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生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紫苏落葵
“怎么怕人笑话了?他朱家就不怕?忘恩负义的东西,若不是我在费贵妃面前为他求情,一家都都早见阎王去了。现在我陈家是落魄了,就跑来退婚?他这是让我孙女的脸往哪里搁。”陈老太咬牙切齿,十分激动。”
“哟,瞧你说的。请来说这件事的都是我这个上等媒人,足见朱家重视这件事,再说了,人家也没非得说一定要退婚。只要你们将那信物交出来,这五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再过几年,这秋娘到了及笄之年,若还愿意到朱家,人家朱老爷说了,也不少了这口饭。”那妇人的声音甚至妖娆。
“那不是逼着秋娘做妾?当初可是换了名帖簪子,下了信物,看了八字,问了祖宗的。他们这样做,就不怕天打雷劈么?”陈柳氏依旧咬牙切齿。
“哟喂,我说老太太,这都什么光景了。你家连锅都揭不开了,再说了,秋娘尸变的事,这放在哪一家可都是个忌讳啊,别以为六合镇离这里远,人家朱家就不知道?我说,人家朱家这也算仁至义尽了,五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了,也没有一定说要秋娘退婚。再说了做个穷人妻,未必有做富人小妾好呢,朱家有头有脸的。”那媒婆依旧是妖娆的声音。
“滚,你给我滚。那朱老贼不亲自上门来三跪九叩说清楚,别想跟我谈。”陈柳氏愤怒到了极点,连那拐杖都扔了出来。那媒婆则是不慌不忙理了理裙子,缓缓地跨步出来,又拍了拍一件桃花色的裙子,生怕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
陈秋娘听到这里才明白原来是朱家来退婚,不,应该说是拿回那祖传的信物。不过是落井下石,狗眼看人低的那套了。
陈秋娘抬头看那媒婆子,三十来岁,桃花色的襦裙,灰扑的夹袄,眉眼化得艳丽,长眉显出万分的妖娆。那头上的发簪也是桃花状的,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桃花精出来了。
“哎呀,我说陈老夫人,你还是考虑考虑的,你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你若是考虑好了,就喊村头的万三娘通知我一声,那万三娘是我表姐。这事我为你办妥,你若是嫌五十两不够,我就再回去为你在朱老爷面前说道说道。”媒婆子扭着妖娆的身段,眉目里全然的妖娆。
“滚。”陈柳氏还在屋里咬牙切齿。
陈秋娘却是上前,对那媒婆一笑,说:“劳烦回去禀告朱老爷,就说,欲要取之,必先予之。如果条件合适,双方不是没有合作的可能。”
“你是什么东西?”那媒婆转过脸,毫不客气。
“就你这种做派,能坐上头等媒婆的椅子,怕也费了不少这个吧?”陈秋娘声音清朗,摊开手来,手上便是刚才黑衣人给的碎银颗。
“臭丫头,你敢教训我?”那媒婆气急败坏,刚在陈老太那里吃的亏全然要在这里挖回来,伸手就要扇过来。
陈秋娘也不躲闪,只将手中血迹斑斑的砍刀扬了扬,那媒婆往后一退,扯长嗓子喊:“哎呀,不得了啊。陈家要行凶了。”
陈秋娘哂笑,将背篼放下,说:“要滚,速度,这陈家不是你一条狗想来就来的地方。”
“你骂我是狗?你个嫁不出去的小蹄子。”那媒婆更是气愤,声音里的九曲回环全不见了。
“若真是头等媒婆,即便是替人办事,也做得体体面面,不至于踩低应高,须识得大体,懂得世易时移,不会狗眼看人低。你到了这个位置上,却没有这个能力担当此重任,还真真是可悲啊。”陈秋娘一番话落,兀自去旁边磨砍刀去了。
那媒婆一时语塞,恨恨地丢下一句“好个伶牙俐齿的小浪蹄子,你若是能嫁出去,才怪”,然后气呼呼地走了。
陈柳氏在屋里喊:“秋娘,你犯不着跟这小人一般见识的。”
“奶奶,她不过就是污我名声,让我十里八乡都臭了名罢了。这天下之大,还能找不出我陈秋娘的如意郎君么?”陈秋娘走进去安慰奶奶。
“话虽如此,那毕竟是小人。”陈柳氏叹息。
陈秋娘却笑,说:“我从来快意恩仇,可不能让小人憋我一肚子火。奶奶,你放心,这朱家我是断然嫁过去,更别说当什么小妾,但这事,也不能这么便宜了朱家。我们暂且搁他们几日。这东西既然重要,就要留着体现其价值。”
“我其实也在琢磨,就换给他们好了。这朱家走南闯北,也不是善茬。我这会儿还在担心,我们孤儿寡母的。”陈柳氏摇着头说。
陈秋娘倒是一时有些愣住了。是啊,刚才逞了口舌之快,倒忘记了自己没有什么凭恃。这朱家也不是善茬,若是耍狠的话,自己拿什么来招架呢。这一时之间,陈秋娘还是暗自觉得自己太过大意,行事不够缜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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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生香 第011章 费贵妃
晚饭,水煮蕨菜,生吃鱼腥草,熬了蛙肉木槿叶子,还煮了一点鱼肉。一家人照例是吃了顿好了。只有陈柳氏长吁短叹,总是忧心朱家。
陈秋娘先前因逞一时口舌得罪了那媒婆子,也心有戚戚,但后来很快就释然,为今之计,只有先发制人,尽快央了人带自己去一趟六合镇,拜会一下朱家掌事。
当然,拜会朱家掌事,就不得不提到当年陈柳氏为朱家老爷子求情的具体事宜。所以,一吃完晚饭,她让秋霞、秋生自己打水洗漱睡下,便到陈柳氏房里,帮着喂两个弟弟,一边与陈柳氏闲聊。
“秋娘,你明天一早就去找万三娘,让她跟李桃花说一声,五十两就五十两,把那玉戒给朱家。省的你以后也牵扯不清这种忘恩负义的人。”陈秋娘没说话,陈柳氏倒是先开口有了主张。
“奶奶,这事莫急了。我来处理就是。”陈秋娘宽慰陈柳氏。
陈柳氏摇摇头,说:“你小小年纪。哪知道这其中是是非非,朱家竟然是这等人,怕就不是善茬的,奶奶已够对不起你了,怎么还能让你冒险。”
“好了,好了。那就依奶奶的。明早我就去找万三娘说道这事。奶奶也别着急。”陈秋娘怕这陈柳氏担心,也怕她啰嗦起来没个完,就顺了她的意思将这话题掐在这里,至于朱家的事,她有自己的计算,六合镇是要去的,朱家那里不能白白的五十两就算了。
“如今,我们沦落到这地步,你爹又不争气,自然只能这样委屈了。秋娘啊,这样也好,没这个婚约在身,见着了合适的人家,总是可以自己挑选的。这也是好事。”陈柳氏又是一番安慰。
陈秋娘喂两个弟弟吃了些鱼肉菜叶,便转了话题说:“我倒是好奇奶奶早年怎么就进宫去当差了?那费贵妃是个怎样的人呢?”
陈柳氏一愣,有些警觉地问:“你问这些做什么?”
陈秋娘顿觉有古怪,但脸上还是天真的神情,脆生生的嗓音,说:“以前就总听说费贵妃,也总是听说奶奶在宫里,却很少听您提起。我是一直都好奇呢。而且,这朱家的事由既然与那段旧事有关,我总是想听一听,莫要哪一天朱家找什么说法难为我,我却是一点都不知情的。”她这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有小孩子的天真好奇,又有懂事长女的聪颖周全。
陈柳氏听了,脸却还沉着,并没有什么表示,倒像是在思考似的。陈秋娘便是拿了嫩棕叶子编的蚱蜢逗乐双胞胎弟弟,漫不经心地说:“是秋娘冒昧,奶奶不便说便不说就是。若是朱家说起这一茬,我也自有法子应付。”
陈柳氏摇了摇头,怔怔地看了看她,说:“这宫里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只得是这国都灭了,现在国都改姓了赵。说来说去也没意思,只不过你要听,我便也说一些与你。这宫里的事,总归是要说一些与你知道的。”
陈秋娘觉着这话奇怪,却也不好打岔,只任由了陈柳氏叹息一声,开始讲述如何进宫做了老宫女,那费贵妃又是何人。
原来,就凭陈柳氏的资质又怎么可能进宫做什么老宫女呢。她先前不过就是这二峨山下柳村的农家女,嫁给了走村串户的货郎陈胡子。陈胡子是青城县人,这一成亲,夫妻双双就回了青城县陈家庄。这陈柳氏很能生育,三年生了俩儿子,可惜俩儿子都早夭。这又过了一年,生下一对龙凤胎,女儿不幸夭亡,儿子倒还健康,也就是陈秋娘的渣爹陈全忠了。
陈柳氏身体一直很好,奶水充足。这便一边抚养孩子,一边就寻思着给人做个奶娘什么的贴补家用,毕竟以后自己的儿子要成家立业,总是要有几分余钱的。正恰好青城县费员外家的夫人身体羸弱,生下一女后,就撒手人寰,刚出生的孩子没人奶。陈柳氏经人介绍就去了费员外家做了专职的奶娘。
陈柳氏极爱孩子,自己也没女儿,不仅是奶孩子,而且将那孩子也带得极好。费员外十分高兴,给陈柳氏的报酬丰厚,还留了陈柳氏在费家帮佣,专门照顾女儿。
费家本身就是书香门第,这费员外只有这一女,更是悉心栽培。这费小姐才到十四岁,已是出落得极其美丽,又知书达理,温婉大气。求亲的人络绎不绝,她却是看不上了。偏生说要挑一懂得风情的英雄了。
结果这一耽搁,这青城县第一美女才女的名字就传出去了。当时的帝王亲自来了费家。帝王眉宇清朗,早年也是少年英雄。两人一见倾心,秉烛夜谈,直到破晓。
“奶奶当时也在场?”陈秋娘忍不住一问。
“我是费小姐的奶娘,是在府中的。那帝王来的时候,却不曾说是帝王,只说是锦官城做米铺生意的公子,因仰慕费小姐才名,才来拜访。”陈柳氏说起这一段,也是叹息一声。
“闺阁小姐,哪能就让陌生男子来拜会呢?这费小姐也太不谨慎了。”陈秋娘耸耸肩,依旧逗着双胞胎在破棉絮的床上爬来爬去。
“哪能的事。就是隔了帘子谈的。总之,第二天那人就走了。费员外很满意,费小姐也觉得他见多识广,见识非同一般。却不料是帝王家,三日后来下聘的就是宰相大人。那时,我们才明白那人是这蜀国的皇帝啊。费小姐逼于无奈也只得入宫,我也就跟着入宫伺候。”陈柳氏讲起这一段,也是长吁短叹。
陈秋娘知晓这蜀王就是宋军兵临城下,举国投降的孟昶,虽说早年英气,到底是亡了国,倒是苦了那费贵妃。哦,那么,这费贵妃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第一美女花蕊夫人了。历史上记载,花蕊夫人是与孟昶一并被带到了开封府,见到赵匡胤的质问,写下了著名的“君王城上树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的诗句来应对,而且野史上还有关于她与宋太祖兄弟各种香艳的传闻,就连“烛光斧影”野史传闻赵氏兄弟皇位争夺的凶案都与花蕊夫人有关。可见此女当真美得很,也必得是才气过人。
可惜自己穿越晚了一些,没办法得见这花蕊夫人,再说了,就算她现在还活着,也在开封。自己就算将来富贵了,也必定不去开封那等是非之地。这么想来,这当真是遗憾了。
“也不知道小怜还活着么。那年举国投降,听逃出来的人说,小怜也被带到开封去了。”陈柳氏叹息。她口中的小怜便是费贵妃花蕊夫人。
“据说费贵妃被封为花蕊夫人,皇上还为她遍种芙蓉,锦官城又被称为蓉城呢。想必她是很美的,加上又有才气。宋太祖亦是英雄,必然不会让她受什么罪的。”陈秋娘宽慰陈柳氏。
陈柳氏皱着眉连连摇头,说:“未必,小怜的性子孤傲,你不懂的,你不懂的。”
“好了,奶奶,我们不说这个了,你也别激动。等我再大一些,找些门路打听打听费贵妃的下落就是。你早些睡吧。”陈秋娘安慰陈柳氏,尽管她对花蕊夫人好奇得很,但看陈柳氏大悲大喜的,心里也过意不去。
“小怜说过‘女人太美终究是劫难’的。”陈柳氏无端地来了这么一句,那眼神就直直地飘过来,陈秋娘只觉得那眼神阴沉沉的吓人,这三月末的夜有了骤然的寒。
“奶奶,你别想了,朱家的事,明天一早我就去找万三娘,你早些睡啊。”陈秋娘立刻说,然后兀自回屋去了。
陈秋霞已睡下,小姑娘还打呼噜,十分可爱。
陈秋娘蹑手蹑脚爬上床,想将那玉戒指拿出来瞧一瞧,想一个去六合镇见朱家的对策。摸来摸去却是没摸出玉戒指,倒是从怀里摸出那少年的骨牌。
她大惊。她分明记得将那骨牌还给了那少年,而且这玉戒指一直收在怀里的里衬口袋里。如今,这里衬口袋里没有玉戒指,反而是那家伙的骨牌。
这——,莫不是他偷龙转凤了?陈秋娘借着外面微弱的天光仔细看了看,确实是那少年的骨雕牌子。他曾让她拿去六合镇找人救他的。
肯定是这家伙偷龙转凤,想着逼她再去找她换回玉戒。他能受伤三天不死。能在有那么重的伤的情况下活着。这身手肯定不错,趁她不注意换个东西肯定也是可以的。
哼,这人真是卑鄙,亏我之前还一直内疚。陈秋娘嘟了嘟嘴,心里想:我就偏不先上山去找你换玉戒指。等我先去趟六合镇会一会朱家再说。
(因为怀孕的缘故,孕早期的各种反应齐齐上来,我招架无力。所以,更新不稳定,请见谅。另外,一如既往打劫长评,推荐票,也不忘了收藏啊)
食色生香 第012章 赶集
当夜,陈秋娘翻来覆去没睡好。一是因为她在琢磨明日去六合镇的事宜,比如在与朱家对阵之后,是不是看看酒楼食材问题,同时也看看能不能帮一把那家伙,好歹那也是十四五岁的少年,花一样的年龄,就那么夭折了,似乎真是有点可惜。
只是,这外面有一帮凶神恶煞的人驻守,难保这章府周围就没有啊。如果到时候那王管家护不了自己,那么,自己就悲剧了。
她将细节一一琢磨,又衡量利弊。就这么到了深夜,又听得屋外淅沥沥下起雨来。三月天的雨,虽不大,但到底一下就是料峭的春寒。陈秋娘不自觉就想起那少年惨白的脸,心里担忧:不知道这家伙熬得过不。
这样一宿辗转,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雨停了,又是日光和暖的景象。陈秋娘顾不得吃早饭,径直就去找柳承。
柳承今日换了短衫,在院里打五禽戏,看到陈秋娘来了,便是收势停了下来,问:“秋娘,你可好些了?”
那语气温文尔雅,问的话也是医者的标准问句。陈秋娘点点头,脆生生地说:“承哥哥,我好多了。就是伤口有点痒而已。”
“小孩子身体就是愈合快。”柳承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陈秋娘捂嘴,说:“承哥哥说得自己像是多老似的。”
“总是,总是年长几岁的。”柳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陈秋娘便是笑,觉得这少年温文尔雅,却面对女孩子这样腼腆。在陈秋娘的记忆里,有好多次被陈全忠殴打受伤昏过去醒来,都是柳承在窗下看书的场景,那样的温馨曼妙。
“承哥哥,你今天有事么?”陈秋娘也不继续客套,开门见山地问。
“秋娘有事?”柳承询问,蓝色短衫在身,就站在那药筐面前。
“想请承哥哥带我去一趟六合镇。你也知道昨天李媒婆来退婚的事。我想无论如何,也得亲自上一趟朱家。”陈秋娘也不瞒着柳承,直接说明来意。
柳承抿了抿唇,还没说话,柳大婶就从屋里走出来,说:“你承哥哥今天要上山采药,有几味药是花,也就是这几天的事,若是延误了,怕就得是来年了。
“娘。”柳承略一下躬身,十分尊敬地向柳大婶行礼。
“你上山小心些,虽说那几味药在浅山。但春天里,狼四处窜的。”柳大婶不管陈秋娘,径直叮嘱柳承,还不忘帮柳承理了理衣衫。
柳承一一应承,让柳大婶放心,这才转过来看着陈秋娘,有些为难地想要说什么。柳大婶却是说:“秋娘若真是今天要去,就去找马四爷,反正今天六合镇赶集开镇,马四爷赶车总是要去的。你去央了他捎带你吧。”
“娘,马四爷哪能是平白带人的?”柳承蹙了眉,又问,“秋娘,你非得今天去么?改日可好?”
陈秋娘知晓柳大婶怕是不大喜欢自己,到底自己有尸变的事在那里,家里又有个烂赌的渣爹。再者,看柳承的打扮确实是要去采药。她便笑着说:“承哥哥去采药就是。我的事你不用担心,你要注意安全啊。”
“秋娘,我后天带你去可好?”柳承急忙说。
陈秋娘甜甜一笑,说:“好的,承哥哥注意安全。我先回去瞧瞧弟弟妹妹们。承哥哥,柳大婶我先回去了啊。”
柳大婶应了声,继续为柳承整理上山采药的器具,陈秋娘则快步回家去。心中盘算的是搭那马四爷的车去六合镇,正巧有了昨日卖蛇的那点银子,给个车钱,顺带买些米面回来总是够的。反正以后要拉起摊子做事,总不能每次都麻烦柳承。这肯定是要跟马四爷合作的,这一次就去瞧瞧他什么脾性,心里也好有个底。
陈秋娘回来时,陈秋生与陈秋霞在门外的薄地上除草,陈柳氏拖着瘸腿在翻土。
“万三娘怎么说?”陈柳氏首先就问。
“奶奶,万三娘说一会儿就跟李桃花说去。不过,我要去一趟六合镇。”陈秋娘也不想隐瞒行踪。
陈柳氏十分狐疑,问:“你去六合镇做什么?”
“去买些米面,弟弟总不能饿着的。”她回答,又说,“昨天砍了一条蛇,这村里来的几个大爷看上了那蛇,就给买了,给了些碎银粒,我想央了马四爷一起去一趟六合镇,买些米面什么的。”
陈柳氏依旧是一脸狐疑,问:“买条蛇?不是给铜钱,或者铁钱么?你老实说,这银子哪里来的?”陈柳氏语气越发严厉,拄着拐杖往院里来。
“奶奶,真的是卖蛇的钱。大约是人家没零钱,或者是那蛇的蛇胆是上好的。我哪里知道呢。”陈秋娘扑闪着大眼睛看着陈柳氏,又说,“我就是穷死了,饿死了。也断然不会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再说了,我们都有手,这遍地都是吃的,能用得着去做鸡鸣狗盗的事么?”
陈柳氏一听,鼻子反酸,抬手就抹泪,呜呜地说:“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亲。”
“哪能的话,奶奶将我养得很好了。好了,莫哭莫哭。我去趟镇里,也得穿得体面一点,我去换身衣裳。”陈秋娘安慰陈柳氏片刻,又进了屋子从的箱子里翻出一件灰白的衫子,罩了一件青色夹袄,一双小绣花鞋,自己摆弄了一下发髻,总是梳得不够好。陈柳氏却是走进来,拿了梳子说:“我给你梳吧。这大半年,都没给你梳头发了。”
“哎。谢谢奶奶。”她脆生生回答,将陈柳氏请到床上坐着,自己搬了矮木墩坐着,陈柳氏手法娴熟,为她梳了个小孩常用的丱发,还缀了粉红的头巾。
陈秋娘少不得夸赞一番,拿了碎银子就往马四家里去了。这刚出了院落门,就看到昨天那位黑衣男子打从门外经过。陈秋娘一怔,那男子也是一怔,就在篱笆外站定看着她。
陈秋娘暗想自己去六合镇是瞒不住人的,尤其是这些人,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让他们知道。于是,她立刻就喊:“奶奶,奶奶,你快来。”
陈柳氏住了拐杖出来,问:“秋娘哎,又怎么了?”
“奶奶,就是这位大叔买的蛇。我真的没有偷盗。”她指了指门外的黑衣男子,她说完,又眼巴巴地看着黑衣男子,怯生生地说,“大叔怜惜我,买下了蛇,给了丰厚的钱,秋娘谢谢。”
她一边说,还一边鞠躬,那男子没回应她,只是对陈柳氏说:“确实是我给的钱。”
“多谢大爷怜惜。”陈柳氏亦是鞠躬。
“小孩子进山,总是危险的。家里没男人么?”那男子又问。
陈柳氏大惊,问:“秋娘,你又进山?”
陈秋娘抿了唇,说:“我只去了浅山,挖挖野菜,看看能不能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钱,换点米面,毕竟两个弟弟太小,总是吃我们吃的这种,会营养不良的。”
她声音越来越小,陈柳氏抹了抹泪,说:“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将来百年归山,怎么向你娘交代啊。”
“奶奶,我没事的。好了,我去找马四爷爷,让他带我去六合镇买些米面回来。”陈秋娘经不得陈柳氏啰嗦,挂了小包一阵跑,又对那男子说,“谢谢大叔。”这才往马四家跑去。
马四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是柳村赶车的老把式。一脸的褶子,右边一只眼瞎了,据说是给喝烂酒的儿子给打的,这儿子半年前也给兵痞打死了。算起来,马四也就是个孤独老人。靠赶车来回赚点车钱度日,平素里斤斤计较得很。
陈秋娘跑到马四家门口时,一身短衫打扮的马四正在套马,马车是最简陋的板子车,专门拉货用的。因此也谈不上什么电视小说里的豪华如何。
他套好辔头,又检查了一下鞭子,对旁边磨磨唧唧的柳熊瞎子说:“别磨磨唧唧了,说好的七文钱就七文钱,一点都不能少。这六合镇又远,你又要带这么多东西,还要我去卖了,再给你倒腾回来。”
柳熊瞎子抄了手无奈地说:“四爷总是不肯体恤我一家老小的悲惨。”
“谁来体恤我?这年头,哪家不是巴不得别家吃不起饭的?”马四一脸凶相。只是跳上板车。
陈秋娘赶忙跑过去,在马四面前一鞠躬,很乖巧地说:“四爷爷,您这是要去六合镇啊。”
“丫头,想要带什么?”马四瞧了她一眼,说,“普通玩意儿,一文钱的路费。”
“我想去六合镇呢。想烦劳四爷爷带我一程。”陈秋娘依旧是十分有礼貌。
马四哂笑,说:“我这马是白干活的么?带你这么个大活人来回,少说也得是四文钱。”
“四爷爷说多少就多少。”陈秋娘依旧笑。她这趟六合镇是必须去的,而她来找马四就没想过人家会白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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