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妻手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月上梅梢
刘氏听着大儿媳妇岳氏的话,也皱了眉头,叹口气道:“这是怎么说的?原本在陆家的时候,她一下子就名声大噪,我还以为这女孩子有点儿手段,谁知怎么竟是这样一幅性子?”
二儿媳妇林氏也摇头笑道:“还自己做这些劳什子,真不知是怎么想的,这样东西,花点钱哪里买不到?竟把心思用在这上面。”
林嬷嬷终于忍不住了,小声道:“太太,老奴看着那位兰姑娘倒是个十分和气的人,举止言谈十分得体,比那些官家小姐也不遑多让呢,若说她软弱,似是也不十分看得出来。”
岳氏笑道:“林嬷嬷自然看不出来了,她当着你的面儿,装也要装出小姐的款段来。只是若不是那软弱的,恨那狐媚子都来不及,她如今倒巴结笼络起来了,这不是懦弱无能是什么?”
林氏笑道:“嫂子这话也不对,咱们在这里虽然不平,但是三弟知道了,必定高兴得很,他不就是害怕那狐媚子受气,爹娘给他看这个不中意,看那个不中意,到最后找了这个软的来,不就是为了让那狐媚子在府里耀武扬威,无人敢管吗?”
话音未落,就听刘氏冷哼道:“她敢,这府里人还没死绝呢,别说她不过是个妾,就是正室奶奶,也由不得她耀武扬威。”话音落,将几管药膏抛在地上,对林嬷嬷道:“行了,你自去回你们少爷吧,不用跟他说来过我这里了。”
林嬷嬷连忙答应一声,因默默蹲在地上将药膏捡起,方回了池铭屋子,彼时池铭还没回来,几个丫头正在廊下说笑着,林嬷嬷的目光从她们身上一一掠过,心中暗自思量道:若只是太太的人倒还好,若是让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往这里安插了人,那我这双眼睛真该废去了。
一时池铭从外面回来,将那几张诗词拿过来,只看一眼,便宛如得了宝贝似的大笑道:“好,真是好诗词,个个都好,这下怜月不可能再不满意,再不满意,我却也是没有办法了。”
林嬷嬷又将那护肤膏子拿出来,池铭听了原委,不由得感动道:“嬷嬷,你也是在世上经历了大半辈子的人,你可听说有女子贤惠至此的?若让别人知道,必定又说她软弱,只我是知道她的,那份儿柔中带刚,绝不是软弱之辈。只是太过善良贤惠,唉!将来她嫁了进来,我是不能给她情爱的,但这份尊重必定一丝儿不能少,我要让她在这府里尽量生活的如意开心,方不负她为我牺牲至此。”
听见少爷这番话,林嬷嬷心中猛然一动,暗道莫非这就是那位姑娘的真正心思?我就说嘛,我看着她那做派也不是软弱的人。唔,如果真是这样,这女孩子也厉害的紧啊,她又有才华,举止言谈又不俗,说不定将来还真能把少爷的心从那萧怜月的身上夺过来也说不定呢。
转眼间就到了比试的日子,前两天兰湘月都装病逃过去了,然后听说结果果然不出所料,就落在了萧怜月和秋晴雪的身上,这最后一日比试,就是要在她们两个当中决出胜负,赢的一方就可以作为江月省推荐的歌舞姬进京,输的一方自然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这一天早上,兰湘月本来还想故技重施,继续动用“装病”大招,却不料兰老爷叫路姨娘捎进话来,只说知道她是装的,前两天也就罢了,然而今天必须去看,不然的话就找李大夫过来仔细诊治,若那时被拆穿了,还是一样得去。
这只把兰湘月气得,心想爹爹你不按常理出牌啊你,早知这样,我还真不如前天去一天,吹些冷风,今天感染风寒得了。
抱怨归抱怨,还是得去,坐在镜子前,听芙蓉和小荷颖儿还有路姨娘兴高采烈的议论着,她忽然便有些恍惚,暗道我这算不算也是一朵白莲花玛丽苏呢?人人都趋之若鹜的事情,唯独我摆出这样一幅遗世独立的清高姿态,不肯俯就。其实出去赶赶热闹也是挺好的嘛。
但转念一想:不对啊,这不是什么玛丽苏白莲花的清高作祟,之所以不去,只是因为我特么怕冷啊,上次掉进河里都有心理阴影了。这要是春秋两季,古代气候如此怡人,我巴不得一天能出去三趟,野炊钓鱼开篝火晚会,那多幸福,可现在是冬天啊,数九寒天滴水成冰的冬天大杀器啊,何况肯定挤得要命。
一面想着,芙蓉早已给她打扮好了,路姨娘走过来看了看,十分满意。因一行人簇拥着她来到外面上了马车,停停走走的直磨蹭了大半个时辰,方到了现场。一出马车:好嘛,这真是人山人海,只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头,兰湘月就想叫救命了,心里泪流满面的想着密集恐惧症患者伤不起啊伤不起。
“姑娘看看,为了这场比试,大家连年货都不置办了。”芙蓉笑着说道,却听颖儿笑道:“姐姐还不知道吧?往年从腊月初一开始就有年集,今年为了这场比试,年集却是到现在还没开,只怕明天就要开了,到那时,这些人着急起来,又不知年集上是个什么情景呢。”
兰湘月扭头道:“年集上东西多吗?到什么时候儿人才会少些?”
颖儿笑道:“多,怎么不多?不过听说到了腊月二十五以后,一般就没什么人了,可不是嘛,那时候家家都要忙着在家里预备过年了,谁还出来买年货。”
“那好,咱们等二十八二十九的时候去年集上逛逛。”兰湘月对古代的年集的确是非常感兴趣,只看天冷都没让她退缩就知道了,只是人多的话,却是敬谢不敏的。
因跟着兰老爷亦步亦趋,好不容易才总算来到了看台上,彼时那看台上全是各家座位,每一家之间以帘子遮挡,也有那相熟的人家,拉开了帘子两家人自在说话儿。
兰家是紧挨着池家的,这会儿帘子自然也打开了。于是彼此寒暄了一番,方才各自归座,过了不一会儿,就听几个男人的笑声传来,听声音里面该有段明睿和池铭,还有一个似是那陆三公子,于是兰湘月微微扭了扭身子,只把目光看着舞台,半分不肯斜过去。
只是她不肯斜过去,却是有人不答应。只听身后段明睿哈哈一笑,便在过道里道:“兰大姑娘今儿也来了?外祖母这两天总念叨你呢,听说你病了,如何?如今却好了吗?”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兰湘月也不能再装傻,只好站起身行礼说了两句话,原来她们在左边紧挨着池家,另一边挨着池家的却是段明睿的外祖家,此时杨老夫人看见她,就忙招手叫她过去。
眼看台上的人都把目光往这边看来,兰录心里这个得意啊,暗道如何?你们素日里都说我把好好地女儿嫁去池家是卖女求荣,却不想想,以我女儿的人才华,有谁会不喜欢她?一个青楼妓女罢了,未来女婿不懂事,一时让她迷了魂魄也正常,然而成婚后,究竟还是要讲究操持管家,依礼正行,那妓女如何能比得上我女儿?到那时,还怕她不能做池家真真正正的三少奶奶吗?看见没看见没?如今连杨家老夫人都叫我女儿过去说话呢。出色就是出色,卖女求荣?我呸!我用得着卖女求荣吗?我这女儿,到哪里不能独当一面风光无限?
兰湘月若是知道老爹今天一定要拉自己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显摆,估计都能吐血昏倒,且定要在心里唱一句“从来低调是王道,老爹你高调显摆为哪般?”了。
这里刘氏和两个儿媳妇见杨老夫人对兰湘月和颜悦色的说话,时不时就欢欣大笑一番,自己等人在这里奉承了两日,也没见老夫人这样开心过,岳氏林氏心里的嫉妒愤恨不必说了。就是刘氏,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的,尤其看见段明睿坐在他外祖母身边,笑吟吟看着两人说话,她心里就更觉着憋得慌,暗道这是我将来的儿媳妇,怎么这样不知道自重?看着还很端庄,难道内里也是个招蜂引蝶的?
想到此处,对兰湘月更加不满,及至见三儿子坐在身边,眼神直勾勾的只看着远处舞台,她心里就更加烦闷,心想好嘛,这两个人倒是默契的很,还没成婚呢,一个一个就开始貌合神离了。
正想着,便听一阵鼓乐声响,于是大家连忙坐正了,接着茂城的县令站出来简单讲了几句话,说了句“比试开始”后,议论纷纷的看台上瞬间便静下来。
闲妻手记 38第三十八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便向瑶台月下逢。”“冰簟银床梦不成,碧天如水夜云轻。雁声远过潇湘去,十二楼中月自明。”“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宛如仙乐般的乐曲悠悠响起,舞曲当中,萧怜月一袭嫩黄纱裙翩翩而来,恰似开在白雪当中的一朵黄莲花。兰湘月原本以为她有可能是穿着白色舞衣,却没料到这女人另辟蹊径,如此穿着黄色舞裙,虽不似白色那般高雅纯洁,有“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的效果,然而恰因冬日里各处都是苍白之色,此时这一抹嫩黄才格外给人一种视觉上艳丽无双的冲击。
四周鸦雀无声,兰湘月面无表情看着远处那宛如天上仙女下凡的女子,心里也有些佩服,不说别的,只说这几首诗,对方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排出应景的舞蹈,这份在舞蹈方面的才华确实是值得肯定的。
目光稍微转了一下,便到池铭脸上,只见这货那个激动啊,拳头神经质般上下挥舞着,这要是在现代的演唱会上,她毫不怀疑池铭能把嗓子叫哑了,然而这个古代场合,他再怎么激动,也只能通过肢体语言表现出来,就是这样,已经有许多人都为之侧目了。
古代的脑残粉啊。
兰湘月在心里轻轻的笑,再看其他人,明明刚刚还是沉浸在萧怜月的舞蹈中,然而转头一看池铭,立刻就露出一份不屑和鄙视来,仿佛比起这个真心沉浸在舞女舞姿中的青年,他们瞬间就高尚了。
连段明睿也不能免俗,兰湘月不小心看见了他前后截然不同的目光,不由在心里耸了耸肩,暗道都是一群伪君子,还不如池铭这个脑残粉可爱率真呢。咦?我这不会是情人眼里出宋玉了吧?不对啊,我对那货可还没喜欢到这个程度。
虽是寒冷冬日,然而萧怜月的舞姿却是让人觉着似有一股春风扑面而来。这其中固然有匠心独运的服饰舞步等安排的效果,然而那三首婉约绮丽的诗作却也功不可没。
段明睿的目光又向兰湘月看去,因为被杨老夫人拉着不放,所以这会儿她还坐在杨家的座位上,因便微微笑道:“好三首风格绵柔绮丽的诗,若我没有猜错,只怕这也都是姑娘的杰作吧?”
“不是。”兰湘月摇头,答得理直气壮:本来就不是嘛,我只不过是誊录出来而已。
段明睿微微一笑,心中断定她是撒谎,却也没有戳穿。只是这样谦虚内敛的女孩子当真少见的紧,他此时只是有些疑惑,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环境,才能养出兰湘月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孩子?难道真如池铭所说,她是因为被继母和异母妹妹欺负的狠了,才养成这么个谨小慎微的性子?
那萧怜月一曲舞毕,余音犹绕梁不绝。她翩翩退下,其姿态真如凌波仙子踏波而去一般,登时又引起一阵喝彩。池铭却只记挂着她身上那点衣服必然是极冷的,待要冲下楼去,却被父母拿眼睛一瞪,听父亲沉声道:“给我坐着,这会儿众目睽睽之下,你也给你爹娘留点脸面吧。”
池铭无奈,抻着脖子差点儿成了大鹅,好在看到萧怜月下去后就有人上前替她披上了毛裘披风,他这才放下心来。接着只听一阵叮咚山泉般的琴声骤然响起,却是秋晴雪就要出场了。
这莫非是秦淮那里秋晴雪的御用乐队吗?兰湘月心中暗自评着,只觉这乐曲比之刚才萧怜月的还要高明许多。因不由得就向段明睿脸上看去,却见他也正在看着自己,见她目光看来,也丝毫没有失措,从容笑道:”姑娘可是听出一些不同来了?这是秋姑娘在秦淮画舫专用的乐器班子,听说当中还有从宫里放出来的老乐师,大概其余人也都是他调教出来的,果然不凡,姑娘认为呢?”
“是不错。”
兰湘月淡淡说了一句,心里却差点儿爆了粗口:看来这段明睿是真要让萧怜月去不成京城了,看看人家秋晴雪,自身的舞名扬天下,就连乐器班子也是这样的高级,泥马这就是特意为了碾压萧怜月而来的吧?真不知道那怜月姑娘是怎么得罪了段公子。
至于陆婉儿说的是为她出气,兰湘月压根儿就不信:段明睿这人聪明理智,断不可能没有丝毫目的,请了秋晴雪就是为了给自己出气的,这事儿若是池铭,或许还干得出来。只是这段公子究竟有什么目的,兰湘月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一边想着,就凝神欣赏秋晴雪的舞姿。当下也不由得叹息,暗道什么叫一山还有一山高?萧怜月你如今可知道了吧?别以为自己跳的好,就踌躇满志目空一切,那不过是你没遇上对手而已。
别说兰湘月有这个素养能够一眼辨出高下,就算没有,只从现场反应,大家心里也就都有数了:萧怜月表演的时候,喝彩声不绝于耳。然而到了秋晴雪,场内场外几千人,却是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全都如同被舞台上那粉衣女子吸引了心神魂魄一般,唯有张嘴瞪眼的份儿了,甚至有人半天没喘气,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时,才发现自己太沉浸其中,竟忘了喘气儿,差点憋死。
秋晴雪这倾尽全力的一舞就是有这种魔力。然而没沉迷的人也不是没有,段明睿这会儿就似是丝毫没受对方倾城之舞的影响,转过头问兰湘月道:“如何?兰姑娘觉着,晴雪之舞比之怜月又如何?”
“倾国倾城。”兰湘月自然也是例外的那一个,她叹了口气,目光投注在舞台上,冰天雪地之中,那舞台上却似是开满了国色天香的牡丹,香风缭绕中就让人醉了心神。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兰湘月脑海中忍不住便浮现出这一首刘禹锡的牡丹诗,方才那朵黄色莲花虽也是妖娆夺目,但在牡丹这花中之王的光辉下,却也是黯然失色。。
一曲既毕,直到秋晴雪轻轻施礼下台,她没有特意像萧怜月那般连下台都刻意施展出了行云流水般的身态步姿,只不过是普普通通退下去,然而这普通几步,在众多观赏的人心中却也仍是美不胜收。
过了好半晌,现场才响起惊天动地的掌声,久久不散。结果已经不用再宣布,因为胜负其实很明显了。虽然单以舞技来说,秋晴雪比萧怜月所高的也不过就那么一点儿,然而双方的风度气质,对舞台服装乐曲之类的运用实在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连不希望萧怜月输掉的兰湘月都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差距确实蛮大的。
目光不期然转到池铭身上,却见他不顾父母喝阻,便如同一匹疯马般的奔了出去,想来定然是去安慰萧怜月了。
自古都听说痴心女子负心汉,却没料到这货身上竟颠倒了,注定要是负心女子痴心汉。兰湘月有些好笑的想着,眼看周围人已经三三两两起身离去,她便也站起身来,却听杨老夫人道:”急什么?咱们等一下再走,这会儿人多,和他们挤挤挨挨的多遭罪啊。”
兰湘月只得无奈坐下,一边又抻脖子向着父亲张望,却见父亲冲她点头示意,意思是要她等在这里,如此一来,最后一个借口也没了,只能继续坐在这里,偏旁边段明睿还拿一些话来说,兰湘月表面上优雅的应付着,心里都快骂娘了,暗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啊我的老天,我这身子都快冻麻了啊。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人群散去,许是池铭的行为气坏了池家老爷,他竟没等和段明睿颇有交情的池铭回来,再借机和杨家攀攀交情,只过来告辞一声便离去了。
杨老夫人和兰家竟是落在了最后,因众人出了看台,只见原本挤满了马车的空地上,只剩下孤零零的几辆马车,显然都是杨家和兰家的,不远处还停着两辆车,却不知道是谁家还不曾离去。
兰湘月因为奇怪,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不防再抬头看去,正看见池铭和萧怜月从后台那道门走出来,萧怜月身上披着池铭的狐裘披风,她原本的却不知去了哪里,正垂头由池铭扶着向其中一辆马车走去,在他们身后几十步远处,就是秋晴雪和她的两个侍女。
兰湘月不觉便站住了脚步,池铭不知道在和萧怜月说什么,这货只顾着心上人是否受冻,却全忘了自己没有披风,只剩下那么件滚边夹衣,照样禁不住寒气。她有心让人去提醒一下,只是转念一想:罢了,让萧怜月知道,还以为我是故意示威呢,何苦惹这种闲气。
“池公子对那怜月姑娘倒真是一往情深。”正想着,忽听耳边有人悠悠来了一句,兰湘月都不用回头,听声音就知道是段明睿,因点点头道:“这是人尽皆知之事,段公子今日才知道么?”
闲妻手记 39第三十九章
段明睿笑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那怜月姑娘有池三公子,将来倒也是一段佳话。只到时他们两个从一而终还好,不然若也想得那齐人之福,岂不是太过辜负别的女孩子了吗?”
兰湘月听了这话,便把头一扭,拿眼看着段明睿笑道:“段公子倒是个怜香惜玉的,叫你这么说,难道你将来有了喜欢的女子,就必定娶作妻子,从一而终么?”
段明睿一怔,兰湘月向来沉稳端庄,似这般嬉笑戏谑之时他还从未曾见过,只觉自有一段风情,不觉有些痴了。然而心中却是极明白,知道这是对方拿话来挤兑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敢应承的,不然一段心事只怕都要付诸东流不说,还要落个“伪君子”之名,因便淡淡笑道:“姑娘说的是,这世上男子,但凡有点地位身家的,又有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对喜欢的,自然就要多些敬重怜爱。只是男子们虽然禁管不住,但女孩子若没机会也就罢了,若有机会,却自然要寻个可靠疼她的才好……”
不等说完,便见兰湘月撂下脸来,淡淡道:“公子自重,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从来不知道这些混账话。”说完便转身去了。这里段明睿在身后看着,不由自语笑道:“可是心也慌了?若真是能由我此言醒悟,让我遂了心愿,倒也不枉我今日如此唐突冒犯了。”
一路无话,今日既有兰录在此,段明睿也没了借口相送,因到了岔路口,两家便分道扬镳。这里兰湘月坐在马车中,芙蓉只掀着帘子,看段家马车去得远了,方问兰湘月道:“姑娘,您说刚刚段公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奴婢听着怎么……”
不等说完,便听兰湘月正色厉声道:“记着,不必去管他说的话,从现在起只当忘了。不然若让人知道,老爷和太太能活活儿打死你。”
芙蓉吓了一跳,颖儿和小荷更是吓得都怔了,忽听芙蓉苦笑道:“姑娘何苦吓唬我,若是老爷太太真知道了,还不知怎么欢喜呢。其实奴婢觉着段公子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不等说完,便被兰湘月打断,听她郑重道:“别不识好歹,让人给几句好话便忘乎所以了。正经我心里有主意,你若是不想害我,就什么都别说,不然便是绝我的路。”说完又看向颖儿和小荷道:“你们也都听到了?”
颖儿和小荷连忙点头,拍着胸脯保证说绝对不会说出去等语。芙蓉见姑娘丝毫不为段公子所动,自己刚刚竟是白欢喜了半日。既是姑娘不喜欢,那又能怎么着?因此也把这段心事灰了,因岔开话题道:“真是没想到,那秋姑娘的舞姿真真是动人的紧,奴婢在旁边看着,只觉着这哪里是人间女子能够舞出来的姿态?便是天上仙子,也不过如此吧?”
兰湘月听她如此说,显然是把那个想头摁下去了,这才放心,淡淡道:“她的舞姿确实不用说了,只怕这一次进京,也必然可以拨得头筹进宫里献艺。只是舞跳得好又有什么用?那秋姑娘若是个聪明的,她看见三公子对萧怜月的呵护之情,心中也必然感动叹息,若是能有那样一个人关爱,即使舞艺上没有任何可取之处,也终究是心甘情愿的吧?”
一面说着,就又想到这秋晴雪乃是段明睿请来的,如今确实帮了他的忙,也和萧怜月一般无二的受了冻出了力,萧怜月虽输了,还有池铭安慰。那名扬天下的秦淮名妓却是连段明睿一句赞美的话也没得,真是想一想都叫人替她不值。
正想着,忽听外面车夫道:“姑娘,到家了。”她这才回过神来,不由自嘲想到:我也是的,替别人操什么心?如今还是想想自己吧。那段明睿真正可恨,若不是他来这么一出,萧怜月必定可以夺得魁首,到时候进京了,以那女人的浅薄,怕她还把池铭放在眼中呢。偏偏这么好的事儿,就叫那姓段的给破坏了,可恨,说不准他就是我的冤家,专门来坏我的事的。
心中虽不忿,然而事情却已成定局,这也是无可奈何了。那萧怜月本是踌躇满志,自诩舞姿天下第一,便是秋晴雪,怎么知道就不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谁知这一番较量才知真正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因把原本进京追逐繁华名利的心尽皆灰了。偏那日之后,又见了秋晴雪一面,言语间大为羡慕她能得池铭那样不顾一切的真心相待。又劝她“好好把握”,说是自古红颜多薄命,尤其是她们风尘女子,凭着怎么颜色好技艺高,到头来有几个善终的?她如今有池铭这样的人,真是几辈子烧来的高香,比所有青楼女子加起来还要命好呢。
萧怜月因这安慰,方将那些失落怨尤去了些,又自思了一番对方的话,确实是有道理。因此越发看紧了池铭,生恐对方弃她而去。打叠起千百样的柔肠来,那池铭本就十分迷恋她,又哪里禁得住这般迷惑?一个年过下来,只盼着能立刻娶了她回家,免得两人都是牵肠挂肚的。偏池老爷一直事忙,催了几次去兰家下聘,得的回答都是“等忙过这一阵子的。如此池铭也无奈,他再急,这种事情上终究是有心无力。
过了元宵,天气便一天比一天和暖了,这一年春天也来得早,三月初到,那些桃杏枝头上都打了圆鼓鼓的花苞,地上芳草乍绿,也有不知名的野花不惧春寒,在还带着寒气的风中便开的凛冽,只是这样的花儿并不多,看上去就显得单薄。
“姑娘,这大概是最后几枝腊梅,园子里的腊梅大多已经谢了,奴婢好容易才寻得这几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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