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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澜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闲相饮
挽澜记
作者:闲相饮

古代架空文,两对cp,主cp互攻,副cp死缠烂打忠犬攻x傲娇女王受强推





挽澜记 分卷阅读1
挽澜记
作者:闲相饮
河清
玉人楼门内的碧纱帘掀了一掀,潘濯提着个扇子从里面走出来,又被门口的红巾翠袖们拉扯了一番,这才到了街上,一路慢慢向东行去。
洛京城向来是富贵风流的地方,近日更是格外喜庆,旬日后的寿宁节,正是当朝皇帝的四十整寿,故而要过得格外隆重。平头百姓,王宫贵胄,都提起神开始忙活。楼欢门牵牵连连搭了一路。
没人愿意去想隔了一条江的北边,如今是怎样的景象。得醉且醉,赚一天便是一天。哪天蛮子打过来,反正横竖全没活头。潘濯瞧着一路的热闹,突然有了些感慨。
玉人楼往东,出了街,便是买卖古董珍玩的聚雅斋。虽说是盛世古董乱世金,朝廷过江南迁之后,但凡没死在北边的,皇室贵胄、官宦显族,基本上都挤在了这不大的洛京城里。贵人们离得了故土家国,却是一天也离不了风雅世故,再赶上节庆吉日,聚雅斋的生意便格外兴隆。
潘濯五日前在聚雅斋选了东西,府里重视得很,因而今日亲自来店里验取。
聚雅斋老板正杵在门口,拉长了脖颈望着,见潘濯过来,急急迎过去,先作了一揖,又随潘濯往店里走,边走边慌忙道:“公子,今日来了位客人,偏偏看上了您那件屏风,您也知道那东西一般人送不得”,潘濯瞧了李老板一眼,仍是慢慢往里走,“小老没漏您的名儿,进门都是客,得罪不得啊!如今那客人正在里边等着……想跟您商量”潘濯嗯了一声,跨进店门。
那扇屏风是寿宁节府里进献皇帝的寿礼,拿数条象牙严丝合缝拼了,雕成九龙穿云图案,又嵌进金丝楠木框子里。除了皇帝,有哪个敢用。
换句话说,能买了它的,无外乎能面君献礼的人家,又有哪个能得罪?
聚雅斋外面是店面,过了柜台便是李家的家宅。
李老板引了潘濯一路进了堂屋,堂中摆的正是那件九龙穿云屏风,一个穿银灰外袍的年轻人正背着手,朝里对着屏风细看。听了身后的动静,不慌不忙转过身来,正看见一个俊极了的公子面上含笑走进来,仿佛一缕春风拂面而过。
李老板颠颠随在身后。
抬手一个平揖,只听李老板道:“赵公子,这位便是原先订了这屏风的客人,两位慢谈,小老去备些茶点。”陪着笑行了礼退出去。
两人相让着落座,灰衫的年轻人目似沉潭,缓声道:“在下赵景,今日之事,确是烦扰公子了。敢问阁下高姓大名?”潘濯忙摆摆手,笑道:“在下潘濯,恰与公子意趣略同罢了,说来也是有缘。”心中暗道:满洛京能买得这屏风的世族,就没一个是姓赵的,你难道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
一低头却看见他腰上坠的玉佩,并非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却是枚小巧的和田青玉,雕作流水卷澜纹。心头一震,顿时清明,屏风啊屏风,你我今生无缘,此次是不得不让了。
下人正送了茶来,赵景端了慢慢地喝,潘濯拿着扇子,一下下在手里敲。
又听赵景道:“夺人所爱,本就是尴尬事。只是事出紧急,惟望公子割爱。”语气里带足了诚恳,却全无做小伏低之态。
潘濯搁了茶盏,笑道:“这世间偶遇本就是巧事,赵公子既事出有因,在下又怎能不成人之美?”说着,眼睛无意间又掠过赵景腰间的玉佩,看向面上。
赵景似乎微微吃了一惊,大概是没料到如此简单便把东西拿到了手。随即放下茶盏站起来,抬手行了一礼,潘濯慌忙站起来还礼。只听赵景道:“承蒙公子割爱,在下感激不尽。”顿了须臾,却是解了腰间的玉佩下来,诚恳道:“赵某无以为报,公子如不嫌弃,便下此佩,日后相逢,你我便是故人。”
这次换做潘濯被惊着了,心中苦笑,我也就看了那么一眼,如何搞的像我借机讹诈一般,将这火炭塞给我。却只得作出受宠若惊的神态道:“赵兄垂青,在下受之有愧……”双手捧了扇子过去,“赵兄不弃,在下愿以此扇为易,希君笑纳。”
赵景向前一步,接了折扇过来,又托住潘濯右手,将玉佩搁在他手心里。
潘濯顿了一下,握住玉佩回手来。抬头见赵景面上带笑,虽舍了一块玉,倒是并无什么为难之色,便暗松了一口气。拱手道:“时辰不早,在下还有些杂事要办,改日与赵兄再叙。”赵景往一旁避了一步,只道:“赵某不敢耽搁,就此别过。”随潘濯向前行了两步,便立定在门口,微微眯了眼,看潘濯捏着玉佩出门,袍子在春风里飘飘荡荡,渐渐远了,终于消失在回廊尽头。
慢慢展开手里的乌骨折扇,扇面上是幅山水小景,方寸之间,景色肃杀。山崖耸峙秃石兀立,笔墨端的是老辣妙。右上角留白处又题了两个甚是怪异的字,赵景瞧了一会,猜出那是“山”字少了首笔,“水”字少了中间一竖。
下面的落款只一个“濯”字并年月,字迹峻拔风流。下面钤了个“水穷云起”的闲章。
赵景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趟没白来。
这边潘濯一路出了聚雅斋,直站到了大街上,才松开手心的那块玉。苦笑了一下,又小心地揣进袖中的暗兜里。抬眼看看日头,已近正午,只得叹口气循着原路往玉人楼去。
玉人楼在洛京御街正东,已开了十年有余。远远看去,巍峨高耸,双楼并峙,着实不小。
玉人楼开的是两道门迎客。朝南的门上悬了“玉人楼”三字匾额,听了楼内的莺声燕语,闻了门口的脂粉暗香,是个人便猜得到这家做的什么生意。绕过半边楼阁,朝西开的门上挂的也是玉人楼的招牌,只是门口立的也不是些莺莺燕燕,而是换做了肩搭白巾的利索小二。
这玉人楼的东家明得很,楼的一面开了酒肆饭楼,另一端却用作了勾栏妓馆。愿意吃吃喝喝的进西门来,饱暖之后该思淫欲了就请您往里拐。
门口的小儿认得潘濯,只咧了嘴迎上前禀告:“公子,白大人已在楼上了,您随我来。”说着便引潘濯上了二楼。
镂花木门吱嘎推开,里面陈设雅致,当门一张八仙桌,已上了数道菜肴并酒水。靠窗倚着位锦衣的年轻人,正百无聊赖地瞅着下面街上的行人,听见开门声,才转过头来,但见白玉似的面上嵌了双吊梢凤目。
小二退出去关了门,潘濯也不客气,上前随手抽了把椅子坐下,朝




挽澜记 分卷阅读2
后一仰,拖腔拖调:“老白,倒茶~”
白琚却也不恼,径自往边上的椅子一坐,倒了杯君山银针塞进潘濯手里,自己也倒了杯慢慢喝。
这位白大人是平昌公家的嫡子,比潘濯大上一岁,两人从小一块念书习武胡闹挨抽,称得上发小,平日里见面互损也是常事。
潘濯将脖子耷拉回来,喝了几口。听白琚道:“屏风安置妥了?”摇头。
又听:“你扇子呢?”只得放了茶杯,在袖子里慢慢地掏,口中道:“君瑜,你猜我今天遇见了谁?”
白琚只低头喝茶,并不接话茬。潘濯自袖中拎了玉佩出来,在白琚眼前晃了一下,却把白大人呛着了,茶水撒了一身,揪着领口咳嗽起来。
潘濯勾勾嘴角,替白琚往背上锤两下,“屏风没了,还得另寻件。扇子送人了,就换个这么个东西。”
白琚细长的眼睛瞪了瞪,问:“这不是你去年挑了进献的么?宫里失窃了?”转念一想,不对啊,于是又道:“你遇见宫里人了?”
如今的朝廷虽是偏安一隅,这国号并天子的姓氏却还没变,坤朝的皇帝一家子都是姓景的。
潘濯朝白琚贴了贴,低声道:“二皇子可是叫景昭?”白琚微一点头,又端起了杯子。
潘濯又坐回去,也悠然端了茶杯,“去年寿宁节,我挑的就是这件寿礼,还是你同我一道取回来的,回来便听我爹说被圣上赐给了两位皇子。没想到今日还见得到。”
这玉佩本是两只,一碧一青,碧玉雕海燕,青玉刻卷澜,寓意“海晏河清”,玉料纯净无暇,雕工栩栩如生。又有前朝高僧开光,以佛法加持,据说能避劫渡厄,护人平安。据说当时甚合圣上的心意,特意赐给两位皇子,以示厚望。老大景熙拿了海晏,老二景昭拿了河清。
这玉如今跑到我手里,赵景,景昭,如何是好啊如何是好。
潘濯晃荡着玉佩,觉得有些郁卒。
双壁
这边白大人喝了茶,定了神,却转了话头:“咱们这一辈的世家子弟,如今大都已入了仕,你整日混在玉人楼里偎红倚翠诗酒风流,人家也都瞧见了,可别装过了劲,到时候不好场。将及弱冠,不小了。嗯,说来二皇子正与你同年。”
潘濯轻笑了声,“不怕装过了头,只怕装不像嘛。”捏了酒壶过来斟上两杯,拿了小巧玲珑的白瓷酒杯在手心里转,“如今不就等着这殿试的榜张出来么。到时候一脚踩进这仕途,还得请白兄、白公子、白大人您多多提点。”讲到后半句已换了一脸促狭的表情,一嘴揶揄的口气,分明在调侃白琚。
白琚听他损话听惯了,也不接话,只道:“舍了你爹那层照应,单凭你的才学,也应在一甲三名之内,怎样,得个状元有多大把握?”
“一分也无。”语气淡然平和,一杯琼酥酒已尽。
白琚抬手给他又倒一杯,自己也满上,听潘濯依旧缓声道:“我若是榜眼,状元必定是二弟的;他若是探花,我便只有一甲第四好得了。”
潘府两位公子,潘濯虽是长子,却是庶出。二子潘泱挂了嫡子的名头,言行举止,仕途功名,显的却是潘府的脸面。殿试上皇帝并上考官,望去多半是熟人,如何定夺自然心中有数。
时值乱世,愿意入仕为官的本就少,只开了恩科权作会试,殿试之后的一甲贡士也多是官宦子弟。
好处便是能让这个四面楚歌的朝廷少动荡些,多拖些时日。近日听闻,江北边的羯卑也开始采纳汉制,敌酋乞伏氏五年前称了帝,今年也开始学着开科举。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谈着,却听楼下人声渐起,嘈杂热闹起来。
白琚起身把门边的窗子推开,往下刚好看得见一楼的大堂,食客们正慢慢往靠墙一面桌子处凑,仿佛有了什么热闹,将大家的兴致都挑了出来。白琚微一偏头,便看见人堆中间的桌上一片狼藉,靠墙一面大咧咧立了个书生。
穿一袭青布直裾,罩件粗布外衫。说是书生,又是个狂生的样子。剑眉斜飞,更显出三分任侠气,四面人潮围堵仍是悠然自若。看去虽显落拓却也恣意洒脱。
“阿濯,有热闹看。”白琚眼睛盯着楼下,朝桌子勾勾手指,潘濯悠然凑上来,一脸兴味索然。
楼下的书生正神采飞扬地与掌柜说些什么,露出一口白牙,全无一丝被众人围观议论的窘态。人声稍落,那书生的声音隐约从楼下传上来。
“……如今酒未尽兴,你却向我便讨要这三两白银,洛京里开门迎客的都是这般道理么?”声音萧萧肃肃,停风遏云,一扫人堆里的污浊之气。
说罢便去解桌上的行囊。刘掌柜抄了衣袖,只斜眼看着,似是量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包裹打开,果然不见什么黄白之物。这人翻出一方盖砚并一支大笔,揭了砚盖蘸墨抿笔。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见那人衣袖一撩,笔尖已落到了墙上。
掌柜伸出一只手目瞪口呆地指着,从手指头到鲶鱼胡须一并气得发抖。眼睁睁看着一面白壁瞬间墨迹淋漓。
白琚转脸讽道:“哈,原来是个与你臭味相投的。”
再看潘濯,已转了一脸喜色兴致盎然。
那书生笔走龙蛇片刻书就,一旁的小二急慌慌上前抢笔却已经晚了,只抓向那人提袖笔的右手,不料他连笔也不高兴握了,顺势向后一丢,只甩了小二一脸横飞的墨渍。
白琚不禁笑了一下,突然袖子被人扯起来。
“你做什么……”
“君瑜啊借你些银两用用。”潘濯只扯了他袖口一阵乱掏,没掏出现银,只摸到一张千两的银票,整整衣襟一脸坏笑下了楼。
方才一番变故,大堂里众人嘈杂又起,大笑的,怒喝的,议论的,杂成一锅粥。那书生仍站在那里,吊着一边嘴角,看掌柜涨紫了脸,扇动着两撇鲶鱼胡横唾飞溅。
忽听得身后一声“借过”,声音不大。掌柜急急转过身去,见潘濯正从人群中靠过来,赶忙上前低声道:“此处腌,您楼上暂歇,此事……”
却见潘濯摆摆手,指了墙面笑道:“刘掌柜,你看这两行字值多少钱?”
刘逢春楞了一下,扭身看去。
只见白壁之上两行草字:
千金何沽倾杯乐
百岁堪纵玉




挽澜记 分卷阅读3
人歌
上下联各引了《倾杯乐》《玉人歌》两个词牌;说的是人生苦短,不如尽赏美酒丝竹之乐。字句间又暗合了这楼里的两类营生。两行字迹风驰电掣,回转自如,极尽笔下妙。
刘逢春暗瞥一眼,见潘濯凝目墙上,一脸激赏之色,于是赔笑道:“小的不通笔墨,着实难估,还得请您见谅指教。”
潘濯虽是官宦子弟,在外名头最响的却是诗书才情,又书艺,当真是一字难求。众人见他开口,便都等着看这字能值几多价钱。
潘濯又朝前了几步,对着那书生揖道:“足下高才绝人,”抬眼看楼上,见白琚仍在窗口看这场热闹,笑着抬手一指,“楼上那位公子愿效宗氏千金买壁,以作酒酬,足下可否成全?”说着便抽出那张银票递给刘逢春。
白琚正看着有趣,听了此句登时拉下脸来。
唐时,李太白醉酒题壁,宗氏女千金相购,终成结发之好。这典故本讲的是女子倾慕之情,此时说了分明是调笑自己,换了冷眼朝下一瞥,正遇上那书生饶有兴致抬眼来望。四目一对,白琚怒火中烧,一拂袖离了窗子。
直看得楼下这位兴致大起,不觉咧出一口白牙。
气跑了白琚,潘濯佯作无事状,又道:“方才听足下道‘酒未尽兴’,不如上楼同饮,兄台可愿赏光?”
面前人哈哈一笑,只道“恭敬不如从命!”,便与潘濯一道穿过众人,直上了二楼。
刘掌柜苦着一张脸,手里托了张千两的银票,只似驮了千两的现银。
白琚自小就敌不过潘濯一条毒舌,此时正背对着门,恶狠狠捏着酒杯独饮。听到身后门吱呀开了,忿忿道:“一千两便把我卖了,这买卖你亏大了。”
却听身后一阵朗声大笑,白琚猛地转身,却见身后笑的是方才的书生,潘濯侧身扶住墙,忍笑忍得浑身颤抖。
白琚觉得方才下肚的几杯酒统统涌上来,加之又羞又恼,脸上腾地烧起来。落到身后人眼里,只见玉似的颊上仿佛忽地抹了一层薄胭脂,没等自己看清记住,却又转瞬而逝了。
潘濯闪身过来,对那书生笑道:“这位便是方才提到的金主了。兄台也是性情中人,何必客气,坐下同饮便好。”说着挑了白琚对面的位子坐了。
那书生也不矫情,对白琚一个平揖,撩衣在他下首坐了。白琚坐着回了一礼,脸却不转过去,似是还带着愠怒。
又听潘濯道:“今日萍水相逢,还未请教兄台姓字。”
书生剑眉一轩,笑答:“在下陆含章,表字怀璧。今日结识二位,实乃幸事。”说罢却见潘濯又是一副忍笑的模样,旁边的白琚抿紧了嘴巴,脸色又难看了些。心说莫不是我说错了哪句,触了金主的痛脚?
对面忍笑的某人却不解释,“在下潘濯,尚未取字,不过白公子却是有字的,是吧白金主?”
陆含章转向身侧,白琚已恢复了淡漠的神情,眼光朝自己掠了一下,语气还算平和:“本官尚书省右仆射白琚白君瑜,”顿了一下,见两人还瞧着自己,只得接着张嘴,“不知陆公子仙乡何处?”
陆含章听了琚字便有些明白了,等听了君瑜二字,再联想一番之前买壁的典故,自己也有些忍俊不禁。自己与这位金主竟是当真有些缘分的,似乎还不小心占了人家的便宜?只笑道:“草民失敬。草民乃丰州人士。”
白琚看着这二人脸上的神色,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今日出门果然忘了看黄历!
洵江
陆含章回了回神,正色道:“不瞒二位,在下三月前渡江南下,只为了这次恩科。”潘白二人闻言敛了神色,丰州,江北富庶之地,如今大约已变作了草场吧。沿江都有北羯官军把守,想南下须得经受种种危难,着实不易。
潘濯重又松了松神色,微微一笑,为陆白二人斟了酒,道:“陆兄千里南下,必是胸怀远志,今日虽说只为畅饮,愚弟却还想听陆兄讲讲北边的诸事,长些眼界。”
白琚也举杯敬道:“足下一路行来,途中见闻定然,白某愿洗耳恭听。”
陆含章稍顿了顿,举杯回敬过两人,一抬颈饮尽了杯中酒,也了之前恣意的神态,向二人娓娓道来。
十七年前羯卑纵骑北下,当时在位的还是先皇愍哀帝,坤朝向来重文轻武,全力抗击之下仍是丢了大片的疆土;祸不单行,西面的乌库王又借机发难,撕开了西疆的口子。数难并发,一时间狼烟四起。
如此过了五年,朝廷终于不得不渡江南下,由雍京迁都临洛,改临洛为洛京,凭借洵江天堑抵挡三面夷狄的侵吞。
洵江从前并不叫洵江,而是叫什么天沧江。
传说渡江登岸那日,先皇愍哀帝一身缟素下了船,对着接驾的大臣道:“朕淫乐怠政,终致天咎;今日国已不国,罪无可恕,无颜复见景氏先祖。惟望众卿以国为念,辅佐新君,光复河山。”语毕,沉默良久,返身投江自殉,端敏皇后及二妃皆殉。
愍哀帝并无子息,一个烂摊子重担子便交给了自己的皇弟,便是当今圣上。
如此一番之后,殉江才成了洵江。
江北丰州沦陷,北羯尽屠夏人,迁入羯卑族人。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却还要活下去。
陆家世代经商,算得上家资殷实,丰州城破之后散尽家财逃过一劫,借着生意场中的人脉替北羯军中做些筹银买饷、运送物资的活计。虽难比先前风光,只要保得住府中老小的性命,日子便能凑活下去。
可偏偏出了陆含章这个逆子,放着祖传的衣钵不要,四处浪荡说是游历,做些酸文偏称风雅,到头来连个算盘珠也不会打。这倒也没什么,反正陆家子孙颇多,不差他那一个。可他偏偏要跑到江南应什么科举,陆家老头当下大怒,请出家法抽了一顿,又在祠堂里罚跪了一夜。却不想,天亮只剩下封书信,人已是出了丰州城。
旁边斜伸过来一只酒壶,白琚低垂着眼,神色沉静,替陆含章将酒满上。
窗外正是金乌西坠,红沉甸甸的一颗夕阳正压在天边,将天地都染上了浓重的血色。一时间都有些透不过气来。
潘濯眯了眼看着窗外的斜阳,半晌道:“陆兄如今何处落脚。”
陆含章也不避讳,直言道:“身无分文。故而无处。”




挽澜记 分卷阅读4
这次却是白琚开了口:“你既是为恩科而来,不如,且到我府上暂住吧。”顿了顿又补上一句,“阿濯那边,也可以。”这人非是腐儒庸才,不如先招揽了,白大人此时本意如此。
“你开府设牙有了宅邸,自然宽敞得很,非得拉了我那小院子垫背么。”潘濯起身拍拍陆含章的肩膀,“我看陆兄你与君瑜有缘得很,别拂了人家的心意。时辰不早,我还有些事情,先告辞了。”又转向白琚道:“寿礼还需重新挑拣,忙过了这阵我再去你府上找陆兄喝酒。”摆摆手便下了楼。
楼下遇见刘逢春,潘濯笑道:“刘掌柜,那墙你可要护好了,得了此联,你要财源滚滚的。”刘逢春听他口气半真半假,只当拿自己打趣,郁闷不已地埋头拨拉算盘。却不知几日后居然真的一语成谶。
潘濯一路缓行,不多时到了府前,被应门的小厮躬身迎进去。
门上匾牌写着“潘府”二字。
不是无字可写,只因不知写哪个才是。潘家先祖跟了太祖皇帝打天下,坤朝开国便被封了永昌公,几乎世代为相,位极人臣。几代下来虽有起伏,仍又添了几个侯爵。
如今到了潘素问一代,虽赶上国势衰微,仍是占了中书令的高位。三省长官皆称相,最有名的便是中书省的潘相。
潘素问刚过不惑之年,却领了正一品太傅的闲职称病在家,于是中书省便是几个中书舍人掌了草拟诏令的大权,私底下争斗得颇为热闹。
潘濯恭恭敬敬地立在书房门口,听他爹道:“屏风失了倒也无妨,你明日里多花些功夫,再寻一件就是。”几声翻书的细响,“寿宁节当日还要发金榜开琼林宴,你们兄弟仔细着些。皇上的意思是要皇子们接手政事,不日便要封王。此一步之后,便单看你们如何进退了。”潘濯先前只说屏风先一步不知被何人买去,此时便一一应了。
又听他爹道,“你二弟入世不深,不比你深谙世故人情,有空多提点着他些。”抬眼看看自己的儿子,又加了一句,“你自己也养养身体,日后有得心神的。”
出了书房,又去给正室张氏问了安,慢慢往自己的院子里踱。拐过回廊,恰好见潘泱挂着个不大不小的笑迎面走过来,“大哥,正有事与你商量。”
潘濯也挂起个笑来,叫了声“二弟”,两人一同往潘濯的住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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