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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千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帘子后符金盏的声音问道:“王丞相、郭将军以为如何?”
因为是向拱是王溥举荐的,王溥此时也有点尴尬,转头看向郭绍。郭绍也有点郁闷,沉吟片刻说道:“王使君所言不无道理,现在眼看到腊月了,天寒地冻,将士陷在蜀国境处境艰难,确实可以考虑暂且休战,先将大军回撤到固镇、凤州等地过冬。不过……
向拱在前方,实地了解各种状况,朝廷不宜在两千里之外随便下令。臣以为可以派人去慰问前方将士,给向拱一定的自主权。如果他认为有机会拿下青泥岭进图兴州,则可继续用兵;反之,则按照枢密使王公的看法,先撤军,明年从长江三峡另派大军牵制蜀军。”
王朴听罢也能接受,点头道:“郭将军言之有理,确是应该询问前方主将的意思。”
郭绍道:“无论向拱怎么打算,可以要求他详细呈报当地地理、布兵等事,让咱们分析评估一番蜀军的军政状况。”
符金盏道:“便依诸位所言,派快马去固镇传旨。”
众人领命。宦官杨士良道:“有事启奏,无事告退。”几个人便一起叩拜道:“臣等告退。”
郭绍磨蹭到最后,并未离开宫殿。等大臣们都陆续离开了,这才跟着宦官到里面的书房,和符金盏单独见一面。和往常一样,他们虽然见面,但有侍从在场,并非孤男寡女。
符金盏轻声抱怨道:“蜀国主多次让我颜面扫地,这世上能维护我的人那么少,向拱叫我有点失望。”
郭绍好言劝道:“蜀国主一时意气,最终必先遭祸。太后勿忧,统一蜀国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有时候确实会有不顺利的情况。明年一定让太后找回尊严!
不过此事我觉得应该不能全怪向拱不力,他率的西北镇兵虽然也颇有战力,比禁军装备、兵员素质仍然有差距;况且战场上一个微小的细节就会影响结果。可能向拱正好遇到蜀国有才能的人了……那边地势艰险,只要部署得当,确实易守难攻。不然蜀国也不能历经晋、汉、周数十年不灭。”
符金盏听罢柔声道:“你说得对,咱们似乎太急于求成了,要是多些准备,明年再用兵攻蜀,也不至于连汉中都拿不下。最后还是我作的决定,并不怪你们。”
郭绍忙道:“军务太后总是听我的建议,这事的责任主要在我……当时确实心急了,我考虑如果我们不能继续开疆辟土、建立功绩,威望不足会慢慢下降,长此以往却也不是办法。”
他说罢,口气变得坚决:“明年之内拿下蜀国!待部署准备完毕,臣请旨亲率禁军攻蜀。”





十国千娇 第三百三十二章 攻守之道
夜色之下,青泥岭周军大营内火光通明,夜空中飘着小雪。向拱召集部将,将朝廷的圣旨传视众人,说道:“天气愈恶劣,既然朝中宽限,我打算下令将诸部先撤到固镇、凤州休整,等天气变暖再行用兵。”
大伙儿听罢一阵高兴,好像松了一口气,这阵子将士确实很煎熬。唯有李谷一脸忧色道:“我军耗费钱粮、却无寸功,就此撤军怕要影响士气。”
向拱问道:“李公如何看待攻防之道?”
李谷沉吟道:“进攻需要更强的力量,往往也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李公所言极是。”向拱镇定道,“但我亦有一番见解……蜀军为何要在冰天雪地里滚打?”
李谷道:“大周军要攻打蜀国,蜀军被迫守险。”
向拱点点头:“那大周将士又为何要留在在这穷山恶水之地?”
李谷沉吟道:“我军欲夺蜀国之地,自然得经历一番苦战。”
“蜀军防守,关系生死存亡。”向拱道,“而我大周军攻与不攻、何时进攻全凭自己说了算。今天气恶劣,我军想撤就撤;蜀军防守能凭自己么?”
李谷道:“话虽如此,攻蜀实在必行,也不能放弃。”
向拱若有所思,道:“不是放弃,我只是认为此时机会不到……需要等待时机。”他的神情变得豁然,“朝中郭都点检明白我,他很懂此道。所以李相公放心吧。”
“但愿如此。”李谷叹息一声。
向拱露出一丝笑容:“郭都点检不仅是武将,他是会用心想事儿的智者。”
于是向拱以前营都部署的兵权决断,下令全军退守固镇,一面写了一份详细的实地呈报,差人呈送东京。
……
东京的雪下得更大,已经腊月间了。
今天正值十旬沐假,在京所有文武官员,逢十能放假一天,理由是回家洗澡。于是郭绍不用去上直,但他还是一大早就起来,先到外面一条偏僻的路上设好路障和箭靶,练练手。
他觉得这个时代的冬天比现代更冷,湖面已经完全结冰。刚出门时有点不爽,任谁都感觉得出来怎么样才会更舒服,当然呆在温暖的房子里更好;不过一旦出门过一阵,慢慢就能适应,不去比较就能融入寒冷的状态。
“啪!”一百步外正中靶心。
郭绍呼出一口白汽,觉得一切都非常完美。这个时代的人的处事哲学还是以中庸为主,但郭绍无法改变自己原来的追求极致精妙的心态……在他的想法里:既然能够把一件事做得更好,为何要中庸?所以他能在一百步外射中靶心,而教他射箭的周通也做不到。
脸颊被冻得丝丝疼,良好的状态却让郭绍感觉非常好;从身体到心态的活力通畅,保持力量、威胁力能让他获得安全感。
有人说你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世界是运动的;秦始皇销锋镝铸金人,固守关中想江山永固的静止思维,事实证明是徒劳的想法,靠欺骗自己来寻找安全感。郭绍不会那么麻痹自己来消除内心的压力,最靠得住的是主动从温室里走出来、保持在寒冷环境中的竞争力。
他重新取了一支箭,拉满弓,听着牛筋紧绷的“喀喀”细响,手背上冒起来的粗如同被拉开的牛筋。而那弓弦的声音,又如同在倾听着自我最真实的声音,没有掩饰、没有纠结,最纯粹的声音。每一箭都能叫他听到自己不同的心声。
像猎人的箭矢,盯着目标,带着对猎物的欲_望。
“欲_望是男人的灵魂……”郭绍轻声念着,集中注意力,“啪”随着如同祷告般的自言自语,一箭又中靶心。
以前什么都没有,他想要很多,想要自己关心的人过上好日子。现在什么都有了,但失去它仍旧轻而易举……特别是在这种改朝换代非常频繁的时代。
按照历史知识,他知道后周之后,是比较稳固的北宋时期……人心思安,天下大势似乎是向着一统的方向去的。但历史已经改变,大势也只是大势,它什么时候到来、会不会再有曲折是一件件具体的事组成。正如按照历史需要和大势,北宋应该完全统一,开国后有一段非常武功强盛的阶段;如同汉唐、明朝(汉初匈奴同样非常强大的)。但实际上一只只蝴蝶改变了开国格局,谁能说得定呢?
安全感,也是欲_望的一种。如何握好既_得利益,甚至获得更多,这是一个很不简单的问题。
“梅花都开了,梅花不怕寒冷。”郭绍又念叨了一句,微微侧目看了一眼湖边在风雪中傲然绽放的红梅,重新拉开弓弦。
这时周宪那婉约而带着些许忧伤的红颜就浮现在郭绍的眼前……他说过的话也历历在耳,我把夫人看作梅花一样,傲立风霜、值得尊敬。
“啪!”箭矢钉在了靶子的木板上,入木三分……但射偏了。郭绍看着那箭矢一愣,箭尾还在寒冷的空气中颤抖,如同他战栗的心灵。
郭绍重新调整心态,但心里还是有丝丝凌乱。索性收了东西,返回起居室。
厅堂里的无烟炭红彤彤的,一阵暖意扑面而来,郭绍拍了一下衣袖上的雪花,走到火盆前烤火。不多时,符二妹从卧房里出来了,一脸有些慵懒,她走过来一边拍打郭绍后背上的雪花,一边说道:“夫君这么早就出去,不怕冷么?”
郭绍摇头。他看着美貌的符二妹,心下惭愧,妻子挺好,自己为何还要想别人?当下口气缓下来,轻声道:“陈佳丽的商帮来往蜀国,6续带来了一些消息……听说蜀国主孟昶在摩河池上、为他的贵妇花蕊夫人修了一座水晶宫,我却只能让二妹住在这么小的院子里,这还是你们符家的地方。”
符二妹伸手放在郭绍的脸颊上,柔声道:“我要那东西作甚,只要有夫君在我心里。”
郭绍沉吟片刻,说道:“我也有比孟昶好点地方,我能尽力给二妹安全感。”
“安全感?”符二妹好像在想这个词。
郭绍好言道:“便是能保持实力保护你,让你不用去经历那些颠沛流离和寒霜苦难。”符二妹听罢笑道:“这样就够了。我只需要每天都有个人能念着,心里就不会觉得空落落的。”
“你的手真冷。”郭绍握住符二妹的手,心里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出于某种心思、对符二妹更加温柔,好言好语道,“二妹的手很冷,心却很暖。”
俩人闲谈了一阵,郭绍便道:“今天沐假正好有时间,我一会儿去陈佳丽家一趟,中午她要是留我吃饭,就不回来吃饭了。”
“夫君好像常常和她来往,听说只是个商人……还是寡妇?”符二妹揶揄地看着他。
郭绍道:“二妹的聘礼就是她帮忙置办的……算是个朋友。她是个商人,重利、也想依靠我的权势,但为人很有诚信、很可靠。我和她彼此帮忙办一些相互需要的事罢。”
“朋友……红颜知己吧?”符二妹笑吟吟地看着他。
郭绍:“……”
符二妹见他无言以对,便道:“红颜知己也没什么,你别担心了,她不可能比得上我。李圆儿是殿前司大将的闺秀,我都不和她计较,和你的红颜知己计较什么?”
“我和她没有那样的关系。”郭绍辩解道,“有机会把她引荐给二妹,我其实也不想和太多女人有什么瓜葛,但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怎么,就那几个吧,大概你都知道的……现在我只要不背着二妹,就不算过分?”
符二妹想了想,无奈道:“有什么办法,父兄都是妻妾成群,我没有办法让你们不好美色,只好由得你们了……”她把手放在郭绍的胸膛上,“不过夫君的心得在我心里,不准太冷落我,要一直想现在这样对我……谁叫我是你的结妻呢?”
郭绍让二妹服侍收拾了一番,便叫人去准备车马。
等他出门,符二妹才进卧室拿出一封信来,是符金盏送来的。姐妹俩不会说什么正事,都是些琐事……符金盏在信中教她怎么控制府里的人等等。
果然还是大姐有心思,符二妹照着做了一些事,果真很见效,府里上下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不敢轻易挑衅她的权威。
大姐又回答了符二妹的一些问题,劝她:越有实力能耐的男子,想要的东西越多,经史上、大凡成大事者都贪婪无比。二妹是明媒正娶的结妻,身份很稳固,不能太小家子气;需要做的是争宠、保障地位,而不是限制大丈夫……
符二妹看得是半明不白,觉得为人妇还是挺难,原来有这么多道理讲究。
她很相信大姐的话,不仅是出于信任,心里也有点崇拜大姐,嫁过一次人后又能做皇后、太后,心思慎密,没人能欺负她;符二妹觉得听大姐的话,不会吃亏。
她把信藏了起来,犹自琢磨了一会儿。郭绍是不会看她的**的,所以倒不必担心被他现,也许他现了也不会偷偷看,好奇的话只会当面问……二妹渐渐地还是比较了解丈夫了




十国千娇 第三百三十三章 锻锤
中午盛情难却,郭绍在陈佳丽府上喝了点酒,又被扶到厢房午睡了一小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郭绍忽然间惊醒。睁开眼睛时只见陈佳丽正满脸怜爱地看着自己,郭绍长吁一口气,胸膛“咚咚咚”直跳,只觉得自己满额大汗,口干舌燥;转头看时床前的炭火烧得太旺。
“我是不是说梦话了?”郭绍怔道。
陈佳丽幽幽道:“我听到郭将军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你噩梦被人追杀了么?”
“是做了个噩梦。”郭绍伸手擦了一把汗,若有所思道,“却不是被人追杀。”
陈佳丽好奇道:“做得是怎样的噩梦,把你吓成这样。”
郭绍看了她一眼,喃喃道,“我记不得前面的,大概是到了穷途末路要被人处决的时候,对手把一把枪……弩一类的东西,放到我嘴里,然后我就等死;大概是因为挣扎也没用,浑身都动不了。我非常害怕,觉得可能最后那一下会很痛苦……心里便想着,忍耐片刻,马上就结束了。结束后便不知道痛苦了。
随时都可能死,却不知何时到来。可那人久久都不开枪,我每一弹指都像过了一年,觉得非常久;当时一门心思就希望对方快点。终于听见了响声……带着恐惧,好像不是很疼,如同被蚊子咬了一下,然后就逐渐失去了知觉……”
郭绍又长呼一口气:“接着就醒了,发现只是个梦……真不错。”
陈佳丽幽幽道:“没想到郭将军这样的人,也会做如此可怕的梦。”
郭绍道:“也许是以前干的事产生的后遗症……见过太多血腥残杀。不过还好,只是个梦,没人能轻易把我逼到穷途末路!”
陈佳丽柔声安慰了几句,如同哄小孩一般。郭绍渐渐平静下来,好受了不少,他忽然想到一个几乎都忘记的人:“陈夫人家那个被迫害生还的小妾,你对她好点。我突然感受到,被人暴虐威胁性命是多么可怕的事,她一定经常都活在噩梦里。”
“郭将军真是个有心的人。”陈佳丽轻轻说,“你再歇会儿,我陪着你,不用怕。”
郭绍却翻身起床:“我得去外城作坊看看,他们打造得怎么样了……对了,还没感谢陈夫人出地方出资出人帮我捣鼓那玩意。”
“小事一桩,不必挂心。”陈佳丽大方地说道。
郭绍一个月前就设计出了方案,但家里那院子没法满足场地,况且内城里搞得叮叮哐哐似乎并不太好。于是他求助陈佳丽,她在外城西南边有个比较偏僻的地方正好有一座作为仓库的院子,被郭绍要来做了试验用的作坊。
于是他匆匆起床穿衣出发,陈佳丽也跟着去了外城。
……就是一座很普通的院子,在门口就能听到叮叮哐哐的敲打声。郭绍等进去时,只见黄铁匠正在亲自操锤打制东西,还有工匠头子罗继业等,见到郭绍便上前来拜见。郭绍道:“不必多礼,你们忙自己的事。”
几个人又向旁边带着帷帽的女子行了一礼,大多都不知道是谁。地方虽然是陈佳丽的,但现在的人员却不是她的人,包括工匠头子罗继业是朝廷“五监”之一的军器监甲坊署找的人,工匠也是官府调的人。
院子里的房屋已经被捣腾得不成样子,一间大厅里,一面巨大的“磨盘”占了大半间屋子。郭绍带着陈佳丽在旁边看,只见一些人正拿着锉子和磨刀石在打磨“磨盘”的边缘。“沙沙沙……”“唰唰……”的噪音不绝于耳。
这磨盘中间是厚实木做的,轴承是铸铁铸造,打磨光滑。边缘拼镶的也是铸铁,拿铆钉钉在木料上;边缘有铁齿……看起来像个大齿轮。墙角还有一个形状差不多的“磨盘”,不过比中间这个主要的磨盘小得多。
两个磨盘之间用木头镶铁皮组合的传动带,像连接大小水车一样的玩意,但为了负重这里的传动带镶铁皮做得更结实。
郭绍指着两个磨盘,回头对陈佳丽道:“和水车一样的东西,大轮子下面的地窖里用骡马拉动,转得慢,比较省力;那边的小轮子转得快,负重也更大。”
陈佳丽轻声道:“那郭将军用水车也行的,还省了骡马。”
郭绍道:“先试验一下这玩意能不能用,然后再用水力改进动力。”
小磨盘边缘有一根弯折的铸铁杆,铁杆上锁着一条链子。但磨盘转动时,链子就会被拉动……铁杆的位置转到墙壁那边,链条被放一截出去;转到反方向,链条就被拉一截过来。链条通过墙壁上打的洞,通向隔壁的房屋。
郭绍带着陈佳丽到了隔壁,指着墙上的洞道:“那跟链条就是系在刚才那轮子上的东西。”
这玩意是郭绍自己设计的,他不需要看图也对运作烂熟于心,不过陈佳丽倒是很好奇地瞧着琢磨。
……链条通到这边屋子后,搭在一只定滑轮上、将方向改变成上下运动。当轮子转动时,链条的隔壁那头忽远忽近,就会拉动这边的一头上下反复运动。
链条的头子上挂着一枚铸铁构造,郭绍取了个名字称之为“链头”。链头被卡在一个竖立的铸铁凹槽里,防止左右乱晃,这构造看起来就像闸门一样。
链头挂在下面千余斤重的“锻锤”上(一个沉重的铸铁铁疙瘩)。到此为止的原理就非常简单了:链条上下运动,拉动锻锤上下运动以达到锻造的目的。但仅仅如此是不行的……链条拉上去时可以比较缓慢;放下来时也会因结构连接在链条上、与轮子的转动速度同步,慢吞吞放下是无法锻造东西的。
……郭绍当初也对这问题头疼,不过现在至少在设计上已经解决问题了。当锻锤上升到最高点时,需要脱离传动结构,凭借重力急速落下去;然后上升时再和链条传动结构连接,如此才能借助动力被拉上去。
郭绍一开始的设计是手动。锻锤落下来后用人连接;上升后用人放开,放锻锤砸下去……后来想象了一番,这么做会让锻锤非常缓慢,等锤几下,烧红的铁都凉了、又得重新烧,效率低下没有实用价值。
于是他重新设计了一个开合装置,他称之为“半自动”开合。链头和锻锤之间的连接部件是一个“l”型锻造铁件。当l是原状时能勾住锻锤;被向侧面拉动,它倾斜之下,锻锤上的钩子就会从l的斜面滑下去,以达到放开锻锤让锻锤自由落体的目的。
控制开合装置的东西,也是随着隔壁的轮子转动、拉动l连接部件。锻锤在顶点位置附近,l部件会被链条拉偏斜,放锻锤下去……这时,旁边的人手会摇动另一个滑轮,重新拉开l部件;使得链条落下去后,重新与锻锤连接。
整个机械装置非常简陋,但所有的部将都是纯手工打造,一个月了还没完工,现在已经接近完工了。屋子里的炭火烧得很旺,风箱“呼呼”作响,铁匠们敲打得叮叮当当。
郭绍站在期间,恍若在现代比较落后的工厂里,又仿佛在一间大号的铁匠铺。




十国千娇 第三百三十四章 霸王举鼎
两天后,郭绍发现锻锤作坊没法运作。
“赶紧让驴停下来!”工匠头子罗继业大喊道,“卡住了。”
郭绍抬头看着那作为锻锤的铸铁疙瘩悬在半空落不下来,链条被拉得“喀喀喀”作响,心头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这作坊忙活搞了一个月,就这模样,他的郁闷可想而知。
没过一会儿,隔壁地窖的驴子被驱赶着反转,终于把锻锤慢慢给放了下来,还好没有损坏东西……若是第一次试验能不能用直接就崩坏了,恐怕更是伤人。
工匠们干了那么久,见没法用,偶尔也有人在远处抱怨议论。有人悄悄地嘀咕,以为郭绍听不见,“为啥不让人径直拉着绳子上下舂,舂米一般,却要修这么些东西……”
罗继业急忙翻出画的图,皱眉瞧了一番,弯腰对郭绍道:“俺都是照郭将军的意思,没敢偷工减料。”
旁边还有个甲坊署的官员,官员说道:“这是怎回事?”
大伙儿一脸茫然,这里除了几个官吏,大部分都是工匠。这玩意似乎已经脱离了手艺人的见识,人们瞧不太明白问题所在。甲坊署官员转身对郭绍道:“郭将军,我认识一个人,造过水车,不如把他叫来看看?”
“好。”郭绍点点头。
他渐渐从失败的郁闷中镇定下来,情知尝试总会有挫折,科学家造电灯泡不也尝试了无数次……这部“机械锻锤”虽然构造比较简单,主要是传动带、滑轮等原理,原理对郭绍并不陌生;不过他以前哪来闲工夫捣鼓这玩意,完全没有实际经验。
对于古人来说也确实太新奇了点;古人也有创造力,但技术发展是在以前的经验基础上,偶尔进行一两个细节的进步,是一个缓慢的过程。突然来一个完全新的东西,他们接受起来需要一个过程……正如有言道隔行如隔山,对于不熟悉的东西便是如此。
郭绍在两间屋子里来回走了几遍,说道:“连接锻锤和链条的开合挂件设计有问题,操作之中没法实现意图,得重新想办法。”
身边经验丰富的铁匠、造船匠也是一脸迷糊,无人能接郭绍的话题。
郭绍叫人在作坊里摆上纸墨,当下又照着眼前的构造画了一副草图,琢磨了一番。觉得什么“半自动”设计步子跨得太大,暂时难以实现,还得简化结构,越简单的过程越不容易出问题。
他又发现磨盘边缘的链条是斜向上通往墙壁孔洞的,直觉这样的方位会缩小链条拉动的距离(锻锤无法被拉得太高)。当下在纸上画了一个三角形,用三角函数算了一番,确定自己的判断。
官吏和工匠怔怔地看着郭绍在画图,写着各种完全看不懂的符号,一个个全是云里雾里一般。
郭绍也不是想唬他们,更没法解释,现在从阿拉伯数字和公式符号开始说,怎么才能向大伙儿解释清楚?古代也有数学家,比如写九章算术、勾股定理的那些人,但毕竟是少数;单是东京的官吏就不下几千人,谁也不知道谁擅长什么……反正大部分人包括文官,不太弄得明白比较复杂的几何规则,也许钦天监的官员会内行一些。
“这两个磨盘,要修支架垫高。”郭绍对罗继业说道,“拉动磨盘的驴子不要放在地窖,弄到地面上来;‘磨盘’垫高后抬到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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