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氏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烟秾
“嘉懋,你心疼媳妇也不是这样的,春华是你妹子,出阁乃是她人生大事,做嫂子的帮点忙又能如何?”容大奶奶瞥了嘉懋一眼:“到时候还要你这个做大哥的出力背到大门口去呢。”
“我肯定出力,只是相宜身子本来就弱……”嘉懋拉着相宜的手往容大奶奶面前凑:“母亲你瞧瞧,这竹节般的手腕,你还忍心让她做事。”
相宜将手抽了出来,反手打了嘉懋一下:“叫你乱说,我哪有下巴尖了?能帮上母亲的忙,我心里头很是高兴。”
“嘉懋,还是你媳妇儿通情达理。”容大奶奶笑着看了相宜一眼,这媳妇果然是个贤惠的,母亲果然没有看错,娶回来可真是帮了自己的大忙,里里外外都少不了她。
“大奶奶,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方才摔了一跤!”一个婆子急急忙忙的赶着奔了进来:“沈妈妈过来问着讨腰牌出去给老夫人请大夫!”
容大奶奶唬了一跳,站起身来:“走,去看看。”
容老夫人摔跤可不是一件小事,万一摔得不好就这么去了,春华就只能赶着在百日里借孝出阁了,再说这么一件喜事前天摊上这样一件丧事,任凭是谁,心里堵有些不舒服。
相宜也是忧心忡忡,望了春华一眼,见她咬着嘴唇没说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没事儿,祖母福大命大。”
众人走到主院,容老夫人正躺在床上,眼睛半闭着,听到脚步声,用力睁开了眼睛几分,将脑袋转向床的外侧,嘴角却流出了一丝涎水来,拉成长长的一条丝儿,滴落到了被面上边:“是淑华回来了不成?”
大家都有些惊骇,春华走上前去,握住容老夫人的手:“祖母,我是春华,你的长孙女春华呢。”
“春华?”容老夫人喃喃道:“原来你不是淑华。”她厌弃的看了春华一眼:“就是你,你娘,你嫂子她们,故意栽赃到淑华身上,逼着她出府去了,看着我喜欢她,你们就心里头不忿想整她,我又不是不知道。”
看起来容老夫人没事,只是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容大奶奶皱了皱眉毛:“母亲,淑华是给你下了*药不成?亲生的孙女你不疼,却去疼爱一个野种?你疼错了人,跟我的春华有什么关系?为何她反而要来挨骂?”
容老夫人睁着眼睛看了容大奶奶一眼,心中分分明明知道,淑华确实不是老三的孩子,可这么多年疼她,心里一时之间也转不过弯来,更何况在大房面前,要她承认自己看走了眼疼错了人,她又如何会这般做。
“你们快些走,免得我看了烦心。”容老夫人将头转了过去,不再说话。
“既然母亲身子没事,那我们也不打扰了。”容大奶奶心中有气,牵了春华的手就往外头走,这时候容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小霜追着跑了过来:“大奶奶,大奶奶,老夫人……”她咬了咬嘴唇:“一边身子好像不能动了呢。”
容大奶奶站住了身子,回头望了容老夫人一眼,最后硬起了心肠:“不是去请大夫来了?老夫人自己让我们走的,我们在她床边,她心里头不自在,烦躁,我们就不到这里讨她嫌了。”
小霜呆呆的望着容大奶奶几个走了出去,折回身子看了看容老夫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春华七月初七出了阁,正是七夕那日,热热闹闹圆圆满满,容大奶奶见着春华上了花轿,这才放下心来:“哎呀呀,总算是圆满了。”她伸手摸了摸冬华的脑袋:“再过六七年,将你嫁了,母亲这一辈子的大事也就做完了。”
冬华嘻嘻一笑:“母亲是个操心人,哪里能歇气的?到时候承宣成亲,我就不相信母亲不会管!更何况……”冬华拉长了声音,眼睛挤了挤:“祖母的身子虽然好了不少,可万一有个闪失,还不是要母亲去打理?”
容老夫人经过一个多月的调理,总算比原来要好一些,那不能动的手脚此时也微微能动弹一二了,经常能见到沈妈妈与小霜几人扶着容老夫人在园子里走动,只不过走得非常吃力,每踏出去一步,都要巍巍颤颤的好一阵子功夫。
容大奶奶也为这事情犯愁,容老夫人自从生了病手脚不方当,脾气更是古怪了一些,有时候说出的话根本没法子用常理来推断,别说主院里的丫鬟婆子们时时都担心被责罚,就连小姐们去请安,都要被她百般刁难,有时那说出的话难听,跟刀子一般,只将人的脸皮都要刮下一层来。
都说身子安康才是福,这长宁侯府现在就因着多了一个生病的人,满园子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骆氏女 122|容氏三房(九)
这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七月就过了,容家园子里的桂花树上,已经有了淡淡的绿色小花苞,若不仔细看,准以为是绿色的叶子,等及走近,方才发现却是桂花枝子上已经挂了蓓蕾,一团团的,就如小小纺锤。
八月十五转眼就要到了,府里头已经开始准备着如何过节了,容大奶奶每日拿着算盘珠子拨拉来拨拉去,各府要送的节礼,自家过中秋要准备的东西,没得五万两银子还真弄不下来,光只是容大爷容二爷和嘉懋要送出去的,那至少就得有三四万。
“唉,每念过节我就觉得头疼。”容大奶奶撑着脑袋□□了一句:“幸得金玉坊还赚钱,要是真难以支撑。”
金枝在一旁嘻嘻的笑:“奶奶,你就不想想人家送进来的?这送礼嘛,有来有往的,咱们府上又不是光出不进。”
相宜抱了承宣坐在一旁,笑着点头:“可不是?至少春华肯定会厚厚的送一份礼过来。”
容大奶奶是做媳妇熬过来的,知道其间的苦,故此自从容老夫人病了,她索性喊了相宜到理事大厅里头跟着她一起打理中馈:“咱们婆媳就该上下一条心,莫要像其它府里一样,婆婆防媳妇跟防贼一般。”
相宜心中感激,越发勤勉,婆媳两人将长宁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奶奶,大小姐跟姑爷回来了。”银叶欢欢喜喜的奔了进来:“已经到了晴雪园。”
容大奶奶满脸堆笑:“刚刚还说到他们,他们就回来了!”
相宜跟着容大奶奶起身,飞快的走回了晴雪园,大老远就听到了春华的笑声,看起来在镇国将军府过得着实不错。
走到屋子里头,春华与许允炜两人坐着在与冬华说话,容大奶奶见着女儿越发圆润了些,心中就放了心:“春华,怎么也不先打发个婆子过来知会一声。”
“母亲,两府没多远,想回来就回来了。”春华扯了扯许允炜:“还不去快些将节礼拿过来!”
许允炜朝容大奶奶笑了笑从地上拎起两个篮子,将礼物一样样捡了出来,那些东西件件精致,其中有个小盒子,装了一小盒金锭子,打的都是月饼形状,上头刻着富贵吉祥花好月圆的字样,还有一件是给承宣的,乃是上好的羊脂玉刻了的一块玉琮。
容大奶奶瞧着眯眯的笑,并不是她看这些节礼贵重,却是觉得女儿在女婿心里头很重要,许允炜才会送这么多好东西来。
“奶奶,住院那边沈妈妈过来了,说老夫人喊大小姐与姑爷过去呢。”金枝从门外头蹭蹭的进来了,拉长着一张脸:“仿佛说是老夫人不满意大小姐他们送的节礼。”
容老夫人确实不满意,春华与许允炜只送了两盒五芳斋的月饼,再加了两匹寻常的松花绸缎,心里头的无名火呼啦啦的上来,怎么也安不下去。这春华是翅膀硬了不成,嫁出去才一个月,竟然就把自己扒拉到了一旁!于是打发了沈妈妈过来□□华与许允炜去主院兴师问罪。
春华和许允袆听说容老夫人喊他们去主院,相互望了一眼,春华抿嘴一笑:“祖母定然是不喜欢你准备的东西。”
许允袆一只手叉腰,一只手点了点春华的额头:“不喜欢又如何?我一个孙女婿,能送节礼给她已经不错了,谁让她那时候帮着那个淑华来诬陷我,一心想将她塞了给我做妾?我自然不必对她那么好。”
两人走到大堂上边,容老夫人眉头皱得紧紧,骨笃着嘴望着春华道:“春华,你自小便在族学受教,为何这个孝字都不记得了?”
春华故作惊愕的看了容老夫人一眼:“请祖母明示,春华有哪里做得不好,不符合孝道?”
容老夫人气得脸色发红,眼睛瞄了瞄桌子上摆着的四色节礼:“春华,你觉得这节礼拿得出手吗?为何送给你母亲的却又要贵重得多?”
还没等春华开口,许允袆上前一步,指着那几样节礼道:“祖母,这几样东西都是我与春华亲自去选的,古人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虽然镇国将军府与容府没千里之远,可我与春华的心意却也已经到了。所谓孝道乃是看晚辈有没有这份心,并不是从节礼的贵贱来看的,我与春华诚心诚意为祖母选了这些礼品,自以为遵了孝道。”
“你……”容老夫人见许允袆口里还振振有词,仿佛她便在无理取闹一般,又想着那日她为淑华说话,许允袆也是这般肆无忌惮的顶撞自己,心里更是郁闷,只觉得脑门子生痛,眼前一阵晕眩。
“祖母,你脸色有些不好,赶紧去歇息一会罢!”春华见着容老夫人满脸潮红,似乎有些不对,赶紧关切的说了一句。可这话落在容老夫人耳朵里边,却十分闹心,仿佛春华正在嘲笑自己一般。
“春华,你对我没有孝心倒也罢了,嫁入镇国将军府,可要对你的婆婆祖母有孝心。”容老夫人喘了一口气,望了望春华,只觉得她的人影儿在自己面前晃个不停,耳朵边上也嗡嗡的在响:“若是过了个半年肚子里还没动静,便要想着给允袆添个通房姨娘什么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可知道?”
“祖母,春华嫁去还只不过半个月,你就这般诅咒春华不能生养,春华真真不能理解祖母究竟是安了什么样的心思,素日里头你糊涂也就是了,可没想到你竟然糊涂到了这般地步,就因着偏心三叔不成?只将他看得要紧,我们大房二房出来的,就都是你脚下的泥巴?”春华站在那里,气得全身都在打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没有再想所谓温良恭敬,忍不住便喊了出来。
镇国将军府不比容家,没有那条祖训,所以许允袆的父亲与叔叔们都纳了一两个小妾,春华见了那情景心里正在担忧这事,没想到祖母却偏偏把这根刺扎到了她心里头去了。
“你母亲这般用尽手段将淑华赶出府去,其实真真是自讨苦吃,反正是要给允袆纳妾的,不如纳了淑华,虽说可能不是亲姐妹,但总是沾亲带故,又彼此熟悉,总比半路上钻出来的要强了几分。”容老夫人只想给春华添堵,口不择言,虽然有点看不清春华的脸,可听着春华那生气的语调心里便觉痛快:“要不是你去碧云庵将她接了出来备着,过了半年就替允袆纳了罢。”
“容老夫人,这纳妾之事便不用你管了!”许允袆见春华气得发抖,伸出手来握住她的,关切的看了她一眼:“春华,别说你肯定能生孩子,即便是不能生孩子,我许允袆也不会纳妾,更别说是淑华那种浪荡之人。”
“真的?”春华有些不敢相信,抬头看着许允袆:“允袆,你莫要哄我。”
“千真万确,我许允袆说到做到!”许允袆拖着春华的手走到了容老夫人面前,冷冷一笑:“容老夫人,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何这般讨厌春华,竟然恶毒到出口诅咒她的地步!虽然我与春华是小辈,按理说不该与你强嘴,可像你这种为老不尊的,我却不愿将你当长辈看!你口口声声说淑华不错,一心想要我纳了她做妾,我瞧那淑华就是得了你的真传,若不是你对她耳濡目染,她也不会变成这般轻浮浪荡,心肠恶毒!”
说完这通话,许允袆拉了拉春华的手:“春华,咱们走,以后陪你回容府来,我可不跟着进主院了,听着你这祖母说的话,回府以后要掏半日耳朵才能让里边清净些!”
春华含泪抬头看了许允袆一眼,点了点头,两人大步走出了大堂,扬长而去,容老夫人被许允炜兜头兜脑的骂了一顿,心窝子里燃了一把火,蹭蹭的往头上去了,她眼前只见着两人的背影不住的在眼前晃动,气得拍着桌子大喊了一声:“混账东西!”刚刚骂完,便觉自己眼前一阵发花,头晕脑转,摇晃了下身子便往后倒了下去。站在一旁的沈妈妈和小霜见势不妙,赶紧上前扶住了容老夫人,又赶紧打发两个丫鬟出去,一个去前院喊容老太爷回来,一个出府去请大夫。
大夫诊脉了以后连连摇头:“贵府老夫人是因着动怒而导致血脉逆行,上通致头顶,便如山泉喷发,无可抑制……”
容老太爷听大夫说得严重,也变了脸色:“还请大夫赶紧开方子罢!”
“老夫人病得实在不轻,即便开了方子也只能让她慢慢有些缓解,若是想治本,那却是不能了。”大夫一边飞快的写着字,一边连连摇头:“上回我来给老夫人看诊便说过不能动气,可为何今日又发了这般大的脾气!”
容老太爷将沈妈妈拉到一旁问了问情况,听到沈妈妈描述的情形,不由得十分郁闷,春华与许允炜能记得给祖父母送中秋节礼已经不错了,可自家这个糊涂夫人却还嫌少,喊了春华与许允袆来训话,没想那许允袆根本就不管容老夫人的身份,出言顶撞让她气成了这样。
可拿了这件事情前去镇国将军府闹似乎也不太好,一则春华现在正是镇国将军府的长媳,二来许允袆说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错处,本来就是容老夫人自己挑起的事儿,容老太爷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将这事情搁置下来,叮嘱主院的丫鬟们好生照顾着老夫人,他也已经是无能为力。
第二十六章
“嘉懋,我听着丫鬟婆子们传过来的话,似乎你祖母还想着要将淑华找回来哪。”相宜有些忧心忡忡:“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变故。”
嘉懋也是叹气:“那姓贾的与淑华的结局,竟是跟前世一样了,虽说不是吞金自杀,可毕竟是自杀的,还有淑华,也是送去碧云庵做姑子,以后少不得要跟四妹妹作对了。”他皱着眉头,心情十分复杂,自己不能跑到容老太爷面前将前世一一说尽,若是他真这样做了,容老太爷保准以为他是妖孽转世。
“不如咱们想个法子,给淑华做个媒人,将她嫁了便是,她自然就不会再去做姨娘了。”相宜心中有些恻然,虽然淑华做了不少坏事,可毕竟还是受她母亲影响,一个青春年少的姑娘,被关在那冷冷清清的庵堂一辈子,这也实在是一种残酷。
再说了,淑华的本性,有些像她爹娘,容三奶奶自尽了,那文班主被容府堵了嘴送去京兆尹大牢,捏了一个偷盗的罪名,当场就给乱棍打死,焉知淑华会不会记恨在心,以后寻过来报复呢。相宜心中有些忐忑,听说那文班主被装在袋子里头,在容府被打得半死不活送去京兆府的,然后在那边继续打,解开袋子的时候,全身似乎没有一块好肉,全被血浸着,暗红的浆子到处都是。
想到此处,相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承宣还没得一岁,怎么着也该给他积点德,自己改明日要去庙里上香,让和尚替那对死去的野鸳鸯念几日往生经,千万再莫要托生回来害人。
“相宜,你就是心肠好。”嘉懋摇了摇头:“我去试一试,帮淑华找一户稳当人家,打发点银子让她嫁人便是。唉,也不知道咱们这样做,好心会不会有好报。”
嘉懋心里头想着,既然相宜要做好事,自己便替她将这好事做到底,不如给淑华寻一户“合适”人家,让她彻底在那里死那份心思。他想了一个晚上,想来想去最终想出了个法子,搂住相宜安安心心的睡了一觉。
第二日,嘉懋便给尕拉尔写了一封信,请他给自己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女儿做媒:“要寻个能管住老婆的汉子,我那个远房的表妹心肠十分不好,总能做些不上道的事情闹得府上不得安宁,她们家准备要把她远远的嫁了,最好是一辈子不要回大周。”
尕拉尔收到嘉懋的信赶紧拿了给连翘去看,连翘见了便知道其间的意思:“我知道,世子夫人曾经给我写信过,这个姑娘实在是心肠坏。只不过坏人总有坏人磨,咱们好好的给她挑一门亲事。”
连翘细细盘查下来,终于得了一个好人选,在盛京城东边集市有个屠户,性子暴躁,又疑心重,媳妇跟旁的男人多说一句话,他那蒲扇大的巴掌就上了脸,去年他媳妇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去了,屠户一个人带孩子只觉得不方便,正是想寻个媳妇来主理后院。
听得王后要给他做媒,屠户感激涕零:“小的一定改过,好好待那位姑娘。”
连翘摆了摆手:“不用看我的面子,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到时候她若是做错了事情,你该罚的还是要罚,可不能放过她。”
那屠户有些莫名其妙,只不过既然连翘已经这样说了,他当然更是轻松,总不必顾忌是王后给他牵的红线,可以伸展手脚了。
嘉懋得了回信,拿着给相宜看了,两人都觉得满意,有个人能将淑华管住,她也不必再回大周来打扰旁人的生活,这可真是一举两得,谢天谢地。当下嘉懋便寻去了碧云庵,找到那庵主,给了她一笔银子,要将淑华领走。
庵主只觉有些莫名其妙,前几个月,长宁侯府送了人过来,还说要关她一辈子,别让她逃走了,怎么今日世子爷便亲自来接人了?这大户人家究竟是鬼扯脚的事情多,她也不好所多话,反正自己得了银子,有了实惠,这才是最最要紧的。
当下将淑华唤了出来:“文姑娘,有人接你出去。”
淑华已经被关在这碧云庵里足足有快五个月,听着说有人接她出去,又惊又喜,难道是容老夫人坚持,要接她回长宁府去吗?赶紧整整衣裳走了出来,见着是嘉懋,心中更是有几分肯定,赶忙装出一副眼泪汪汪的模样喊了一声:“大哥。”
嘉懋嫌恶的看了她一眼:“你别喊我大哥,咱们不是堂兄妹。”
“可是我母亲与你父亲,却是表兄妹。”淑华厚着脸皮坚持着:“我喊你大哥也没错。”她举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娇怯怯的站在那里:“可是祖母让你来接我回去的?”
嘉懋也不理睬她,朝旁边的方嫂点了点头:“方嫂,就拜托你与老卢了。”
方嫂干净利落答应了一声,伸手就将淑华拖住往外边走,淑华惊叫连连,不断挣扎,可哪里能强得过方嫂,才一阵子光景,就被方嫂塞到了马车里头,她与卢世飞两人赶着马车飞快的朝北边走了去。
自此,淑华再也没有在京城露过面。
容三奶奶死了,容三爷根本没有守孝,该喝的花酒还是喝,该捧的戏子还是捧,容老太爷见着他这般荒诞,实在怕有人拿了这事情去参奏他,心中寻思着,不如给他娶一房媳妇,也好收收他的心思。
可容三爷这身子有毛病,可不能委屈了人家高门贵女,只好将就着选了一户商户人家的女儿,而且是已经被休回了娘家的,据说是没有生育,被夫家嫌弃。
容老夫人哼了一声:“不下蛋的母鸡,为何还娶回来?”
容老太爷没有搭理她,自家的儿子是个怎么样的人,难道她便不知道,别说是配好人家的女儿,即便是配那些歪竹劣笋,指不定还配不上呢。
容三爷倒也不挑剔,听说那女人颇有几分姿色,当即便答应了下来。容府没有大操大办,三媒六聘差不多在半个月里头便全部送过,到了选好的日子,容三爷骑了马过去迎亲,将那新的容三奶奶迎了回来。
新奶奶姓金,闺名一个鑫,四个金字,可真是耀花了人的眼睛。
大红盖头一掀开,容三爷见着一张比画还要娇艳的脸孔,心中大喜,只是苦于不能行事,只能干望着不能尝那滋味。当晚用尽全力,一双手又抓又捏,嘴唇在她身上亲了个遍,到动情之处,那活计依旧是软哒哒的,只能用了角先生代劳,将那新妇也弄得尖叫连连。
等着静了下来,容三爷手中攥着那角先生,呼呼大睡,新妇却丝毫睡意全无。
她竟然嫁了这样一个人,年纪大不说,就连那方面都没能力!左右不过是撑着长宁侯府这块牌子,才能将她那爹娘给骗了,把她抬进了府中。
自己的命怎么就这样苦呢,新妇皱着眉头,眼泪珠子都要落了下来,她本来有个心上人,只可惜父母嫌弃人家穷,不肯将她嫁给他,结果强着将她嫁给另外一户商贾之家,没想到那夫君是个浪荡子,她嫁过去以后没少受气,索性提出和离,可那人却不肯这般轻易放过她,竟然扔了一张休书,说她无子,犯了七出之条。
她才成亲半年,哪里去得个儿子?忍气吞声得回来,心里头却还有一丝丝欢喜,既然自己已经被休,指不定就能嫁了心上那个人了,可没曾想回家不到两个月,爹娘又给她定了门亲事,还欢欢喜喜的告诉她:“女儿哟,你可真是有福气,要嫁去侯府了!”
没想到这就是为何侯府要聘她做媳妇的真相,是看着自己家里小门小户,不敢挑剔这个不中用的三爷罢?新妇揉着胸口,想到心上人得知自己要二嫁的时候那绝望的眼神。早知道爹娘是个糊涂的,也不知道帮她打听打听,自己还不如逃了出去呢。
只不过爹娘即便知道这容家三爷是个不中用的,恐怕也会逼着自己嫁罢——攀上了侯府,这般福气谁家能有?爹娘时时在她耳边这般说,两张老脸上皱褶一层又一层,分都分不开。
看起来,自己是要被关在这长宁侯府一辈子了,新妇没精打采的叹了一口气,睁着眼睛望着那对龙凤花烛,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新妇敬茶,众人都齐齐聚到了大堂,就连病重的容老夫人都被搀扶着出来,坐到了主座上头。
自己最疼爱的幺儿又成亲了,容老夫人心中欢喜,这病都好了三分,又来了精神,昨日还一个劲的抱怨成亲的排场小了,跟嘉懋成亲都不能比。容老太爷沉着一张脸,对她吼了一声:“你能不能闭嘴?”
容老夫人惊愕的张大了嘴,好半日说不出话来。搀扶着她的小霜看了一眼容老太爷,眼中露出了些许令人难解的神色来,容大奶奶在旁边瞧着,心中微微一笑,朝相宜使了个眼色,相宜心知肚明,瞥了那小霜一眼,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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