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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纷舞妖姬
到了最后,小巴朗看着那一人一狼的目光中,已经满是尊敬与羡慕。
终于,再也无法抵挡困意的小巴朗,陷入了晕晕的沉睡。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外面又变成了一个炙热而干燥的世界。
“那个男人和他的狼呢,不会已经走了吧?”
小巴朗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他飞快的跳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冲出了自己破破烂烂的家。
他还在村口,他的那条比狗更忠实,也更善战的狼,也站在村口。听到小巴朗急促的脚步声,他迅速转过了头,而几乎在同时,他脚下的那条狼,却迅速调整身体,把目光投向了相反的方向,和他形成了一个背靠背的姿态。
小巴朗再一次瞪大了双眼,他伸手指着这个陌生的男人,磕巴了半天,才道:“你、你、你、你、你,你买了一头骆驼?!”
是的,在他的身后,多了一头体形庞大的骆驼,但是他却没有把那只沉重的背包,放到骆驼的身上,他甚至没有收集更多的淡水。
他当然不能把那只看起来说不定已经有一百多斤重的背包,放到这匹骆驼的身上!在这个时候,小巴朗当真是又气又急,他挥舞着手臂,叫道:“你疯了吗?你要是不懂可以找我啊,我可以免费当你的向导,帮你买到年轻强壮的骆驼,你看看你自己买的这匹骆驼,你知道吗,凭它你们根本不可能走过被魔鬼盘距的塔克拉玛干!”
“我知道!”
这个陌生人面对眼前这个急得一蹦三尺高的孩子,他笑了,他真的笑了。他虽然不喜欢和陌生人做太多的交流,但是他却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小巴朗是真的为他着急,是真的为他着想。他伸手轻轻抚摸着身后那匹骆驼的身躯,轻声道:“我能感觉得出来,它的生命已经快走到尽头了。”
小巴朗当真是目瞪口呆,“那你还买它?这匹骆驼在三天前已经卖到了店老板的手里,从那一个黑老头的手里买下这匹骆驼,你一定被宰了不少钱吧?”
“是的,的确被狠狠宰了一刀。”他点头同意道:“我想买下这匹骆驼的钱,已经足够买一匹年轻的骆驼了。”
“那你还买它?!”
“为什么不呢?”他轻轻耸了耸肩膀,微笑道:“既然大家都说,进入沙漠必须买一只骆驼的话,我就买一匹好了。”
人可以犯傻,但绝对不能犯这样的傻,因为这样的错误,在塔克拉玛干沙漠里,就代表着死亡!店老板那个黑老头,把这样一头老得几乎走不动路的骆驼卖给一位要进入大沙漠的客人,无异于谋财害命!
“别误会!”
他仿佛能看穿小巴朗在想着什么,他淡然道:“那位店老板虽然很喜欢赚钱,也有点歼滑,但是在我买这头骆驼之前,他已经反复警告过我,只是我坚持要买罢了。”
小巴朗发现自己看不懂这个男人,他真的不懂!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几个人能理解,这个即将进入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男人,为什么会买一头老得再也无法进入沙漠,马上就要被宰了送进烤炉里,变成餐桌上美味的老骆驼吧?!
把一枚硬币丢到了小巴朗的手上,他微笑道:“你不是还要卖酸奶吗,你桶里的我全包了。”
他丢给小巴朗的,是一枚银圆。当小巴朗飞快的把整桶酸奶都端到面前时,他却没有拿起勺子品尝酸奶的味道,却当着小巴朗的面,把整桶酸奶都倒进了路边一个喂马用的石槽里。望着自己亲手酿制的整桶白花花的酸奶,都倾倒在石槽里还在微微泛着奶花,闻着空气中酸奶特有的味道,小巴朗不由捏紧了手中的那枚银圆,而他的呼吸也猛的急促起来。
“这个小弟弟一跑出来的时候,你的鼻子狠狠抽了几下,就连眼睛都发光了,你应该是喜欢他身上的气味,想尝尝酸奶的味道吧?”
他竟然在对身边那头老得连路都走不动,更不可能再帮他穿越大沙漠的骆驼在说话,他伸手轻轻抚摸着这头老骆驼那又干皱的身体,指着那满槽飘散着奶香的酸奶,微笑道:“喝吧,这是我请你喝的。”
那头老骆驼已经变得混浊更泛着一层晕黄的双眼突然亮了,它打了一个欢快的响鼻,开始畅饮别的主人一辈子,也不会发疯的让它尝上一口的酸奶。当它把石槽里的酸奶都喝完,又意犹未尽的伸出它的舌头,把上面沾的汁液都舔得干干净净后,这一头老骆驼低下头,用它硕大的头颅,在自己的新主人脸上亲昵的擦了擦。
“谢谢,谢谢你让我有机会,满足了这个新伙伴一个愿望。”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小巴朗的肩膀,然后自己背着那个沉重的背包,带着那条可以和他相依为命,比亲人更像是亲人的狼,带着一匹老得再也无法为他背负任何货物,更无法帮他穿越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却在短短的时光里,就把他当成最亲近伙伴的老骆驼,踏着稳健的步伐,走向了北方那片长有两千多里,宽有八百多里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
在维吾尔语里,塔克拉玛干的意思,就是“进去了就出不来”,而一些来自西方的探险家,更把这里称为“死亡之海”,想徒步穿越这样一个大沙漠,纯粹就是偷走了魔鬼的妻子,还想要逃出生天!可是望着这个男人和那一条狼一匹老骆驼的背影,小巴朗却坚信,这个男人真的能战胜塔克拉玛干!
小巴朗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飞奔到村外,对着那个陌生人的影子,放声叫道:“小心,在那片沙漠里不但有魔鬼,更有几群专门抢劫的沙匪,他们就是魔鬼的信徒!要是遇上他们,你就别管那头老骆驼了,丢下背包能跑多远跑多远!”
在风中遥遥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回应:“我知道了,谢谢!”
“我不要你谢谢我。”小巴朗涨红了脸,他拼尽全力叫道:“我相信你能活着回来,我相信你一定行的。如果你活着穿过了大沙漠,又能再回到这里的话,你一定要来找我!我想听你讲在沙漠里冒险的故事,那一定比村里老人常讲的传说更好听!”
“好!”虽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小巴朗已经看不到那个男人的表情,但是他相信,那个男人一定在笑,“我们一言为定!”
“我叫巴朗,”小巴朗伸长了脖子,喊道:“你叫什么?”
“雷震!”
小巴朗一次次的在心里默背着这个简单而有力的名字,直到把这个名字牢牢镌刻进自己记忆的最深处。他发现自己喜欢这个叫雷震的男人,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异特质,让从小就是一个孤儿的小巴朗,不由自主的去喜欢他,想亲近他。
虽然这个男人傻的要命,傻的会用买年轻力壮骆驼的钱,去买一头老得走不动了,马上就要被宰掉吃肉的老骆驼。
当雷震带着新伙伴,站在一个和地表落差一百四十多米的小山包上,望眼眺望前方那一望无际,在蜿蜒缠绵中,写尽了荒凉与绝望的大沙漠时,他伸手轻轻拍了拍那一匹老骆驼,看着它发光的双眼,感受着在它衰老的身体里,突然又变得一片火热的血液,雷震轻声道:“我不知道你还能往前走多久,但是竭尽你的全力,努力的走吧,一直走到你再也走不动的时候!”
站在雷震脚边的儿子,轻轻晃动了一下自己的尾巴,它知道雷震在说着些什么,它也明白雷震在想着些什么。
如果没有雷震这样的父亲,就不会有它这样的儿子!
(未完待续)





第五部队 第十六章 旅程(下)
在他的背包里,放着马兰交给他的四本书,每一本都是马兰亲手写出来,指导他在沙漠、丛林、山地和雪原四种特殊地形中生存的手册。马兰用详细的文字,告诉了雷震应该如何在这些地形中生存,如何寻找到维持生命所必须的食物和淡水。但是当走进了这里,雷震才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沙漠,小看了这片被称为生命绝壁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
这里实在太热,地表实在太松软,而太阳光又太过于毒辣。
在进入这片大沙漠的第一天,当雷震选择在一片胡杨林下宿营的时候,那一匹可能在沙漠里生存了十几二十年,更不知道帮助多少行人和客商征服过这片大沙漠的老骆驼,却突然伸嘴咬住了雷震的衣角。无论雷震如何伸手抚摸它的脸颊,雷震的儿子如何对它嗞牙咧嘴,它都不肯松口,直到雷震选择了另外一个宿营位置,它才安静下来。
“你是告诉我,我晚上绝不能在胡杨林里过夜,在那里过夜会遇到危险?”
面对雷震的询问,天知道这匹老骆驼能不能听懂,但是它却在连连点头。马兰写的指导手册还是不全,但这绝对不能怪马兰,她真的没有想到,雷震这个愣小子,会在没有向导,没有当地人帮助的情况下,带着一匹快要老死的骆驼和自己那个从来没有在沙漠上生存过的儿子,就敢单枪匹马冲进这样的生命绝地。
雷震对着那片胡杨林想了大半夜,在那里宿营可以避免风沙的侵扰,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新伙伴,会拼了命也不让他在那里过夜。
最后雷震想通了,有胡杨林这就代表在这片沙漠的地表下面,有水源存在。这种地方区域大的,就成为可以让人类居住的沙漠绿洲,而这种小片的胡杨林,还不足以为人类支撑起生存必须的领域,但是却足以滋生毒蛇、蝎子还有带着病毒的寄生虫这一类对人类有害无益的生物!
想到这里,雷震的心里突然微微一动,他从背包里找出马兰写的“沙漠生存篇”指导手册,借着头顶那轮皎洁的明月,飞快的翻找着。果然雷震在这本马兰亲手写出来厚厚一本的指导手册中,找到了短短一段,在平时很可能会忽略过去的内容……在沙漠里宿营,绝不能驻扎在有胡杨木,或者红柳林的下面。因为在这些植物的下面,往往会寄生着一些有毒的生物。尤其是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在红柳和胡杨树下面,寄生着“塔里木蜱”,这种“塔里木蜱”体内含有一种现在医学专家还不能找到针对姓治疗用剂的病毒,人或动物一旦被咬伤,除非是有先天姓抗体,否则会引发“塔里木出血热”,在十几小时内就会死亡!
冷汗,缓缓从雷震的额头上淌落。他不怕死,但是他绝不希望自己带着谢晋元老师的期望,默默无闻的死在沙漠里,死在一种被称为“塔里木蜱”的寄生虫嘴下!那样的话,无论是对雷震还是谢晋元来说,都是一种太大的讽刺!
轻轻吁出一口长气,雷震对着卧在沙面上,带着一脸的安详,就好像是回到自己家里一样轻松写意的老骆驼,认真的弯腰行礼。他是真的要道谢,“谢谢!”
老骆驼伸出它的舌头,轻轻舔了一下雷震的脸颊,算了回应了这个伙伴。
雷震知道,在中国有句“老马识途”这句古话,但是现在他更知道,原来老骆驼,更知道如何在沙漠里生存。
在马兰的指导书里,雷震知道在沙漠里遇到成片的芦苇,只要顺着这片芦苇往下挖,挖上一米多深,就可以找到水;如果遇到了芨芨草,那么往下挖两米深,就可以找到水;如果遇到红柳和骆驼刺,则需要往下挖六至八米,才能找到水;如果遇到了胡杨林,那么对不起,如果想活下去的话,就必须咬着牙,拿着把铲子往下挖他八至十米,累是累了一点,但是总比在沙漠里活活渴死要强得多!
按照马兰写的教导手册内容,在沙漠里之所以可以用这种方法找到淡水,就是因为在沙漠地表下方,往往是盆地,能够存下保贵的水源。而厚厚的沙层,将炽热的阳光和温度都隔绝在了外面,保护了这部分宝贵的水,让它们不至于因为高温而蒸发。在没有事先准备足够淡水的情况下,利用这些地下盆地,汲取水源就是在这里生存的关键!
但是无论马兰写的指导手册如何详细如何尽量向实用靠拢,雷震毕竟是沙漠生存的外行人,而有芦苇、红柳和胡杨生长的地方,更是屈指可数。在这种情况下,在光秃秃的沙漠上寻找水源,就是必修的课程。而那一匹老骆驼的鼻子……只要它突然站在原地不动,并用鼻子不停的拱着雷震,雷震就知道,在他们的脚下,一定有水源!
这些由老骆驼探寻,雷震挖出来的水源,并不一定就是可以直接饮用的淡水,有时候只是一条不知道从哪里起源,又从哪里消失的水脉!无论雷震如何努力,如何挥动他的那把铁铲猛挖,找到的也是一把把略带潮湿的沙子。
在这个时候,那一匹老骆驼,就会带着一脸的从容,咬起一大把带着潮湿水气的沙子,在嘴里吸啊吸的,直到把那些沙子里的水分都吸进自己的身体里,才慢慢的把沙粒吐出来。面对这一幕,雷震和自己的儿子当真是面面相觑,看到这位知晓沙漠生存的伙伴,投过来一个责怪的眼神,雷震才如梦初醒,再等下去,那些沙子里的一点点水分,也会被太阳晒干了!
“儿子,到了这个时候,活命要紧,也别嫌沙子难吃了。”
说着安慰的话,雷震从沙坑里挖出一大把潮湿的沙子,狠狠塞进了自己的嘴里,那种碜牙的感觉,让雷震直接翻了翻白眼,而雷震那个胆大妄为当真称得上狼中之王的儿子,看着雷震的惨样,竟然敢他妈的发出了一声示弱的低低呜咽。最后还是让雷震扳着它的嘴巴,直接将一把沙子硬塞进了它的嘴里,然后这一人一狼两父子……“唔……坚持!”
“嗥唔……唔!”
一起蹲在地上,嘴里塞满了沙子,一边努力吸着里面并不多的水分,一边叹息着翻开了白眼,而那一匹老骆驼,在这个时候,就会用一种近乎慈父的态度,怜悯的看着这两个吸沙子都能吸得这么酷的可怜小家伙。
也是在这位新伙伴的陪伴下,一向遇山劈路,遇水架桥,喜欢迎着问题正面发起冲锋的雷震才知道,在沙漠里人是必须学会绕远路的。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看起来是一马平川,实际上这里到处都是在上百万年劲风吹拂下形成的金字塔形沙丘,这些沙丘距离地上的垂直距离有些超过了两百米,坡面又陡又直,如果非要直线穿行的话,付出的时间与体力,都会远远超出绕行。
但是有时候,这一匹老骆驼又会带着雷震去爬沙丘的山坡,几次三番的尝试后,雷震发现,原来老骆驼带他爬的都是直接迎着劲风吹拂的山坡,或者是沙丘的山脊上行走,而原因说起来也很简单,却足以让人深思。这些位置都直接暴露在风向上,经过常年累月的风吹,沙面已经被挤压得相当结实,走上去和普通的土地几乎没有区别,十分节省体力。而那些风吹不到的山脊背面,积蓄出来的都是一些还会流动的沙粒,雷震踏上去就会陷下去几寸,体力消耗当然会成几何状倍增。
就是在这匹老骆驼的带领下,雷震和儿子这两个沙漠生存的门外汉,一天天的成长。雷震手捧着马兰交给他的沙漠生存指导手册,就是在一次次实践中,雷震学会了如何在沙漠中寻找食物,如何寻找水源,如何利用太阳来判断方向。雷震早就会用手表和太阳照在物体上留下的阴影,来判断方向,但是只有在沙漠,他才有机会学会用沙丘的走向,来判别方向,也只有在沙漠,他才能学会,用红柳、骆驼刺等植物的生长形态来判断方向。
在一个炙热的中午,雷震更见到了马兰在指导手册中提及,他却一直无缘得睹的海市蜃楼。雷震更学会了用沙漠中随处可见的枯死树木,来制造在冬季沙漠旅行时,最方便也最实用的火炕。只要把这些枯死的树木砍伐下来,挖一个坑放火燃烧枯树枝后,把沙子铺在还没有烧完的火堆上,这样身下的沙子就会连续几个小时保持温度,帮助雷震度过寒冷的冬夜。
一个月后,每天前近十至十五公里,以惊人的毅力不停学习的雷震,几乎横穿了这个宽度有四百多公里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已经可以见到成片的胡杨林,刚刚露出一丝笑容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噗”得一声重物倒地的沉闷声响,当雷震霍然转头的时候,他真的惊呆了。
那个和他一个月朝夕相伴,一次次的帮助他,教导他的良师益友,那头老骆驼,终于一头栽倒在地上,迎着雷震悲伤的目光,无论它如何拼命挣扎,它都再也无法挪动身体,更无法重新站起来了。
感受着生命力迅速从自己的身体中流逝,这只年老的骆驼,痴痴的望着雷震,一颗大大的眼泪,缓缓的从它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流淌出来,落到它身下那片炽热的沙粒上,打出一朵小小的水花,转眼间又消失在这片过于燥热的天与过之间,只留了一片小小的白色斑痕。
“你不要动。”雷震走过去,他轻轻抱起了这匹老骆驼的头,把它大大的脑袋放进了自己的怀里。“我有眼睛,我看得很清楚,以你的身体状态,能走到这里才倒下,已经是超越极限后创造的奇迹。”
雷震的儿子,也走到了他们的身边,它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老骆驼的脸颊,似乎在安慰它,更似乎在对这个突然闯进它生命中的同伴道别。狼与骆驼这两种在大自然中截然不同,甚至是死敌的生物,在这个时候都依偎在雷震的身边,竟然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谐调。
“我并不想你报什么恩,真正打动我的,是你面对屠刀时,流下的那大颗、大颗的眼泪。你一生都在沙漠里挣扎,你用自己的身体,不知道帮助了多少人,不知道为他们运送了多少货物,你一生都在为主人服务,当你的力量用光了,当你的皮毛再不光滑,当你再也无法以沙漠之舟的姿态,横越沙漠的时候,你的主人把你出卖了,就算他知道你会被宰杀,会成为别人餐桌上的食物,仍然把你卖了。”
说到这里,雷震抱紧了怀里的老骆驼,他嘶声道:“我雷震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那些让英雄流血再流泪的混蛋!凭什么你们无怨无悔的奉献了,当你们失去利用价值后,你们就要被出卖,就要用生命来换取最后一丝残余价值?!我的师父为这个国家已经奉献了一切,他被当成了盖世英雄,可是他仍然被当成了弃卒,每天都在死亡的漩涡里拼命挣扎!我身单力薄,没有办法救师父,只能像是一只丧家犬似的逃出了那片事非之地,可是至少,我还能用口袋里的钱,把你救出来!我至少还能让你像个回归战场的战士一样,死得坦坦荡荡,无愧此生!”
雷震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怀里这匹老骆驼的身体突然放松了,它竟然听懂了雷震说的话。或者说,在雷震有力的怀抱里,它聆听着雷震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了雷震的诚意,明白了雷震这个人对它发自内心的理解与怜悯!
“你是一个战士,一个能够一次又一次征服沙漠,征服生命绝壁的最伟大战士!”雷震附在这匹老骆驼的耳边,低声道:“像你这样的战士,最终的归宿,绝不是别人的餐桌,他们不懂你,他们只会在那里大声抱怨你的肉太老了,太硬了。一个战士,死在自己曾经奋斗不息的战场上,绝对不是一场悲剧,而是最大的光荣!而我把你重新带进这片大沙漠,不过是要亲眼见证,一个战士走上了自己最光荣的道路罢了!”
“可是你却支撑了这么久,直到我们几乎穿越了整个大沙漠,直到你认为我们没有了你,也能完成这次旅行的时候,你才倒下了。在这里,我真的对你是又佩服,又怜惜,你虽然只是一匹骆驼,但是你有情有义知恩图报,这种心,这份情,比那些披着一张人皮,却不做人事,只知道靠出卖祖宗来‘光宗耀祖’的‘人’,要强上百倍、千倍!”
老骆驼终于痴痴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它走得无怨无悔,虽然这种相知相遇,这种尊敬和理解,来得实在太晚了一些,但是它何其有兴,竟然遇到了雷震这样一个人?它又何其有兴,竟然得到了这样一份尊重,这样一份理解?!
雷震就这样抱着老骆驼的头,直到它的身体在怀里慢慢变凉,直到黑暗再次笼罩了整个天与地,而雷震的儿子,就一直静静的、乖巧的卧在雷震的身边。不知道过了多久,雷震终于长长的吁出了一口闷气,重新站了起来。
雷震用了整整一晚上,才终于在这片迎着风口,变得过于坚硬的沙坡上,为这位同伴挖出了一个足够大的坟坑,并一点点把它埋葬。
“是你,教会了我如何在沙漠生存;也是你,让我真正喜欢上了这片广阔而粗犷的世界。如果你是想报答我把你从屠刀下救出来的恩情的话,你做得已经够多,做得够好了。”
面对这一座亲手堆起来的坟墓,雷震低声道:“谢谢,请你,一路走好!”
三天后,雷震终于带着儿子,在看似绝不可能的情况下,历程四百二十七公里,成功穿越了这个号称生命绝壁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带着满身的风沙,出现在另外一个靠着沙漠为生的小村镇。
三天后,经过短暂休整,并补充了食物、淡水和盐巴,并为自己重新买了一双更适合在沙漠里行走的鞋子后,在所有人如看白痴般的目光中,雷震带着儿子,再一次回头走进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
第一次征服塔克拉玛干沙漠,是那一匹老骆驼帮他们,教导他们的缘故,这一次雷震就是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再一次征服这片生命绝地。
最重要的是,在这片沙漠的某一个角落里,还隐藏着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直属特务营,留下的给养基地。适应沙漠的环境,只是训练的第一步,在马兰交给雷震的沙漠指导手册中,更多的是教导他如何在沙漠中利用各种地形和气候,进行特种作战!
离开九天后,雷震带着儿子,再一次回到了老骆驼的坟墓前。看着这位伙伴的坟墓,一股冰冷的感觉就像是从北冰洋里捞出来的一桶冰水,狠狠泼到了雷震的头上,让他突然全身一片冰凉。
雷震的身体在控制不住的不停颤抖,就连他的儿子也瞪圆了双眼,猛然抬起头对着头顶那轮一片惨白的太阳,发出了一声怒极、狂极的长啸。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们的伙伴,那个为了帮助他们而拼尽全力,创造了生命奇迹最终还是倒在这片沙漠里的朋友,它的墓穴已经被人挖开了!
放眼望去,方圆上百米内一片狼藉,而最醒目的,还是中央那一堆点燃营火后留下的灰烬。那一块块随手乱丢,还沾着碎肉,仍然被没有流沙彻底掩盖的骨头,那被人剖开随意丢到地上的毛皮,还有那一个大大的、熟悉的,被人当成皮球一样乱踢的头颅,不就是老骆驼曾经拱在雷震怀里,更曾经流下过两颗大大眼泪的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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