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挽澜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闲相饮
潘濯眼中幽光闪烁,摇摇头,沉声道:“景熙自负贪权,朝中拥簇颇多根基又固,这棵树已被牵牵连连缠死了。二皇子那边本就劣势,此前一直查不出什么,且看他道行了。我日后随他做事,正是个契机。”唇边无声一笑,“只盼他老景家的儿子别都是景熙那德性。”又对陆含章道:“君瑜虽是右仆射,统理六官,却只有劾纠之责,和你隔了几层。吏部与刑部都归景熙兼领,向来往来甚密。刑部虽无人,别处却有一人,大约帮得上你。”
陆含章问:“何人。”“今日琼林宴上的周昆吾周大人,从前一直是君瑜和我的老师,周大人的长子自幼与我俩一同读书,现下任大理寺少卿,与刑部多有往来,改日你去走动走动。”
白琚道:“周大人可是从前便对你爱甚,今日宴上更将你夸作一朵花了。说来你也忒大胆,点了景昭的名讳念那样的诗。”潘濯笑道:“试试他气量而已。”白琚也不禁一笑,又对陆含章道:“周大人早年便对我们一众学生多有照拂,又格外喜爱阿濯,他家老大周未一向与我们交好。”
陆含章心下疑惑,问道:“如此一来,阿濯你二弟岂不是也和他熟识?”潘濯笑了一下,道:“公侯高官的嫡子,是入宫与皇子们一同读书的,自然不是周大人教。说来君瑜也要入宫伴读的,只是后来回来跟周大人读书了,我俩这才结识。”白琚冷脸道:“只是看





挽澜记 分卷阅读8
不过宫里那些少爷的嘴脸罢了。”
三人问来答往,将朝中诸事与陆含章一一告知,不觉已过了戌时。
潘濯起身道:“我几日没睡个好觉了,先回去了,你俩聊着罢。”走到门口又指了陆含章道:“老白,别忘了他租头。”陆含章又是大笑。
眼见潘濯离去,白琚重又闩了门,也不回头,漠然道:“我府上你不可再回去了,不过朝廷不日便会赐下宅院。还有些行李,改日我找人暗里送还给你。今日之事已毕,你我也早些离……嗯!”
身后忽地伸出一双手臂,交错着紧紧箍上来,白琚被那力道带得退了一步,后背便稳稳贴上了一个胸膛。灼热的吐息欺近耳畔,“……离什么?我怎么舍得……”话音未落,湿热的唇舌就贴上了耳廓,舔吮了一下已是红透的耳垂,又沿着脖颈一路往下。“不要我的租子就想赶人么……”箍在胸前的手开始四处游移抚摸。白琚这几日听惯了他狂浪言语,却是只动嘴不动手的,今天突然动起手来,自己居然有些招架不住。春衫轻薄,掌心里的热度透过衣衫直烫到脏腑。
白琚想转身给他一脚,两腿却已软得直打颤,身体也更服帖地陷进那个怀抱里,“陆……你给我滚!”陆含章的右手斜插进衣襟,正揉捏上那一点凸起,手指在忽轻忽重地刮搔打转。白琚想克制,却发现自己紊乱的吐息声里已杂了热切的喘息。方才喝的不少酒,此时统统被引燃,浑身都烧得火烫。
怀里的身躯轻扭磨蹭起来,陆含章满意地咧了咧嘴角,拐个弯吮上他的喉结,轻轻地啃咬,听那人吐出的声音顿时打了颤。“君瑜……”再舔吮一下,白琚难耐地仰起头来喘息,“你前日说,若得了功名……要给我庆功,”他声音低哑,温热的吐息拂在颈前,白琚后仰着避开,却与后面的身体愈发贴合,“……今日我得了状元,你拿甚么来犒劳我,嗯?”左手抚揉着向下,隔了衣料摩挲着他的腿间。白琚受用无比地叹了一声,直听得陆含章邪火猛窜,忍不住隔着衣料轻轻顶弄。
陆含章还想说点什么,甫一张口,嘴唇却被白琚扭头狠狠咬住,已被他逗弄哑了的声音吐在他唇间:“混蛋……废话甚么!唔……”一声怒嗔让陆含章筋酥骨软,猛地将白琚转过来紧紧扣住,软舌相缠直吻到喉间。
两人磕磕绊绊纠缠着往里走,衣衫掉了一路。玉人楼里服务一流,床边上各种物件一应俱全。
红罗帐里,隐约两个人影翻来滚去,引得帘幕激荡。不多时,似苦楚又似欢愉的呻吟渐起。
花有清香月有阴,歌馆楼台夜沉沉,正是一刻千金的好时候。
故人
潘濯刚下了楼,又被莺莺燕燕拉扯住。左边的青兰翘起染了蔻丹的小指抹抹眼角,怨道:“公子,你自此便来的少了罢……”右边的翠仙姑娘黏过来,娇滴滴道:“檀郎,奴的簪子还在你袖里~”说着手已经顺着手腕摸上来。潘濯笑着抬了抬衣袖,掏出簪子替她簪上,又温语哄了一番,这才迈得开脚步往外走。
满耳娇声软语里刚走了几步,忽觉得一侧有道目光紧随着自己。一转身定住脚步,透过嘈杂的人堆,恰又与他四目相对。
潘濯当真愣了,凝目须臾后弯腰一揖,笑道:“赵公子好雅兴。”
景昭嘴角带了笑意,眼中凝了片深潭,缓缓起身道:“陆公子与探花对诗对得好头。玉人楼里当真能故人重逢。”
潘濯心下一凉,他竟然知道了。嘴上客气道:“诗固然是好的,只不过故人重逢不是诗缘,却是天缘。”
景昭走到近前,眸光深藏,“好个天缘。看在我坐等了数个时辰的份上,探花郎可否同我去喝杯茶?”潘濯低声道:“在下惶恐,恭请殿下移步。”景昭笑道:“哪里有甚么殿下。莫不是认错人了吧。”潘濯只得苦笑:“是,赵公子。”
二人十二分扎眼地出了妓馆,只留身后一片香帕挥舞,“檀郎~奴家等着您~”“赵公子也一定要常来呀~”
景昭将门口数个换了便装的侍从露在楼下,同潘濯出门转个弯绕了半圈儿又上了玉人楼,只不过这次是西门。
小二引着二人上了楼,挑了个靠窗的清净地儿。
窗外清风徐来,两株垂柳堪堪高出楼台数尺,正依在窗沿上,新叶绿条悠悠地摆。柳梢上一钩新月银亮亮地挂着,柳树下灯灿烂,一路蜿蜒到宫门去。
潘濯将赵公子让入座中,又吩咐上茶。待坐定,见景昭仍带了盈盈笑意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尴尬,开口道:“殿下没参加寿宴么。”“去过了,献了寿礼便退下了,席上都是些老臣。还有,不是殿下。”潘濯额上青筋直跳,你让我叫你什么才好……“探花何必拘谨,当日你叫我赵兄,如今怎的又变了。”突然心虚,一念之间的心思被看穿,这种感觉很不好。
恰好小二端盘过来,将一壶团月新茶,并几样点心摆到桌上。潘濯将两人的杯子用茶水过了一遍,又斟上两杯金澄澄的团月,顺杆道:“赵兄亦不必客气,叫我潘濯便好。”
景昭也不接话,盯着桌上的点心看了半晌,抬眼道:“从前,我们也曾见过。”声音说不出的和暖。
潘濯哭笑不得:“赵兄所言甚是,十日前在聚雅斋我们确是见过。”
景昭脸上无一丝玩笑的意思,从碟子里拈出一小块红豆糕,仿佛要看出一朵花来。仍用那种温软的声音道:“渡江南下那年,我几个兄弟都被马车急急忙忙送去了渡口,我却没能赶上。幸好,中书令路过宁王府,我娘跪地泣求,将我托给他。那位大人就把我抱上了马,带去了他家的船舱里。后来才知道,除了大哥同父王在天子龙船上,其余兄弟坐的那艘在江心里翻了船。”景昭抬眼看向窗外的夜空,厚重温柔的黑夜托出一弯银月来。
“船舱里有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小公子,他的丫鬟给他包了两块红豆糕,”对着手上的那块笑了一笑,“比这块大些。”
“他见我站在犄角里,就把那糕点分给我一块,还是背着那丫鬟偷偷塞的。我当时……已是饿了两天,就要站不住,舱里也没有吃的。他看着我吃下去,又陪我坐在角落里说话。”
“我听过那个丫鬟叫他‘阿濯’。”景昭从窗外回目光,看向潘濯,眼中清明澄净。伸手将指间的糕点轻轻放在了对面的杯托上,“阿濯,你还记不记得。”语气里带了暖融融的笑意。




挽澜记 分卷阅读9
潘濯觉得胸中酸胀得厉害,喉结滚了滚,又眨眨眼睛。倘若今日不提起,自己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记起来。毕竟是已经过了十二年的那么一点儿陈芝麻烂谷子。当下想想,记忆里只模模糊糊有些影子。浑身湿哒哒冻得发抖仍直挺挺站在角落里的小孩,吃了自己的东西也不说话,阴暗潮湿不住摇晃的船舱,女眷的嘶号哭泣,一段不见天光动荡狼狈的日子。
至于吃的什么,说了什么,长什么样子,早已不记得了。
勉强笑了一下,开口的声音却仍有些异样,“其实应该谢的是莲姨,从小将我带大,出府前也没忘给我拿点吃的。……不过,她五年前已过世了。”潘濯看向窗外,街上有模糊的人声,天上是沉静深远的夜空。
景昭看着他的侧脸,抬手将一口未沾的茶水缓缓倒在地上,轻声道:“谢谢她。”潘濯笑了一下,也将自己的那杯倾了。
远远传来几声破空的尖啸,两人朝禁宫的方向抬眼,恰看见一片明艳绚丽的烟火在天边绽开,又化作万点金光消融在黑暗里。潘濯定定地看着;景昭转头,在他眼里看到了忽明忽暗的流光溢。
仿佛只在极短的时间,烟花就放完了,只在皇城上空飘荡着一片若有若无的白烟,被夜风慢慢抹去。寂静却持续了很长,直到潘濯开口:“时候不早,殿下早些回宫吧。”见景昭只看住自己不答话,只得再次无奈道:“赵兄,已近夜半,我送您回去吧。”
景昭缓道:“也好,明日里事情颇多。”说罢与潘濯一同起身下楼。
楼下四个侍从立刻起身迎上,跟着景昭出门。潘濯往西刚送了几步,景昭忽地转身扶住了他的肩膀,生生止住了两人的脚步。目光凝在潘濯的脸上,低声道:“夜凉露重,不必送了。”停了了一下,又道,“我知道你求的是什么。阿濯,来日方长。”深深看了一眼,转身离去,身后四个侍从利落跟上。
潘濯站定在街上,看那几个背影消失在灯火阑珊的道路尽头。伸手摸了摸肩膀,终于也转身离去。
启佑九年四月初十的寿宁节,皇长子景熙受封泰王,皇次子景昭受封靖王。
第二日,潘素问带了儿子跪在厅里听宫中太监宣了旨。
潘濯授了户部右侍郎,潘泱授了吏部右侍郎,听着煞是吓人,论品阶也只比白琚低一品,却是不折不扣的闲职。吏户二部尚书年老体衰,多是称病不朝,六部中四部由皇子兼领,余下的实权在左侍郎及下面的主事下司之手,上头不想做事,下头自然就是闲着。这两个空职仅为方便辅佐两位皇子、熟悉政事罢了。反倒是其他品阶低些的职位实惠多些。
宣旨的太监一张圆鼓鼓白胖胖的脸盘,一笑眼角就现出许多纹来。此时执了旨朝潘素问拱手:“哈哈真是恭喜潘相啦,正所谓虎父无犬子!二位公子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潘素问笑道:“颜公公,承您吉言。犬子少不更事,在宫里还要您多多提点。”府中仆役捧了锦盒来送到颜喜面前,“一点薄礼,还请颜公公笑纳。”
颜喜眼角又多堆了几条笑纹,“哎哟~潘相何必如此见外,说句逾礼的话,洒家与您也算得上多年的交情啦。”语毕抬手捧了沉甸甸的锦盒,头生儿子似的在怀中抱住,喜气洋洋地告辞了。待上了府外软轿,将盒子打开,见里面卧着一对足金的貔貅,正是万分合了自己心意,不由掩了嘴,咯咯笑出声来。
同日,六部新上任的官员到上司处拜见。
此次恩科共有五人入了尚书省。除潘濯潘泱不以常理授职外,状元陆含章授刑部主事,正六品,可谓飞黄腾达。另外两人里,一人入了工部,任正九品所丞;另一个,正是琼林宴时陆含章对着吟诗的书呆子,恰好与潘濯同入户部,正九品检校,此时见了潘濯已是使上了对上司的大礼,看见陆含章,又一脸惭愧状赔笑,压根不知道自己当日成了个传话的冤大头。几人寒暄着跨进门去。
尚书令王同远老头正捧着肚子坐在中间,景熙景昭落座左右,再往下是左右仆射、左右丞,看去都甚眼熟。潘濯略略一惊,景昭下首空了个座位,白琚竟然没来。倒是景昭朝自己微微颔首,居然连另一边的景熙也阴鸷地盯上来,潘濯忙垂首行礼。潘泱皱眉立在一旁,颇为奇怪地看着。
右丞将座上诸位逐一介绍,到右仆射的座位时说道:白大人今日身体不适,诸位改日再见亦不迟。
潘濯眼睛余光看向陆含章,陆主事一副云淡风轻的态度。潘濯觉得,他看向空座的眼神里老有点掩不住的喜气。
加冠
座上诸位又讲了些场面话,明里暗里交代了些各部不成文的事宜,随即纷纷起身离去。
座下五人辞别了上司,便分头迈出门去。潘濯见那书呆子冤大头与自己一道往户部走,尽量亲切地笑着打招呼道:“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冤大头在瑶光苑里远远见过探花郎咏牡丹,当即一脸崇敬又惶恐,瞪大了眼睛激动道:“右侍郎大人……在下,在下宋云安,表、表字言宁!”
潘濯弯了弯眼:“宋检校好名字,在下潘濯。今后若有能帮扶之事,定当尽力。”宋云安也激动地笑出两颗虎牙来,不住点着头随潘濯到了户部。
户部尚书李铭琛是个大腹弥勒似的人物,看小辈总是顶着笑眯眯一张老脸,左侍郎罗夔是个目露光的干瘦中年人,说话甚为谨慎客气,据说力都用在炼丹上了,整日在府里抱着个炉子吃朱砂。待拜会了顶头上司,又见过了诸位同僚下属,便听云板敲响,已到了放班时分。
四人银顶轿走到拐弯处,恰遇见潘泱,两人都停下。潘濯掀帘道:“二弟,我晚些回府,去看看白琚,同去么?”潘泱道:“还有些公事,白大哥那里今日就不去了,大哥替我带声好罢。”见潘濯点头,随即起轿走了。
今日潘濯刚进了白府,就见白管家一副见到救星的表情,直吓了一跳。心道:那小子病成这样了?旋即朝卧房去。
到了门口,引路的婢女悄声道:“濯少爷,您进去吧……”说罢转身提了裙角跑掉了。
潘濯心下大疑,一脚迈进去。
屋里燃了安神祛秽的棋楠香,连灯也不曾点。靠床一张贵妃塌,白琚穿了身浅雪青的袍子,侧身蜷在上面,一动不动。又往榻边走了几步,白琚大约听到了脚步声,突然头也不回地怒道:“滚!”




挽澜记 分卷阅读10
潘濯哭笑不得,“老白,我是哪里得罪了你……”白琚闻声僵了一下,慢慢翻过身来,恨恨道:“你没得罪我,总有人得罪了我。”中衣领口裹得又高又严。
几件事搭在一处,潘濯便猜出个大概,一伸手,两根手指已扒拉开了白琚的领口。果然,白瓷似的脖颈上嵌着个牙印,周围几点红痕。眼见白琚一派颓然,潘濯想笑又不敢,只得语重心长道:“好啦好啦,过几天就消了。你这别扭小媳妇样子给他看见了岂不是更丢人……”白琚猛地坐起,一巴掌砰地拍在榻上:“老子早晚要压回来!”一抽气又倒回去。
三天后,白大人终于返朝了。
新上任的诸位已差不多摸清了门道。
户部掌天下田土人丁财政赋税,这便是一个国家的血脉流动,纷纷杂杂诸多事务在心中笔下一点点清晰起来,会有种大夫把脉似的掌握感。只是探到了病灶在何处,也下不得狠药。时机未到,来日方长。
景昭近半数时间都在户部里,与潘濯一道,看案卷,查账本,批各州府县上呈的田亩、户籍。有时东西多了,两人便到靖王府去挑灯夜读。朝中事,宫中事,民间事,边疆事,明明暗暗,条分缕析。两个智慧相近志趣相投的人商略起来,总是格外合拍。
王府里给潘濯留了个厢房,时不时因事耽搁晚了,便直接留宿。渐渐地,三省五寺中年轻官吏大多熟识了。
潘泱那边似乎也不轻松,府中都极少回了。倒是与朝中老臣的来往频繁起来。
几人又在楼里聚了几次,陆含章终于看遍了毛骨悚然的案卷,识得了刑部的种种门道,说完了正事就开始絮絮叨叨那个门里手段如何黑犯人如何惨刑讯如何血溅满堂,张亭柳那个妖人如何心狠手黑如何给手下一帮子魑魅蛇蝎以身作则。
转眼已近五月,夜里花香星繁,已有了几分盛夏的味道。
潘濯从书案后起身,帮景昭杯子里添了些茶,开口道:“明日我不去部里了,已去李大人处告了假。”
景昭停了笔,架在笔搁上,抬头问:“有事?”潘濯笑道:“我该行冠礼了。”
景昭垂首思忖片刻道:“我为宾的话不合礼数,不能去了。明日里,你若还有空闲便来趟王府,有东西要给你看。”潘濯点头应了。
潘濯潘泱兄弟年纪相差不过几月,便趁着潘濯生辰将冠礼一并办了。
天未亮开始折腾,行了礼加了冠拜了张氏取了字,再应酬了一众亲友官僚,时辰已过了午。
二人送宾客出门,周昆吾老头转身拍拍潘濯肩膀,感叹道:“一个个都长大啦,前途无量哟!濯儿啊,今后你与渐黎仍要亲近着些。”周未微笑道:“爹,叫不得‘濯儿’了。”又向潘濯道,“大理寺那边与户部常有往来,子渊若有闲暇,便来找我喝茶罢。”
潘濯笑道:“老师过奖,我已是惭愧了,渐黎你也如此客气。倒是我们兄弟二人,今后要多得你照拂了。”潘泱闻言也道:“朝中诸事,还要未兄多加指教。”
送别了宾客,兄弟俩便起身出门。张氏站在门边望着,“怎的都这样忙……连个饭也未吃。”潘素问笑道:“妇人之见。”端了杯茶慢慢地喝。
两个小厮牵过马来,潘泱道:“大哥出门何事?”“户部那边有些事务未理,我再去看看。子澶有酒宴要赴?”“吏部几个同僚摆的,不得不去。”潘濯笑笑:“多结些人脉总是好的。”
甫一出门,潘濯从小厮手里拿了缰绳道:“你去白大人府上,给他传个口信:旧时旧地旧人,我请他喝花酒。”说罢调转马头,独自去了。
不多时到了靖王府,应门替潘濯牵了马,又道:“大人,王爷在书房里呢。”潘濯应了声,整衣往书房走。站在门口俯身行礼:“殿下。”
景昭正翻着一叠文书,起身笑道:“来得好快。”书案对面已摆了一张圈椅,景昭拉他过去按着坐下,又返到门口吩咐了什么,这才回来坐下。
两人平日里议事相处,起坐言语间多半都是逾了矩的。正所谓债多了不愁,此时面对面坐着,潘濯便不再推拒。
“殿下要与我看什么?”
“先等等,还有件要事要办。”
潘濯皱眉道:“何事?”景昭却微笑道:“不急,也等等吧。阿濯取了何字?”潘濯垂首道:“子渊。”见景昭推了纸笔过了,便在砚上抿了抿笔尖,将那两字写下。
景昭笑道:“我道是紫鸢花的“紫鸢”,却是这两字,倒是古意盎然。”潘濯回道:“殿下谬赞。”
景昭话锋陡转道:“子渊可知道礼尚往来么?”又道:“以后无人时不必拘礼,你我便以字相称罢。”说着将纸笔回转,也提笔在落下二字,又转回潘濯面前。
潘濯垂目看去,见“子渊”二字行楷旁也写了二字:行止。端详片刻,自语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殿下的字意境高得很……”“子渊忘了,方才说什么来着?”
潘濯正想着如何逃过这僭越之罪,落了这等口实,万一将来哪天要拾自己,现成的大罪哟。却有侍女捧了漆盘进来,走到桌前福了一福,将盘上的一只天青釉瓷碗并银箸端到桌上来,随即离去了。
是一碗面。点缀着鲜艳的菜丝,袅袅冒着热气,细白顺滑的长寿面。
潘濯忽然觉得心里难受得很。此时似是应该说“多谢殿下挂怀”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倒是眼里已有些热意,忙垂了眼帘遮掩住,只看住面前的碗,碗里的面。这个人,总能让自己张不开嘴。
景昭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神色变化,微笑道:“趁热吃了吧,这便是今日的要事了。”
潘濯扯出一个笑来,尽量平声道:“我上一次吃这个,早在五年前了。”稳了稳声音,又道:“……难以言谢。”嗓音里仍有难抑的情绪。说着抬手拿起箸来。
景昭看着他一口一口慢慢吃完了,又道:“要事已毕,该看东西了。”
说罢起身去多宝上端了个木匣过来,“寻了件寿礼给你,你大约会喜欢。”说着将盒盖打开。
里面放了数个古旧卷轴,潘濯接过来一个小心打开,顿时眼里放出光来。
前朝大儒郦任之,后半生踏遍中原山河,遍访边疆风土,呕心沥血终成图轴七卷,名曰《万里水陆图卷》,除却各地地形风物,单是笔墨之




挽澜记 分卷阅读11
妙已是令人绝倒。之后政权更迭战乱不断,此图便失了踪迹。
数尺之间,山河迤逦。故人已去,永恒的是土地江河,曾经拥有的,曾经失去的,一一清晰可见。
潘濯凝目端详半晌,忽地明白了他的用意,便起画轴又放回匣中,抬头看向景昭。双目熠熠,神色端肃,稳稳道:“今日酉时,我也有东西要与你看。”
回礼
申时三刻,景昭与潘濯出了王府大门,既无仆从,也无马匹,招摇过市。
玉人楼里生意依旧热闹。“千金何沽倾杯乐,百岁堪纵玉人歌。”远远看过去,新做的楹联上泥金大字拉风异常。刘老板明务实,难怪日进斗金。
“陆含章写的么,有些意思。”景昭偏头说道。潘濯与他稍稍错开半步的前后距离,笑道:“这字值钱得很。”值一千两银子加上个白大人。
两人谈笑着上了二楼,刘掌柜惊了一惊,赶忙迎上去,老脸笑成一朵花。“客官有何吩咐?”潘濯直接道:“店里、门外打扫干净些。外边好多尾巴。”说着与景昭进了雅间。刘逢春点头会意,下楼与店中小二附耳吩咐。
12345...15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