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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氏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烟秾
“人家开了铺子怎么能不想着发财,你这人也可真是糊涂了!”旁边的人嗤嗤的笑着:“不见京城那么多贵夫人都过来了?”
杨老夫人早就发了帖子给京城各府,凡属是有些身份的人家,都得了一张帖子。
素日杨老夫人的帖子可是难求的,接了帖子的人家,谁敢不来?都抢着过来捧场,唯恐杨老夫人没看到自己。杨老夫人剪过彩,这翠叶茶庄的门一开,那些贵人们都涌了进来,翠叶茶庄里准备的十多间茗茶之室登时就满座,再也进不了人。
杨老夫人带着相宜在各间茶室里转了一圈,向那些人介绍道:“这是我的一个小友,姓骆,初来乍到,大家多关照些她的生意。”
小友?在座的达官贵人们默默交换了一下眼神,哪里只是小友这般简单,杨老夫人肯出面亲自替她介绍,肯定是有些不同寻常的关系。众人再望向相宜,不由得暗地里喝了一声彩,这位骆小姐瞧着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可那神情气度却堪比那十七八岁的少女,落落大方,一点也不青涩。
她穿着淡绿色的春衫,身段窈窕,眉目姣好,站在那里就如春风里的一枝嫩绿,充满了活力与生机。众人看了看,心中暗道,这般花容月貌,却要抛头露面的来行商,真真是可惜了。从这气质来看,该是大户人家出身的,或许是家道中落,不得已才要出来行商谋生,也真是世事难测啊。
“老夫人,宫里的管事公公来了。”留在店铺里帮忙照看的管事妈妈跑了过来:“宫里的贵妃娘娘听说皇上新近得了好茶,特地问清楚了,让他来咱们茶庄买了去呢。”
相宜惊愕的看了杨老夫人一眼,贵妃娘娘?看起来宫里都知道这华阳春了。
杨老夫人携了相宜的手往外边走,朝她笑了笑:“这宫里是最没有秘密的地方,想做什么事情,若不遮掩些,不用一个时辰,宫里的人大多都知道了。这就是我不喜欢进宫的缘由,这皇宫瞧着光鲜,可里边却是污浊不堪,暗流激涌,一个人到了里边,难免就会被那暗流卷着进去,自己也成了暗流里的一个人,再也洗不干净了。”
“老夫人真是见多识广。”相宜由衷的说了一句,前世皇宫倾轧她记得清清楚楚,容妃娘娘做了皇后以后没一年,皇上便升天了,她就成了皇太后。
曾经听人说过,里边似乎有什么秘辛,只是大家都含糊其词,她也不知道里边究竟有什么名堂,可现在听着杨老夫人这般说,指不定前世容妃娘娘做下了什么手脚。
只不过这一世与前世完全不同了,到这个时候容妃还没登上皇后宝座,皇上身子看起来也十分康健,好像前世的一切似乎都不会发生,或许……相宜心中忽然一松,太后娘娘赐婚这件事情也不会发生了?
心里有隐隐约约的一丝欢喜,但旋即她又平静了下来,江陵容家还是嘉懋的祖母把持着中馈,孙子孙女们的亲事都拿捏在她手里,以容老夫人的那种性子,自己是绝不会被看入眼的。
自嘲的笑了笑,骆相宜,想这么多有的没的作甚,好好将茶庄经营下去才是你最需要关注的事情呢。
第二百章前尘牵绊知多少
柜台前边站着几个穿着深绿色常服的人,中间那位,穿的却是深蓝色的衣裳,似乎表明了他与旁人的身份有些不同。
见着杨老夫人带了相宜从后院走出来,那穿深蓝色衣裳的人赶着过来行了一礼:“福瑞公主安好。”
杨老夫人摆了摆手:“为何还喊我福瑞公主?我都已经自请去封号了,你们怎么就是没记性!朱公公,你是来买茶的?”
“是是是,贵妃娘娘得知京城新开了一家翠叶茶庄,里头有皇上都喜欢喝的茶,特地让我赶着买些回去哪。”那朱公公声音尖细,说起话来满脸都是谄媚的笑:“谁不知道杨老夫人的铺子里卖的全是好东西?”
“翠叶茶庄今日才开业,贵妃娘娘就知道了?她消息也真是灵通。”杨老夫人笑了笑:“皇上喜欢喝的茶,贵妃娘娘可不一定爱喝,还是拣了她喜欢的买些回去罢。”
“不不不,贵妃娘娘说了,她就想尝尝华阳春的味道,看看究竟为何这般得了皇上青眼,竟然亲自赐下墨宝给翠叶茶庄。”朱公公说得很慢,脸上的笑容也是慢慢的展开,一丝儿不早,也没有一分晚,恰到好处。
“既然贵妃娘娘非得要尝尝,那就卖些给她罢。”杨老夫人看了看相宜:“你这华阳春有多少存货?”
相宜见着杨老夫人眼中的一抹微光,心中即刻领悟到了她的意思:“这次一共送了三百斤上品进京,到时候挑一百斤送去宫里,只剩两百斤了。”
“那就卖半斤给贵妃娘娘罢。”杨老夫人扫了那朱公公一眼:“朱公公,不好意思了,这华阳春没有太多库存,只能给这么多。本是一千两银子一斤,看着贵妃娘娘的面子,就算九百两便是。”
朱公公脸上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笑着点头:“杨老夫人说多少便是多少。”
四百五十两银子换了一对琉璃罐子装的茶叶,这生意做得实在是轻松。相宜望着那几个摇摇摆摆走出去得内侍,有些莫名其妙:“老夫人,他们为什么要到宫外买茶?皇上不是点名要我送一百斤茶叶去宫里?难道贵妃娘娘都分不到?”
杨老夫人笑了笑:“她有闲钱,就让她花。”
荣贵妃一直矫情,总觉得皇上对杨老夫人特别好,心有不甘,凡是杨老夫人弄出些什么东西来,她都是花了大力气都要收了去揣摩一番,看看究竟哪些东西好在哪里,为何得了皇上喜欢。
她总以为杨老夫人玩了什么花样,皇上才会这般注意她,可她却不知道,皇上对杨老夫人的好,是源自心底里的那一份情感,那是一份淹没了三十年没有再说出来过的情感。
相宜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她只在惊叹杨老夫人的心狠手辣。
华阳春的上品,在华阳也就卖到一百两银子就顶天了,结果到了京城,杨老夫人张张嘴就给她涨了十倍的价格,这价格也真是吓人,相宜心里头想着,只有傻瓜才会花这么一大笔银子来买茶叶回去罢?
可事实证明,她错了。
京城里的贵人真多,而且是钱多人傻,翠叶茶庄开业第一日,生意好到差点将门挤破。
夸张到了什么程度?茶室里坐得满满得,外边铺子里头得座位上还坐着一大堆人,伸着脖子往后院看,只希望快些出来几个人,自己好替补上去。
原本杨老夫人答应带着宝清她们到外边去玩,但最后却不得不在翠叶茶庄消磨了一整日,就连午饭都是在风雅楼里用的。有几位贵夫人一直拉着杨老夫人闲话家常,杨老夫人抬头看着时辰快子时,可那几人都没回府的意思,索性让管事婆子去风雅楼订了座,引了那几人过去,总算是腾出了一间茶室出来。
相宜也跟着一道过去用饭,几位贵夫人先是夸赞了宝清宝琳一番,然后接着夸她:“一看骆小姐便是个机灵人,那双眼睛瞧着真是水灵,若是和我们家的莲儿站到一处,保准将她给比下去了。”
哪里当得起这夫人这般夸奖?相宜赶紧谦让:“夫人说得太过了些,相宜都快要飘到天上去了,哪有这么好?我若是与小姐站到一处,只怕是半分颜色都不见了呢。”
旁边有夫人嗤嗤的笑:“薛夫人,你那长女实在生得是好,就连容妃娘娘见了都赞,说她温柔敦厚,又贤淑婉婉,又何必如此谦虚?”
薛夫人?相宜心中一咯噔,方才她说自己女儿名唤莲儿,她那女儿,莫非就是……她?
忽然间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又上来了,前世的事情,今生难道又要重来一遍?前世容太后见过薛莲清,说她温柔敦厚,贤淑婉婉,特地下旨赐婚于长宁侯府的长公子容嘉懋。
这事情她记得很深,那时候继母特地喊了她去前堂,眼睛斜视着她,笑得格外舒畅:“你还在等那容大少爷来求亲?真是癞□□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人家可是长宁侯府的长公子,怎么会来娶广陵破落户的女儿!”
她默默低头听着继母的嘲弄,心中有一丝丝期待,嘉懋,或许还是会来广陵找她的,即便杨老夫人已经去了京城,他也会来找自己说说他们的将来。他送给自己的七彩琉璃簪子还在,那是他的心意,相看以后送簪子,那便是男方认定了这件亲事,就等着媒人登门了。
“瞧你那样子,难道还不服气?你以为容大少爷会登门求婚不成?”继母的声音就如锯木一般划拉着她的心口,生生的疼:“容家现在可是长宁侯府了,太后娘娘亲自过问了容大少爷的亲事,最近京城里传来消息……”
她猛的抬头,就见继母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都说太后娘娘传了几家贵女觐见,挑中了兵部尚书薛大人的长孙女,名唤薛莲清,说她温柔敦厚,贤淑婉婉,特地下旨赐婚给自己的侄孙容嘉懋。”
记忆就如那潮水,席卷而来,又飞快退去,抬起头来时,几位贵夫人正在与杨老夫人说笑,根本再无人理睬她。
宝清瞧着相宜似乎有些失神,伸手拉住她,轻声在她耳畔道:“宜姐姐,没事儿,她们长辈肯定不会与咱们做小辈的多说什么,咱们自己玩自己的,别与她们说多话,有时候说多了指不定哪里就得罪了她们呢。”
宝琳挽住她的手:“宜姐姐,咱们去外边听曹大家弹琵琶。”
风雅楼的正中央搭了个台子,上边放着古琴琵琶之类的乐器,每日都有乐坊里的大家在这里登台奏乐,就如翠叶茶庄也请了大家们过来演奏一般。相宜往台下看过去,就见鲜红的毡毯上坐着一位四十余岁的女子,怀里抱着一面琵琶。
那女子虽然已不是二八芳华,可风韵犹存,眼波一转,依旧有滟滟的妩媚从那波光里延展出来,让人看了有说不出的舒服。她的十只手指就如笋尖般白嫩,才拨动了两下琴弦,那曲调似乎就已经沁入了人的五脏六腑,有如清泉涓涓,十分受用。
“这才是造诣。”宝琳赞叹了一声:“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是有人竞相请她登台,这份功力不可小觑。”
宝清惋惜的摇了摇头:“可是这么大年纪还要出来求营生,怪可怜的。”
“自己吃自己一口饭,不偷不抢,还能名满京城,我也不觉得她有什么可怜的,或许她就乐在其中呢。”宝琳望着台上那神色专注的妇人,她的手指拨动得很快,那几根琴弦似乎被她轮了起来,刮刮擦擦的蹦出了几声,刚烈得犹如见着沙场上得厮杀一般。
“十面埋伏。”相宜听出了那曲子来,不仅也心生敬佩:“能将这曲子弹得这般好,也是她得功夫,琳妹妹说得没错,她自己吃自己一口饭,不偷不抢,还名满京城,也该是活出了自己的一番风采来了。”
相宜低头看着那红衣妇人,她的笑容虽然有些俗艳,可却将她内心的那种满足提现得淋漓尽致。她得手抓住走廊的阑干,静静的看了一阵子,那份心慌气闷忽然就散了,今生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一份事做,又何必再去计较那些!
容妃娘娘赐婚不赐婚,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嘉懋娶了薛莲清,她还是骆相宜,她不会变成一个低贱的姨娘,她要扬眉吐气的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遇着合适的良人便嫁了,两人和和睦睦的过一辈子,这样也好。
与其那般牵肠挂肚低声下气的过日子,不如自己活得自在,就如这位曹大家——前世的曹大家没有成亲,收养了个女儿,将自己的一手琵琶绝技悉数传给了她,替她觅了一门好亲事,女婿是招赘的,她的日子过得顺心顺意。
回头瞥了一眼雅间里的几位贵夫人,相宜轻轻笑了笑,虽然她们穿得光鲜,身上戴满了首饰,可却不见得日子过得舒服呢,指不定心里正在烦着家里姨娘小妾的事情,还在看着庶子庶女们不顺眼,可在外边还是要装出一副笑容满脸,实在也是为难。
自己要做一个像杨老夫人那般的女人,这是她今生要为之奋斗的目标,相宜暗自下定了决心,翠叶茶庄才是她最重要的东西,其余的,都不重要了。





骆氏女 86|不要脸没
相宜惊叫了一声,飞快的站了起来,顺手从笸箩里抄起了一把剪刀。
她倒退两步走到了床边,伸手将床上那件哆罗呢斗篷抱了起来,警惕的望着骆大奶奶:“母亲今日来我这里,是为了什么事情?”
骆大奶奶见着相宜怀里的一抹青莲色,脸上露出了一种鄙夷的笑容:“你将那斗篷抱那般紧作甚?没见过金贵东西,只将这个当宝贝了,这般抱着不撒手,旁人还以为是金子做的衣裳呐。”
“母亲出身富贵人家,自然不觉得这斗篷金贵。”相宜朝骆大奶奶笑了笑:“我是没见过世面,眼皮子浅,母亲莫要生气。”
骆大奶奶心里头一咯噔,这小继女说出来的话很是软,可却将她堵得说不出话来,她分明是来抢夺这斗篷的,可面前这丫头夸她出身好,不会将这斗篷看在眼里,那她还怎么动手?
骆相钰从骆大奶奶身后探出头来:“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接嘉懋哥哥送你的斗篷,若是我,便是冻死也不会要。”
骆相珲也粗着声音道:“母亲说过了,这件哆罗呢斗篷要拿了给我穿的,你别抱着了,赶紧送过来!”
骆大奶奶的脸上红了红,珲儿怎么能这般实打实的说呢?她讪讪的看了骆相宜一眼,声音里有些尴尬:“相宜,你穿这衣裳不合适,瞧着款式颜色,哪里是女子穿的?你不如将这斗篷给了你弟弟穿罢。”
她自己不是没有银子,舍不得花银子买了哆罗呢给骆相珲做斗篷,却一心想从她这里抠出一件斗篷出来。相宜摇了摇头,声音里全是坚定:“母亲,嘉懋哥哥说了送给我,这斗篷就是我的,即便我不适合穿着斗篷,我却依旧不愿意将它给了旁人。”
“你不要不知好歹!”骆大奶奶登时变了脸色,自己不过好言好语的与她说了几句话,她便得意成了这模样,还真以为自己要让着她不成?骆大奶奶瞅了一眼身边的玲珑与黄妈妈几个下人:“还不快些过去抢了来?”
翠芝惊叫了一声,赶紧走到相宜面前,用手将她拦在了身后:“大奶奶,我们家姑娘衣裳单薄,好不容易得了件好一点的斗篷,你就让她留着罢。”
骆大奶奶嘴角噙着冷笑:“一个丫鬟也敢来跟我顶嘴?黄妈妈,先掌她嘴。”
玲珑还记着相宜让翠芝掌她嘴的仇,听着骆大奶奶这般说,赶紧冲了过来,伸手就给了翠芝一个巴掌:“竟然敢给奶奶顶嘴!”
翠芝捂住了脸,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片,但她没有退缩,依旧挡在了相宜前边,心里头想着刘妈妈在外边应该听着了动静,会去向老夫人禀报,自己拖得一时是一时,怎么着也该将姑娘保护好才是。
黄妈妈站在另一侧,伸手扇了过来,翠芝晃了晃头,想要避开那一巴掌,这边玲珑的手掌又带着风响到了面前。
“都给我住手!”相宜怒喝了一声,真不习惯自己才是这样一副小小的身子,只能藏在翠芝身后仰望着她们殴打翠芝。她忍无可忍,举着哆罗呢斗篷便闪了出来,一手操起剪刀,猛的朝那斗篷剪了下去。
骆大奶奶吃了一惊:“赶紧拦住她!”哆罗呢这般金贵,这骆相宜竟然将它当破布一样在绞,真真是暴殄天物。
相宜冷笑了一声:“拦我作甚,我在剪我自己的东西,你们管得着?”
她已经将斗篷剪破了一个小口子,将剪刀扔下,两只手用力一撕,就听“刺啦”的一声脆响,那斗篷便已经被撕开了很大一个口子,就如饥饿的人张大了嘴巴在呼喊。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玲珑与黄妈妈瞧着那破烂的哆罗呢斗篷,呆呆的站在那里,也顾不得上去扇翠芝的巴掌,而骆大奶奶的脸上更是青一块白一块,望着那撕烂的斗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了不将斗篷给珲儿,她竟然将斗篷给毁了!这、这、这……骆大奶奶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望着站在墙角的相宜,那一双眉毛倔强的挑起,就如两座小山一般,眼睛里有着愤怒的火焰,毫不畏惧的盯着她。
翠芝一把叫相宜抱住,心疼得呜呜咽咽起来:“姑娘,这可怎么好呢?这好好的斗篷,就给撕坏了!”
相宜能感觉到冰凉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又从脸颊滚落,慢慢的滴进了自己的脖子,她举起了手中的剪刀,朝骆大奶奶笑了笑:“谁要是过来,我就拿剪刀扎他,可别怪我没有先说明白。”
银色的剪刀在她的手中,与她白玉般的肌肤相互辉映,发出一点冷冷的光。骆大奶奶吞了下口水,有几分犹豫,她身后的骆相钰与骆相珲明显便输了胆子,两人不住的望门口退了去:“母亲,咱们回去罢,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究竟在这里闹什么!”门外响起骆老夫人的恼怒声音,相宜绷紧的身子瞬间便软了下来,看来昨晚自己与骆老夫人说过的话还是有些作用,骆老夫人对她还是有几分关心,不似以前那般不闻不问,竟然赶了过来。
骆大奶奶听到了骆老夫人的声音,也吃了一惊,脸上一红,转过身来见着骆老夫人不虞的脸色,低声说了一句:“母亲,相宜顶撞于我,媳妇正在教她如何做人。”
翠芝“扑通”一声朝骆老夫人跪了下来:“老夫人,老夫人……”才喊了两声,翠芝的眼泪便簌簌的掉了下来,她从相宜手中拿过了那件斗篷,将那坏了的口子拿给骆老夫人瞧:“我们家姑娘身子弱,衣裳又单薄,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件好些的衣裳,可大奶奶一定要她交了出来,我们家姑娘不答应,她便派了玲珑与黄妈妈过来抢夺……”
玲珑与黄妈妈听着翠芝在控诉她们,当即便慌了神:“老夫人,我们只是奉了大奶奶的命令掌翠芝的嘴罢了,还没去抢那斗篷呐。”
骆老夫人见着屋子里边一片混乱,相宜靠着墙站着,脸上全是眼泪,翠芝手中的那件斗篷坏了个大口子,瞧着便是没法子再穿出去了,她不高兴的朝骆大奶奶望了一眼:“不过是件哆罗呢的斗篷罢了,你想给珲儿添置一件,就自己拿了银子做一件便是,何必总在想着打这件斗篷的主意?”
骆大奶奶低声咕哝了一句:“这哆罗呢,可要一百多金一匹,贵得很!再说了,今年冬天都快完了,哪里还有必要再去做?”这四时衣裳不该是公中添置?自己都给了十多个铺子让骆老夫人吃利息,她却舍不得给自己的珲儿多做件哆罗呢斗篷,反倒是要自己出银子去做,这究竟是什么理儿?
这老大媳妇怎么越来越抠门了,一百多金一匹,给骆相珲做个斗篷,不过四五尺布,也不过十两金子罢了,她这点金子都拿不出来了?看着翠芝手中的那件斗篷,骆老夫人就只觉得碍眼,好好的斗篷就这样给剪坏了,宜丫头也实在下得了手去。
“老大媳妇,赶紧带着钰丫头与珲哥儿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骆老夫人瞧了瞧窗户外边,人影绰绰,还不知道有多少下人跑过来看热闹了呢:“为了一件斗篷,惹出这么多事情来,这又何苦?”
骆大奶奶呐呐的应了一声,带着骆相钰与骆相珲就往回走,心里头原本有些不舒畅,可后来一想着那骆相宜也没得斗篷好穿了,又觉得很是高兴,笑眯眯的拉着儿女的手走出了梅园,骆大奶奶笑着对骆相珲道:“母亲让下人给你放爆仗玩,怎么样?”
骆相珲眼睛一亮:“好哇好哇,母亲真好!”
骆相钰拍了拍手:“哼,咱们高兴去,让那骆相宜一个人到屋子里头哭去!”
噼里啪啦的响声在外边响起,中间还掺杂着很大的炸裂之声。相宜低头站在骆老夫人面前,听着她好一顿训斥:“宜丫头,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莫说是这金贵东西,即便是寻常物事,也不该随意毁坏,你如何能只为了争一口气,就这般将东西不当一回事?”
相宜垂手低头,恭恭敬敬回答:“祖母教训得是,相宜知错了。”
骆老夫人又劈头盖脸将相宜说了一通,到了最后,见着相宜面前的地上已经有湿漉漉一块印记,知道是她掉了不少泪水,心中也是一软:“宜丫头,你莫要哭,初六绣坊开了门,我便让人给你来量身,赶着做一件斗篷出来。”
翠芝在旁边听了眼睛一亮,赶紧替相宜行礼:“多谢老夫人。”
相宜的手紧紧的握住哆罗呢斗篷,眼泪珠子不住的落了下来,她并不是被骆老夫人说得感动了,只是在心疼这件斗篷。
原以为她会毫不犹豫的拿着剪刀将这斗篷剪破,就如割断了她与嘉懋之间的联系一般。可是,到了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这般舍不得,抱着这斗篷,仿佛就触到了嘉懋温柔的目光,随便戳上一戳,点上一点,一颗心便痛得无法形容,简直没法子呼吸了一般。
相宜惊叫了一声,飞快的站了起来,顺手从笸箩里抄起了一把剪刀。
她倒退两步走到了床边,伸手将床上那件哆罗呢斗篷抱了起来,警惕的望着骆大奶奶:“母亲今日来我这里,是为了什么事情?”
骆大奶奶见着相宜怀里的一抹青莲色,脸上露出了一种鄙夷的笑容:“你将那斗篷抱那般紧作甚?没见过金贵东西,只将这个当宝贝了,这般抱着不撒手,旁人还以为是金子做的衣裳呐。”
“母亲出身富贵人家,自然不觉得这斗篷金贵。”相宜朝骆大奶奶笑了笑:“我是没见过世面,眼皮子浅,母亲莫要生气。”
骆大奶奶心里头一咯噔,这小继女说出来的话很是软,可却将她堵得说不出话来,她分明是来抢夺这斗篷的,可面前这丫头夸她出身好,不会将这斗篷看在眼里,那她还怎么动手?
骆相钰从骆大奶奶身后探出头来:“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接嘉懋哥哥送你的斗篷,若是我,便是冻死也不会要。”
骆相珲也粗着声音道:“母亲说过了,这件哆罗呢斗篷要拿了给我穿的,你别抱着了,赶紧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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