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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染绣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凤子君
许嬷嬷轻声说:“许是未知,夫人也是刚刚得了消息,怕还来不及与大郎君商议。”
贺兰芷冷笑一声:“罢了,与他商量又有何用,不过也是一个逐利的罢了,你且先回府去告诉母亲,我一会便过去。”
贺兰芷要回娘家,总是要知会闵大郎一声才是,闵大郎听她说这个时候回贺兰家,不免有些惊讶,他放下手中的书本,温声道:“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贺兰芷虽性格强势但与闵大郎感情极其融洽,两人成亲六载闵大郎房中却未收过一个通房,可见对贺兰芷是何等尊重。
贺兰芷叹了一声,这样的事有一便会有二,她也是瞒不住的,便道:“中山王驾临贺兰家,祖父怕是有意将春娘送与他做妾。”
闵大郎先是一怔,随即面色微有一变,只是贺兰仁是妻子的祖父,他为晚辈有些话自不好诉之于口。
“中山王比九妹整整大了十一岁暂且不说,六娘她们还尚未说亲,越过她们做亲怕是不合时宜吧!”闵大郎说完,便催着贺兰芷赶紧动身,免得真叫这桩亲事做成,闹得闵家也跟着没脸。
贺兰芷匆匆回了贺兰家,她走的角门,那早已有人候着,见了便将她引去了画禅居,倒没有惊动府里的人。
“母亲,到底怎么回事,六娘她们还没议亲,便是想与中山王联姻,也不该轮到春娘的头上,祖父到底是如何想的,父亲呢?可有说什么?”贺兰芷见了容氏便迭声问道,语气带了几分焦意。
容氏抬手指了指她下手的座位,道:“出了些岔子,你祖父原打的可不就是将六娘她们中的一个送给季卿,可那姓季的倒是有几分定力,六娘她们三个谁也未曾入了他眼,你祖父便将主意打到了春娘的身上。”
贺兰芷闻言忙道:“如此说那中山王非是沉溺女色之人。”她语气中带了几分喜色,若如此到好筹谋一番。
容氏却是冷笑一声:“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刚刚你祖父使人传了消息来,季卿已与你祖父交换了信物。”
贺兰芷没有紧锁,她倒是未知季卿已是见过贺兰春,只当是他野心甚大,毕竟一个庶女怎比一个嫡女身份贵重。
“那依母亲的意思该如何做?春娘又是什么想法?”贺兰芷问道,她知她那妹妹素来极有主意,不可能任由祖父摆弄。
容氏道:“虽说你祖父已和那季卿交换了信物,可这事毕竟外人不知,我们也只做不知就是了,依着我的意思是将你妹妹和容三的亲事定下来,对外只说我和你大舅母早早就订了这门亲事,只等你妹妹及笄便嫁过去,那季卿总不能强纳你妹妹为妾,可我瞧着她像是不愿,可总不能真因为这事便让你妹妹绞了头发去做姑子。”
别说容氏不舍,便是贺兰芷也舍不得让贺兰春小小年纪便去了庙里度过余生,她想了想,道:“春娘不愿意嫁去容家便给她寻个旁的人家,此番中山王上京是为了恭贺新帝登基,他必也不想传出什么韵事来,这交换信物一事怕是私下所为,不会嚷的人尽皆知,倒有转圜的余地。”
容氏亦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人家怕是难寻,若在洛邑找一户人家,她那公公必是要阻拦的,闹起来便是坏了春娘的名声。
“你婆婆她娘家可有适龄的郎君?”
“您糊涂了不是,徐家那样的人家哪能供养得起春娘。”贺兰芷摇头说道,她婆婆娘家倒也是书香门第,子嗣倒是兴旺,可也正因如此一大家子过的都有些艰难,不过是七八岁大的小娘就要做绣活补贴家用,这样的人家嫁过去不是等着受苦嘛!
容氏不以为然,在她看来银钱上的事都是小事,若春娘出嫁她自是会给她备下丰厚的嫁妆,日子过的自与在娘家时无异。
“咱们尚不知中山王到底是何等性情,若真如传闻中一般桀骜,您就是把春娘嫁到徐家怕也无用,徐家一家子都是读书人,哪里扛得住事,不说如今这世道,便是太平盛世胳膊也没有拧得过大腿的。”贺兰芷叹声说道。
容氏也是得了已交换信物的信儿急的糊涂了,若不然也不会想出这么个主意来,她沉思片刻,道:“你二姨母家的秀之你觉得如何?她去年还与我提过想为秀之娶春娘的事,不过叫我搪塞了去。”
容氏二姐嫁的是安阳曲家,也是当地的名门望族,最紧要的是曲家家主任豫州总督一职,手握重兵。
贺兰芷蹙眉想了想,倒记不起曲秀之是何模样了:“上一次见他是我出嫁那年了,倒想不起他生的什么模样来了。”贺兰芷记性绝佳,但凡打过交道的人大多会有印象,曲秀之是她的表弟,偏生她记不住这个人,可见曲秀之实是平庸。
容氏正与贺兰芷说着曲秀之这个人,贺兰春便了屋来,她也未叫人通报,倒是吓了容氏与贺兰芷一跳。
“没个规矩。”容氏轻斥她道,又让她坐到身边来:“你来的正好,你既不愿嫁到容家,我也依着你的意思,刚刚我与你大姐提起了你二姨母家的四表哥,你也过来听听。”
贺兰春眼中带了几分疑色,看向了贺兰芷。
贺兰芷见她这般模样也知她记不起这个人来,便道:“安阳曲家你可知道。”
贺兰春自是知道的:“二姨母的婆家我怎会不知。”
“曲秀之是二姨母的幼子,小时候你俩还一道玩过。”贺兰芷提醒贺兰春道。
贺兰春已记不得这个人了:“倒未曾听过他有什么美名传出。”言下之意便是此人可见是一处出色之处了,若不然只凭安阳曲家这四个字,但凡有些才气也会传出一些美名来。
“您别乱点鸳鸯谱了。”贺兰春与容氏道。
容氏气的拧了她手臂上的嫩肉一把,骂道:“我这都是为了谁,你可知你祖父已和那姓季的交换了信物,说不得不等你明年及笄,待他从京中归来便接了你走。”
纳妾不比娶妻,哪里那么多礼数可讲,容氏越想越慌,生怕叫她一语言中。
“不行,你赶紧做一个决断,待姓季的前脚一走,我就将你的亲事定下来。”
贺兰春是哪个也不想选,此时不免有些记恨季卿,若非他来洛邑也不会给她惹出这场祸事来,叫她陷入两难的境地。
“我哪个也不中意。”贺兰春道。
容氏叫她气的直抚胸口,骂也不是,哭又哭不出来,贺兰芷见状便低斥了一句:“春娘。”
贺兰春的脸上的表情带着有别于那张娇美面容的锋利,像刀锋一般,她握住容氏的手,说:“您气什么呢?不管是容家还是曲家都不是我的想要的,您应明白才是。”
“那你想要什么,莫不是想去给人做妾。”容氏厉声喝道,她心中生出了悔意,若非她由着春娘自幼看那些史书,与她讲昭帝之事,也断不会叫她女身男心。
贺兰春唇角勾出冷笑:“他想的美,这桩事您别管了,我心中已有思量,便是真进中山王府,我也不会叫人在名分上压我一头。”
容氏生出无力之感:“我不管谁管,你就不能听我一劝?曲秀之虽算不上才德兼备,可性子温和礼让,你嫁进曲家也不会受什么委屈,那中山王妃是魏王嫡次女,他季卿便是在抬举你难不成还能停妻另娶?”





春染绣榻 50.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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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还请上座。”贺兰仁微笑而道, 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季卿微微勾了下嘴角:“季家与贺兰家乃是世交, 您如此称呼晚辈岂不是折煞了晚辈。”
贺兰仁顺势笑道:“七郎如此说我便不客气了。”
季卿行七, 他母亲李氏在怀他之前曾生有两子, 只是当年这两子同老中山王一道战死战场,是以季家只得他这一个嫡子, 虽说他上面还有四位庶出兄长, 可当年李氏的丈夫与两子皆为仁帝战死,仁帝自不会眼看着世子之位落在庶子身上,便叫年幼的季卿袭了爵, 更将其养于宫中一段时日, 后对他也是再三提携。
季卿与贺兰仁心中皆存交好之意, 一番交谈下来自是其乐融融, 待天色渐暗, 季卿语露告辞之意, 贺兰仁便邀其去往府内的水榭, 口中笑道:“我已命人备下薄酒, 七郎可要赏光才好。”
季卿笑应一声,在贺兰仁的引路下去往了水榭, 刚走到由太湖石堆砌的假山旁便听见一阵悦耳笑声, 贺兰仁当即清咳一声, 出声斥道:“胡闹, 贵客来临还速速来迎。”
季卿薄唇略勾,只做不知贺兰仁的意思,略避了头去,似被这水榭景致所迷。
“祖父。”六娘子贺兰芙牵扯七娘子贺兰苧迈着细碎的步伐从假山另一头走了过来,柔身一福,一双杏核眼微垂,脸上神色怯怯。
七娘子却是极大胆的打量起贺兰仁身边的季卿,之后扯了扯六娘子的袖子,抿嘴一笑,眼中带了几分深意。
六娘子脸上一红,咬着下唇,轻声道:“祖父,孙女先告退了。”说罢,又是一福,拉着七娘子快步离开了。
贺兰仁眼中带了几分笑意,与季卿道:“让你见笑了。”他目光不着痕迹的带了几分探究之色,似乎想窥出季卿心中的想法。
然而前有珠玉在前,贺兰芙和贺兰苧虽美貌却未入得季卿的眼,他只淡淡一笑,未曾多言。
贺兰仁心中一沉,面上未露声色,将季卿领进湖中楼阁后,不着痕迹的对贺兰元使了个眼色,贺兰元会意,寻了一个借口便离开了大堂,之后唤了一管事妈妈前来,吩咐她寻容氏,叫她按照之前的安排行事。
贺兰家如今内宅当家的正是贺兰元的夫人容氏,她听了管事妈妈的传话后微微点了下头,之后吩咐她身边的大丫鬟木香道:“去将六娘她们唤来。”
木香轻应一声,她是容氏身边得力的大丫鬟,无需她多加吩咐便知她话中所指的她们中绝无九娘子贺兰春。
贺兰春此时正在八娘子贺兰荁的院子中,两人说说笑笑间就见六娘子牵着七娘子走了进来,面上含羞带怯,贺兰春当即笑道:“六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喜事盈门了?”
六娘子面色越发娇红,嗔道:“你又拿我来打趣。”
七娘子坐到贺兰春身边,笑道:“虽未喜事盈门,可却也差不离,刚刚我们瞧见祖父带了一陌生人去水榭,模样倒是怪俊的,我瞧着比容三郎还要多了几分英气。”说话间,七娘子眼中溢满了笑意,语态带了几分肯定,如今贺兰家适龄的女娘只有三个,所谓长幼有序,自是该六娘子先订了亲事。
七娘子倒未曾想到贺兰春身上,都知她与容三郎青梅竹马,将来必是要亲上加亲的。
贺兰春闻言眼底带了几分惊讶,又见六娘子眉眼含羞,知七娘子话未曾有假,当即笑盈盈的问道:“听七姐的意思是早前都未曾见过那人?可知是什么来路?”
七娘子摇了摇头:“连话都未曾听他说,哪里知道来路呢!不过瞧着绝非寻常人家出身。”
贺兰春歪在榻上的身子支了起来,白嫩的下颌微微一扬,吩咐道:“灵桂,去将三哥叫来,就说我有事寻他。”
灵桂轻应一声,便出去寻了人,七娘子却是有些不悦,不喜贺兰春的语气,一抿嘴道:“三哥眼下怕是不得空,你有什么事晚上在寻他说也是一样的。”
贺兰春拿眼睨着她,似笑非笑:“七姐便是三哥嫡亲的妹妹也不用这般心疼他,倒好似我这个妹妹不会心疼人一般,再者如今府里又有何可忙的,便是大哥也不见如何忙碌,我若是叫人寻了大哥,大哥必也要是过来的。”
八娘子轻扯了贺兰春袖子一下,柔声道:“七姐也是怕今日来客叫三哥不得空。”
贺兰春眼睛一眯,忽儿的掩唇一笑,又歪回了榻上,鲜藕似的手臂搭在了翘头上,娇嫩的脸蛋贴着柔软的手臂,神态慵懒,轻笑道:“你们一个个是联合起来欺负我不成,且瞧我一会如何与三哥告你们一状。”
八娘子抿嘴直笑,七娘子上前在她手臂上的嫩肉轻轻一掐,笑骂道:“牙尖嘴利,仔细容三郎受不住你这性子。”
六娘子脸色倒是微微变白,小心翼翼的瞧着贺兰春,见她并无真的动怒,心头才一松,赔笑道:“春娘,前日你说喜欢我绣的佩帏,我昨日刚绣了一个彩蝶戏牡丹的佩帏,如今只差用金线绣上花蕊,明天我叫人给你送来。”
原本眼神慵懒的贺兰春闻言眼中立即染上笑意,腰肢一扭,曼妙似早春的嫩柳一般,她调正了身子,眼睛弯了起来:“六姐说的可是真的,可不能哄我。”
“自是真的,明儿一早便给你送来。”六娘子柔声说道。
贺兰春欢喜的笑出声来,那笑声又娇又脆,远比银铃声还要悦耳,只闻她的笑音便知她这一生怕是未曾有过半分烦恼,便连笑中都透着欢乐。
木香尚未进屋便听见贺兰春的笑声,不由跟着抿嘴一笑,待人通报了一声,她才迈着轻巧的步子走了进来,微微一福身,除了贺兰春外,六娘子三人都忙叫了起,八娘子更是招呼着小丫鬟去端了果子来。
“今儿可没有口福吃八娘子的果子了,夫人叫奴婢请了三位娘子过画禅居。”木香堪堪坐了矮凳一角,轻声说道。
贺兰春闻言便看了六娘子一眼,乌黑的眼珠子一转,娇笑道:“既是母亲唤,三位姐姐还是赶紧过去吧!我在这等三哥来便是了。”
容氏作为内宅唯一主事者,又是她们的嫡母,六娘子三人自不敢耽搁,忙起了身,相携去往了画禅居。
贺兰春倒是自在的歪在美人榻上,轻罗广袖散在榻面,阖眼小憩起来。
三郎君贺兰晰来时贺兰春睡的正香,绫绢扇半掩在唇上,脸颊莹白润透,晕着淡淡的红晕,颜色若朝霞映雪,正应了那句真色不劳施粉黛。
贺兰晰轻手轻脚的进了屋,他性子狭促,握了绫绢扇轻轻在贺兰春脸庞扇了下,另她睫毛微颤,风柳腰肢一扭便转了身,贺兰晰忍着笑,用绫绢扇在她腰上轻轻一碰,贺兰春一身的痒肉,稍一碰便要笑得不能自持,叫贺兰晰连着用绫绢扇推了几下,哪里还能安眠,揉着眼睛便醒了过来,撅着菱红小嘴:“三哥。”
贺兰晰哈哈大笑,将绫绢扇塞进她手中,打趣道:“如今才什么时辰,便是圈里的猪崽也没有你这般能睡,瞧瞧你这一身的肉,在胖下去可能拖出去做盘菜了。”
贺兰春又羞又恼,握起了粉拳捶在他肩头,哼声道:“有你这么说自己妹妹的嘛!仔细我找父亲告你一状。”
与贺兰春分外相似的桃花眼弯了起来,贺兰晰笑道:“你又不是三五岁的娃娃了,怎还要与父亲告状。”
贺兰春扬起眉梢,鲜嫩的脸蛋似能掐出水来,她眉目间的娇态浑然天成,更带有一股子理所当然的娇纵,却不惹人厌烦,她生的这般美貌,任谁瞧见心中都要生出三分喜爱来,谁又舍得给她脸子瞧呢!
洛邑离幽州千里之遥,为了不误了吉时迎亲的队伍几乎不停歇的赶路,贺兰春自幼便被容氏养的身娇肉贵,哪里吃得了这份颠簸之苦,不过五日便叫苦不休。
“三哥。”贺兰春隔着车帘喊着贺兰晰,她声音娇柔动听,音量虽小但此番迎来迎亲的将士都是军中好手,自有耳力不凡者,听她娇脆之声便已酥了半边骨头。
贺兰昀微微皱眉,拦下了贺兰晰倾身的动作,越过他来到车旁,说道:“午时便可进城了,你且安生一些吧!”
贺兰春一听他声便知是谁,她伸手挑了帘子,刚露出一角,可窥到她白嫩的下颚,贺兰昀便是抬手朝她打去,力道虽不重却也叫贺兰春惊呼出声,抱怨道:“二哥,你怎得打人。”




春染绣榻 51.第 51 章
妹子们, 通知下,防盗订阅比是百分之五十,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 贺兰春眼角有些酸涩,盈在眼眶的泪珠几欲滴落,她别开了目光,脚步缓了下来, 待心神微定后才朝着八角亭走了过去。
“竺兰。”贺兰春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轻唤着,眼睛微弯,盛着春水般柔和的笑意。
竺兰目光落在贺兰春那张犹如明珠朝露一般娇美的容颜上,下一瞬又落到了远处,他唇角略弯,勾出了浅浅的笑意:“怎么想约我到后山来了?如今日头正是足的时候, 仔细将你晒坏了。”他知贺兰春生的一袭雪白娇嫩的肌肤,平素里最是爱惜不过了, 若无事断然不会顶了大太阳来寻他, 只不过他当她又要旧事从提,是以姿态带了几分闲适。
贺兰春笑了一声, 站进了亭子里,开门见山的道:“那日我与你说的话你可曾仔细思量过?”
竺兰清亮的目光像有一簇火苗熄灭一般, 瞬间变得黯淡无光,贺兰春见他如此已知满腹的话已不用言说, 她勾了下嘴角, 走到了凉亭外与他并肩而立, 轻声说:“祖父已为我订下了婚事。”
竺兰闻言一怔, 广袖下的手不觉捏紧,过了好半响才喃喃道:“祖父为你订的是哪家的郎君。”
贺兰春露出嘲讽的笑来:“幽州季家。”
竺兰满腔的痛楚都因贺兰春这句话悉数化为了震惊,他不可置信的望着贺兰春,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向她求证:“是哪个季家?”
贺兰春笑出了声来,反问道:“幽州又有几个季家?”
竺兰脚下不稳,身子晃了晃,脚下倒退了一步,他轻摇着头,似不敢相信,又或是不让自己相信:“祖父不会的,你是贺兰家的嫡女,他不会将你送去做妾的。”他便是不理俗事也知季家年龄最轻的便是中山王,只是他早已娶亲,娶的还是魏王嫡女,是以中山王妃的地位自是不可撼动。
“你又何必自欺自认。”贺兰春淡淡说道。
竺兰只觉心中大痛,一双眼如被烟熏火燎一般,赤红的吓人,贺兰家怎能,怎可这么做,春娘怎能受这般大的委屈,季家怎么敢如此羞辱于她。
贺兰春目光闪了闪,隐隐透出几分希翼之色,竺兰目光闪烁,最终狼狈的低下了头,他睫毛卷翘浓密,从贺兰春的角度看去正好看见他眼睑下勾勒出的阴影,那小小的一片阴影变成了贺兰春心头的阴霾,让她的心一再的下沉。
“此番一别你我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你便没有话想与说吗?”贺兰春轻声问道,娇软的声音中难掩怒意。
竺兰看着她,目光似蛛丝一般见她缠绕,贺兰春能感受到他目光中的千言万语,而她要的只是一句话,一句话他愿意为她出世,愿意以秦家子孙的身份堂堂正正的面对天下人,仅仅只要这一句话。
竺兰最终还是垂了眼帘,贺兰春那双水光潋滟的明眸中闪过淡淡的伤感之色,最后化作了释然,她露出一个灿笑,眸子好似寒星一般莹莹生辉,她没有再发一语,只看了竺兰最后一眼,转身离开了八角亭,沿着青石台阶缓缓而行。
贺兰春从不是听天由命之人,她深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有些事已无更改的可能,她自要为自己筹谋一番才不负她来这世上走了一遭。
贺兰春已有日子未见贺兰仁,是以贺兰仁听她前来请安眼中不由露出诧异之色,想了想,便叫人喊了她进来,脸上带了几分慈爱之色,含笑问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曾用了饭?”
贺兰春笑盈盈的道:“已用过饭了,这个时候贸然过来是有些话想与祖父说。”
贺兰仁笑道:“那便坐下说吧!”他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又叫人上了茶来。
贺兰春从丫鬟端在手上的托盘上拿了茶,奉到了贺兰仁的手上,轻声道:“祖父可是将我许给了中山王?”
贺兰仁倒没有瞒着这桩事,他笑道:“中山王少年英雄,堪为良配。”
贺兰春唇角勾了下,隐有讥讽之色:“祖父就这般看好他?”
贺兰仁呷了口茶道:“乱世出英主,中山王是否是英主尚且不知,但却是枭雄。”
贺兰春微微一笑:“便是枭雄想要在乱世中成事也离不开银子,祖父是打着奇货可居的心思。”
贺兰仁闻言大笑,赞许的望了贺兰春一眼,更觉得自己的做法无错,若换做六娘她们哪会明白自己的心思,将这个小孙女送进中山王府实乃走了一步极佳的棋。
“祖父是认为中山王是奇货还是孙女才是奇货?”贺兰春歪着头,笑盈盈的问道,一派小女儿的天真娇俏。
贺兰仁目光倏然一凛,看向贺兰春的目光多了几分打量之意,贺兰春芙蓉面上并未露出紧张之色,她弯唇一笑:“祖父将我送给中山王为妾不正是为了避免日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吗?依孙女之见,您该将宝压在孙女身上才是。”
贺兰仁笑了起来,目光却变得阴沉起来,贺兰春含笑望了他一眼,慢悠悠的呷了口香茶,柔声道:“祖父无外乎是想让季家的子嗣中有贺兰家的血脉,可您忘了,中山王已有王妃,孙女便是进了他府又算得了什么?王妃正妻的身份便能将孙女压的死死的。”她伸手轻抚着自己的脸庞,笑容中多了几许娇媚之态:“中山王便是贪我的好颜色怕也不会糊涂到打了王妃的脸,况且,以色侍人终不能长久,祖父您是男人,应该喜新厌旧四字才是。”
“那依你之意该如何。”贺兰仁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声音中带了几分沉思。
贺兰春笑道:“这正是我寻您的目的,我若进中山王府须得让中山王亲自来迎,且让他求得一道圣旨,让恭帝赐我封号,哪怕我为侧妃有这封号中山王妃也不会在明面上给我难堪,将来我若诞下子嗣,出身也将比其它庶子来的体面。”
贺兰仁微微皱眉:“季卿已言明在你及笄后会以侧妃之礼迎你回府,你此时提出这些要求就不怕他以为贺兰家故意为难于他?有毁亲之嫌?”
贺兰春弯了眸一笑:“他若想得了贺兰家银子自会应允这两个条件。”
贺兰仁淡声道:“便是应了,心中也会留下一根刺,你入府之后就不怕他因此冷淡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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