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拖油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八爷党
好容易过五关斩六将,进了上房正院儿,便有尤家本族的男丁上前寒暄。宁国府前来催妆的爷儿们们见了,笑问方才在门上刁难众人的主意是谁出的,“好新鲜的花样儿,别家断断没有的。”
又有一人笑道:“你们家也忒刁钻古怪了些。今日催妆便是如此,待后儿过来迎亲,还不知道要怎么刁难我们呢。这可了得?咱们私下商量一下,你们透漏些口风儿,也好叫我们有些准备的。”
说着,便有塞了好几封红包儿过去。
尤家本族的男丁们见了,便笑言道:“这与我们都不相干。全都是我们家三姑娘捣的鬼。你们别瞧她年纪小,行事却比大人还老道些。今日且不过是庐山一面而已,待到后日迎亲之时,你们才知道更厉害的。也叫你们知道知道,我们尤家的姑娘不好娶。”
宁国府的爷儿们听了,不觉更加好奇。忙向众人打听这三姑娘的来历。便有嘴快舌轻的尤家族人趁势说了,直叫贾家族人啧啧称奇。更有轻浮子弟询问这三姐儿长得可标致不标致。
尤家本宅当差的下人们瞧着不像,忙开口笑道:“几位爷可留些口德罢。我们家三姑娘今年左不过十岁大小,况且又是深宅女眷,哪里经得起爷儿们如此议论。”
其中更有尤家总管潘佑梁看不得尤家本族的那些人如此行事,趁着迎亲之人不注意,少不得话中带刺的敲打那位尤家本族的爷儿们道:“三爷如此议论三姑娘,也不怕陈大人知道了,寻你登门说话儿?”
尤家众人深知陈家护短的秉性,闻听此言,不觉心下一凛,再不敢多嘴多舌。
贾家众人见了,也觉得有些没意思。忙簇拥着贾珍前去拜见尤老太太、尤子玉、陈珪等人。尤老太太与尤子玉喜得贵婿,早已乐得不知如何是好。只一味奉承姑爷一表人才,人品贵重。倒是陈珪还端着自己是娘家舅舅的款儿,说了些“佳偶天成,举案齐眉,但请姑爷好生照料大姑娘”的话。
贾珍深知陈珪乃圣人与太子殿下跟前儿的红人,况且才从江南办差归来,余威正盛。自忖同陈珪这样的人论亲家,倒比同尤子玉这样意欲攀附他的人论亲家更有体面。便也耐着性子同陈珪和颜悦色的寒暄了一回。
彼时早有潘佑梁向尤老太太并尤子玉呈上宁国府催妆之礼。长长的礼单看得尤家母子赞不绝口,毕竟宁国府如此看重大姑娘,尤家也是面上有光。
却不知道宁国府早先预备好的催妆礼原没有这么多,还是听闻陈珪回京叙职,且得圣人与太子殿下交口称赞的消息后,才临时加了一倍。
一时里间儿的女眷们也都知道了宁国府的催妆之礼。不觉越发的羡慕。口内只向大姑娘道喜。听得大姑娘愈发娇羞的垂下臻首,摆弄着衣带不言不语。
当中便有人向二姐儿、三姐儿笑言道:“你们家大姑娘是命格儿好,福缘深厚,所以才能在闺阁里蹉跎了这么些年,因缘际会的嫁到国公府里当夫人。如今大姑娘的婚事是定了,再过两年便是二姑娘了。也不知道二姑娘的福分如何,姻缘在何处。我瞧着二姑娘如此温柔标致,将来必定也能得一贵婿。”
话音未落,便有一人凑趣说道:“哪儿是什么贵婿啊,姐姐想是不知道罢。我听说二姑娘的婚事早已定下了。原是什么指腹为婚,定的人家儿乃是尤家太太先夫家的世交。好像是替圣人经管皇庄的。不料去年遭了官司,没了差事。如今也只是白身罢了。”
先头儿那人听了,故作遗憾的笑道:“哎呦呦,这可真是不同人不同命啊!二姑娘这么好的相貌人品,那些个白身怎么堪配得。依我说啊,大姑娘如今都嫁到宁国府当国公夫人了,二姑娘不说嫁进公府罢,怎么也该嫁进侯门才是。如若不然,到时候嫁了人,怎么好意思上门攀亲论戚的……”
尤二姐儿虽然性情和顺,但也并非是没有脾气的泥人儿。闻听二人竟然借着婚姻之事如此奚落她,早已坐不住的想要离开。却被一旁的尤三姐儿死死拽住了不让她起身。
尤三姐儿早在那两人一搭一唱的说闲话儿时,便向大姑娘悄声打探这两人是谁。大姑娘双眉紧蹙的细细打量一回,方才向尤三姐儿耳语道:“便是三叔祖母的一双孙女儿了。”
尤三姐儿猛地闻听大姑娘如此说,还没反应过来。又搜肠刮肚的想了半日,方才想起那个“三叔祖母”所谓何人——不过是前些年误会陈氏向陈珪献复式记账法,便领着一大帮人过来兴师问罪,反被陈氏三言两语震慑住的尤家老婶子姜氏罢了。
尤三姐儿心下嗤笑——没想到这还是新仇旧恨,少不得开口说道:“我还在想这是谁家的姑娘,还没出阁就嫁啊娶啊的挂在嘴上说个没完。却原来是三叔祖家的两位堂姐。两位堂姐‘童言无忌’,‘性情率直’,果然不负家学渊源呐。”
尤三姐儿一席话音儿未落,里间儿陪坐的女眷们早有掌不住的笑出声来。那两位尤家堂姑娘闻听众人窃笑声,不觉通红了脸面,指着尤三姐儿说道:“你、你居然——”
“我怎么了?”尤三姐儿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伸手抚了抚袖子口儿上的小细褶,笑眯眯说道:“难道两位堂姐不是童言无忌,说话不经大脑。而是蓄意而为?大喜的日子偏找不自在?”
说罢,尤三姐儿便向蓁儿和蔚儿使了个眼色,故意说道:“去,到上房请老太太过来。再到偏厅去请族中的几位老祖母过来。我倒是想问问,这是谁家的规矩,谁家的主意,大喜的日子来排揎我们?”
里间儿陪坐的众女眷们原还坐在一旁看笑话儿,眼见尤三姐儿如此气怒,也都坐不住了。忙起身笑劝尤三姐儿息事宁人,因又说道:“这可是大姑娘的好日子,倘或闹开了叫宁国府看了笑话,可怎么是好?”
尤三姐儿便冷笑道:“我凭什么要息事宁人?我也犯不着息事宁人。她们惹事的都不怕把事儿闹大了,我一个被人欺负的,还怕找不着人给我们做主不成?既闹开了也好,也叫大家都来评一评理。大喜的日子不说些好听话吉利话,反倒阴阳怪气的踩起人来。什么意思?”
众人见三姐儿气的厉害,少不得百般的劝。那两个说闲话儿的姑娘见了,口内也说道:“……三姑娘也太肯生气了。我们原也没说什么,不过是些大实话罢了。这也都是为了你们姐妹们好,替你们姐妹好生可惜的。你们听不得,便不听也罢了。何苦在大姑娘的好日子里闹出这些不堪的事儿来。倘或叫宁国府的人知道了,难道有你们的好处?还是说你们姐妹原也嫉恨大姑娘福气好,能够嫁到宁国府去,所以认真拆大姑娘的台?”
一席话落,尤三姐儿还没开口,只听大姑娘笑言道:“这话可真是奇了。原来两位妹妹口口声声拿着二妹妹的婚事说嘴,倒是为了二妹妹好。只可惜我呆呆笨笨的,倒是没听明白。”
说罢,又笑向三姑娘道:“妹妹向来伶俐,可听明白了?”
尤三姐儿冷笑道:“怎么没听明白。不过是有些黑心烂肺的人,面上老实心里藏奸,原是瞧不得咱们好儿,偏又眼红咱们家的势利,打着亲戚的名分,只行结仇的事儿。欺负大姐姐是个面慈心软的人,便是心下明白,面儿上倒不好同这些人认真计较,少不得吃亏忍了。只可惜她们算准了姐姐的贤惠温婉,却少算了我这刁钻刻薄。索性由我撕罗开了,大家今后都清静!”
一席话落,更是站起身来,不依不饶的便要向上房去。
吓得众女眷们忙拦住了。眼见尤三姐儿脸酸性子烈,竟然是说翻脸就翻脸的主儿。众人倒不好再劝,只得推着尤家三房的那两位堂姑娘道:“都是你们惹得祸。大喜的日子偏说这些有的没的,什么意思。还不快向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赔不是。只说你们原不是故意的。”
尤家三房的两个姐儿原不过是心下寒酸,忍不住讥讽几句。哪里想到尤三姐儿竟是个不分轻重一点就着的爆炭。登时也都慌了。又见众人都劝她们赔不是,虽然脸上过不去,到底怕尤三姐儿不依不饶的告到前面去。也只好忍辱带羞的道了歉。
尤三姐儿也没想着真闹到前头儿去,不过是以此威胁二人向尤二姐儿道歉罢了。眼见二人服软,便也不再张罗着要去上房,仍旧站在原地看着尤二姐儿。
尤二姐儿听了那两人阴阳怪气的一番挤兑,心下气愤非常。自觉没有面子再呆下去的。却不曾想那二人竟被尤三姐儿几句话逼得向她道了歉,且又百般的赔不是。也就不好即刻就走了。只得继续坐了回去。
尤三姐儿见状,便也坐回大姑娘身旁仍旧陪着她说话儿。一场风波骤然停歇。众女眷们也是大松了一口气。因说道:“哎呦呦,今儿这一遭,可是惊出了我们一身的冷汗呐。却没想到三姑娘小小年纪,脾气却是不小。”
大姑娘听了这话,笑言说道:“三妹妹为人处世,向来恩怨分明。她不招人,却也容不得旁人欺负她的。”
一句话云淡风轻,却将此事轻巧的定了性。众女眷们不觉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红楼之拖油瓶 第八十九章
尤三姐儿与尤家三房两位姑娘的口角之争并未惊动上房。里间儿陪坐的众女眷们见状,也都笑着粉饰太平,寒暄些吉祥趣事。忽而闻得外头炮竹爆响,鼓乐齐鸣,众人都齐声笑道:“这是催妆队伍抬嫁妆还家了。”
大姑娘闻听此言,不觉羞得垂下臻首,面色绯红。众人见状,少不得又是一阵凑趣嬉笑,当中便有已经嫁了人的年轻媳妇子笑言说道:“哎呦呦,这会子就害羞了,等到后儿正日子入洞房,可怎么好呢?”
一句话未落,众人都掌不住笑了。也有面子薄的未嫁姑娘们忍不住满面娇羞的握起脸来轻啐出声。那先头儿打趣的年轻媳妇子见了,越发兴头儿的调笑开来……
这一日的热闹喧嚣自不必多说。只说九月初六乃是大姑娘成婚的正日子。是日一早,大姑娘早早便起来梳妆打扮。二姐儿、三姐儿因与大姑娘的交情好,便也早早的起来陪着。
但见请来梳妆的全福太太满面堆笑的在大姑娘的脸上抹抹画画,大姑娘已经紧张的一方手帕子都要绞烂了。尤三姐儿见了,少不得又是一阵调笑打趣,弄的大姑娘愈发的忐忑难安。
正嬉闹时,陡然闻听蓁儿进来回话儿,只说宁国府的迎亲队伍已经到满口了。
尤三姐儿闻言,倒是兴头的一蹦三尺高,忙的起身说道:“这么早就到了?可见咱们这位大姐夫还算是个用心的人。只是到得早了也没有用,快快去吩咐门上的人,务必把人给我拦住了。不到吉时,不准放进来。”
蓁儿闻言,忍笑应是。一时去了,果然将尤三姐儿的吩咐细细说明,那门上堵门的本家爷儿们并小子们也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年纪,正值爱说爱闹爱起哄的时节,闻听此言,少不得轰然应是。
外头迎亲的贾家众人见了,也都知道此乃题中应有之意。全都哄笑捧场的顺着门缝塞红包,软语利诱的哄着众人开门。更有一干轻浮爱闹的小子们暗搓搓的记下了尤家门房为难人的步骤,准备等到自家姑娘们嫁人时,也这么为难新姑爷。
两方人马簇拥在门前嬉闹对峙了一会子,陈桡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又笑着索要了一回红包,这才命堵门的小厮们抽了门栓。霎时间守在门外的迎亲队伍蜂拥而进,大家彼此相互寒暄了几句,簇拥着进了尤老太太的上房。
贾珍乃命人奉上正三品的凤冠霞帔,由全福太太亲手接过送进里间儿。贾珍等人在外头,隔窗念了好几首催妆诗。全福太太见状,因笑道:“吉时快到了,大姑娘且更衣罢。”
大姑娘闻言,羞涩的点了点头。刚要起身,便被尤三姐儿按住了肩膀,笑言道:“急什么,这不是还没到时辰么。好歹也得等我们大姐姐出几道题目,为难为难大姐夫才是。”
说罢,乃命人送纸笔来,且叫大姑娘出几道题目。大姑娘才学平常,不过略出一题应景儿罢了。
尤三姐儿见状,只觉得太不尽兴,少不得撸胳膊挽袖子的亲自上阵——好在她还记着贾府爷儿们于诗书上并不精通,因而并没有在此一道上为难人。不过略出了几道后世耳熟能详的急转弯题目,改头换面的写将出来。饶是如此,仍旧磨缠的贾家众人挠头不迭。当中便有人笑向贾珍道:“好个刁钻的小姑子,今后可够你受得了。”
贾珍闻言莞尔。因知道出题的乃是陈子璋最喜欢的尤家三姑娘,也不以为意。只好拱着手讨饶,又命人奉上丰厚的红包。
里间儿女眷们见了,这才同意叫大姑娘穿戴更衣。一时换好了凤冠霞帔,站在妆镜前。众人少不得眼前一亮。盖因大姑娘长得虽不比二姐儿标致,三姐儿明艳,但其胜在容貌端庄,气质沉稳。这会子按品服妆扮了,更是显出七分雍容气派来。
众人见此形状,少不得交口称赞。一时由全福太太替大姑娘盖上了红盖头,银瓶儿银碟儿两个贴身大丫头扶着出门拜别尤老太太、尤子玉并陈氏夫妇,便被陈桡背着上了花轿。
其后如何到了宁国府,如何拜天地父母,如何入洞房,尤家这厢自然不能亲眼所见。尤老太太与尤子玉、陈氏还得忙着张罗喜宴,款待宾客堂客。闹吵吵又是一个白日且不必细说。
只说至晚客散时,尤家上上下下皆神疲力倦,只不过在尤老太太上房略坐了一会子,便各自散了回房歇息。
次日一早,梳洗毕,至老太太上房请安。虽然今日并无要事,然尤家上下还得预备明日回门之事,陈氏身为当家主母,仍旧操劳整日并不得闲儿。
至晌午用膳时,尤老太太忽的想起一件事儿来,不觉笑问陈氏道:“前些日子意欲借着大丫头的婚事上门闹事的吴家,你说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将他们全绑了送进荒山林子里去净饿上几日,只叫他们再不敢登尤家的门儿。到如今可都放了?”
陈氏闻言,不觉怔愣了半日。旋即回过神来,少不得捧腹大笑道:“哎呦我的老太太,我前儿那些话不过是玩笑话。哪里真能那么做呀。别说大喜的日子不好触霉头,便不为着这些,人家是好心好意上门添妆来的,况且又是大姑娘的嫡亲外家——咱们就是不看僧面,也得照顾着大姑娘的颜面,哪能说捆就捆了呢。”
“……再说咱们要是当真不分青红皂白的捆了人扔到荒山野岭去。那吴家人岂能善罢甘休?到时候别说安生的办完大姑娘的婚事了,只怕他们当真能做出上门闹事的举动来?倘或因此传将出去了,外人也会说是咱们的不是。到时候可真就是满长安的人看咱们尤家的笑话了。”
尤子玉闻听陈氏如此说,少不得感兴趣的问道:“既是这么说,那你倒是说说,你究竟是如何应对的,怎地他们这几日竟真的消停下来了?”
陈氏闻言,不以为然的笑道:“这不值什么。我不过是打发了潘佑梁同他们说了几句话,提醒他们当日因着吴氏去了他们家登门讨嫁妆一事,两家闹得颇不愉快。不说老死不相往来罢,这几年也是着实没有走动的。大姑娘也因此颇有芥蒂。我是好心提点,生怕他们此时贸贸然登门,不但不能起到攀亲论戚的效果,反而激起了大姑娘的反感,以为他们是来闹事的。到时候事情可就不好回转了。因此我便请他们将添妆留下来,由我放到大姑娘的嫁妆里,先随着嫁妆抬到宁国府去。等到了三日回门的时候,我再寻个空儿同大姑娘细细说明……这事情总得慢慢来不是?总不能他们说断绝往来就断绝往来,说要攀亲论戚就攀亲论戚罢?大姑娘虽是慈悲心肠和软人儿,但也不是泥捏的菩萨,哪能一点儿心气儿都没有。他们听了我的话,也觉着我的话有道理。所以便留下了添妆之礼,还对我感恩戴谢的走了……”
陈氏洛里啰嗦的说了这一番话,因又笑道:“还好老太太今儿提醒了我几句。要不然我可真把这事儿给忘了。到时候过了三朝回门,又不知道大姑娘多早晚才能回来,倘若吴家此时来人,我可怎么回复的好呢?”
尤老太太闻听陈氏这一篇话,心下便有些大不自在。因说道:“这么说你那日都是哄我的话了?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亏我还那么信你。”
陈氏听了这话,忙开口笑道:“哎呦我的老太太?岂不闻古人有一句话,叫做预先取之必先予之。咱们不喜吴家的为人,倒也不必白白的送了把柄与人拿捏。老太太您想想,如今吴家的人是眼红大姑娘嫁进了宁国府,想要攀亲论戚的。可这攀亲论戚,怎么也绕不过咱们尤家去。咱们何不先做出一副大度的模样儿,只等着吴家登门赔罪,伏低做小,到时候老太太想怎么拿捏吴家,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何必当着众人的面儿闹得那么厉害。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大姑娘才嫁到宁国府去,正是立威立德的紧要关头。咱们身为娘家的,可不好替大姑娘添乱呐。”
尤老太太闻听陈氏的辩白,不觉沉吟思索。
陈氏见状,继续笑道:“老太太再想想。因着前些年吴家过来争嫁妆的事儿,大姑娘对吴家可是心存芥蒂的。现如今两家还没往来,大姑娘自然都不理论。可吴家与大姑娘好歹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亲情。上有嫡亲的外祖父外祖母健在,只要吴家先做出悔不当初的模样儿来,大姑娘那么个慈软人儿,当真就能恨到老死不相往来?到时候不论大姑娘是因着情谊,还是碍着名声,都不会认真断了与吴家的关系。如果咱们尤家只一味的同吴家作对,到时候岂不是要陷入被动。还不如趁着此次机会,故作大方的先退一步。我再叫人将吴家贪慕虚荣恬不知耻的丑事满长安的宣扬开来。届时理亏的可就不是咱们尤家了。到时候吴家要是再不识趣,咱们尤家只要随意抓个把柄,再次撕罗开来,即便再闹个老死不相往来,难道外人还能说是咱们尤家的不是?恐怕都会说是吴家人秉性难移,不堪为姻亲嫡长罢了。”
尤氏母子闻言,不觉恍然大悟。尤老太太这才拉着陈氏的手儿,满面堆笑的说道:“还是媳妇儿的脑袋聪明。我就没有想到这些个弯弯绕。”
一句话落,仍是满面顾虑的问道:“只是到时候,倘若吴家不肯同咱们撕破脸,那可怎么办呢?”
尤老太太因着前番讨嫁妆一事,着实腻歪了吴家,何况自从吴家老太爷去了之后,吴家早已不如当年之盛,尤老太太深怕吴家因此攀附了自家与宁国府,恨不得立刻同他们断了关系才好。
陈氏闻言,好整以暇的喝了一碗汤,口内冷笑道:“想要做个四角俱全的亲家很难,想要找茬闹事儿却再容易不过。来日方长,吴家会不会再行不义之事,他们说的可不算,全看咱们罢了。何况从老太太的口风儿中可以推之,吴家人行事向来嚣张粗鄙,只要两家有了往来,咱们还愁没有借题发挥的余地。”
还有一点陈氏却没明说——既然两家都算得上是大姑娘的外家。不妨以此做个对比。到时候一家除了打抽丰扯后腿什么都不会,另一家却是大姑娘能够风风光光立身公府的保障。只待天长日久,大姑娘即便是个木头人,也该知道真心近着谁远着谁才更有好处了罢?
这也不怪陈氏斤斤计较锱铢盘算。实乃人心难测,长日相处下来便是舌头还有碰着牙的时候。何况陈家与大姑娘并非嫡亲血脉?
陈氏可不想自家辛辛苦苦筹划忙,反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既然会有这个隐忧,与其藏着避着躲着,莫不如趁着这个档口儿挑破了脓包。到时候也省的吴家人巧言令色,背着他们到大姑娘跟前儿磨嘴皮子说空话儿的讨人的好儿。
陈氏一番盘算计较,尤家母子自然不得而知。眼见陈氏说的斩钉截铁,尤老太太与尤子玉只得相视一笑。尤老太太思忖半日,方才向陈氏提议道:“既然事已至此,倒也没什么说的。只是依你看来……咱们要不要同你哥哥商议一番。毕竟你哥哥八面玲珑,处事机敏。倘若他能给咱们出个主意,咱们也不必担忧了。”
陈氏闻言,心下暗笑,口内则道:“这个事情也不难。只等着明儿忙活完了咱们家大姑娘的回门之事,我便回家一趟,同我哥哥说一声罢了。”
尤子玉听了这话,不觉心下一动,忙开口说道:“既是这么着,咱们也不必急着同吴家的人联系。便等着过些日子再说罢。且不要惊扰了姑爷回门的好日子。”
陈氏闻言,颇为无语的看了尤子玉一眼。想了想,方才说道:“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倘或吴家的人打定了主意的要攀附大姑娘,攀附宁国府。那也不是咱们能挡得住的。毕竟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依我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情,还得尽早告诉大姑娘才是。”
尤老太太与尤子玉听了这话,也都笑了笑。尤子玉因说道:“这话说的很是。只是明儿三朝回门,倒也不好同大丫头说这事儿。还是等着日后再说罢。”
陈氏见尤老太太与尤子玉再三再四的敷衍塞责,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倒是没多说什么。
次日便是三朝回门,贾珍夫妇早早儿的便备好了回门之礼,登门拜访。
彼时尤子玉早已等在家中,且沐浴焚香,颇为重视的穿戴妥当。闻听回事人回说姑爷与姑娘回府,竟亲自迎到二门上将贾珍夫妇接入大厅。
一时见过了尤老太太并尤子玉夫妇,便引着贾珍并大姑娘至祠堂祭拜了祖宗先慈,其后尤子玉并尤家本族男丁陪着贾珍说话儿,陈氏便拉着大姑娘的手儿进了尤老太太上房。屏退左右,先是问了宁国府住得可好,贾珍待她可好,亲戚妯娌们可都好相处,丫鬟婆子们可都勤谨听话……
大姑娘容色绯红,低垂着臻首一一的应了。陈氏见状,也知道大姑娘进门这几日暂且没受委屈,不觉放下一半的心。又拉着尤氏问了好些闺阁私密话。尤老太太先是耐烦听着,眼见两人说的差不多了,便开口提醒尤氏要好生服侍姑爷,更要时时记着帮衬娘家云云。
陈氏见尤老太太殷殷嘱咐,便不再插话。只等着尤老太太说的口干舌燥,倦怠乏累时,则起身笑道:“老太太惦记着大姑娘,这几日夜里都不曾好睡。今儿一早更是早早地便起来了,只不住的瞅着自鸣钟盼着你们回门。况且又说了这么一会子话,想是乏累了。莫不如好生歇歇,我先带着大姑娘回我房里说话儿罢?等到了午膳时,再过来寻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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