,那则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夏获鸟便也没有接他的话,她忖了忖道:蛊雕遇袭后害人害得越发的频繁了,反正我们是要除它取灵珠的,不如尽早吧。
我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
哇
门外突然响起婴孩儿的啼哭声,一声赛过一声远。林苏青眉目一凛不好!蛊雕入村了!
他立刻折身去进了后院,跃上后院的围墙追了出去,狗子看了一眼堂内一个趴着一个躺着的,与夏获鸟交换了眼神,便紧随着林苏青追了出去。
然而就在他们追出去不久,小男孩儿的情况顿时变得严峻起来,他在昏睡之中十分烦闷,躁动不安,夏获鸟见他忽然眉头紧蹙,额头与笔尖冒出细密的汗珠,全身肌肉也紧绷在一起,这很奇怪,特地在他身边放了可以镇静除烦的百里香与山栀子,他却无法安睡。而且是在林苏青方刚离开,并且是在蛊雕的声音出现之后
她连忙去查探小男孩儿脉搏,得见十分急躁,如箭弦紧绷,如劲鼓乱捶,这是灵魂要脱离的前兆!她当即施了几记指诀快速在小男孩儿头部与身体各部位点住,以此按住他几欲脱离的魂魄。
而在小男孩儿这处,昏睡之中原本毫无意识的他,确实忽然听到有人在叫他,一声又一声的唤他的名字,而且那声音越来越近,起先像是在屋外几十丈那样远,唤着唤着声音就进了屋子,唤着唤着声音就像找来了,那声音只是在唤他的名字,而他却能感觉到那声音是在找他是在让他出去,让他出去找那个声音
他怕得心惊肉跳,他怕得紧紧的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他好害怕那声音突然扑上来把他吃了。
那声音是那样的陌生,从来也没有听过。他突然感觉身边还有婆婆与自己一起躺着,于是他拼命的喊:婆婆!婆婆!婆婆你快醒醒!婆婆!他叫不醒她,于是爬过去扑在她身上摇晃她:婆婆!你快醒醒啊婆婆!
可是无论他怎样努力,婆婆就是醒不过来。而那声音却仍旧在一遍又一遍的唤他。
他怕极了,害怕得浑身发抖,害怕得想要大叫却又不敢叫,猛地!他瞪大了双眼,醒了!
狗子?夏获鸟见他乍然睁眼,倒是将她惊了一下,你梦见什么了?她知道或许不是梦。
小男孩儿哇地一声扑到夏获鸟怀里哭了起来,一切的害怕都在这一刻释放。
夏获鸟也不安慰他,也不问他,只是抱着他,轻轻的抚摸他的后脑勺,抚摸他的后背。然而哭着哭着,他戛然一顿不哭了,要从她怀中出来找什么。
怎么了狗子?夏获鸟这样叫他还是有些不习惯,总觉得是在叫追风神君,尽管她平时不这样叫追风。
婆婆他一回头,看见趴在旁边那张木床的神婆,登时一愣,这和梦中看见的一模一样!他愣了好半会儿,然后一声不吭地从夏获鸟怀中出来,挪着屁股从木床的另一边滑下去,走到了神婆趴着的木床旁,小声的喊道:婆婆?
神婆自然没有应答他。
小男孩儿伸出手几次想去晃一晃她,可是又不敢,手在神婆的肩背上悬了几次,他蓦地收回来,转过身来,神情木讷而悲伤地问夏获鸟道:婆婆是不是死了?
没有呢。夏获鸟温柔一笑,走过去拉上小男孩儿手想带他去试神婆的鼻息,可是即将接近时他猛地一抽,虽然没有从夏获鸟手中抽出来,但是他明显抗拒。
没事的,你就探一探,有我在呢。夏获鸟安慰道,这次便慢慢的握着他的小手探过去,然后把他的手在探回他自己的口鼻前,说道:你看,婆婆和你一样,都还有呼吸,婆婆没有死。
可可是小男孩儿笔尖一红眼眶亦湿,声音颤抖着道,可是我梦见婆婆死了我怎么也喊不醒她
说着说着一张笑脸皱得歪七扭八,又要哭却偏要忍。
夏获鸟一时凝噎,不曾想这孩子什么都知道了,或许的确如林苏青所言,可以告诉他真相,但是她觉得不该是现在告诉,便朝他招招手随即拉入怀中,当她绵软的手掌再次盖在小男孩儿后脑勺上的时候,小男孩儿不声不响地又睡过去了。
有许多事情,明知当如何处理,却如何也不愿去处理,还是因为情难却。大概这就是做神仙的无趣吧,神仙知道情,也能体会到情,但是神仙没有情。若说这是不好,那么世间每时每刻无时不刻尽有可怜可悲者在诚挚的祈求在衷心的祷告,又怎能个个都如愿呢?若令个个都如愿,世间又哪来的平衡。
她始终觉得,做神仙好,做神仙也不好。她怀抱着小男孩儿,似一个母亲哄着孩子睡觉似的拍抚着,不禁长叹,这孩子这般信任他们,可惜一分堂却无法留下他。纵然有情却胜似无情。
后院突然又有了动静,转眼就见林苏青与狗子出来堂里,是他们回来了。
这么快?
是蛊雕的迷幻之术,并不是真身。
第四〇七章 不太平了
居然是蛊雕的迷幻之术,那是什么意思,是警告吗?联想到方才小男孩儿的异样,难道是为了调虎离山?可是蛊雕食人随意随性,它不可能偏偏为了这样一个小孩儿而煞费苦心。
夏获鸟把方才他们走之后小男孩的事情转告给了林苏青,林苏青也与她看法一致,或许只是凑巧,不应该是蛊雕的用意。
狗子可能是因为方才在宽路上受了惊吓,火气骤降,加之一直关照他的白仙不在了,因而引来了想趁机打他注意的不干不净的东西。
夏获鸟点点头,与他想法如出一辙。模仿婴孩儿的哭声,是蛊雕觅食的方式,它总是通过婴孩儿的哭声去吸引人们主动靠近它。而它深夜以婴孩的哭声在村子里徘徊夏获鸟思前想后不明就地,林苏青想了想道:也许正如你一开始所猜测的那样,是为了警告。
为了警告那个袭击它的人?
嗯。是警告,也是示威。林苏青肃然道,或许蛊雕也认为那个袭击它的人就在鹿吴乡,而它在鹿吴村里徘徊得最久,可能是它认为那个袭击者最有可能就在鹿吴乡中的鹿吴村里。它特地大张旗鼓的来,就是告诉有心之人,如若再对它不敬,它就将整个村子或至整个乡的人全都吃掉。
狗子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困意沉沉的说道:或许也正是那袭击者的目的。他利用蛊雕制造慌乱,逼你不得不尽快除掉蛊雕夺取灵珠。
外面忽然又忽远忽近的响起婴孩的哭声,林苏青与夏获鸟狗子交换了眼神,他便又与狗子一同寻声追去。即使先前那一去一无所获,但再度传起,也不得不去,因为谁无法确定第一回是迷幻之术,而第二回就依然是迷幻之术,万一蛊雕在之后的一回现了真身再度为祸呢?
然而谁知道,反反复复的循声追声,就是一夜,蛊雕的声音时不时的就响起,扰得村民们也陆陆续续的亮起了灯火,甚至有不少好奇的掌着烛火出门看,好在他们的好心并没有招来祸报,蛊雕并没有真正出现,否则谁都是有命出门看却无命归去了。
转眼天就亮了,忽然就听见晨鸡接二连三的打鸣,忽然天色也从鱼肚白转为日头初上,忽然蛊雕的声音就消失了,寻无可循。
折腾了一宿,追了一宿,防备了一宿的林苏青与狗子,疲惫的现身在街头,正是蛊雕声音乍然消失的地点。
搞什么,被个野畜生给玩弄了一夜。狗子气哼哼道,不如直接杀去那畜生的窝点一不做二不休。
你也知道,不就是因为蛊雕正在气头上。你也看见了,那蛊雕也如我们所料的那样,要以鹿吴乡的人命为威胁。林苏青也愤懑,可是没别的办法,小不忍则乱大谋。虽然这块土地不在天界巡视的范围,可饶是没有神仙关照,人命也依然是人命。能救而不救,也是造业,能帮而不帮,也有因果。
要说蛊雕灵珠,对于法力道行低微的来说是好东西,可以吸取蛊雕的修为化为己用,可是依那飓风的来势,法力与修为肯定都在蛊雕之上,那么蛊雕的灵珠于他来说没什么用处,你说他非要这灵珠做什么?
狗子话音未落,打老远猛地有人喊他们:哎呀秦老板!喊着话招着手就冲他们跑来了,唉哟秦老板,我正要去一分堂找你呢!
喊住他的是横街街头卖猪肉的张屠夫,别看他脸上一道旧疤,像扭曲的蚯蚓似的狰狞,可是心肠是温软的。谁也不知道那条疤是怎么来的,一看便知只能是刀砍才能这样严重,可是逢人问起,他却只玩笑道是猪啃的。
他自己家里有一个小猪圈,里头常有一两头,但都不是他自己养的,他只卖不养,猪都是每隔一段时间由养猪的农户送来,或是他自己去收来。
谁家里有母猪下了小猪崽便都会去告诉他,离得远又不方便走的,也会托赶集的给他带个信儿,约他几时去看。他都会去,去了通常也会定下来什么时候来收猪。他看猪主要是看健康与否,同时也会给点饲养钱,叫人家好生养着,养好了他来收时也好给个好价钱。
于是大家伙儿便将他给的饲养钱当作了定金,谁要再来问猪卖不卖,人家也不答应,就只卖他张屠夫。久而久之,大家一有猪崽就会联系他,渐渐的猪肉这个行当不知不觉里竟被他给垄断了。但他没使过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所以旁的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于是提起买猪肉,想的就是他张屠夫。
除了猪肉界一把手这个特别的名声,张屠夫还有一点十分特别。猪心猪肺通常是没有人买的,有卖肉钱的人家都会卖点肉吃,加之他本来也不卖猪心猪肺。
最开始时,他见谁家养着猫猫狗狗,他就给谁家留着。乡里许多人家里养着狗儿看家门,养着猫儿捉老鼠。人多都知道了这一点,而他是首先留给老人家。但是猪心猪肺这些东西,老人家们也不会日日都喂,怕把畜生们的嘴喂刁了往后好吃懒做不干正事。因而多的便也轮给别人家。若有年轻人的家里谁要的,那得凭运气,每日一出摊,按顺序来,谁先开口要,他就给谁。
不过后来,他不知从何处打听来的,体质虚弱的人多吃,可以强健体魄,对人的心肺颇有益处。并且久咳不愈的人常吃猪肺,在止咳化痰方面很有效果。
于是,他就经常留意谁家有咳嗽的人,谁家有心肺虚弱的人,就会把猪心猪肺留给那家,分文不取。并且,送人吃的无一不是他精挑细选来最干净的最新鲜的,全都是在杀猪当天先就通知人家来人,当场杀当场送,还教别人怎样清洗这些心肺。
若是当杀猪时,没有谁家里有需要,他就依然留给猫猫狗狗,他摊位上的肉,从来不会过夜,他常说:肉就得吃新鲜的,喂猫喂狗也得是新鲜的。自然也有人因为心肺是喂猫狗畜生的而不接,他也不劝,只道:人吃的剩饭猫猫狗狗也吃,怎么不见它们嫌弃人呢。但要是人家后悔来问他要,他也还是给最好的。
是个有话直说,但从不记仇的主。
不过,平常只见这张屠夫笑呵呵的傻乐,不曾见他如是匆忙慌乱,何况这才刚刚天亮就这样着急忙慌的去一分堂,还指明找他这个老板,恐怕又是出了什么麻烦事。
张大哥何事惊慌?
慌!慌着呢!
htt:
天才本站地址:。
第四〇八章 糊涂人(第二更)
张屠夫急得焦头烂额,看他一身衣着平常,没有穿他平日里的皮围裙,也没有绑头巾,袖子也好好的没有挽起来,该是他下乡去收猪的日子。而他却出现在了街头,还这般匆忙。
秦老板,你快跟我走一趟!
发生什么事情了?
边走边说吧!张屠夫急如星火,林苏青也不怠慢,说走便走,狗子一脸生无可恋的跟着,天晓得它有多不想去。
那张屠夫气喘吁吁道:是我去收猪那家人,他家里媳妇昨日走丢了秦老板你该是知道了吧?
昨日有许多人家里有女眷走失,不知张大哥说的是哪一家?
唉就是西村住河边上的那家,唉不是不是,我要说的不是他家媳妇走丢的事。张屠夫忙在嘴前摆手,嫌自己说话偏了主心骨,我要说的是他家孩子,他家小孩儿今年才四岁不到,昨日他媳妇儿走没了,他家小孩儿夜里一直对着房梁喊阿娘,你说怪不怪?
对凡人来说也许很怪,但对林苏青来说,则是见怪不怪。
是挺怪的。他道。
接着张屠夫继续说道:不止!我怕我去收猪时我家那口子独自在家觉得害怕,就心想着早去早回,我今早天没亮就去他们家收猪了,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家孩子见了我哇哇大哭,冲着我又打又闹,给的炸酥肉也不要吃。他家孩子平时可不这样,我头一回去他家里看猪崽时,他家孩子还对我可亲近!而且你猜他家孩子怎么着?他家孩子冲我直哭嚎,要撵我走,说我把他阿娘吓跑了!说他阿娘刚才还是在房梁上冲他笑呢,我一去就把他阿娘给吓没了!
张屠夫脚步一听,转身严肃道:秦老板啊,天地良心,先不说他家那口子不见了跟我姓张的一点关系没有,就说我当时去的时候吧,他阿娘肯定不在的,我肯定当时只有他阿爹。而且他阿爹也亲口说了他家孩子昨天夜里就一直都冲着房梁叫娘。秦老板,你说,那孩子的阿娘是不是已经
张屠夫神色复杂,后话不当说不敢乱说。
林苏青明白他想说的意思,便就着他的猜想,说道:小孩儿年岁越小,头骨还未闭合,也就意味着天眼尚未完全闭合,的确是有可能看见有些大人们看不见的东西。而倘若真如你所猜想的那样,便有可能真是你吓跑了,但这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
张屠夫听得愣了愣神,前面说的他都明白,只是后面的意思他不清楚:怎地还是好事?若当真是我吓走的,那不是我欺负那小孩儿了吗。人家阿娘临走特地来看望一番却被我给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