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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千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等了半个时辰,陆岚和两个御医要去进药。曹泰便抢着端药。
一行人一见到符彦卿,符彦卿被扶起来,很快就额外瞧了曹泰一眼。就是个奴婢,难道因为曹泰能直接见皇帝?曹泰一时间觉得,魏王似乎并未昏庸。
陆岚道:“魏王无大恙,不过年长体虚,调养一番,等天气暖和了,应无大碍。”
符彦卿叹道:“年纪不饶人,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倒让官家亲自让御医治病,老臣有些担不起呀。”
一个御医官拜道:“魏王乃国丈,诸同僚无不尊敬关切。”
御医们见符彦卿进药,收拾了盛药的容器,这才告退。曹泰却在后面留了下来。
一旁的符昭序问道:“曹公公有话要说?”
曹泰道:“魏王明鉴,大夫人是因官家之意才要被休掉?”
符家父子都没吭声。
曹泰一副恍然的神情,上前降低声音道:“大夫人还不对官家怀恨在心?这天下,怎能有人怀恨天子?”
符昭序皱眉。
曹泰又道:“大夫人活着回张家,势必也会怨恨符家,说符家的不是。魏王与张家联姻,原是为两家和气,这么一来岂非适得其反?”
符昭序沉声问道:“官家叫你来说的?”
曹泰忙道:“不是,不是。官家心怀天下,这等事有一句话就行了,不会再多管。”
他听到符昭序这么一问,情知事儿应该不能凑效……毕竟他只是个宦官,人微言轻。
等曹泰告辞后,果然符昭序便在床前说道:“不过一个宦官的话,不必理会。张氏虽不贤,罪不至死,咱们也不应太刻薄寡恩。”
符彦卿道:“她是你的妇人,既然大郎这么说了……毕竟有夫妻之恩。大郎是个忠厚的人,为父依你。”
昭序拜道:“儿子替贱内拜谢父亲之恩。”
符彦卿摆摆手道:“官家既然开了口,咱们也立刻实在地回应。这便够了,不必再多此一举。”
……曹泰出门来,仍不解气。心道那不长眼的贱妇,以为自己是贵妇就了不起了?杂家就想瞧瞧贵妇能贵到哪里去!杂家不把你往死里弄,不知什么是好歹!
不过曹泰冥思苦想,依旧想不出法子,怎么再往井里丢块石头。
他琢磨着,等张氏一离开符家,便无权无势无名分,那时候前后没有依靠,是最脆弱的时候。到时候送杯毒酒去,应能办妥。
不过以谁的名义送毒酒?曹泰不敢矫诏,发现事儿没有皇帝表态,自己连个弃妇也对付不了。
他是很想痛痛快快替金盏出口恶气,但若要因此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并不上算。
曹泰想了一番,进院子见金盏去了。见金盏仍在练习女红,她非常安静,平静含笑的眉目仿佛无欲无求。
曹泰进去便站在一旁,不敢吭声打搅她。
金盏反而开口了:“挨了一顿好打,欲报复也是合情合理。”
曹泰忙弯腰道:“奴婢在官家面前实话实说,把大娘子受的委屈说出来,官家可心……生气。”
金盏头也不回地说道:“除了置之死地,施恩也是法子,有威无恩非长久之道。本来就两相怨恨,这时只要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就会感激你了。”
曹泰诧异道:“大娘子难道不恨她?她如此欺负您……”
金盏笑道:“你这恨也太容易。她又不能真正威胁咱们,果真够得上份让我恨么?”





十国千娇 第七百五十六章 世事人情
庭院深处,隐隐传来琴声。郭绍侧耳倾听,却不解音。在大名府逗留好一阵,这几天是该回京了。
他把毛笔放在砚台上,再次打开包袱,伸手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着那件紫色的袍服,食指从那一针一线的针脚上轻轻抚过。有多少针,便有多少次的思念……
眼前仿佛浮现出红颜羞涩的笑意,那目光如同暖暖的纤手,拂过他的心坎。耳际好似又听到了那舒缓的声音:我亲自让夫君吃饱穿暖,才是做妇人哩。
这衣服他暂时不敢穿,金盏缝制的,可能符家府上的人能认出来。
金盏,为何要对朕如此好?
郭绍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起步子来。门口的墙上挂着一幅对联,他扫了一眼,愣是没弄懂是啥意思。不过他的心里却想到了另一幅对联: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决不能让金盏被人们抓住指责的把柄。这等东西很重要,或许平时没人敢当面指责,但某些时候如果被人质问,却不能反驳,相当伤人十分严重。此时仍旧是宗族人情世道,被人用道德攻击是何感受,郭绍大致能想象得到。
以前玉莲还住龙津坊时,被人说道走路都低着头,长期处于自卑不敢见人的状态,便可见一斑。
也许无论怎么做,也有野史悄悄说。但没有真凭实据,有正大光明的道理反驳,会好得多。
郭绍站了一会儿,又坐下。
他伸手拿起棋子,在棋盘上放了几粒,都是棋谱上的固定路数……一切都已准备好,局要一步步完成。
郭绍想到这里,深吸一口气,提笔写了一封私信。等曹泰来面圣,便叫曹泰带过去。
以后若要临幸除二妹以外的嫔妃,让金盏先同意……当年,就是她安排郭绍和二妹成婚的。事到如今,独宠和忠诚怕是不现实,唯有如此,才能突出金盏在他心里的位置。
郭绍准备了一番,下旨回京。留下了两个御医署官员,继续为符彦卿调养。同时郭绍也能直接询问御医,有关魏王府的事,因为御医是京官。
此时,大许朝有两个类似情报奸细组织的机构,一个是皇城司,一个是枢密院兵曹司。但两个机构都几乎不监视内部的大臣;主要针对外部各国和边疆封疆大将……因为王朴、左攸等心腹大臣一致认为,这样会造成君臣更大的猜忌和离心。郭绍听从了建议。
……
吕春才欲娶符大娘子谋反的事经过一阵沸沸扬扬的传言,反复折腾,已是天下皆知。路人皆知符大娘子是神仙道人看破的皇后相,谁想娶她就是想做皇帝……比如当年的李守贞之子、今年的吕家。
王朴听闻皇帝的仪仗护卫已经离开大名府回京,立刻密召客省使李信,指使李信上书,劝皇帝娶符大娘子为后。
李信再度感到畏惧,因为符大娘子是前朝皇后,还做过太后,如果上书不对,极可能被怪罪诋毁皇帝和前朝皇后的清誉!
而且,今上的皇后本来就是符家之女,再娶个符家之女有何作用?就算符大娘子美貌,也是三十出头的妇人了,今上要什么的美女没有,非要去自找麻烦,为何不赶紧撇清关系?
这言论,根本就不合理。
王朴瞧出了李信的疑虑,不动声色道:“你便只管上书,放心好了,绝不会错!”
李信支支吾吾。
王朴道:“老夫看人,从不走眼,何况今上还是普通武将时,老夫就与今上来往过了。上次叫你上书,可曾有错,现在你平白混了个开国从龙首功!”
李信道:“王使君说得是……可下官以为,就算以前赵家造谣真假难辨,今上也不愿意再娶符家之女罢?”
“你懂个屁!”王朴恼了,“那麻衣道人被人传得神乎其神,连徒弟都能称半仙人、扶摇子,师父和神仙有啥区别?圣人敬神而远之,但这等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今符大娘子什么身份也无,身份只是魏王之女,今上依天意,让她为后,有何不可?”
“那是,那是……下官愚钝。”李信两道眉头都快皱到一块儿了。
……不料郭绍刚回宫,当天在金祥殿上朝,礼部侍郎卢多逊就上书,进言皇帝应娶符大娘子为后。一时间文武百官纷纷侧目。
郭绍当场拒绝,在皇位上义正辞严地说道:“当今皇后乃朕微末之时结发之妻,贤德兼备,母仪天下并无失德之处,又生皇嫡长子郭翃,岂能无故废后?”
不明_真相的群臣顿时忍不住点头,特别文官们,觉得皇帝恪守礼仪,实在叫人满意。
不料客省使李信立刻又冒死上奏,认为天命不可违,符大娘子有皇后之相,应顺应天意。
一时间大殿上争执起来,有人曰圣人不语怪力神,当今皇后好好的,还有嫡长子,没道理因为麻衣道人的面相之说,就改立皇后,否则可能造成礼仪朝政动荡。
有人还是那句话,觉得应该顺应天意。武将们也趁机找存在感,表明自己的话语权。大多武将支持符大娘子为后……因为禁军将士都很爱戴金盏,觉得她仁慈善待将士,继续做皇后喜闻乐见。
史彦超大声嚷嚷地支持符大娘子:“前朝太祖的皇后,也曾丧夫,太祖不嫌弃,后来连皇后也不封了!符大娘子有啥不好的?大娘子不能母仪天下,这天子没妇人能母仪天下!”
一个文官指责道:“史将军是认为当今皇后不能母仪天下?”
史彦超道:“你这狗官!便只会伶牙俐齿,老子撕烂你的嘴!这还不简单,立二后就行了。”
李处耘为武将之首,立刻呵斥道:“史将军,此乃金祥殿上,说话要有分寸。”
但武将们却暗爽,他们也看不惯史彦超,但听到史彦超出头骂文官,却又觉得他也有好处。
那文官道:“史彦超,你竟然当殿辱骂朝廷命官!”
史彦超道:“骂了你又怎样?你是朝廷命官,我还是陛下的将帅哩!”
文官道:“你这无知的武夫,国家有二后的规矩?”
史彦超冷笑道:“国无二君,本帅认。可一后还是二后,规矩也是陛下定!今上乃大许朝开国之君,大许朝的礼制,为啥要照搬前朝?”
这时宦官王忠站出来说道:“陛下下旨,叫你们别吵了。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人无话可说,纷纷行礼谢恩。
郭绍只说当今皇后没有失德,不能废后。但对金盏的态度却不置可否。
次日清晨,金祥殿东殿重臣见面议事,又把这事儿拿出来说。因为郭绍没表态,再次没争出结果。
李处耘离开皇城回国公府,他的族弟李良士求见,听说了符家大娘子的事,见面便问道:“今上真要立二后?”
李处耘道:“仍未议决。”
良士又问:“主公如何主张?”
李处耘道:“我什么也没说。”
良士拍大腿道:“这等事,主公怎能缄默?二后何如,倒不要紧,但为何两个皇后都是符家的人?贵妃并立二后,让符家一女为贵妃,已经是很大的恩宠了!”
李处耘道:“武将们都支持符大娘子,我不便主张。”
良士摇头道:“此事事关重大,符家两姐妹分立二后,外戚权重全是符家的了……唉!以往主公手握禁军兵权,而今只为国公,大可以争一争!”
李处耘沉吟片刻道:“可是左攸已经表明主张,反对符家姐夫分立二后,认为大许恢复古礼照旧,更利于国家正统。”
良士道:“左攸……”
李处耘道:“左攸是个文官,但向来是今上心腹,言辞主张上,他说话比我管用。何况,若我和他相互呼应,恐遭人非议文武结党。”
良士长叹一声。
李处耘沉声道:“二后只是表象,当今皇后没甚作用。上次我在金祥殿后殿,受到贵妃(圆儿)召见,贵妃告诉我,皇后不能统后宫,此时后宫诸事很乱。倒是大娘子非等闲之女子,当年她曾为太后,连禁军也能统摄……
不过上回符大娘子还有端慈皇后尊号时,朝廷就为她是否该执政闹过一阵,范质因此罢相。当时陛下仁厚,把事态平息,可是……现在想想,也有点后怕。”
李处耘翘首沉默片刻,捋着厚密的大胡子,低声道:“君强臣弱,臣若太痴迷权势,必有大患!”
李处耘实在不愿意为了更高的位置冒一丝风险,他现在只想保住现有的一切……开国名将、世袭罔替的国公,皇亲国戚,最多只需三代,李家就会成为稳稳的贵族名门,武将世家!等这一代君臣都百年之后了,以后李家就是大许朝显赫的世家贵族!
贵族与皇室同享天下,不是梦。
他沉思许久,一拍桌案上道:“明日我就上书,支持官家立符大娘子为后!”
良士愕然,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李处耘。
李处耘却成竹在胸的样子,缓缓道:“与符家争地位高低,乃小家子之气。保住咱们这些公侯的地位,才是长远之虑!以后军功贵族定会感怀本公……”




十国千娇 第七百五十七章 原来是真百的
皇后离开大名府前,不仅劝过长兄符昭序,还劝过符彦卿,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昭序昨日见了张家来的人,单独谈了大半天。看来张氏被休,谁也拦不住了!
张氏成日神情沮丧,连头发也梳不整齐,只觉天昏地暗,世间仿若没有了一点阳光。她对此事的复杂内情很头疼,又悔又恨,恨所有的人!最恨的是符大娘子!
此事是不是大娘子和那狗阉人从中挑拨,张氏拿不准;但确是因她而起,什么皇后相,就要一大堆人根本倒霉,一点活路都不给留。
张氏还没正式被休,她目前的身份仍旧是符☆wán☆☆ロ巴,↑.※■.+家长子的正室;且皇帝皇后离开了大名府,她的处境与之前并无多大的变化,依旧是个投靠娘家的寡妇,不过名声确实很大了。因此符大娘子动不了大夫人,连那宦官也没敢主动来招惹,毕竟这府上没几个他们的人!
张氏虽恨他们,也没敢轻举妄动,一是更加忌惮符大娘子,觉得她的身份没以前想象的简单;二是知道那宦官能直接见到皇帝,这让张氏有畏惧之心。
她知道符大娘子等人对自己怀恨在心,意欲报复!张氏面临被休,也非常愤恨他们。两边的积怨矛盾非常深……但是,一时间竟是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愿意主动挑起事端了。因为都知道动了对方会有大麻烦。
当明面上动不了别人时,妇人便会想背地里的办法!张氏便在想法子。这也是庙堂须眉常用阳谋、后宅妇人爱用阴谋的缘故吧?
暗流涌动的沉静,极其不稳的平衡。这时一颗石子打破了平静。
一个宦官,王忠再次来到了大名府。给皇帝带话,问魏王,是否愿意嫁大娘子为皇后!
称文武朝臣勋贵贵族劝说,“人君法天、崇极天峻”,天意难违,而今皇后无德之亏,故本朝独立二后,分东西二宫,欲封符大娘子为西皇后。
说是询问,可与圣旨有何区别?魏王还敢拒绝么,又有什么理由愿意拒绝……
……宦官曹泰闻讯,一瘸一拐地进去报信,他的屁股好了一大半,棍子也不用杵了,此时几乎要哼着小曲蹦跳起来,那昂首挺胸的模样一看就知道遇见了天大的好事。
曹泰在金盏面前禀报了消息,见金盏十分平静。他忽地一脸恍然,沉声道:“官家用心良苦呐!”
金盏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你倒是说说怎么个用心良苦法。”
曹泰上前小声道:“不知奴婢说得对不对。奴婢此前还纳闷,那吕的算什么东西?说他谋反,径直抓了抄斩便是!却折腾了那么久,弄得沸沸扬扬,连魏王都被他反咬了一口。原来这一步叫造势,若非如此,怎能引起大臣们的重视?官家把娘娘的清誉看得很重,不惜时日周密布局……”
金盏不置可否。不过她知道,郭绍这布局不止这么点事,从改国号之前就在策划。
以金盏的复杂身份,以及赵家造成的流言,事已至此。郭绍能把事情做到这一步,已经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他付出了最大的努力。
金盏努力保持着脸上荣辱不惊的神色,但她此时已不敢多说话,再说可能声音会走样。
她此时心里很高兴,却很想哭!
她耳边仿佛听见了绍哥儿曾经说的话:在现今这世上,你在我心中的位置,胜过一切人,包括我的父母。
金盏还埋怨他对去世的家乡长辈不敬。她以为这些甜言蜜语是哄她的……原来是真的。
她把一只手伸进袍袖,捏着郭绍给她的信,相信那承诺也是真的:后宫临幸之事,都要经她的同意。
这种承诺,确实有点像假的,就算皇帝以后不认,金盏也不能怎样。不过她现在完全相信,郭绍说的是真的。
她很惊讶。
这世上,从来都是要妇人忠贞,还有男子需要对妇人忠诚一说?根本是违背礼教的事,从周天子的礼仪开始,就有王之妃百二十人的礼制!妇人想独宠,也是失德之事,称为善妒。
别说皇帝、高门贵胄,便是家资稍微殷实的普通人,谁不想娶了贤妻后,再纳几个美妾?
此时金盏相信,如果她和郭绍一开始便名正言顺地皆为夫妻,郭绍真的会独宠,只对她一个人好!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尽到了最大的努力……他不能对妻妾太薄情寡恩。连金盏也不愿意,因为如果她的情意,要牺牲太多无辜的人,她也不会觉得安心。
这样金盏已经很满足了。
金盏端坐在那里,眼睛已经红了,眼眶里亮晶晶的。一双玉手紧紧握在一起,一言不发。
“茶。”金盏只说了一个字,因为她没法正常地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曹泰忙躬身后退:“奴婢马上去端茶。”
门口还站着两个女侍,金盏久久地坐在窗下不吭声。她拿手指掐着自己的手背和手腕,贝齿咬着下唇,用疼痛分散她的注意力和情绪。
唯有更强烈的触觉,能把她从昏聩沉迷般的境地里拉回神来,让她觉得自己还醒着。
良久,无数纷乱的事掠过金盏的脑海。她稍稍从情绪中平静了下来。
她决定劝郭绍立二妹的儿子为太子,也打算帮助郭翃将来成为皇储……哪怕她以后有了自己的儿子。
二妹是她的亲妹妹,当年也是金盏一手让她与郭绍联姻。现在金盏要她男人的心,便觉得应该给二妹补偿。
一个人不能什么都要。金盏是大家族之女,她明白在大族里,最要紧的关系是分配、以及妥协;除非你要抛弃并除掉某人,否则就得给她分配她应得的……否则,完全不给别人分配,会变成孤家寡人,别人会合伙来夺!内部一乱,还可能面临外部压力。
金盏在宫中与二妹相处,看得出来,二妹在乎郭绍、但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孩子。那么金盏会补偿她,让她的孩子得到郭绍的更多关心。
而金盏自己觉得,要郭绍的心就够了。她若还能生子,不做皇帝做亲王也应该的。她不想什么好处都占尽。
求仁得仁,二妹和金盏自己都是如此。
曹泰过了很久才端茶进来,这宦官也很能察言观色。他知道金盏是想把他支开,不过茶还是会送进来。
曹泰端茶上来,又拿了一只小酒杯,先把热茶倒了半酒杯,然后自己咽了下去。
金盏不禁侧目。
曹泰低声道:“不能不防,要死也是奴婢先去死。”
金盏皱眉道:“你怕有人下毒?”
曹泰道:“这屋周围都是咱们的人,可就怕万一防不胜防。那张氏恨大娘子入骨,而今知道大娘子要做皇后;她一个被休的弃妇,大娘子贵为皇后,赤脚不怕穿鞋的……”
金盏沉吟片刻,说道:“张氏不过妒忌心强,总是长了点心。她不怕死,不是还有家族么?”
曹泰愣了愣。
金盏不再多说,不过她可以推断,如果自己真的被张氏毒死,恐怕事儿会非常严重……这也不是金盏愿意看到的事。
……
符家和张家来往了两回,事情已经商议妥当,一些财货产业的清算也差不多了。符昭序这才写了休书,也不亲自来送,派了个人送给张氏。
张氏拿着那张纸手都在发抖!这不仅仅是一张纸,上面的每个字都在剥夺她活着的基础!
她在默默地诅咒,眼睛里全是血丝。
就在这时,一声“娘”的呼唤把她拉了回来。张氏回头一看,立刻就哭了:“绳武……”
她一把抱住了男孩,男孩道:“娘把我勒疼了。”
不料刚见到绳武,符昭序就亲自来了,一把抓住孩儿道:“别呆这里,跟爹走。”
“娘!”绳武喊了一声。
符昭序叹了一气,看着张氏道:“若真为他好,你放开他罢,他是符家长孙,将来应为家族之主。”
昭序沉吟片刻,道:“非我之愿,实非得以……对不住你。”
毕竟是符昭序,符家唯有他才会这样说,才会露出愧疚的表情。
张氏听罢神情复杂,手也渐渐放开了,却道:“绳武,记住你大姑是要遭报应的坏人!”
符昭序大怒,说道:“有你这么教孩儿的?绳武快跟爹走。”
张氏望着一高一矮出门的背影,见儿子还不断回头看自己,一时间像被割去了一块肉似的,双手拽着胸襟撕扯,几欲疯掉。
她跪伏在地,失声痛哭。却没人理会她,连奴婢都走了个精光。她一个人哭着也没意思,很快哭够了,抬头回顾周围,只觉分外凄凉。
呆了好几年的院子,张氏这些年没觉过得多好,但要她离开,却有种没有了依靠的恐慌和害怕。她觉得不如死算了,可是又隐约有一丝希望……还有个儿子。
张氏抹干眼泪,收拾东西也不上心来了,心里一直挂念着儿子。她倒是放心符家长孙不会受苦,又怕继母对孩儿不好,冷着饿着了……继母应是张家的人,估计还好,不过她没亲自瞧着绳武吃饱穿暖,便不踏实,干什么都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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