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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生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紫苏落葵





食色生香 第019章 这样的她
蜀地建筑,风格鲜明。不论是大宅子,还是普通民居,其特点,一眼可看出。但眼前这破败的宅子却分明是北地建筑。
北地建筑,在赵宋军队入侵蜀中之前,成都府以及其附近的繁华城镇都是极少的。即便有北方人来到蜀中,亦入乡随俗,随了蜀中建筑,极少有人在蜀中修建北地风格的房屋,尤其是这种耗费财力的大宅子,更别说在这种偏僻乡野来修建。
后来,赵宋入侵蜀中,留了不少的军队镇守,有些官员、军中长官就在蜀中落户,这才有人修建北地风格的家宅。这北地建筑在这蜀中才比以往多了一些,却也不至于遍及偏僻乡野。至少根据官阶来说,乡野油水不多,大多都是小军吏前去,哪里有钱修北地风格的大宅子呢。
再说,赵宋王朝入侵蜀中不过是这两年的事,而眼前这断壁残垣的破宅子至少得有二十来年了吧。
偏僻小镇,北地建筑,残垣断壁,有名的鬼宅。这绝对是异于平常的存在。
事出反常必为妖。眼前这宅子怕也隐藏着幽深的秘密,有着不同寻常的过往。会与眼前的少年有关么?或者会与张赐以及张府有关么?
在这时刻,陈秋娘再次想到张赐。
“这宅子没鬼的,我住过很多次了。”少年催促,打断了陈秋娘的思路,她不由得抬眸看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点可能异常的蛛丝马迹,却只看到他略微蹙起的眉,那些狰狞的伤在脸上纵横,眉宇拧着,浮着些许担忧。只不过,他那一双眸,却真是干净明亮得不忍直视。
“真的,我在这里过夜好几次,都没见过鬼。”他又解释。
“嗯,即便有,我也不怕的。因为再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她说这一句,恍然想起前世里的点滴。
是的,她不怕什么,即便小时候可能怕过,她也早就忘记了。前世,在与外婆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她学会的就是坚强、野蛮、强悍、掌控、一往无前。她的外婆是怀着戴家少爷的骨肉出走的大丫鬟,在大户人家跟着少爷长大,少不得识文断字。因此,身上有太重的书卷气。而苦逼的乡村生活里,最不需要的就是书卷气。
外婆那个年代,乡村里的书卷女子是被瞧不起的,会被恶劣的男人时不时淫|邪**,更会被乡村里彪悍的女人欺负。外婆的命运大抵如此,而她却始终静默。
陈秋娘,哦不,应该说那时叫江云,她就与这样处境的外婆生活在一起。起初,她是安静、沉默的女孩子。起初,父亲还在,日子还好一些。后来,只有她与外婆,小小年纪,她便看尽了乡村里的现实,看尽了世态炎凉。
各种打压,欺辱、**。各种人渣悉数登场。外婆可以淡漠如水,不予理会。可是她还是稚嫩的孩子,学不会心如止水。
所以,她学会了掌控,从掌控村里的那群小孩开始,她利用从外婆那里学来的知识,举一反三,掌控他们。小小年纪,她就能利用那些小孩子不经意的话语去掌控村里各个家庭和睦与否。同时,亦以优异的成绩掌控、礼貌的举止去赢得老师对她的喜爱。
同样,她亦学会了剽悍。杀挡道的蛇,屠窜出来冲她吼叫的狗;撺掇可能的人上房揭瓦,还将责任悄无声息推个干净;坟地、鬼屋,半夜来去,神情到内心,全是凶神恶煞,她觉得即便鬼神遇见她,都要退避三舍。
从八九岁开始,遇见泼皮无赖敢有言行上的不敬,她已有绝对狠戾的神情与气势,磨刀霍霍,亡命举动,让许多人不寒而栗。
十一二岁,她已然成为众人不敢忽视,也不敢轻易招惹的孩子。在学校里,她揍过很多人,拿过很多奖,名字全在成绩榜榜首。
大家对她敬而远之。她也知道这样强势又凶悍的自己不会招人喜欢。但她没有办法,她不可能做任人欺负的人,久而久之,她已然不可能是柔情似水的女子。
但从记事开始,她心里到底还有一丝柔软的念想:老天,让我将来遇见一个温润干净的男子,让他来保护我,我就可以为他柔软,卸下彪悍,从此后,岁月静好。
后来,她遇见了戴元庆,她以为一切即将开始,可命运没有给她柔软的机会。她辗转他乡后,从飞扬跋扈变得沉静淡漠,但内心却比以前更强悍。
“最坏的已经来过,从今往后,再没有什么可以去害怕的。”那一年,她在京城机场,看着窗外起起落落的飞机,看着在玻璃窗暗色里自己的影子,低声对自己说。
那一次,是她最后一次落泪。即便在外婆去世时,她也再没有流下一滴泪。
如果,有一个人保护,便不用自我保护。
午夜梦回,她曾这样想过。醒来,却只是略略笑自己太天真。如今这样强悍的自己亦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可以保护自己。
“那你进去躲一躲,不要磨蹭了。”少年朗声说,打断了她的思绪。
“不了,谢谢你,我要回家。”她笑着回答。
“朱家势大。”少年着急地指出她的处境。
“我知道。但朱家走水,一时半会儿,不一定会想起我。我要趁他们没发现,尽快回家。”陈秋娘语气平静。
她确实可以躲避在这废旧闹鬼的宅子里,直到躲避到朱府搜查到没劲儿,才悄悄回去。但万一在躲避的这段时间里被朱文康抓回去,却是比在柳村被抓住更危险。在这里,她没有一个熟识的人,就连眼前的少年,也不过是萍水相逢。她不清楚他的来历,不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在这里被抓住,连个向陈柳氏通知其行踪的人都没有。
在柳村,好歹还有熟人在。她若被抓,陈柳氏断然是知道的。陈柳氏虽残疾,但她是花蕊夫人的奶娘,能伺候花蕊夫人那么多年,又在宫廷里生活多年。陈家后来亦是富贵人家,风光过一阵子。这陈柳氏少不得也是有些门道的。若是她有危险,以陈柳氏对陈秋娘的疼爱,定然会不顾一切去营救的。
再说,她还迫切想知道张赐的死活,要设法拿回玉戒。而王管家接到信,定然是马不停蹄去营救的,要知道他的消息,就必须在柳村。
另外,她还担心那些住在村里的黑衣人,因为她怕自己在营救张赐这件事上做得并不是神不知鬼不觉,若是担心的一旦成真,就会给陈家带来杀身之祸。若是她在,她还会竭尽全力去与之周旋。
于情于理,必须回去。这就是陈秋娘得出的结论。
“你太低估朱文康了。”少年轻轻摇头。
“你很了解他?”陈秋娘询问,脑子里怀疑这少年与朱文康熟识,另一方面,又想这朱文康是这十里八乡的富户,大家自然知晓这公子哥的德性。
“十里八乡对朱家公子只一评价‘淫’。都说他是**之徒。成天里想的都是这乱糟糟的事。他书房里的火根本没烧起来。所以,他很快会发现你不见的。”少年十分急切地评说了朱文康一番。
陈秋娘却是从这叙述中听出了一件事:今天朱家走水果然不是偶然事件,而是人为。这个人应该就是眼前的少年,至于他的动机——
或许——,是为了帮自己?
陈秋娘想到这个可能,心里简直没法平静。这少年的处境在这六合镇并不好,却还冒险帮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你怎么知道书房里的火没烧起来?”她执意问。
少年不语,一把拉了她的手,不由分说地进了那破落的院子,又轻轻掩好院门。院里青青蔓草疯长,在微风中舒展。他拉着她走了几步,便有鸟雀受到惊扰,扑腾腾往蓝天里展翅而去。
“你跟朱家有关吧?”陈秋娘继续追问。刚才她分析了那一场火怕是这少年所放,但那火势分明是在朱家内宅,那这少年必定也在朱家内宅,若不是偷摸进去,就必定是跟朱家很有渊源。但朱家戒备森严,大白天要偷摸进去,几乎不可能。
少年依旧不语,只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穿过丛生的蔓草,一直往廊檐那边走。陈秋娘不死心继续问:“那火是你放的,对吧?”
少年这才顿步垂眸,只轻轻一句:“你救过我一次,我自然要救你。”
果然如此!
陈秋娘脚步一顿,内心波澜起伏,抬眸望着眼前的少年。少年低垂了头,局促不安。
“我那只是举手之劳。你这样做,得罪那朱文康,若是被发现,怕你这日子......”陈秋娘叹息一声,没说下去。如今,赵宋王朝在蜀中烧杀掳掠,引得蜀中人人仇恨赵宋,仇恨北地。这流落蜀中的北地少年在这蜀中小镇的日子本来就举步维艰。如果朱文康得知是他坏了好事,还纵火,即便是打死了他,将他千刀万剐,怕周围群众都会拍手称快的。
“不会发现。”少年颇语气颇为固执地安慰她。
陈秋娘不语,就那样看着他。他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整个人显得手足无措,便低头垂眼。日光斜照,他那长睫毛起伏,密刷刷的像一把小扇子,那瘦削的脸庞虽狰狞着伤痕,但在暮春和暖的日光里,竟让陈秋娘想起“如玉”二字。
陈秋娘一时之间不知对固执的他说什么,于是只那么静默地站在荒烟蔓草的荒废庭院里,看着这个身份不明的北地少年。




食色生香 第020章 鬼宅奇遇
眼前的少年,显出局促不安,一双手简直不知该往哪里搁,时而在身体两侧不知所措,时而又握拳,时而在身前交叠.......
陈秋娘看着他这些细微的动作,知道这是一个不习惯与人打交道的人,或者说是一个鲜少与人打交道的人。
然而,他很快调整过来,双手交叠在身前,陡然挺拔了瘦削的身姿。此时的他,站在日光阴影里,在荒草凄凄里,就那么抬头看过来。
陈秋娘与他对视,瞬间只觉得那一双眸明亮干净让人移不开眼。
“你今天,非得要回家么?”他问,语气里早不是先前的慌乱,转而是说不出的镇定。
“是。家有嗷嗷待哺的弟弟,还有腿脚不便的奶奶。”陈秋娘一边回答,一边定睛看这少年,只见他脸上的局促早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沉静。
“那你先在这里躲一躲。这个镇上的人都对这个宅子很忌讳,没人敢来这里的。”他指了指这院落里的西厢房。
“这是为何?难道就因为闹鬼么?”陈秋娘询问。这小镇上的北地建筑,如此破败,又是有名鬼宅,确实很诡异。
“不太清楚。只听人说,十多年前,这宅子一夜之间,所有活物全部死光。之后,镇里的人时常听到宅子里传说的各种哭声,还有人看到鬼影飘过。”少年叙述。
“哦。可是,全镇人都害怕。就这样,不至于让全镇人都忌讳吧?”陈秋娘追问。她可不认为这宅子就这种程度就能让镇上所有的人都害怕,即便古代人对鬼神十分敬畏。
“不知道。”少年回答。继而话锋一转,强调,“不过,我住过很多次,包括晚上过夜。没看到过鬼影,也没听到过奇怪的声音。”
陈秋娘知道他是想让她安心在这里躲避,为她的安危着想。不过,她却还是忍不住问:“你就不怕对我说这里闹鬼,我害怕么?”
“你——”少年一个字吐出,就怔怔看她片刻,说,“你不会,你不害怕。”
是啊,她的确不惧怕鬼魅,尽管她的穿越已证明可能真有鬼神的存在,尽管这个宅子里可能真有恐怖的东西存在。但比起被朱文康抓回去可能的遭遇,她真的不害怕鬼魅。
陈秋娘调皮地耸耸肩,两人一时又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片刻,那少年打破沉默,说他出去看看外面情况。一边说,一边拖着受伤的腿脚,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
陈秋娘被他留在这院落里。偌大的宅子,丛生的荒草在风中摇曳,蜘蛛在廊檐下的蛛网里惬意地躺着,鸟雀在树的浓荫里发出清脆的叫声。那些被岁月斑驳的亭台楼阁,碧瓦飞甍,无一不显示出这院落的破败。
此刻,陈秋娘倒无心冥想这宅子昔年的辉煌,也没兴趣去思索那一夜之间的惨烈到底是仇杀还是别的,更没兴趣追寻这宅子里可怖的存在又是什么。她此刻所想的是:索性就相信那个少年一次,相信他是真的帮她的。
前世的三十年岁月,见过太多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人性反转。她已很难百分百地相信任何一个人。对于任何人、任何事都会怀疑,都考虑截然相反的可能,做完全准备。
而这一刻,她思前想后,也觉得毫无退路,唯有豪赌一把:相信这个少年。
所以,她快步走到西厢房,在一溜房间里,选了一间房门窗算是比较完整的房,轻轻推了门。门一推,风率先扑进去,屋里的烟尘似乎都受到了惊吓,在屋顶漏下的日光里惊慌失措地乱飞。屋里一张圆桌子和几个凳子上厚厚的灰尘也一并动了动。
屋里陈设简单,除了一张桌子,几个东倒西歪的凳子,便只剩下旁边早已失了光彩的珠帘。
陈秋娘掩鼻,等那些惊慌失措的烟尘落定,才走进去,拿了从院里顺手扯来的青草将凳子上的灰尘拭擦干净,坐下来捶着酸痛的腿脚。
看来锻炼身体必须要提上日程了啊。这陈秋娘虽然是美人胚子,但身子骨太弱了,这才跑一阵子,就累得浑身酸痛。陈秋娘一边捶腿一边想。
她捶了一会儿,手也捶得酸痛,索性就靠着桌子坐着安静休息。这破败的院落由于离集市很远,又在老街,平时没什么人走动,再加上是鬼宅,人们避而远之。因此这里,格外安静,除了无边风声,偶尔会有不知名的鸟清脆地叫几声。
陈秋娘静坐着,竖起耳朵听可能的脚步声,到底是少年一人回来,还是会剧情反转带了人来?
她这样警觉地听着,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一种轻微的窸窸窣窣声响起。声音就在这房间里,且近在咫尺。
陈秋娘第一直觉是蛇,立刻起身,循声望去,却并不是蛇,珠帘的后面有个影子一闪而过。陈秋娘顿觉浑身冰凉,腿脚发软。
她是不怕鬼魅,但对方若是坏人。她不过是个小女孩,身单力薄,实在没有多少胜算啊。这世道,坏人总是比恶鬼可怖。
陈秋娘死死地盯着那珠帘后面,但那珠帘后只有风盘旋着,一点动静都没有。刚才的一切似乎都是她的错觉。
但陈秋娘绝对不相信那是错觉,这屋里定然有另一个人存在。只是既然对方没有发难,那么就这样轻轻地退出去,互不侵犯吧。六合镇这样大,总有可以躲避朱文康的。
她打定主意,便警觉地注视着那珠帘,慢慢往外挪步。好不容挪步到门边,松了一口气,一脚跨了出去,一回头却被吓了一跳,廊檐下赫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脏兮兮的,头发打结,浓密的胡子拉杂,脸上黑乎乎的,眼眶凹陷,眼珠子浑浊。他站在廊檐下,与陈秋娘隔了一段距离,但风中还是隐约可闻到酸臭味。此刻,这人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陈秋娘。
“新月。”那人忽然开口,蜀中方言,吐字并不是太清楚。
陈秋娘认为他认错了人,在叫别人的名字,便回答:“大叔认错人了。”
他没回答,只是喃喃自语:“两仪转,乾坤变。新月。”
这人喃喃自语,到后来,一下子又快步走过来,盯着陈秋娘说:“新月,坤极。”
“什么?”陈秋娘后退了几步,与这人拉开距离。
“坤极,新月,新月,哈哈。”这人自言自语,继而又哈哈大笑,神情疯癫。
原来是个疯子,怪不得会到这有名的鬼宅来。陈秋娘松了口气,准备重新找个地方躲避一下,这才刚一跨步,那人却一下子跑过来,很兴奋的语气,说:“两仪转,乾坤变。新月啊,新月。”一边说还一边拽陈秋娘的衣衫。
陈秋娘没有跟疯子打交道的经验,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好在先前的少年已回来,快步跑过来,拉了那疯子,说:“回你的东厢房去,你来这里作什么?”
“新月,坤极,坤极。”他倒是放开了陈秋娘,却像是知道了什么高兴的事似的,对着少年拍手分享。
“回你房间去。”少年亦用蜀中方言呵斥。
疯子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又自顾自地往院子里跑,依旧在喃喃自语。
“据说他是相士,十多年前从外面回到六合镇,忽然就疯了。平时,他住在东厢房一间屋里,从不出来,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到西厢房来了。”少年解释。
陈秋娘点点头,转了话题询问少年外面的情况如何,她可没兴趣去了解一个疯子的过往。少年这才告诉说那朱家老头竟然死了,朱文康正忙着肃清他的弟弟叔叔的,没多余精力来抓她,她是安全的,可以立刻动身回去了。
这真是个好消息。陈秋娘松了一口气,对他诚心底鞠躬说“谢谢”。少后退一步,摇摇头,固执地说:“不必,你救过我的。”
“那算什么。”陈秋娘笑了笑,又不是真的拯救他性命啥的,何况一开始,她的动机并不纯。
少年瞧着她,抿了抿唇,才低头说:“除了我母亲。没人对我好。”
陈秋娘心里一颤,顿时觉得惭愧啊。她最开始只是出于看不惯,又出于想找个人帮她迅速熟悉六合镇,便**速完成自己的任务罢了。而他却认为她是对他好。她苦逼地在柳村生活,为温饱发愁,除了计算生活,算计人,她哪里有对人好的心思啊。
“我只是恰巧....”陈秋娘实在不知该如何去应对,整个人都颇不自在。
“好了,走吧。”他似乎比她更不善于这种对话,急切地打断她的话,率先转身往屋外走。
两人出得院子,一前一后,穿过狭窄的巷子,从僻静的老街转入热闹的新街集市。人不如上午时分多,但却还是熙熙攘攘的,各种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你去哪里。”少年询问。
“我去镇口,有马车回的。”她回答。周遭人来人去,不断将他们俩分割远去。
少年拨开人群,到她身边,说送她。秋娘摇头,低声说:“谢谢,但你不可再与我一起。再说,这里人多眼杂,朱文康会知道的,对你不利。”
“我不怕。”他固执地说,眉头蹙起来。
“萍水相逢。再者,若是正面对决,你护不了我。”陈秋娘斩钉截铁地说。她实在不想说这么伤人的话,但她必须这样说。因为这六合镇是朱文康的天下,若是让朱文康知道他与她走在一起,那很容易联想到朱家的大火可能是他放的。朱文康一旦怀疑,这种财大气粗的公子哥怕不会讲究什么证据,一股脑就乱棍打死了。
“我——”少年一个字吐出来,然后紧抿双唇看着陈秋娘,沉静的神色迅速颓败。
“好了,我走了。”陈秋娘不忍看他,便一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听见少年字正腔圆的干净声音,他说:“你记得,我叫柴瑜。”
陈秋娘转身过去瞧时,少年已一路小跑,在熙然的人群里,跑出去很远了。




食色生香 第021章 六合镇
陈秋娘跑到镇口,马四已经套好马车,正在整理为村里人带的货。他看到陈秋娘,却是一句:“娃子跑这么快做啥?”
“哎,怕四爷爷久等呢。”陈秋娘脆生生地说。同时还观察了一下四周,看看这去柳村的必经之路口是否会有异常。拯救张赐的人是不是已经出发了。
“怕我不等你吧?”马四看了她一眼,语气暗沉沉的,满是阴阳怪气。
陈秋娘知晓这等孤独男人向来脾气古怪,便也不计较,却是笑嘻嘻地回答:“哪里的事呢。四爷爷说笑了。谁不知道四爷爷最是信守承诺之人呢。”
此等为人办事之人,最喜被人夸赞守信正直。陈秋娘这一顶高帽砸过去,马四虽只是扫了她一眼,就继续检查为人所带的货品,但那神色却是多了些许得意之色。
陈秋娘叉着腰,平复奔跑带来的不适感。马四慢悠悠地又检查了一遍货物,理好缰绳,让陈秋娘跳上马车,这才套了马,问:“这小镇没青城县好玩吧?”
陈秋娘抓好了马车边缘,系了绳子,才回答:“哪能呢。各有各的特色呢。我看这镇子风水不错,人也不少。”
”哟,娃娃还懂风水了?”马四拔高声音,扫了陈秋娘一眼,一脸全是“你就忽悠我吧”的神情。
“以前在青城县时,见过几个有名的风水先生。略懂,略懂。”陈秋娘顺势就往下接,脆生生的童音,让陈秋娘都觉得自己天真无邪的。
当然,她对风水还真是略懂。这要得益于前世是血学土木工程的。中国工程自古就少不得跟风水沾边。到她上学那会,系里更有个疯狂教授,人称“神棍”,除了专业课的知识之外,特别喜欢给学生讲述建筑特点与风俗、民俗。
这神棍大人基本上是将建筑民俗史都讲了。从古代建筑的材料结构、地域特点讲起,到建筑朝向以及照壁作用,以及诡异的活人奠基、残忍的婴孩灵魂镇宅等。到最后,他更是将风水学也扒拉了一遍,说建筑与风水学是密不可分的。也因此,凡是那位神棍大人的弟子,对风水多多少少都是懂一些。有些人还拿着神棍的知识忽悠得受到周围人的尊敬,有些无节操无下限的男生,还一脸严肃地拿着风水学骗妹子。
“那你说这六合镇风水如何好了?”马四还是一脸不信。其实也难怪马四不信。以前的陈秋娘虽说大户人家出身,但在柳村这半年,木讷懦弱。留给大家的印象就是被端破碗按家按户要饭,或者被陈全忠打得鸡飞狗跳地哀嚎,整个村子就剩她的哭声了。哪里能是现在跟马四对话这机灵模样呢。
依山傍水,福气之地。”陈秋娘先煞有介事地丢出俩风水术语。
马四“哼”了一声,一脸不屑地说:“这话我都能说。我们柳村还依山傍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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