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千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国主的情绪顿时被李煜挑起,颓废之气一扫而空,正色道:“你真认为周军会败在蜀国?”
连旁边坐着的周宪都被夫君此时的积极昂扬的气质所感染了,投来了些许敬意的目光。
李煜道:“正如儿臣所言,周朝廷动此战本身就是一场冒险。儿臣去年去过东京,沿途见闻,周朝人口凋敝、百姓困苦,兵马却比别国都多,局面已快支撑不下去;加上雄主周世宗驾崩,上位者威信不足、地位不稳。新君刚继位,立刻就有二李谋反,虽然被迅平定,但问题仍旧远远没有解决。在这等困局之下,周朝廷才寄希望于掠夺别国,走捷径一举解决问题。”
他继续说道:“本来就风雨飘摇的广厦,要是在蜀地吃了败仗,周朝廷原来的那些问题就会急剧爆。待他们内乱自顾不暇时,父王趁淮南空虚、找个名义趁机收复,壮大实力以为进军前沿,大事未必不可图也。”
国主微微激动道:“大臣都说你没有军政之才,哈!知子莫若父!”
李煜忙道:“最体谅父王苦心的,也是儿臣。”
周宪欣慰地看着父子俩,但心里总有种直觉,郭绍没那么容易被打败……也许是在东京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
此时的巫峡山谷里,郭绍正在船上眺望岸上的蜀军工事。忽然一阵石炮飞了过来,但射程稍欠,纷纷落到了江水里,“扑通扑通”溅起了白色的水花。
部将劝道:“此处离蜀军太近,主公先回去罢。”
郭绍点头,部将便下令舵手转向顺流返回。
左攸时常跟在郭绍身边,俩人就算在战阵上也经常闲聊。此时左攸趁船只返回,又开口道:“昨日主公才说推己及人,想要安全。今日又不顾炮矢冒险,所为何故?”
古人的思维还是很有点区别,郭绍和左攸说安全,字面意思大概能懂;但说到安全感这样一个词,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过认识左攸的时候、郭绍还是个十将,实在是交情不浅了,平素就是介于幕僚和好友之间的关系,郭绍还是很愿意和他交流谈话。
郭绍沉吟片刻,见左攸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便说道:“我不是怕运气不好被炮矢击中。有时候感觉不安全,是一种心情、状态。偶有情绪低落时,老是担心什么地方出问题、做错了,产生严重后果,那时就没有安全感。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任何战争都会冒险,更何况入蜀道路险恶艰难。
但是,我现在感觉到自己的体力精力很好、斗志昂扬,将士们也很有战斗力,咱们自身有实力、不断在前进,自然就不用担心什么,这时候……‘想得太多不是好事’。”郭绍说着露出一个笑容:“咱们应该想的,是得到蜀国后,想要什么?如何满足自己的心愿……”
俩人都低头寻思着自己想要的东西,抬头相视、一起“嘿嘿”地笑了一声。郭绍笑道:“前面的风景更好。”
这时船只刚刚靠岸,史彦杨彪等大将在岸上迎接,正见郭绍和左攸在笑,杨彪便大声道:“大哥观营回来,与左攸谈笑风声,一定想到破防之策了。”
郭绍道:“咱们到中军营帐去说。”
……前锋和中军诸将被召集到山谷间的营地里,郭绍直接说道:“蜀军前部工事,说到底就是一排土堡。在地势高地方建堡,前面挖宽沟;我军从正面强攻和攻城一样。前锋董遵诲部攻城器械简陋,加上受地势限制,只能从一个地方进攻,对面蜀军兵力密集,自然很难攻破。”
郭绍拿出一张图来,站在将士中间,大伙儿看得一面迷糊。郭绍情知自己画得不好,便解释道:“这里是一道深沟,后面就是堡垒。两层箭孔,最上面修女墙,蜀军以密集步兵防守;山边似乎还挖了藏兵洞、用于守军就近躲避我军器械抛射。蜀军最后面也有大量石炮,锁江浮桥那边随时可能有水军顺流下来反攻我军水师。
董遵诲部从狭窄正面进攻,先就被石炮、箭矢杀伤;及至堡前,搭好木桥梯子,终于有士卒冲上女墙,却要面对成队列的密集步兵。以凌乱上去的少数人对阵步兵队列,结果如何诸位理应清楚。”
郭绍道:“但是这种工事和城池有不同之处。长处是只有短短一面堡垒,利于守军集中兵力。短处也很明显,它临时修筑没有城墙那么高,只有靠挖宽沟滞留进攻人马;又限制了自身机动,处于被动防御的境地。火药可破之。”
众将听到用火药,立时多了几分信心,因为郭绍在寿州拿火药炸城干得很利索。
郭绍笑道:“李继勋打晋州想学我炸城,结果没成。今天我换个花样用那玩意……爆了之后,需要精锐抓住时机猛攻,兵不用多,但需猛将精锐打头!”
说罢回顾诸将,杨彪立刻上前请战:“末将愿往!”
史彦一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站了起来,斜着眼睛道:“还是我去好了,教教小辈怎么带兵。”
董遵诲打了几天没进寸土,听到这里脸上露出惭愧之色。昨天史彦说过:等前锋打不下来,才该他上场……似乎这样才能凸显他更厉害。
“二弟和史将军都不适合,你们职位太高了,带个几百人冲杀有点掉身份。”郭绍一句话叫俩人无言反驳。他转头看向董遵诲:“董都校愿不愿意再试试?”
史彦顿时说道:“不行就不行,郭都点检干嘛非得让他去费事?”
郭绍没理会史彦,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年轻的董遵诲:“在哪里吃亏,就从哪里爬起来。”
“舅舅……”董遵诲被这句话所感,面有动容之地,当下单膝跪倒道,“小侄愿往,此次再不成功,自缚军前任由处置!”
“军中无戏言。”郭绍正色道,“这里只有将校,没有舅舅。”
……
……
(弱求月初更新的免费月票。)
十国千娇 第三百五十四章 无可阻挡
神秘幽深的长江谷道里,北岸上的大量人群如同一条长长的乌漆漆的洪流,但现在已经停下来堵在了道路上;前面的蜀军工事就是一道防洪堤,堵死了通道。吵闹的声音在两岸怪石嶙嶙的山间来回荡漾,如同山洪的咆哮。
堡前的周军士卒正在挖沟,忙得热火朝天,好似一派抢险的劳作场面一般。将士们在蜿蜒迂回的土沟里,拿得不是兵器,而是锄头铲子,拼命地在刨土。
这地方,地下不是石头是泥土,所以蜀军才能在堡前挖深沟,周军自然也能挖。和劳作场面不同的是,头上石头正在乱飞,石炮抛射出来的石块“砰砰”地落在四下的地上。偶有石块正好落进土沟里,便砸得周军士卒哇哇惨叫。
于是人们一边挖土,一边忍不住抬头看天。
壕沟外的地上已经到处都是石块,蜀军石炮一刻也没停。时不时还有箭矢飞来,不过多半都射不着沟里的人。蜀军的消极防御沙包战术,只能用远程试图打击周军挖沟,但军队不出来,被自己的工事堵死在深沟堡垒后面了。
后方的营中,郭绍在部将环视之下,正坐在一张粗糙的木案前。木案粗糙到只有一块木板加几块石头垫着。木板上摆着纸张和笔墨,他现在的样子好像是建筑工程师,而不是一个将军。
“沟挖到堡前了,你们两个亲自上去监督,照我说的继续挖,回来把情况详细禀报。一定要仔细看,出了差错,等同作战不力!”郭绍对旁边的一个部将说着话。
部将小心地问道:“火药会不会炸了咱们自己?”
“不会!”郭绍肯定地说,“这是定向爆破,放心罢。”
郭绍没干过爆破这门工作,只是以前见识过,能了解琢磨出规律:火药会向密封最脆弱的方向外_泄能量,不然没有密封的火药为啥不能爆炸,却会从缝隙里喷出膨胀的热能?还有火炮也差不多,因为炮壁无法被炸破,能量会定向从炮口发_泄。生活中吹_胀的气球,拿针一戳个小孔,爆开撕裂的地方也是刺破的位置。
任郭绍学过不少知识,也对这种专业的原理搞不太清楚,但生活和见识已经告诉了他规律。
郭绍指着图纸画的东西,给部将解释。此人以前打仗干过“穴攻”,会挖地道、善于建攻城工事,所以郭绍觉得让他去监督土木作业要稍微靠谱点,至少有经验。郭绍自己不会上去“亲披炮矢”,头上乱石箭矢纷飞,离堡垒那么近,万一运气不好被砸死岂不死得很冤?他觉得不作死就不会死。
……前军并没有直接挖地道,太费事了,一群人露天挖沟靠近堡垒就快得多。
大伙儿在蜀军的沟壕工事前挖出了另一条土沟,运来沙袋码在前面,相距不到二十步,双方露头就能看见对方长什么样子。饶是离这么近,蜀军也一时拿他们没办法。这个时代的重武器就是抛石机和弩炮,抛石机从头上抛射石头,准头和频率有限,最有限的当然是杀伤力,偶有石头砸中,也最多砸死砸伤一个人;弩炮平射,没法打击躲在沟里的人。
然后精通穴攻的周军武将正在叫人挖地洞,这个地洞比挖隧道简单多了,和打井似的、从后方斜向下挖一个地洞。地洞挖下去之后又向上斜挖,坑道如同是个平坦的“v”形。
地洞并不深,所以施工起来不到半天就挖成了。
“弄过来!快!”武将回头催促着,一枚石块忽然“砰”地落在旁边的土沟上面,也让他吃了一惊,脖子向下一缩。
只见壕沟里一些人用箩筐担着石子石块弓着背过来,后面还有人抬着棺材。棺材里当然装的不是尸_体、而是火药,周军早就准备好的玩意,本来是准备遇到坚城攻不下时炸城的;所幸攻蜀之战是举国之力准备了不短时间,火药备量很充足。
现在已经到了中午,一些将士正靠坐在土沟里就着水吃麦饼。忽然“哐”地一声,武将回头看时,一个士卒的脑袋被石炮砸中了,头盔也防不住石头,那士卒连叫都没叫一声就头破血流歪倒在沟里,一缕鲜血顿时从头盔里流出来浸湿泥地。他的嘴里还咬着一块麦饼。武将看了一样那嘴里的饼,难受地骂道:“操!”
到处都在死人,武将没过问,亲自钻进地洞里。地洞另一个出口正对着蜀军堡垒,口子就在蜀军自己挖的深沟壁上,还剩薄薄的一层土。
洞里还点着蜡烛,不过从一洞口一个小孔里透进来的光线比蜡烛还亮。武将凑到孔前朝外面瞧了一会儿,又从士卒手里接过蜡烛,仔细瞧了一遍周围的坑壁。左右和下面已经拿木舂夯实,顶上还架了木梁子……夯土对此时的人来说是最熟悉最精湛的作业,因为此时无论修城墙还是民宅,大部分都是用土夯;砖墙反而很稀罕。
“石子和石块搅合泥土先封在前面,不用弄得太实。”武将下令道。
后面担着箩筐的士卒上来忙活起来。不多时武将又下令把装火药的棺材放到里面,一共八口棺材。(为何是八口,郭绍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反正往多了放,打仗不需要太计较这种成本。)引线用油布裹火药,前面一段用细竹管包裹。
磊好了棺材,武将就下令士卒夯土,把棺材上下左右都用土夯牢实。后面的坑道继续夯土,一直向后面填土。
蜀军似乎也在忙活,也许他们觉得周军正在挖地道穴攻,他们显然没搞清楚状况。穴攻没有十天半月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进展,蜀军完全有时间临时在地下防备。
……孤零零的一只挂着周朝旗帜的轻船正在江面上,船舷两边的船桨像蜈蚣一样,吃力地缓缓向上游航行。“扑通……”一些石块从半空落到了江里,那船只很快调转方向顺流而奔。蜀军堡垒后面传来一阵哄然嘈杂,似乎在嘲弄那只窥视蜀军的船狼狈的样子。
船只上的旗帜左右不断晃动。
岸上的前军,一个武将正抱拳道:“得令!”随即从腰间拔出剑来,高高举起,大喝道:“进攻!”
战鼓“咚咚咚”响了一通,侧翼的旗帜放平,成队列的步兵缓缓向前靠近。不多时,头上的石头纷纷飞来,军中传来一声声惨叫。及至数十步,那两层堡垒里的弓_弩也射箭出来。周军士卒拿着铁皮木盾,队伍已有些凌乱。
前面的木梯纷纷放倒,“杀杀……”呐喊声在山间怒吼起来,众军提着刀盾向前猛冲。只见蜀军堡垒后方的木头箭塔上旗帜挥舞,守军应该从藏兵洞出来准备作战了。
周军将士争先恐后朝木梯上爬上去,头顶上石头和抛射的箭矢如同雨下。
堡垒里的箭矢横飞,甚至还有弩炮发射手臂粗的巨矢;蜀军后方比堡垒还高的木架藩篱上,弓箭手正在轮_番放箭。
“哗哗哗……”江上那只船又向上游划上去,这回没有石炮打它了,蜀军石炮都在砸进攻堡垒的人马。船上的旗帜换了个方向前后摇动着。
此时周军后方鸣金,刚刚冲上去的将士掉头就跑,人群向退潮一般会去。
“哐”地一声锣响,周军营中大喊了一声。刚刚退回来的乱兵在武将的吆喝下,纷纷伏倒在地,场面十分诡异。后方的士卒纷纷瞪圆了眼睛看着前方,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很多人都屏住了呼吸,这边的嘈杂声竟然十分怪异_地忽然小了下来。
就在这时,忽然“轰”地一声巨响,长江两岸的青山都似乎动摇了。人们明显地感受到地面一阵颤抖,仿佛地震了一般。刹那间,火光和浓烟一起在前面喷_起,大量的石子、泥土疯狂地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爆发,“啪啪啪……”石块撞在土堡、石壁上发出骇人的声音。它们仿佛要将前方的一切摧毁,无可阻挡。
上千斤的火药把深厚的土表都掀了起来,不管东西都朝前倾的方向比箭矢还快得多的速度飞出,那些石子若是不被阻挡起码要飞一两里远。急速弥漫的硝烟立刻将前方全部的地方笼罩什么也看不见了。
“轰轰轰……”如同连续的闷雷之声,爆炸声久久还在两岸的山间回荡。无数的人却已经被震住了。
片刻后,蜀军后方很远的地方,那座箭塔上层暂时还没被浓烟弥漫,“叽咕……哗哗……”木料摩擦声中,箭塔缓缓向后倾倒。
后面的周军将士已经被震撼了,一个个呆立在那里,被炸飞的杂物果然没有波及东面,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只朝西边天上腾飞。蜀军营地已经完全被浓烟笼罩,谁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光景,只听见“啊呀……”嘶声裂肺的惨叫远远传来。
“还等什么?”有武将在后面大声喊道。
“咚咚咚……”一个汉子站在大鼓前,甩起双膀子,由慢及快地用力雷响了鼓面。呜呜呜的号角声也随之响起,众军回过神来,大声嚷嚷起来。
前锋整装待命的将士此时不太一样,一个个肩膀上都围着湿毛巾,好像要去干活搭的汗巾一般。
十国千娇 第三百五十五章 狭路相逢
董遵诲率部架好木梯从进浓烟里,几乎没怎么打,好像就只是进去收拾战场。蜀军在土堡后面密集的阵营死伤无数,剩下的都溃败了。董遵诲率部追杀一里地,轻松夺取了蜀兵的几道防御藩篱。
郭绍闻讯,带着一股军队随后增援上去,后面的人则赶着修路填壕沟。
烟很大,郭绍通过蜀军堡垒时不太看得清状况,反正已经没有了抵抗。他心道不看也好,这样法子实在有点丧失节_操了……不过确实是最快的办法,至少能避免自己军队更大的伤亡。据说当年诸葛亮火烧藤甲兵干得太残忍,折损了自己的阳寿,也不知道真假。
往西走硝烟渐渐稀疏,回头看时,浓烟已经弥漫到了江面上,在水面上笼罩起一片白烟,仿佛忽然之间降了雾一般。
西边的江面上视线很轻,郭绍走了好一阵,远远地已经能看到那江面上的一横黑漆漆的东西。太远了看不起是什么东西,但早有探报说了那是锁江浮桥……蜀军的水上防线。但郭绍暂时不打算理会那道防线:只要占领了岸边,浮桥不能凭空飘在江面上不被水冲走。
而岸上还有很多蜀兵,在岸边的道路上如同长龙阵。蜀军在这条线上还真是部署了不少兵力。
他们正在前边临时赶着修工事,或许想逐层防御周军前进的步伐。董遵诲则没有急着进攻成建制的蜀军,他正在那里整顿进攻之后混乱的人马……无论胜败,军队乱了之后要重新部署成阵线并不太容易。
“叫董遵诲过来。”郭绍传令道。
不多时,董遵诲带着一张黑乎乎的花脸走了过来拜道:“舅舅。”
郭绍抓起他肩膀上的湿毛巾,给他擦了一把脸,鼓励道:“你干得不错。”
董遵诲擦干净了脸额头饱满、五官端正,长得不错。他说道:“我什么都没干,就带着人走了一里地。那火药太厉害,不过我总觉得不痛快,前面还有蜀兵想顽抗,舅舅让我继续上罢!”
“上阵就要死人,如果走一趟就能赢,也算赢。”郭绍道,他说罢回头看向自己带来的第一重甲指挥,“我们的兵力足够,不用等着你那些人整顿队形了,叫他们到后面去。你带五百重甲兵上去。”
董遵诲抱拳道:“遵命。”
郭绍观察了一番,觉得这地方人多根本没用。江边的道路上留出前后交通的空隙后,最宽的地方只能十个步行的人并排横行。
这种路,五百人就能组成五十排的队伍纵深,已经非常厚实的阵型了。就算有十万大军也没任何作用,交战的阵线只有那么点地方。精锐在此比人数更有作用。
郭绍让到路边,在山壁上找了处缓坡爬上去,让左厢第一军第一指挥向前调动。这个指挥就是最精锐的步兵,所以只有几百副板甲才装备他们。成员全是不到三十五岁的青壮,个个胸宽腰细腿脚长,这等汉子体力最好,所以是精兵……要是体力不好穿着四五十斤重的甲胄拿着兵器还要冲杀作战,估计不用别人打自己就走不动了。
周通带着人上前,兵权由董遵诲领。几天前郭绍认识的那个叫张建奎的猛将没来,他受了伤,虽然都是轻伤但几天时间恢复不了,受伤就影响作战。
……两股人马在山水之间缓缓靠近,蜀军没有动惮,这边周军向是一条移动的长龙一般,前面绣虎的方旗在风中轻轻地摇动。喧哗的声音此时却有种孤寂之感,两面高山了无人烟。
青山绿水,道路上板甲反着光,看得很清楚。人虽然多,道路上却没什么尘雾;这里和北方平原不一样,路上是被山上流淌的雨水冲刷过无数遍的硬土石头,江谷中的空气也比较湿润,踏不起尘土来。
“飕飕……”几支箭矢从空中飞来,落到了前面的路上,蜀军似乎想射住阵脚。但周军将士根本不停,仍旧整齐地成队列向前逼近,逐渐缩小距离。
重甲兵走得慢,但气势却很稳,仿佛任何东西都不能让他们停下来。
不多时,周军前锋进入了弓箭最远的射程,箭矢从空中飞到了周军队列里了,只听得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仿佛冰雹落在瓦上的声音。这种起码七八十步外抛射的箭矢,根本无法伤到他们,从上面落下来大多只能打在头盔和肩甲上,这些部位恰恰是锻铁板甲和锁子甲双层防护的地方,箭矢被纷纷弹开。
很快就近五十步之内了,周军在这么近的地方仍然不冲锋,保持着度稳重地挺近。沉重的脚步声,精良的盔甲泛着寒光,气势十分有压力;仿佛行刑前在慢慢地从容擦拭刀锋的侩子手,逐渐给蜀军将士施压。
“啪啪啪……”弦声持续响起,蜀军前面一排已经拿着弓_弩平射了,仍旧无法射穿周军的胸甲。周军将士连盾都没有,前面几排拿的都是弩,后面是弓箭,只配备短兵器。但他们并不还击,一个劲扛着蜀军的箭雨挺进。
后面的董遵诲兴_奋起来,这种力量感叫他莫名激动。董遵诲的背上束着四把长马刀,腰间还陪着剑,手里还提着一把弓,他的样子简直浑身上下都是武器,不过此时他也只能步行,在这里一匹马占好几个人的地方还跑不开;等同静止的大目标只能活靶子,没有任何好处。
二十余步,前面第一排的周军士卒胸甲上插上了箭矢,可能已经有人受伤了,但杀伤他们的只能是第一排平射的蜀兵弓_弩手,抛射的箭矢仍旧拿他们没办法。
双方相距约二十余步,这边连对付蜀兵长什么样子,在做什么动作都已看得一清二楚。蜀兵的表情紧张又恐慌,茫然的眼神看着这边稀奇的重甲,别无办法只能继续拿弓_弩射击。长时间的压力,已经让蜀兵的阵营隐隐有不稳的迹象,但周军到现在一矢未。
对面的人们眼睁睁地看着一面清晰的老虎方旗飘荡。就在这时,前营指挥周通大喊道:“准备。”
忽然稀里哗啦一阵,周军前面的第一排蹲了下去,第二排单膝跪在地上,三排站着,纷纷准备好了弩;后面的人则拈弓搭箭举了起来。“放箭!”周通大喝一声。
顿时箭矢如同一阵暴雨一般齐射出去,三排弩矢已经飞快地平射进蜀兵阵营,空中的弓矢却还在飞。“啊啊……”惨叫声哗然一片。任何军队都会把甲胄精良的部分将士放在前面,但蜀军的环锁铠挡不住二十几步距离上的暴力平射,箭矢飞来就穿甲,一射一个准,前面第一排被三排弩齐射,十个蜀兵都中箭了,死伤殆尽。
“放箭!”周通的声音再次喊起。将士们从容地拉开弓弦。
此时蜀军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啪啪啪啪……”弦声响彻一片,周军的弓_弩齐射十分有节奏,次次都以密集攻击动。
蜀兵前排像被收割的稻谷一般,一排排地倒,后面也被抛射的弓箭不断杀伤。
什么军队受得了这样的死伤,蜀兵前锋立刻崩溃,掉头就向后跑,前面的阵营一哄而散。
“哐”地一声,一个士卒双手各拿一枚铜帽一样的锣向中间一拍,最前面的方形虎旗应声平放下去了。军队的整个作战富有整齐的节奏感,有条不紊如同技艺。
“杀!”董遵诲在后面大喊一声。周军将士已经收了弓_弩,提起短兵器向前沉重地扑上去。前方一片已经崩溃的混乱蜀军正在争先恐后向后面挤,哪里还能对阵。周军将士再杀上来,一时间场面就十分难看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