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千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轰”地一声巨响,撞到了第一块条石上,条石因为前段向内侧斜放、成“/”状,圆滚石撞在上面方向立刻偏斜并且跳了起来。条石被重击在斜坡上向后急滑下来,“砰”地一声撞到了第二块竖着放的条石上,两块条石都向下滑落。周通没跑,看准了条石的动静躲开,然后便大喊道:“杀!”
周通身先士卒冲了上去,后面的都头张建奎提着大斧头随之而上,就近的士卒见指挥使冲前,便转过身争先恐后跟上来。
“射上面扔石头的!”周通回头大喊。
相距只有十步远,这时蜀军来不及再次推滚石了。他们急忙推着城门要关闭,周通见门后一条腿露了出来,稍作停留,急匆匆地拈弓搭箭一箭射过去,正中那人的小腿,果然一个士卒便痛叫着摔倒。
大汉张建奎浑身趁周通射箭的当口,掠过他向前猛冲到最前面。五十多斤重的盔甲加上沉重的斧头和随身挂件,张建奎重得像一头牛一般奔跑,喘息声“呼哧呼哧”作响。
他奔至门前,城门刚刚关闭。“砰”地一声大响,肩膀猛地装在厚重的木门上,城墙都几乎抖动了,拱形的门上方掉落下来一些碎料尘土淋在张建奎的身上。城门动荡了几下,刚被一根木梁闩住。“砰”又是一声巨响,张建奎仍旧没撞开城门,但仅仅只有一个木头闩门、被撞得出现了一个大缝隙。
这时周通等人已经冲到城下,拿弓箭就近射杀上面欠出身体来想用石头砸人的蜀兵。几个周军士卒想上去帮忙撞门,张建奎大喝道:“闪开!”
他取下开山斧,甩得劲风作响,“哐”地一下猛劈进门缝里的木梁上,“喀”地一声,木梁断裂了。周通见状,和几个士卒一起猛冲撞上去,顿时撞开了城门,“杀!”周通瞪圆了眼睛大喊道。
周军士卒顿时瞪圆了双目,只见城墙内密密麻麻全是蜀兵,从不远处奔过来了。而周通身边只有几个人,转头看时,城墙上还有不少蜀兵。
周通红着眼道大喊道:“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正在今日!”
“好不容易冲上来,不杀个痛快?”张建奎的硬胡须都几乎因激动的情绪而竖了起来,大口呼出一口气,把斧头扔掉,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杆长枪来。斧头太重不能久战。
呐喊声中,蜀兵凭借人数从几面已经争先恐后地奔来、阵仗看起来欲将周军将士剁成肉泥。张建奎长枪一抖,便听得一声惨叫,枪头直刺最前面的蜀兵胸口,拔出来时鲜血飞溅。这时两翼的蜀兵冲至从几面以长矛刺来。一个蜀军武将喊道:“杀掉他们,驱赶出城门!重重有赏!”
“叮叮当当”好几根枪头扎到了张建奎的板甲上,张建奎大嚷大叫,挥舞长枪乱刺。周通喊道:“小圆阵!别露背!”吆喝精锐在周围防着,自居于中间手握弓箭。先进来的十几个人在命令中十分麻利地上来围住列阵,都是百战余生之辈,战阵上的技巧十分熟悉。
周军人少,没有三头六臂;蜀军人多十分密集,上来以长兵器乱刺。周军将士中枪无数,所幸有板甲防护,对尖_利兵器防御很好,大伙的活动部分会受一些轻伤,但很难被杀死。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蜀兵壮汉提着长柄铜锤上来了,“呼”地下砸来,周围全是人哪里躲的地方,“哐”地一声金属的撞击声,火花都溅起来。一声惨叫,一个周军士卒扑倒在地。
周通见状,拉满弓弦,“啪”地放箭,正中那蜀兵胸口,那家伙惨叫一声,又欲提起铜锤,但终于没能挥起来。又听见“啊”地一声大叫,周通转头一看,一个士卒背上中了一箭,箭矢直透锁子甲,那士卒拿枪杆撑住身体没倒。城墙上的蜀兵正在放箭,大多箭矢都飞到了板甲上叮当乱响。
浑身铁甲的周军将士像一团孤舟被汹涌的浪子蔓延在中间,兵力悬殊已经无法以倍数计算,但他们居然迟迟没有被吞噬。洞开的城门,更多的周军将士6续涌进来了,指挥使都在这里面,周军将士十分勇猛。
“铛铛!叮哐……”周围除了喊声,全是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声音仿佛组成了一场粗矿而残_酷的音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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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千娇 第三百五十一章 推己及人
“第一指挥攻陷了山顶,蜀军投降了!”一个士卒还在山路上就一边跑一边喊。
郭绍及周围的部将官员大喜,大笑声中一片哗然,左攸说道:“那个自号卧龙的王昭远不是说,‘只守’半年,现在可好,一天都没守住!”
“哈哈……”众将哄然大笑。
过得许久,便见山上的将士抬着自己人的尸体,赶着俘虏下来了。众人见那些木架上的尸体盔甲都变了形,人更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笑声才稍稍消停一些。
这时只见周通扶着一个方脸大喊走了过来。郭绍不认识那大汉,但看起来实在是太惨了,盔甲上全是血,板甲边缘的缝隙里、锁子甲上的血迹像是糊了一层稀泥,远远就能闻到一股人血特有的腥味;身上插着起码十几枝箭矢,板甲已经变形得和原来得形状完全不一样了,上面坑坑洼洼还有破碎不知道中了多少兵器的招呼,腿上的锁子甲上也插着两根箭矢,走路一瘸一拐的被周通扶着。
周通的样子稍好,但也中了箭、盔甲上留下了不少痕迹,看样子是亲自冲上去厮杀了。
“重甲指挥第一都的都头,张建奎。”周通道,“要不是有他和兄弟们拼死,末将早被剁成肉饼了。破开城门、第一个冲进去的人也是他。”
郭绍的目光从周通脸上看到张建奎脸上,只见他疼得嘴在抽搐。郭绍留意他的手掌,手在颤_抖,血仍旧正从指尖往下滴。用力过度或臂膀受伤,有时候手就会抖,郭绍经验。
郭绍没有太多的话,只从腰袋里摸出一块灰布来,上前握起张建奎的手,把血给他擦了擦,问道:“伤得重么?”
大汉的表情立刻变得兴奋,那亮的眼神、仿佛郭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高官厚禄的爵位;加上大汉忍耐疼痛的样子,脸部都扭曲了,表情实在非常怪异。
“皮外伤!”大汉忙道,“郭都点检放心,养几天俺又能上阵杀敌。”
“你这盔甲不能穿了。”郭绍拍了拍大汉的胸膛,他吃痛之下却咬牙忍着。郭绍又道:“来人,帮我把板甲解下来,张建奎穿我的。”
张建奎忙道:“使不得,使不得。”
郭绍笑道:“穿这么厚的甲本来没啥用,我不上去拼杀的……我得活着,你们不还指望着我给请功升官赏钱?”
周通、张建奎听罢面露笑意,众将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武夫似乎就是这么直接。
就在这时,一个士卒步行快步而来,远远地就喊道:“报!卑职是董前锋派来的人!”一旁的罗猛子看了一眼说道:“大哥,他是‘传令兵’大队里的人。”
士卒便被放过来递上奏报。郭绍快看了一遍,便先递给就近的左攸看。
“重甲指挥将士休整,周通你稍后拟个名单上来,把将士的功劳都写好。”郭绍道,“咱们回旗船上再说。”
及至下午,便见董遵诲乘坐小船顺流而下,来到了中军、找到挂着一面“天下兵马大元帅”字样的最大旗帜的战船,从绳梯上爬上船来。
不多时,一幅毛笔勾勒的地图挂在了船舱里,军都虞候以上武将及王溥等重要文官在场议事。郭绍命董遵诲先向众人解释蜀军巫峡防线的部署。
“这里是巫溪(大宁河),一直到东边这里、归州附近,便是长江三峡之一的巫峡,总长八十里。”董遵诲言辞简洁,有条有理,几句话便把位置先说清楚了。
郭绍见他当着众人的面表现从容,第一句话就对他十分满意……别说这个便宜外甥,到底是武将世家出身,不仅武艺规矩,各方面才能都不错。
董遵诲道:“东距巫溪只几里远,蜀军在这里设有水6两道防线。我多方打探,猜测总兵力过一万人;观其部署,这道防线主要起壁垒作用,目的在于阻挡我水6大军。
蜀军在水上设有锁江浮桥,三重木栅防御,两岸列石炮、弩炮无算,重兵防御。此段江道正值巫峡,水流较急,我战船航行缓慢吃力,容易被焚毁风帆、破损水车;极难从水上破防。在浮桥以东二里,蜀军在锁江防线前面又有岸上工事,凭借地利重兵层层防守。
大概军情便是如此,前锋无法突破蜀军防线,已经在数里地外停止前进。”
郭绍当即说道:“我军不善水战,又是急水逆流,从水上突防非上善之举,我觉得还是要从岸上进攻。只要攻破岸上工事,锁江浮桥也就无可屏障了。”
众将纷纷以为然,虎贲军将士都不想在江上作战,很多人光是坐船就要吐,别说打仗了……要是主攻长江水道,只能让水师的人上,禁军只好看戏。
史彦大咧咧说道:“还有什么好磨叽的,就这么一条道,狭路相逢,打呗!”
虽然史彦说得轻巧,不过还真是那么个理,蜀道就这么宽,最宽的地方也摆不太开,两边山区路都不识,什么谋略在这里也没有用武之地……恐怕就是诸葛孔明在世,也无法用什么妙算计策。
“董遵诲,你率前锋从岸上进攻,中军随后就到来增援。”郭绍也不商议了,径直下令道。
董遵诲抱拳道:“得令。”
史彦哼哼道:“郭都点检让我去打前锋,恐怕好些吧?”
“史将军这是在请战么?”郭绍不动声色问道。
史彦道:“罢了,就让董遵诲先试探试探,他拿不下来,我再上。”
董遵诲听罢脸上已是非常尴尬,不过他的脾气不是很暴躁,倒也没和史彦计较,当下佯作没听见。当下便领命拜别,离开了船舱。
郭绍转头问史彦:“巫峡道路上骑马可是施展不开,史将军步战何如?”
史彦笑道:“郭都点检也是能上阵杀敌的人,这也不知?骑马能武艺,下马更舒坦了难道有什么问题?我倒只听说步战行的人,要是马术不好,上马就不行了。”
史彦言语不敬,杨彪等几个大将以及左攸等郭绍亲信的人的脸色都十分不虞。郭绍却面带微笑,不以为意道:“史将军说的后者就是我这样的,我步将出身,确实上马用起兵器来就不怎么熟练。”
一众人议论了一通,然后就各自散了,跟着大军继续行进。
左攸屏退左右,上前又进言道:“主公,史彦这厮没几个人看得顺眼,他又对您不敬,正好抓到了把柄就拿他开刀以儆效尤,树立主公在军中的威信!大周最不缺的就是猛将,又不是少了他不行。”
郭绍立刻摇头道:“猛将是不缺,但有史彦威名的却没有几个。”
左攸不解。
郭绍便又好言道:“史彦在战阵上很懂规矩,也就是平时嚣张了点而已,这不是什么无法容忍的事……何况威信不是靠杀自己人制造高压恐怖,最牢靠的是要打赢,功绩越大世人越认可咱们。”
左攸叹道:“主公这么想也有道理。”
郭绍不动声色道:“推己及人,大伙儿都需要安全感……史彦这样的人都屁事没有,将士们当然也会觉得自己很安全。不仅是军中武将还有各地门阀,咱们要让他们觉得,只要守规矩站对地方、身家性命就很安全很牢靠,他们才不愿意冒险想方设计弄_死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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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千娇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三国
蜀国使臣几经辗转刚刚到达金陵,此时南唐国早就知道周军两路大举进攻蜀国的事了。
那使臣就是个说客,可是任他巧舌如簧也蒙不了南唐国君臣。金陵的人才还是不少,虽然现在气势较弱,但当年鼎盛时期国土疆域不比周朝小,人口和富庶程度更越周朝;作为一个大国没那么容易被人左右。
说客就算唾沫说干,也只有一个目的:想与南唐国结盟,出兵合击周朝。他的口才还是不错,特别引用三国时期吴蜀联盟才得以长期与曹魏对峙的事儿,非常具有说服力……大道理还真是那么回事,周、蜀、唐和当年的三国何其相似!但实际上要重复从前的经典外交,并不是那么容易。
国主李璟安抚好蜀国使臣,赶紧在皇城内召集金陵重要大臣商议。
……宏伟的宫殿,雕栏玉砌的精巧,至今还散着南唐国大国的气度。这个国家比中原任何王朝的建国时间都长多了,长期都是半壁江山的霸主。
平素声色犬马的大臣韩熙载,上殿后率先逐次驳论蜀国使臣的道理,开口便道:“王上,今非三国也。”
韩熙载侃侃而谈:“当年吴蜀两国孙权、刘备各有雄心。先说古蜀,无论是前期刘备拒荆州,还是后期诸葛出祁山,时刻都有逐鹿之心;是故刘备时刻威胁北方,可为牵制。
今之蜀国孟氏,观之不似成大事者,除了凭借地势固守两川称帝还做过什么?晋汉之交,晋朝被契丹所灭、中原大乱,蜀国就占了个秦凤两地,还是晋将主动投降接手的地方,然后就按兵不动坐失良机。中原无主他们都不能出川,现在还指望得上什么?
又说我国,同样不是孙吴。晋汉之交时,我国为何无法进兵中原?精兵都陷在吴越国了,腹背有吴越掣肘,无可奈何。”
大臣们听罢纷纷侧目小声议论了一会儿,大多都觉得韩熙载言之有理。
韩熙载拿眼四顾,继续说道:“现在是什么状况?淮南之战周军倾巢出动,蜀国动了一兵一马么;同样,现在蜀国被攻打,我国已经势微,且不说力不从心,稍有不慎可能引火烧身……到时蜀国照样不会救我国。南方诸国都想把祸水往别人身上引,哪有送上去挡周朝锋芒的做法……”
韩熙载的主张顿时引起了诸臣的附和声援,这种舆情本来就是金陵主流,大多数人确实不想陷入战争。
但就在这时,王弟李景达出列呵斥道:“尔等文臣,只知吃喝玩乐坐以待毙,不足为谋!”
李景达是南唐王室第一带兵强人,又是国主的四弟,众人都不敢与他针锋相对,只是沉默不语。
“尔等的道理太多,本王只认一个道理:打不赢什么都没用!”李景达言辞强硬道,“现在蜀国被迫和周军作战,无论他们愿不愿意也得打;咱们此时不用兵更待何时?我有二策,上策出兵荆南灭掉驻留此地的周军,堵死周军东路军,与蜀国东西夹击吃掉周军精锐。下策收复淮南,此时周军精兵尽出,淮南李重进已灭,十分空虚;正可渡江收复东都(扬州),尽复江北十四州之地,以为霸业根本。”
李景达向上面抱拳道:“皇兄一声令下,愚弟愿为前驱。”
国主在上面垂目不言,李景达性子有点急,当即又请战道:“皇兄切勿信周朝交好之言,更别担心惹恼他们,这世道壮大实力才是正理!”
枢密使见国主仍旧不言,便道:“齐王(李景达)勿急,王上自有考虑。国家大计,岂能轻率擅动干戈?”
李景达也不敢执意逼迫,长叹一声,甩了一把袖子脸色不快地退到一旁……他的三哥李景遂就是因为参与权力_斗争,结果得到被毒死的下场,前车之鉴不远。
李景达退下去,韩熙载这才又开口道:“我国不是坐以待毙,而是要等待时机,臣以为现在的时机并不好,太冒险了难以得到国人的支持。”
有大臣问:“何时才是韩公认为应该等待的时机?”
韩熙载从容道:“老夫先假设一件事,晋朝被契丹所灭之时中原无主,那时如果南唐国能抽身、率军北进中原,会是怎样的光景?”
众人一通议论,这件事已经不止一次被人们提起,辩论甚至涉及到国策层面……因为有人认为,如果当年与南方诸国保持和睦,当时没有把举国精兵陷在吴越国的战争中,晋汉之交就可以趁机定鼎中原了。
南唐国国策一直有摇摆,有时候是奉行先统一南方壮大实力、对峙以待时机的策略;这条路也有成果,6续灭掉了闽、楚两国,恰恰在对付吴越国时深陷泥潭一直没有解决。打不下吴越国,南唐又实行另一条国策,便是大臣们时不时就提起的鱼诸国和睦共处养精蓄锐。
不过现在的争执已经没有了,南唐失去淮南后实力下降,更灭不掉吴越,所以第一条路已经终止。
韩熙载重提旧事,如果假设成立,现在南唐国就不是南唐,估计已经称大唐建都中原了……晋朝灭亡时,河东节度使凭借狭小的地盘南下建立(后)汉朝,一路招降,因为中原人在赶走契丹后需要一个以主体人口为主的政权。当时南唐国那么大的疆域,只要大军北上,很容易让中原汉人接受;南唐无论如何、也比河东那点地盘的实力大得多,机会非常大。
韩熙载等大伙儿议论了一阵,便继续说道:“十年前的机遇稍纵即逝,王上已经等了十年,还不能多等稍许么?”
他看向周围的二十余人,正色道,“不错!咱们等的就是晋汉之交那样的机会。周军大举进攻蜀国,看似气势汹汹,实则是外强中干在勉强撑场面;只要周军此战不利,中原乱世将近。这一回,我朝应早作准备,而不是急着陷于泥潭。”
……庙堂上诸臣各抒己见,大概的主张有三种:第一种以李景达为的人想采取积极姿态,趁现在进攻荆州、江北二地,势必马上与大周为敌,进入战争状态。
第二种韩熙载等人,倾向认为周军无法攻下蜀国,预料中原要陷入混乱,坐等更稳妥时机再动手。
第三种比较消极,觉得周朝依旧强大,大势已经进入统一阶段。建议迁都洪州,离开周朝、吴越南北夹击事态的金陵,对周朝保持恭顺……以后怎么办没人敢说,但大家都明白可能是想看形势没法阻挡时投降,纳土归降结束南唐国基业、换来富贵。
就在这时,国主问道:“太子怎么不说话?”
太子是李煜,他已经被国主力排众议、坚持立为太子……李煜在李弘骥“叛乱”的短暂时期,表现得非常好,完全和父亲一条心,深受国主信任。
李煜终于如愿以偿,不过做上太子时也不易。朝中有人反对,反对者多认为他游山玩水沉迷音乐诗赋、怕耽误大事,找了些借口说他没有儿子云云;但此事在这个世道并不太要紧,养子也可以继承,李煜更容易一点、急着就从兄弟家抱_养了个一岁多的男童作为儿子,问题完全解决。
“儿臣更赞成韩舍人(户部侍郎、中书舍人韩熙载)的主张。”李煜谨言道,没有太多的话,但这一句话确实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前李煜没有开口,但并不是没有听没有想。
李煜远远地看父亲时,觉得父王真的有点苍老了,不是年龄老(也就四十出头),而是表现出来的气度仿佛已经心灰意冷……当年开疆辟土攻灭闽楚时的志气已经不在,这样的状况下,父王不可能采用李景达的主张;而迁都坐等投降,可能父王一时还无法接受,毕竟他也曾有过辉煌的时候、堪称一位有作为的君主。
所以李煜认为韩熙载的主张是最得父王认可的;自己支持他,正好和父王站在一起。
而李煜自己也确实更认同韩熙载的主张。
叔父李景达用兵很有名,但把朝政想得太简单,南唐国很多人、包括有钱有势的一批人都不太愿意打仗,不顾所有人的意愿强行把南唐国拖进战争,恐怕麻烦阻力都会很大……仗不是想打就打。而且急于与周军开战本来就冒险。
不过要是周军在蜀国战败,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蜀国地形险恶,并不是那么好打,历朝偶有强主在中原稳定时也拿他们没办法。现在的周朝太后刚刚摄政国内尚不稳固,为了急于建立威信便匆忙出兵,实在是过于冒险……可能中原战乱之地的人就是这样,经常要拿国运押在一场战争胜负上。当年周世宗刚刚登基,也是冒险走这种捷径;现在周朝太后及其家将又故技重施。
难道次次都能得偿所愿?
周朝太后不是周世宗,那个郭绍更不是。李煜认为这一仗他们很难不栽在蜀国的崇山峻岭中。
十国千娇 第三百五十三章 前面风景更好
南唐一面答应蜀国使臣,愿意在东面牵制周军;一面完全没打算作出任何动静。
太子夫妇当天就受父王召见,并参加家宴。李煜本来受父亲喜爱,这段时间以来更受信任,父子关系非常好;他的妻子周宪本来也是先受国主赏识,然后才能嫁给李煜。一时间饭厅里温情脉脉,是一顿十分融洽的家宴。
华丽舒适的宫殿,山珍海味佳肴美酒,连斟酒服侍的宫女也穿着漂亮的绸缎。
可是国主李璟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东西,却忽然有些感叹:“淮南战败、国中内乱,世人非议我安于享乐不思进取才遭致失败。我真的老了。”
李煜顿时说道:“父王没有老,也没有变,仍是当年攻灭闽、楚的君王。”
国主摇头道:“你当然会这么说,无非是处于忠孝之心宽慰为父罢了。”
“儿臣所非虚言,变的不是父王,变的是形势。”李煜从容地说道,“南唐国开疆辟土时,世人称颂父王,因那时南唐国面对的对手较弱。周世宗励精图治一代强主,我国不敌,世人便非议父王……若在淮南交战的是闽、楚那样的对手,父王还会失利吗?”
国主一听,微微点头,很明显地认同了儿子的话。
李煜观之,又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人们却总以结果论英雄。今番周朝廷攻蜀乃迫不得已的冒险,中原近乱世,稍等时机,父王再派兵收复淮南、吞并荆南,不是又重振雄风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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