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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千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武将忙道:“得令!”
……几天之后,一个个木桩围成的军营围绕在大营周围,无数营帐在里面错落有致,许军营寨拔地而起,大营外有牌坊名“太平寨”,简陋的木箭楼和哨塔一应俱全。当地没有军队来犯,形势尚还平静,只有斥候与当地官民发生了数起死伤事件。
这时,交州官府终于遣使来见。
许军前锋诸将冯继业、副将张建奎、监军郑贤春一起在中军大帐接见来使。但见那人穿着长袍幞头,若不是面相与中原人有差异,肤色又很黑,大伙儿还以为本来就是许国文人。
使者又黑又瘦,估摸着是交州气候太热之故。同样的文人袍服穿在他身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仪态和动作很荒疏随意,连帽子都没戴正。
来使用口音难懂的汉语说道,“我从扶带乡城来,受本府使君之命,使君欲问许国人,为何占我土地,杀我官民?”
张建奎微微侧目,郑贤春便开口道:“交州自古属‘中国’之地,自秦朝起便为交趾郡。今大许皇帝乃天下共主,交州自当是大许诸州之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的军队奉圣旨驻扎在此地,何来占尔等土地一说?当地乱_党刁民胆敢袭扰官军,朝廷命官依律令惩治,又何来杀官民一说?”
使者听得又急又怒:“大瞿越有皇帝,受命于天名正言顺,凭自己的人马平定乱世,官军百姓拥戴,与许国有何干系?
郑贤春稍换一口气,张口就来,“朝廷治下一州叛乱,割据地方自立为王,这便叫名正言顺受命于天?可笑之至!若是要谈条件,也不是地方府县派人来谈,烦请你禀报螺城(交州首府),叫丁部领派人来谈。若是想要名正言顺,只有受大许皇帝册封爵位方可。”
使者彻底怒了:“使君早已上奏!”
“好!”郑贤春道,“送客!”
使者转头看兵丁走过来,愣了一下,又忙道:“本府使君有言,还请许军将士克制,滥_杀无辜与己亦无好处!”
交州官府的人一走,中军大帐马上议论估计丁部领的反应。郑贤春认为丁部领应该会先派人谈谈,接受中原王朝册封、在当地做土皇帝,是很多土司番邦愿意的事。但张建奎建议加强戒备,他从丁部领多次的作战经验看,觉得可能有开战的风险。
于是中军下令诸部戒备,小心谨慎总不是坏事。
堡垒一时半会不可能修建起来,张建奎提前谋划了防守策略,北面依靠一条小河为正面防线,将步兵主力排开列阵在河岸,设陆地炮阵;此时蛟龙军大小战船还没离开,以舰炮在江面和湖面为两翼火力支撑,可击退大量来犯之敌。
此计以备万一。
不料不到十天,张建奎的苦心经营便没作废。太平江上的沙船返回禀报,大股交州军乘船顺流而下,直奔军寨而来!
“隆隆”的鼓声和苍劲的号角震动天地,披坚执锐的许军将士在各处聚集成队。前锋军大多数是禁军士卒,少量卫军。人马上空,烽烟终于在这座崭新的军营里飘起。





十国千娇 第九百零五章 就怕坏事
电闪雷鸣的恢宏阵仗彻底震动了大地,远在湖对岸的丛林里鸟雀也像遭遇了地震天灾一样拼命窜飞!在许军军寨方圆一里有余的范围内,炮阵上、水面上的舰炮都仿佛在喷|射着愤怒的火焰,天空硝烟弥漫。[
炮弹飞进庄稼地、草地、树林,在地面上弹跳,水田里泥水飞溅。小河边上的方阵人群里,白烟忽然成片冒气,仿若一只怪兽猛地吹出一大口白汽!
交州军显然没见过这样的战斗,刚一开始火力就以震天动地的气势劈头盖脸扑来。火药极大地提升了人的威力,当寻常的厮杀都在面对面时才真正开始,许军已将死亡的威胁延伸到了敌军中。
浑身武装的大象倒在稻田里,更多的惊吓乱跑,队伍衣甲混乱随意的敌兵尸体浮在小河中,泥水、血水搅和无法分辨。不到晌午,交州军便完全溃退了。
欢呼和呐喊在6地上和水面上此起彼落。
站马上趾高气扬的前锋主将冯继业迎着飘散的硝烟,回顾左右叹道:“蛮荒边地的人马,简直不堪一击!还没怎么打,就完了!”
张建奎不动声色道:“只是堂堂之阵不能与大许军抗衡,若是躲进乡间山林里,却不定是这番光景。”
冯继业意犹未尽,说道:“敌兵溃败,应一鼓作气乘胜追杀,尽快聚集人马追击乃上善之道。”
张建奎立刻劝道:“不可,吾等初来乍到,以前从来没到过交州,谨防有伏兵。”
监军文官郑贤春也道:“既已击退来犯之敌,无须冒险。”
不料冯继业大怒,斜眼鄙夷地看着他们:“娘|的文官便是阳虚又怂,瞻前顾后畏缩不前!张将军,我看你挨打成性,除了守城不敢干别的,怕狼又怕虎!”
郑贤春皱眉,正色道:“曹公让咱们办的事很清楚,站住据点,以便摸清敌情;曹公更三番叮嘱过冯将军,要改改脾气,不要让他失望,不然没人敢再替你担保做主。先锋并非要急着与交州军分输赢高下!”
冯继业听罢冷笑不语,但不敢无视南面都部署曹斌的布局。
四下里士气高涨的呼声仍在耳畔,以至这里的沉闷不悦显得十分不合时宜。
过的一会儿,冯继业又开口道:“本将本是粗野武夫说话不中听,你们别见怪。不过用兵我比你们见得多,就算咱们是想防御,但也不用一根筋画地为牢;眼下这大好形势,反击也是为了防御。”
他收敛张狂和怒气,语重心长地看着一嘴胡子的魁梧大汉张建奎,“就好比你张将军是个老实人,任你身强力壮又如何,只顾招架,谁都可以招惹你,谁都毫无怕惧地上来打一拳踩一脚,你招架得过来吗?更好的法子是啥?谁敢动你,拽住就往死里打,还要追半个城打,那往后还用疲于招架吗?”
张建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竟无言反驳。
冯继业摇指远处零星逃奔的敌兵,道,“丁部领的人多牛气,压根不给脸面来谈,径直刀兵来见!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怎生了得?咱们往后呆这里还能消停吗!”
连文官都没料到这个自称粗野武夫的汉子如此能说,目瞪口呆地看着冯继业,冯继业简直出口成章句句都是歪理,“咱们再瞧瞧官家对付辽国,是恬着脸好脾气地找他们谈么,那是先揍一顿狠的,然后才好谈!”
郑贤春:“……”
冯继业想了一会儿,又淡定道:“张建军不是要建堡,地基要不要条石?我记得你还想用砖包墙,开窑不用黏土?我这几天敲了敲,附近根本没有采石场,也没好土。咱们若只龟缩在这弹丸之地,啥都干不了。”他又道,“等我追上了敌兵,抓一群俘虏回来,人力不也有了!”
张建奎听到这里,似乎被说动了,他负责修建过两个堡,都是就地用土木搭的简陋土墙,这回船运了一些新的粘合灰,他想修得更像样!
张建奎道:“我只是副将,与郑长史一样,只担心坏事。”
冯继业道:“打仗就没有万全之策,岂能不敢冒一点风险?你们放心,这事儿因我主张,若吃了亏,你们尽管去曹公那里告状,所有罪责一人承担!”
他又揶揄地笑道:“当然,功劳你们也图不上大头。”
冯继业完全不听劝阻,下令聚集人马出击。前锋军虽也有军府,但按照大许枢密院律法,军府只在军队动员之前权力很大,兵员、兵器、军需没有军府协调根本办不成;一上了战场,主将对战阵形势有临济决断之权,决策权仍在主将手里,军府幕僚最大的作用不过是监督和组织军令。
郑贤春想尽快告知曹公,但曹斌远在广州(兴王府名字不吉,改名之),6路不通,海路又慢、单船只影风险极大,海上出了事连救的人都没有。他十分焦急。
冯继业下令剩下的人依靠蛟龙军战船自保,率前锋军主力近三千人出动。
蛟龙军主力战船无法在内河畅行,水浅之处根本不能通行。于是冯继业带上全部沙船,人马沿江行军,水6并进,循太平江而上。
当夜,冯继业部在江畔择地扎营。晚上有两个许军哨卒被偷袭,死了一个,伤了一个。援兵不敢在晚上远追,什么都没抓到,又鸣警锣,折腾了半宿,将士颇为疲惫。
第二天一早,冯继业听斥候禀报,前方五里有个村落市镇。他立刻计上心来,心中有了一个报|复敌军的法子。他很快找来一个指挥使,当众下令道:“北面五里市镇是乱贼藏匿埋伏之地,你带人去将他们……”说着他便伸出手掌,往下一挥做了个动作。
众禁军武将习惯了约束士卒,听罢顿时哗然,有部将马上说道:“既乃市集,定多为平民百姓,咱们岂非滥|杀?军法不容哩!”
冯继业一本正经地说道:“咱们得讲理,敢情乱贼不会扮成百姓,却要在头上贴字,见到许军便手舞足蹈,‘俺是乱贼、俺是乱贼,快来杀俺?!’”
众将见他面不改色的滑稽模样,一时没忍住,不少人笑出声来。许多人明显态度转变,这些武夫根本不是善类,在郭绍麾下后十分收敛,无非军法严明奖赏足够,恩威手段罢了。
冯继业又语重心长地对众将道:“这等乱贼,易杀、却不易分辨,最好的法子就是所到之处全部夷为平地,敌兵还如何藏匿,莫非还能钻到地底去哩?咱们要心慈手软,死的就是自家兄弟。打仗就要死人,尔等愿意让敌兵死,还是让自家兄弟死?”
众将纷纷附和,刚才那指挥使也干脆爽快地道:“末将这就去干!”
冯继业安排妥当,下令水6主力拔营继续前行。他登上了江中的楼船旗舰,走进船舱时,顿时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来……这船上还真比大帐里更加别致,在战场上,能住这里简直是享受。船舱中家具一应俱全,纸笔砚台都有,船壁上挂着字画,竟然还有一张琴案,上面摆着一张琴。
“冯将军请。”军府文吏躬身道,“这艘船是原来属南汉国水师,将领应是个附庸风雅之人,冯将军英雄了得,屈尊了。”
冯继业马上说道:“咱们得讲理,本将胸中无甚墨水,却敬重胸有韬略的儒将,像曹公那样的人。啧啧,运筹帷幄,风范了得!你进来,给本将弹奏一曲,让本将也熏熏修养操|守。”
文吏一听冯继业话里有尊重之意,甚是高兴,作揖道:“小人斗胆,只怕贻笑大方。”
那文吏上前调试,却现琴弦断了一根,便忙活着修琴。
两炷香功夫后才弄好,冯继业饶有兴致地坐在椅子上,唤来侍卫泡茶。
“叮咚……”清脆的琴声终于落珠成曲,从水面向四周荡漾。冯继业一脸陶醉的样子,一边听琴,一边观赏着江面上的战船,甲板上子母炮黑洞洞的炮口和狰狞的金属暗光、披甲执锐的将士、猎猎的战旗,形成江面上一道粗犷而壮观的风景,而清脆雅致的琴声似乎不合时宜,却又与之浑然一体。冯继业对这样的反差却是十分受用。
几支曲子过后,忽见江岸上大火闪烁,浓烟滚滚,风中似乎听到了嘈杂的惨呼。
冯继业从船舱的窗户上定睛看了许久,看清楚了自己派的人干的好事,忽然仰头“哈哈”大笑,抚掌道:“痛快痛快!老子最恨受窝|囊气!”
弹琴的随军文吏顷刻便毛骨悚然,指下琴声也微微走调,又怕极了冯继业,脸色更加苍白。
好在冯继业压根听不出走调,似乎只要是琴声就可以了,不过附庸风雅而已,又何必在意曲子好坏?他端起桌案上刚泡的茶杯,装模作样地吸了一口气,抬头观赏着那血火之中的惨状,不知是在品尝琴声与茶香,还是在享受暴感。




十国千娇 第九百零六章 跑不了庙
冯继业部用沙船装着火炮和大量辎重,行军很缓慢,追了三天,什么都没追着,却一路烧杀劫_掠。
三天后,冯继业感觉自己好像走到了了无人烟的荒野,沿江的百姓闻讯早逃得干干净净。
他站在甲板上,满目尽是草木,绿意盎然的原野、葱郁的树林,与河边浅滩上苍白的芦苇相映成景,若只是翘首站在船上赏景,却是别有一番意境。
船桨在水里搅动的“叮咚”声显得有点寂寞,惊鸣而起的禽类更让天空十分空旷。岸上的许军两千余众集中在一起,也好像没多少人。
此时除了人口集中的城市和市集,乡间的人着实显得稀疏。
但冯继业无意赏景,这样寡淡无味的行军反而让他感觉焦躁。
他百无聊赖地站了半天,迎面一艘轻舟小船划来,一个武夫登上旗舰甲板,抱拳行礼,直起腰来遥指西北边,“冯将军请看,前面那段河道不同寻常。”
冯继业眺望了一阵,开口道,“那片白色的东西是芦苇水域?”
武夫道:“正是,前方三里长的河道内,前后有三处支流,水道繁复;且河面大片芦苇连绵不绝。两岸林深树密。这地形极易藏匿水陆兵马,不可不防。”
冯继业表情严肃,沉吟道:“树林和芦苇太多,斥候一时也无法搜索。没有数百人花上几天几夜,搜不出什么东西来。”
武夫道:“冯将军英明!”
船队和兵马继续缓缓前进,那满目一望无边的芦苇和丛林也愈发清晰地出现在视线中。又有武将乘小船靠近旗舰,询问冯继业是否停止行军。
冯继业思量稍许,道:“继续进发!”
“将军……”武将道。
冯继业烦躁地说道:“人马逗留在此地干甚么?”
武将忙劝诫道:“谨防伏兵!”
冯继业一挥手:“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下令全军戒备!”
“得令!”
江面上钟鼓声和吆喝声热闹了一阵,然后又渐渐安静了不少。大小船只上的船桨依旧不快不慢地搅动着江水,浮在清凉绿水上的船继续溯流而上。
冯继业无法再嫌弃天气闷热,取了头盔戴上,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目光非常缓慢地一处处盯着观察。
周围的人都仿佛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顺利通过这片看不清的水域。甲板上的一个侍卫腾出一只手,默默地擦拭了一下从铁盔帽檐下淌出的汗水。时间在非常缓慢地流逝。
许久后,忽然前方一艘船上传来许多人大喊大叫的声音。
冯继业立刻转过头看,大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有人答道:“将军,那艘船好像撞上什么东西了,只能等前边的人禀报!”
冯继业当机立断道:“敲钟,下令各船停止前进!”
江面上再次喧哗嘈杂起来。
少顷,便见芦苇水草丛中两只竹筏冒了出来,接着更多的板船和竹筏一下子便出现在江面上,首先直奔一艘桅杆已歪歪斜斜的伤船,四下里喊声大作。
冯继业大喊道:“备战!”
他抬头看去,旗舰船楼上一排三角形旌旗刚刚换上了表示停止前进的黑色旗,铜钟的持续敲击声仍未停息。这时,船舱里的鼓乐手又“咚咚咚……”敲响了战鼓。
江面上喊杀声四起,喧哗不已,不多时,忽然“砰砰砰……”的炮声掺和了进来,各艘沙船上的子母小炮和火_枪都响起了,硝烟像白雾一样在水面上迅速蔓延。
“啪啪啪……”冯继业听到岸上的树林里也响起了火器齐射的声音。许军步兵放火_枪都是齐射,于是那林子里的爆响一阵阵响,声浪一浪接一浪,此起彼伏。
冯继业按剑四平八稳地站在甲板上,冷眼观察着眼前的场面。他认为水面开阔,便于许军火器施展火力之长,情况应稍好;最应该担心的,是岸上树林里的兵马,草木甚密,阻碍太多,无法避免短兵厮杀!短兵相接,显然人多的作用很大。
这时有人划船过来喊道:“禀冯将军,江中有木桩尖利之物,有两只船撞上渗水了!”
冯继业手一挥回应。
旗舰甲板上一通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震得他的耳朵嗡嗡作响。放炮过后,另一些装填好的子母炮炮架又推到了船舷上。士卒们吆喝着把铸铁炮身里的亮琤琤的铜子炮拔出来,换上新的子炮。冯继业带兵后了解过这些禁军兵器,子母炮的威力和射程远不及铸铜大炮,但更轻,放小船上也能放,且对付交州水军那些舢板够了。
炮火过后的硝烟稍稍飘散,冯继业朦朦胧胧看到敌兵在水面上抱着木头在扑腾喊叫,江面上的木板竹竿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不远处的芦苇丛燃起了一团大火,可是空中没什么风,火势难以蔓延。周遭简直一片混乱。
“放!”一员将领拿着剑指着远处的小船。十几个神射手拉开弓弦,他们昂首挺胸姿势几乎是一样,冯继业看得出来,禁军兵员着实训练有素,“砰砰砰……”的弦声仿佛琴弦的震动。
远处中箭的惨叫,很快被“砰砰砰……”喷_射火焰的轻炮爆炸声掩盖下去了。
不到一个时辰,江面上的舢板竹筏便不再出现了,敌兵如此伏击围攻起不到作用。远处有炮火和弓箭,近处有火_枪,盾牌也顶不住!
周围的战船上都喊起了击退敌兵的话。
冯继业问道:“岸上的人马如何?”
硝烟散过,有小船划来,船上站的人不及上旗舰,便抱拳喊道:“敌兵未击破我重步军方阵,溃逃了!”
冯继业听罢松了一口气,回顾左右的禁军武将喜道:“虎贲军的人马果真了得,老子仍是小看了尔等。”
部将们听到夸张,嚷嚷道:“俺们这些步军,列阵正面抵挡的是辽国精锐重骑,对付蛮人乱军,不用火器也能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哈哈哈……”
炮声铳声渐息,只有零星的铳声。许军收拾战场,救起伤兵和落水的人,杀掉没跑掉的敌兵,在安了暗桩的江面滞留半天,方才通过了这险恶之地。当是时,太阳已落到了西面的树梢。
冯继业遣排阵使择视线开阔之地扎营。
当晚,诸将聚到中军帐中议论纷纷,出“太平寨”三四天后,大伙儿都渐渐迷茫。
有部将嘀咕道:“眼下这光景,啥都追不上,唯有等敌兵袭扰方能一战。离营越来越远,深入敌境,胜几场不如便回了罢。”
冯继业抚掌大声道:“沿路乱军皆鼠辈,率精兵为这点军功奔劳,无疑驱虎杀鸡!”
众人纷纷问道:“冯将军有何高见?”
冯继业翻开一张画线简陋的图,手指在上面连敲三下,“螺城!”
“哗!”帐篷里马上沸腾了,众人的神色皆变得夸张,有的人震惊,有的人一脸疑惑,有的只顾摇头。
随军文官马上反对道:“不可!吾等乃前锋军,人马兵力甚少,离国千里山高海阔,事先并未决定与交州军决战,何况一来就攻敌首府?!”
“哐!”冯继业抬手就将铁盅狠狠摔在地上,那物什立刻扁了。他怒不可遏,火道:“老子是主将!就是长史郑贤春和副将张建奎在场,他们能说了算?啊!”
帐篷里立刻鸦雀无声,那文官也不吭声了。别的武将自然也没人在这火头上开口。
不料冯继业根本就是个喜怒无常之辈,刚刚还怒不可遏,转眼便一本正经地好言道:“敌兵不堪一击,可咱们人生地不熟,找不着,追不上。不过人道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一个地方是我等建功立业之地……螺城!”
“三千精甲,足以灭其国!”冯继业的眼睛泛红,情绪压不住的激动,“我不止一次细瞧,以堂堂之阵,敌兵人多人少皆非对手。咱们能摆开轻易击败敌兵,现在船舱里装有一些重炮,为何不能攻城?”
有一个年已中年的武将小心地好言劝道:“冯将军有勇有谋,颇有胆识。但强攻重镇,必先围城,咱们不足三千人,如何围城?陈兵城下,四面皆是敌境,粮道、退路全无,斥候寸步不能行,纵是虎狼之师,在高墙之下如何作战?”
冯继业道:“螺城工事,比中原的城池相差甚远,汝等勿虑。至于周遭据点城寨,岂非我部‘征收’粮食之地?所获之丁口,还能驱赶上去掘土攻城……”
他不等部将开口,立刻斩钉截铁地问:“灭国(交州已建国号大瞿越)之功,尔等毫不动心?三千精甲灭国,传遍天下,天下亿兆之民岂不津津乐道?光宗耀祖,功成名就,就在今日!”
显然冯继业之前说的话作用不大,但最后这句确确实实打动了在场武将们。武将不贪功?那简直如同太阳自西升!
只有随军文官道:“兵权在冯将军之手,若冯将军执意孤行,下官不得不马上派快马回应,告知郑长史。”
冯继业恼道:“娘_的,爱咋咋地!”




十国千娇 第九百零七章 妒贤嫉能
不过广南的天气,只要三五天不下雨刮风,气温就会升高,人坐着不动也能坐出一身汗来。曹彬急步走进中军行辕,身上的热气已变成了汗水从脑袋上冒出来,也变成了烦躁的表情从眉宇间露出。
曹彬从满堂文武中走过去,在公案后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旁边就坐着宰相李谷。
曹彬招了招手,一个文官出列拜道:“禀曹公,交州前营军府郑长史报,‘太平军寨’遭敌攻打,大败交州军。前锋主将冯继业不顾众人劝阻,执意率军追击,途遭伏击,又败之……”
文官换一口气,继续道,“冯继业连胜骄狂,力排众议、贪功冒进,竟强行率军趋螺城。此战出乎意料,螺城猝不及防,陷南门。丁部领等仓促调兵抵挡,不敌许军,率众自北门奔。
初时,冯继业沿路烧杀劫掠,死者遍于田野。及其进螺城,立刻纵兵,奸掠,肆意妄为,仅三日,城中尸布于市井,无数房屋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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